王国血脉 - 第342章 你选哪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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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实证明,格里沃确实是盾区的地头蛇,哪怕在夜晚,哪怕他行动不便,哪怕盾区已是迷宫般的废墟,少有人家,但老兵依旧准确无误地找到一条条小路,七拐八绕地找到了出路。

    月光下,泰尔斯安静地低头跟在他的身后,佯装成给格里沃的推轮椅的人,看着格里沃像在自家后院一样,毫无阻碍地穿街走巷,翻墙越篱,乃至跟居住在各个角落的不同人物打暗号、做手势。

    泰尔斯踢走脚边的一块石子,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心里有着微微的感慨: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

    特别是盾区已经变成这副凄凉景象,这让他又回想起很久以前,在永星城的臭水沟与小巷道里乞讨的岁月。

    直到他们来到一间砖石斑驳的平房,格里沃才咳嗽了一声,在门上敲了四下,两快两慢。

    泰尔斯惊疑地听见:屋子里传出一阵噼里啪啦的乱响。

    像是某人摔下了床铺?

    门后响起了脚步声,随即传来一道不耐烦的女声。

    “看在皓月的份上!”

    “如果想买货,就不能明早再……”

    轮椅上的格里沃沉闷地开口:

    “克兹,是我。”

    门后的声音停了。

    随着木板门打开,一张睡眼惺忪的脸出现在他们面前。

    这是个三十来岁的女人,了一百次,现在不比过去,”克兹抬起头,一脸无奈,苦口婆心:“晚上不要再单独出行,至少带上……”

    “嘿,”格里沃打断她,眼神一肃:

    “我已经处理好了——给了他们一个小教训。”

    克兹看着格里沃的表情,恼色微僵。

    她试探着问道:

    “你的‘小教训’?”

    格里沃没有答话。

    泰尔斯想起刚刚看到的屠宰场,朝着无人看见的角落无奈地眨了眨眼。

    是啊。

    小教训。

    克兹似乎理解了对方的意思,随即眯起眼睛:“我懂了。”

    “那就是开战了。”

    “不死不休。”

    她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低头细细思量着:“我马上去找法隆,虽然城区戒严了,但我想,我们能在天亮前拉来一百个好手,天亮之后还有五十个……我们能反打一个措手不及……”

    泰尔斯心头一动:什么?

    这个女人也是……“出来混”的?

    格里沃咳嗽了一声,插话道:“在那之前,我有别的事。”

    “他们不会想到我们这么快反击,巡逻队正忙着……”克兹自顾自地喃喃着帮派斗争的事情,在听到格里沃的话时微微一愣,抬起眼神:“别的事?”

    克兹这才注意到格里沃背后的那个少年。

    她下意识地束紧了胸口的薄衣,看着泰尔斯肩侧的九芒星徽记,疑惑地皱起眉头:“等等,这个小子是谁?是个贵族?”

    “他?”

    “来见见克兹,泰尔斯,”格里沃转过头,看着泰尔斯,悠闲地向克兹伸手示意:“北地最倒霉的裁缝——兼职医生。”

    老兵指了指自己手臂上一道难看的伤疤,冷笑道:

    “特长是——缝合。”

    泰尔斯朝克兹尴尬地笑笑:“嘿,你好啊。”

    身为裁缝兼医生的克兹,她满面狐疑:“好?”

    格里沃回过头,自嘲也似地冷笑一声:“别猜了——他就是那个王子。”

    克兹没反应过来,疑惑道:“哪个王子?”

    格里沃嗤了一声。

    “还能是哪个王子?”

    轮椅上的男人咧开嘴角:“走到哪里……”

    “哪里就倒霉的那个……”

    “星辰王子。”

    泰尔斯低声咳嗽了一声,装作没有听见。

    下一刻,王子不出意外地看见:克兹脸上的疑惑化成震惊,僵在原地。

    ————

    屋子里,泰尔斯坐在椅子上,啃着手里上大概是一个季度留存下来的,无比难吃的裸麦面包,看着这间同样简单破落的房子:

    一个光秃秃的木台,上面堆着许多布料,还胡乱摆着廉价的女用香料盒,天花板上挂着许多衣样,地上,桌上,床上,布匹,衣物堆得到处都是,连内衣也不例外。

    针线和剪刀,量尺和线圈随处可见,墙壁上还有一面留着三道裂缝的镜子,以及墙角的一个锯子。

    门后方放着一把样式狰狞的军刀——泰尔斯知道刚刚女人放手时的金属响声是什么了。

    泰尔斯端起木碗,喝了一口带着些许异味的水,看向克兹。

    这个女人的身份已经明白无误:裁缝。

    泰尔斯暗暗叹息:但是……医生?

    一手缝纫,一手缝人?

    治病救人,量体裁衣——他看了看门后的那把狰狞军刀——也许还兼职帮派冲突?

    王子瞥了一眼周遭不敢恭维的衣物样式——还有,裁缝要锯子做什么?

    带着最邪恶的想象,泰尔斯腹诽道:难怪穷成这个样子。

    屋子的另一边,穿戴完毕的克兹坐在一张断了一条腿,用砖块支撑的木床上,跟眼前的格里沃低声争执,但这瞒不过泰尔斯的耳朵。

    “你疯了吧?”

    克兹拨开头出让泰尔斯大吃一惊的话:“把‘屎人’安格喊来,把他藏进每天运出去的粪便里,跟车出城。”

    粪车?

    藏进……

    什么里?

    泰尔斯眉心一跳:“等等,你们说的……”

    格里沃理也不理他:“找根苇管或木管,让他能呼吸就行……”

    但幸好,克兹无精打采的下一句话让他颜色稍缓。

    “不行,安格今天又被关进去了。”

    格里沃颜色一紧,但他随即咬牙道:

    “那就找‘快鞭’法隆,他们总得运送粪便。”

    “必须把他塞进去!”

    泰尔斯的脸色又变得很不好看了。

    但克兹又摇了摇头。

    “你知道‘屎人’怎么关进去的吗?”

    女裁缝摊开双手:“安格今天第六次驾车出城的时候,城门的巡逻队捏着鼻子,用刀剑一个桶接一个桶地戳刺检查,结果发现了他私藏在粪便里的十包走私沥晶。”

    格里沃花了几秒钟消化这句话的信息。

    “他们怎么……”

    他先是惊讶地瞪眼,随即愤恨地一拍大腿:“操。”

    克兹毫不在意地抓了抓胸部,摇摇头:“藏粪车里直接出城?没门了。”

    “可惜啊。”泰尔斯故作遗憾地叹了一口气,暗地里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克兹像是看透了他的心思,斜眼瞥视着他,不屑地哼声。

    泰尔斯不好意思地笑笑,举了举手,转移话题道:“没有其他方法了?”

    轮椅和裁缝都沉吟着,默不作声。

    好几秒的时间里,格里沃的脸色由青变白,又由白变红。

    终于,格里沃一拳捶上桌面!

    “没有选择了,”老兵果断地道:“走黑径吧。”

    泰尔斯心中疑惑:黑径?

    克兹睁大眼睛:

    “又一次?”

    女裁缝坚决摇头:“不行,那条天杀的破坑道已经塌了一半了……记得上次吗?为了三百金币,我们差点死在里面……”

    “只有这一条路,”格里沃眼神坚定,打断对方:“没别的办法了。”

    克兹凝重地看着他。

    一会儿之后,她的眼神软化下来,转过身。

    “我明白了,我这就去找人手。”

    但克兹转身到一半,再次回头皱眉:

    “还有个问题:今天起,巡逻队在盾区也安插了哨岗。”

    格里沃眼神一厉:“哪儿?”

    克兹面露为难:“就在黑径不远处,我们没法避开——据说是努恩王殒命的地方,上面觉得要严加监视。”

    泰尔斯清楚地看见,格里沃的脸色急变:

    “操他娘,那帮崽子收了油水还敢向盾区伸手……”

    克兹耸了耸肩,抓了抓脖子:“‘白猪’匹克负责那个哨岗,我给了他六个铜币,他才告诉我真相:秩序厅也不想来的,没人想打破默契,但这是陨星者尼寇莱的命令。”

    格里沃愕然:“谁?”

    克兹难看地笑笑,一副无可奈何的神情:“你白天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拒绝了他,还骂他是什么‘操星者’,记得吗——如果不是因为他欠着你人情,那个疯子早把你抓进去了。”

    “我猜……这就是你嘴臭的报应?”

    格里沃愤怒地狠拍大腿:

    “操他娘的操星者!恶心的死人脸,无耻的狗腿子,活该他舔一辈子的蛋蛋都升不了爵!”

    克兹抱起双臂,把她胸前的伟岸向上顶了一下,这才舒服地把手臂按上肋骨,用像看小孩也似的神色看着格里沃。

    泰尔斯皱眉听着他们在背后殊无敬意地议论着大名鼎鼎的五战将之一,龙霄城的大公亲卫队长,尼寇莱勋爵阁下,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数秒后,恢复冷静的格里沃喃喃道:

    “我们能收买匹克吗,我记得他是盾区出身?”

    克兹摇头道:“匹克手下还有十几号人,三千金币呐,我敢担保他们把王子的画像记得比自家婆娘的模样还熟——不是每个人都像我这样梦想着上绞架的。”

    她又现出鄙视的眼神,瞥着格里沃:“也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样视钱财如‘粪土’……”

    “粪土,对了,”格里沃猛地抬起头:“从粪车里过去?”

    泰尔斯又是心中一紧。

    “你脑子里就不能装点大粪以外的东西么?”

    克兹一脸鄙视地望着格里沃,让惊魂未定的王子殿下免去了藏身屎尿的命运:

    “驾着粪车去无人居住的崖壁边上收粪?你信吗?”

    格里沃又低下头,深深叹息。

    “究竟有什么办法能混过去,靠近黑径?”

    泰尔斯脸色一黯。

    不是吧。

    这样不行的话……

    就在此时。

    砰!

    格里沃一巴掌拍上桌子。

    “克兹……”

    轮椅上的男人挠着下巴:“你刚刚说……这个家伙的皮肤太白,身高太矮什么的……”

    克兹一愣:“啊?”

    泰尔斯也露出疑惑。

    下一刻,格里沃眼前一亮,他抬头伸手,下意识拍了拍克兹,无意中拍到了她的胸部。

    疑惑的克兹像是习以为常,丝毫没有被侵犯的恼恨,她跟着对方的视线望向天花板,随即愣住了。

    顺着两人的眼神,不明所以的泰尔斯也缓缓地抬起头,望向头顶。

    那……

    那是……

    泰尔斯心中一震,脸色一白!

    不祥的预感顿时袭上心头。

    他死命挤出一个笑容,看向两个北地人,抽搐着脸:“格里沃先生,克兹女士,你们……在想什么?”

    下一刻,格里沃和克兹齐齐低下头,转向泰尔斯。

    男人和女人一起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行得通吗?”这是一脸冷笑的格里沃。

    “我们会知道的。”这是表情满意的克兹。

    屋子里的气氛变了。

    泰尔斯的心跳越来越快。

    第一次,他有些后悔逃出了英灵宫。

    这……

    这这这……

    “我亲爱的,尊敬的,美丽的王子殿下,”女裁缝伸手扯下头顶的东西,顺手抄起一把剪刀,“喀嚓”地空剪一刀,不怀好意地笑道:“粪车或者这个……”

    “你选哪个?”

    时间仿佛停滞了好久。

    泰尔斯呆怔地望着克兹手上的衣物。

    那……

    那是……

    他眨了眨眼睛,目光盯死在克兹的手上,只觉得浑身颤抖。

    体内生死关头才会出现的狱河之罪,疯狂地涌上四肢。

    只见女裁缝克兹的手上。

    那是一条……

    皱巴巴的……

    女式长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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