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云传 - 狼云传第4部分阅读
开密室。
回到酒店以后,司徒云打了一通电话给孙寒山,报告大师伯的死讯。孙寒山听了以后,十分伤心,表示要亲自到缅甸来祭拜,司徒云又安慰了几句,才挂断电话。
然后,三个人便开始聚精会神地研究起左瓦娜抄下来的佛经,研究了几个小时,仍然没有找到什么头绪。
当天晚上,司徒云几乎失眠,他躺在床上不停地思考,表面上像是睡着了一样,实际上神智却异常清醒。
到了半夜,罗一郎忽然从床上爬起来,先确定司徒云睡着了,然后便慑手慑脚地穿上衣服和鞋子,偷偷溜出门去。
司徒云感到十分奇怪,于是也匆匆披上一件衣服,轻轻跟在罗一郎身后。由于以前每次跟踪罗一郎都失败,所以司徒云这次特别小心保持距离,尽量设法不被发现。
罗一郎走出酒店大厅,然后便施展轻功一路奔去,十多分钟之后,来到了河边的一个小树林。
罗一郎先是东张西望一番,才大声道:“我来了,你们出来吧。”
过了没多久,从林中隐蔽处走出来五个人,便是早先在酒店大厅里见过的五个人。他们慢慢向罗一郎靠近,然后便开始交头接耳说起话来,又拿出一张类似地图的纸张,指指点点,不知道说些什么。罗一郎则是频频点头,似乎正在接受那五个人交代的事情。
司徒云躲在一棵树后,看见了眼前的情形,十分惊讶,但是无法听到他们所说的话,不禁大感疑惑。过了许久,司徒云见他们似乎话已经说完,并没有再进一步的举动,于是便抢先奔回酒店,继续装睡。
过了不久,罗一郎也回来了,看见司徒云还在睡觉,便也安心地睡了,似乎并没有发现司徒云跟踪的事。
隔天,司徒云也没有向罗一郎问起前一晚发生的事情,三个人继续在酒店里研究佛经,他们甚至将佛经先译成中文,到酒店的商务中心影印了三份,一人一份,然后分别尝试用各种排列组合的方式去解读,但是都不得其门而入。
当天晚上,三人又各自装着满脑袋的疑惑睡了。睡到半夜,罗一郎竟然又偷偷起床,穿上一身轻便的服装,悄悄出门去了。
罗一郎这次却不再去那个树林,而是直接奔向城里。这时的巴千城真可谓是万籁俱寂,月光照在清冷的街道上,显得份外凄凉。只见一个人影在晚风中急奔,迅速向一座美轮美奂的宝塔接近。
那个人影,自然就是罗一郎。
罗一郎到达宝塔附近之后,先观察了一阵子,发现这座宝塔就像那五个人所说的一样,竟然有许多荷枪实弹的守卫在巡逻看守。
他计算了一下,两班巡逻人员绕塔一圈到达交点的时间只有三分钟,也就是说,他必须在三分钟之内来回,完成任务,否则就会被守卫发现。
于是他抓准时机,趁守卫不注意的时候奔近宝塔,然后立刻像猿猴一样地往宝塔顶部攀援,不出一份钟,便站到了宝塔塔顶侧面一个佛像的位置。
佛像的正下方,有一个上了锁的金属盖,罗一郎拿出一把专门用来剪铁条的剪刀,夹住锁头,再拿出一块厚棉布,把剪刀和锁头包在其中,然后握住剪刀的手柄,连起内力,压下手柄。
由于厚棉布的隔音作用,锁头断裂的时候,并没有发出什么声音。罗一郎收起工具,打开金属盖,盖子后面是一个不算太大的洞|岤,罗一郎立刻将手伸进洞中摸索。
摸索了几秒钟,罗一郎便找到了他所要的东西,他小心翼翼地将东西取出,塞进随身带来的黑布袋中,然后立即向下攀去,一溜烟似地离开了宝塔,躲到暗处,总共花的时间还不到三分钟。
罗一郎满心欢喜,脚步轻松地向酒店方向走了回去,但是才走了不到一公里,便看见黑暗中一个人影,挡住了他的去路。
罗一郎定睛一看,低声惊呼道:“阿云!”
那个挡住罗一郎的人,正是司徒云。
司徒云问道:“你的黑布袋里,装的是什么东西?”
罗一郎结结巴巴道:“没……没有什么东西。”
司徒云不客气地道:“从你偷偷溜出酒店房门的时候开始,我就一直跟在你身后,所以你做的事情,我全都看到了。”
罗一郎嗫嚅道:“我……我只是受朋友所托,替他们拿一样东西。”
司徒云一扬眉:“朋友?就是树林里的那五个人吗?”
罗一郎道:“原来你都知道了。”
司徒云问道:“你拿的东西很重要?”
罗一郎道:“不……不是很重要的东西。”
司徒云又问道:“如果不重要,那宝塔底下怎么会派人拿枪看守着,你又为什么要趁半夜三更来拿呢?”
罗一郎哭丧着脸道:“你就别管了,总之,这件事我有不得已的苦衷。”
司徒云见罗一郎神情痛苦,柔声道:“不管有什么苦衷,你都可以和我商量解决,如果我不行,还有师父可以帮助你。”
罗一郎道:“我知道你是我的好兄弟,但是这件事情谁也没有办法帮助我,我杀了人,而那些人握着我杀人的证据,如果我不把这个东西拿去给他们,他们就要把证据交给警方。”
司徒云十分震惊,问道:“你杀了什么人?”
罗一郎深深吸了一口气,道:“疯狗和美美。”
司徒云的音量一下子提高了不少:“你杀了疯狗和美美?”
罗一郎道:“是的,在我们刚下山的那天晚上,我就去找他们了,但是第一天晚上没有找到。于是我第二天又去,才间接打听出来疯狗已经调到赤道帮总舵去当护法,算是升官了。”
罗一郎顿了一顿,又道:“我一直气恼美美陷害我,总想找她和疯狗当面说清楚,于是就去了赤道帮总舵,找他们两人单独谈判,没想到三句不合,竟然打了起来,不小心失手把他们两个人都打死了。”
司徒云道:“事情都过了三年,没想到你还是那么耿耿于怀。”
罗一郎又道:“最可恶的是,在我和他们谈判的那个厅里,竟然装了隐藏式摄影机,把我打死他们的经过全都录了下来。当赤道帮老大放出录影带,表示要去检举我的时候,我真是完全傻了眼。”
司徒云叹了一口气,意思是:“你不怪自己冲动,却去怪别人把你杀人的过程录了下来,不是本末倒置吗?”但是他没有说出来。
罗一郎继续道:“后来,赤道帮老大听我说要来缅甸,忽然间变得很兴奋,便叫我第二天再去找他。我没有办法,第二天只好又去了,于是老大叫我帮他们偷一样东西,说到手之后就会把录影带还给我,还会给我一笔数目不小的钱,于是……于是我就答应他们了。”
司徒云问道:“他们要你偷的,是什么东西?”
罗一郎轻轻拍了拍身上的黑布袋,摄儒道:“就是这个,释迦牟尼佛的前头骨。”
司徒云“啊”了一声,道:“竟然是这么贵重的东西!你想过吗,这头骨可能是人家的国宝,偷走以后,会有什么后果?”
罗一郎道:“我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司徒云却坚定地道:“你必须把东西送回宝塔去。”
罗一郎道:“你就忍心看你兄弟去坐牢?”
司徒云道:“我们可以再想其他的办法。”
罗一郎摇头道:“不!这就是唯一的办法,我心意已决,请你让开。”
司徒云道:“难道,你要和我动手?”
罗一郎道:“实在是不得已,请你原谅。”
司徒云叹了一口气,道:“好吧,如果你闯得过我这一关,你就去吧,我也算是尽力了。”
罗一郎不再说话,摆开架式,使出八卦掌的功夫,一掌向司徒云头部推了过去。司徒云侧头闪过,也使出七十二路小擒拿手应付,两人就在这古城的夜色中打了起来。
罗一郎和司徒云是同门师兄弟,两人功力差不了多少,对彼此的招数也十分熟悉,因此打起来就像是在套招一样,对方下一招要用什么,会攻击什么地方,互相都是一清二楚。
双方打了一百多回合,已经变换了好几种拳法,但是谁也占不了上风,司徒云拿不下罗一郎,罗一郎也逃不脱司徒云的封锁。就这么你来我往地打了一个多小时,两人都已经是气喘叮叮,汗如雨下。
忽然间,罗一郎做了个暂停的手势,道:“别再打了,我们谁也打不赢谁,你还是……”
话还没说完,罗一郎忽然从手里撤出一团白色粉末,司徒云没有想到罗一郎会使用这种下流手段,因此完全没有防备,正好被撒了满头满脸。
这包白色粉末,是前一天晚上那五个人交给罗一郎的,成份是一种麻醉药,原来是为了万一百什么意外状况时,可以拿来对付宝塔守卫的,却没想到用在了司徒云身上。
只听见“咚”的一声,司徒云就倒在地上,失去了知觉。
罗一郎一击得手,连忙飞奔而出,跑到前一天晚上和那五个人见面的小树林里,叫道:
“东西拿到了,你们出来吧。”
过不多久,那五个人便从树后走了出来,一个像头目一样的人道:“你来晚了。”
罗一郎道:“路上碰到了一点小麻烦,不过还好,已经解决了。”
那头目“嗯”了一声,通:“东西呢?”
罗一郎打开布袋,拿出头骨,那头目看过之后,将头骨交给另一个人,放进一个精致的心箱子里,然后拿出一个牛皮纸袋道:“我们做事,绝对讲信用,这里是你要的东西。”
罗一郎接过牛皮纸袋,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是一卷录影带,和一叠每张一百美元,还没有签名的旅行支票,一共是二十万美元。
罗一郎还是不放心,问道:“这卷录影带,真的就是当天那卷?你们没有做拷贝?”
那头目笑道:“你可以相信我们,这卷录影带对我们来说,已经完全没有任何用处了,而且那些支票也是真的,你可以走了。”
罗一郎又问道:“你们不会再用录影带来威胁我了?”
那头目“哈哈”一笑道:“老实告诉你吧,其实你并没有打死疯狗和美美,他们只是受了重伤而已,送到医院去治疗之后,现在已经没有什么了。这卷录影带,大不了只能用来告你伤害罢了,但是既然你为我们偷来了这个宝贝,我们就饶了你吧,哈哈。”
罗一郎恨恨地道:“原来你们一直都在骗我。”
说完,将录影带往地上一摔,跟着一脚踩去,将录影带踩了个稀烂。随后心想:“反正东西偷都偷了,又收了人家的钱,就算了吧,还是赶快处理善后要紧。”
于是罗一郎道:“既然这样,以后我们算是两不相欠,再也没有任何瓜葛了。”
那头目道:“可以,你去吧。”
罗一郎离开树林之后,立刻匆匆赶回酒店,一回到房间,便打电话将左瓦娜叫醒,几分钟之后,来到左瓦娜的房间。
左瓦娜睡眼惺松地看着罗一郎,问道:“出了什么事?阿云呢?”
罗一郎装出紧张的声音道:“司徒云和几个黑社会的人是一伙的,他们要杀掉我,还要把你抓去卖掉,但是已经被我暂时摆平了,我们得快走,不然等一下他们再找更多人来,我们就跑不掉了。”
左瓦娜疑惑道:“阿云?不曾吧?我看他不像是坏人。”
罗一郎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再不走,后悔就来不及了。”
左瓦娜还是不信:“他不是你的好朋友吗?为什么要这样做?”
罗一郎道:“我也是认人不清,他原来是黑社会里的人,和那几个我们在酒店里发现的可疑人物一起,每天晚上在巴干城里到处偷古董,今天被我撞见了,就想杀我灭口,还……
还说连你都不会放过。”
左瓦娜终于有些相信了,眨眨眼睛道:“我们能跑到哪里去?回仰光吗?他们还是可以找到我们的。”
罗一郎道:“我们不回仰光,我们去泰国。”
左瓦娜道:“泰国?那我父亲留给我的小店怎么办?而且我身边也没带什么钱。”
罗一郎道:“你不用担心,我师父给我和司徒云的现金有一半在我身上,另外还有二十万美元旅行支票,是够去泰国做生意了。至于你父亲的店,等过一阵子再回来处理,先避开要紧。”
左瓦娜没有问起罗一郎支票的来源,只是仍然有些迟疑。罗一郎又道:“我是真心喜欢你,如果你也有一点喜欢我的话,就和我一起去闯一闯,我会用全心照顾你、保护你的。”
左瓦娜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女孩子,而且对罗一郎英俊斯文的长相,以及幽默风趣的谈吐原本就有几分好感,在罗一郎一再的表明心意和保证之下,不禁也有些意乱情迷起来。
“好!”左瓦娜终于道:“我跟你走。”
于是两人收拾好行李,连夜驾车离开了巴干,奔向泰、缅边界。
第五章
山城清迈的早晨无疑是清爽而美丽的,它耸立于海拔三百公尺的高原上,四周青山连绵横瓦,自古以来就是着名的避暑胜地,因为在泰国北部,所以泰国人都喜欢称它为“北方的玫瑰”。
一名华商穿着整齐,从他位于清迈城南的居所出发,信步走到距离不远的银器工厂上班。
工厂新开张只有半年,大部份的员工都是新手,因此生产出来的纯银首饰品质并不算很好,销路也不大顺畅。
那名华商坐在总经理室宽大的座位里,看着桌面上数不清的帐单,不禁有些发愁起来。
他想起建厂时的种种辛劳与地主和建商的周旋、征求人才的麻烦、了解产品及开发产品的耗时费力、将成品推向市场的困难,种种情况,都让他觉得心力交瘁。
而近来最为困扰他的事情,却是市场上传出从他的工厂里销售出去的银器质地不纯,欺骗消费者的传言。
为了这件事,那名华商已经换了好几个原料供应商,但他自己也是个新手,对于原料的鉴定并不在行,连他重金从别家工厂挖角过来的老手都和原料供应商联合起来骗他。
他走进仓库,看见堆积如山、卖不出去的成品,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傍晚,那名华商从工厂下班回家,他美丽的汉缅混血儿妻于已经做好了饭菜,正在等他。
他轻轻拥抱着妻子,道:“这个工厂已经开不下去了,怎么办?”
他的妻子道:“没有关系,大不了我们回仰光去,我那个小小的佛具店赚的钱,应该是够我们两个人过日子了,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日子清苦些地无所谓。”
这名华商,自然就是罗一郎,而他的妻子,也就是左瓦娜。罗一郎虽然没有当和尚,但左瓦娜还是嫁给了他。
罗一郎道:“不行,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靠老婆赚钱过日子?我是想把工厂卖了,再到其他地方去闯闯。”
左瓦娜温柔地看着罗一郎,说道:“不管你要做什么,我永远都支持你。”
于是半个月之后,罗一郎带着卖掉工厂后,剩下来的一笔为数不多的钱,和左瓦娜离开了清迈,到清迈南方七百五十公里的曼谷定居下来。
曼谷是泰国首都,热闹繁华,与清迈的淳 宁静比较起来,难免显得有些俗丽世故,但是这种地方却似乎比较适合罗一郎,罗一郎一到曼谷,就逐渐摆脱了在清迈的沉闷,又变得活泼起来。
但是到了曼谷之后,罗一郎已经没有资金再开工厂,又不愿意做小生意,不过吃穿暂时还没有问题,便整天在市区游荡,等待机会,也因此结交了许多三教九流的朋友。
那天,罗一郎经由朋友介绍,到一个私人开设的赌场游玩。以前,在赤道帮的时候,罗一郎偶尔也会到地下赌场逛逛,或者和弟兄们推推排九、赌赌梭哈什么的,赌技也还过得去。
他在场中逛来逛去,看到许多他所熟悉的赌局,不禁手痒起来,便随意下了几次注,没想到运气不错,竟然赢了一些,于是他的注码渐渐变大了,也许是幸运之神眷顾,他愈下愈顺手,结果又赢了不少钱。
罗一郎兴奋地跑回家里,叫左瓦娜穿上最漂亮的衣服,到曼谷最高级的餐厅里吃了一顿大餐,并且对左瓦娜侃侃而谈他高超的赌技。
左瓦娜看见罗一郎高兴,她自已也就高兴了,但她还是劝罗一郎不要再去赌,十赌九输,没有人天天都有好运气的。
然而罗一郎却在盘算着,照是样赢下去,不出两个月,他就可以成为臣富,再也不用为生活而烦恼了。
隔天,罗一郎又去了赌场,这次,他又赢了一些,于是更巩固了他的信心。
从此以后,罗一郎便天天在赌桌上过口子。但奇怪的是,他的赌运似乎一天不如一天,从经常赢钱很快变成了输赢参半,又从输赢参牛变成了输多赢少,而每次输了钱,他总是不服气,一定要想办法扳回来。
就这样,他愈输愈多,到后来,竟然开始向放高利贷的人借钱。
罗一郎的心情一天比一天坏,那天,他终于禁不起左瓦娜的唠叨,动手打了她。左瓦娜伤心欲绝地哭泣着,罗一郎也觉得自己动手打人不对,于是便向左瓦娜道歉,发誓自已再也不去赌了。
但是过了不到三天,罗一郎便将自已的誓言忘得一干二净,不但又去赌,并且又是大败而回。
于是罗一郎和左瓦娜又起了冲突,又将左瓦娜狠狠打了一顿。
从此以后,罗一郎便经常不回家,索性天天在外面喝酒、赌钱、打架。由于罗一郎身手不错,而赌场也时常有一些小规模的纠纷,所以会请他去协助解决,罗一郎便从中收取一些报酬,拿到酬劳之后,便又去喝酒赌钱。
偶尔回到家里,左瓦娜难免唠叨几句,罗一郎听不顺耳,三目不合,两人便又吵了起来,吵到激烈的时候,照例对左瓦娜一顿毒打。这种状况日复一日,终于有一天,罗一郎再回到家中的时候,左瓦娜已经留书出走,回仰光去了。
当天晚上,罗一郎用身上仅剩的一些钱,买来了两瓶廉价的烈酒,喝得酪酊大醉,直到第二天晚上,才被一阵急促的门铃声吵醒。
罗一郎捧着头痛欲裂的脑袋,好不容易走到门口,将门打开,竟然看见有三个人,拿着三柄黑黜黜的枪指着他。
他顿时清醒不少,问道:“你们……你们干什么?”
其中一个拿枪的人会说华语,他从身上取出一叠纸张,伸手将那叠纸张在罗一郎眼前挥动着道:“这些都是你欠我们的钱,还钱的期限到了。”
罗一郎嗫嚅道:“我……我没有钱。”
那人冷笑道:“没有钱?好,那你跟我们走。”
于是三人便押着罗一郎上了一辆汽车,一上车,便用黑布蒙住了罗一郎的眼睛,车子穿过市区,行驶了将近三十分钟,渐渐到了郊外,又行驶了许久,才到达一个占地不小的庄园。
下车之后,罗一郎被带到庄园里的一座别墅中,进到一间书房,三个持枪的人才解开蒙着罗一郎眼睛的黑布,退了出去,守在书房门口。
这时,书房里已经坐着一个人,坐在一张宽大的皮椅之中,而且是脊对着罗一郎,因此罗一郎只能看到椅背上露出的一部份头发,却完全看不到是什么人。
“请坐。”那人说的是华语,有些生硬,而且声音颇为低沉,显然是故意压低了音量。
罗一郎随便在一张沙发上兜了下来,问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那人冷冷地对罗一郎道:“你知道你欠了我们多少钱吗?”
罗一郎道:“大概一、两百万吧!”
那人“哼”了一声,又道:“连本带利,一共是四百八十万泰铢。”
罗一郎面露惊讶的表情:“四百八十万?我有欠那么多?”
那人狠狠道:“本钱三百二十万,利息一百六十万,总共四百八十万,你打算怎么还?”
罗一郎不服气道:“怎么有那么多利息?”
那人道:“欠条上清清楚楚地写着利率,我们并没有强迫你借,是你自己心甘情愿签的名。”
罗一郎想了一下,通:“好吧,我承认,但是我没有钱,只能去做工还给你们。”
那人“嘿嘿”一笑,道:“做工?你就算做十年工也还不出来。”
罗一郎没有出声,那人又道:“但是,我们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罗一郎问道:“什么机会?”
那人问道:“听说你很能打?”
罗一郎又问道:“你怎么知道?”
那人道:“我们已经注意你很久了,不然怎么肯借那么多钱给你。”
罗一郎道:“是的,我是学过一些中国功夫,那又怎么样?”
那人道:“我要你去为我们打拳,如果打得好的话,很快你就会有钱还给我们了,而且你自已也可以赚上一笔。”
罗一郎问道:“我有选择的余地吗?”
那人道:“没有。”
罗一郎道:“好吧,怎么做?”
那人道:“我们先和你签一年的合约,收入二八分帐,你二我八,我们拿的那部份,其中百分之五十算是你还的欠款,百分之五十是安排你出场的经纪人费用,你听清楚了吗p”
罗一郎想了一下,道:“这……好像不太公平。”
那人道:“你现在没有资格和我讨论什么公平不公平,如果你不同意,就请你立刻还钱,或者,你想曝 在曼谷街头也可以。”
罗一郎低下头去,咬了咬牙,道:“好吧,我答应你。”
那人哈哈笑了起来:“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合作的。在你出赛之前,我们会先训练你打泰拳的方法,从明天起,你就开始接受训练。”
当天晚上,罗一郎签下合约,然后便被送到一处训练场所,安排在一个营房模样的房间中的通铺睡了。
□ □ □
第二天一大清早,罗一郎被刺耳的哨音吵醒,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早起床了,怎么样也爬不起来。直到他的被子被人一把抓起,冷风飕飕地吹到他身上,他才睁开眼睛,看到一个身材高大、面目凶狠的光头,正拿着一支短皮鞭在对他怒吼。
后来他才知道,那个光头名叫劳雄,是他的泰拳总教头。劳雄十分凶恶,经常对学员又打又骂,但是专业知识非常丰富,教起拳来头头是道,在当地拳坛享有盛名,经他教过而出师的拳手,大多能在拳坛拥有一席之地。
和罗一郎一起受训的,还有另外五个年轻人。其中有三个和他一样,都是欠钱还不出来的强壮小伙子。另外两个则是一心想要靠打拳赚大钱的家伙,五个都是泰国人。
刚开始的时候,他们对罗一郎并不友善,因为他们觉得罗一郎蓬头垢面,精神萎靡,一副没有用的样子,因此丝毫不把他放在心上。
但是训练一开始,他们就知道自己错了。他们每天的例行课程,是一大早起来跑一万公尺,吃过早饭后,休息二十分钟,然后练拳,中午用完膳午睡一个小时,下午继续练拳,晚上在健身房做体能训练,睡前还要做五百个伏地挺身、五百个仰卧起坐以及五百个交互蹲跳。
这个新来的年轻华人,第一天早上跑步便领先了其他人一大截,别人看他跑起来也不怎么吃力,却远远将其他人抛在后面。晚上的体能运动罗一郎也是轻轻松松就做完,而且脸不红气不喘,比起其他人吃力的样子,好看不知道多少倍。除了打拳的模样有些怪异以外,其他方面几乎无可挑剔。
他们不知道罗一郎有深厚的内力为基础,肌肉就算还没有其他几个人发达,但是将内力化为体力之后,所表现出来的效果,却大大超越了其他人。
因此,他们对罗一郎更加不友善了,因为像罗一郎这样的人才,对他们而言,无疑是最大的潜在敌人。而罗一郎对他们也是不冷不热,他既不想树立敌人,也不想交朋友。
泰拳的打法,与正统西洋拳击颇有些不同,西洋拳击只能用双拳攻击对手腰部以上的位置,脚部则是挪动身体以取得有利位置之用。但是泰拳却可以同时使用手脚攻击对手,甚至手肘或者膝盖也可以用上,因此在打斗中有更高的自由度与实用性。
所以事实上,泰拳虽然也要戴着拳套上阵,但是却更接近中国功夫,只是较中国功夫略微单纯,少了身形、手式上的许多变化,不过仍然不失为非常有效的搏击技巧,尤其泰拳讲究的迅速、狠猛、准确,更是实际对敌时最有用的法门。
刚开始的时候,罗一郎总是扭转不过来自己身形和手式上的变化,也因此吃了不少亏。
那天,教练指定他与一名拳手对打,对方一拳打来,罗一郎便自然而然用学得十分熟悉的小擒拿手去拨,一拨之下,才发现自己手上戴了拳套,完全无法发挥出用手腕和五指挪移牵引对方的效果,稍一迟疑,对方后面一拳又迅速跟到,罗一郎迫不得已之下只能将身形一矮,堪堪闪过,对方却用膝盖猛力一顶,正中罗一郎下颚。
又有一次,罗一郎和另一名拳手对打,这次罗一郎记住了只能用拳不能用掌或者用爪的教训,于是使出四象拳的招式对敌,对方先是连续挥出试探性的几拳,罗一郎知道是虚招,也不去理会,按着那人又猛然端出一脚,直攻罗一郎头部,罗一郎这时却犯了泰拳的大忌,竟然用双手交叉去接住对方的脚,而不是用单手挡开。
本来这是匹象拳中颇厉害的一招,用双拳控制住对方一只脚以后,对方下盘已经虚浮,便可以立刻使出一记扫堂腿将对方绊倒,但是罗一郎却忽略了泰拳是在平整而有弹性的拳击台上进行,他一腿扫去,对方却不必害怕摔倒,趁着罗一郎双手被制,另一脚又凌空踢出,正中罗一郎左边太阳|岤。中招之后,两人一同摔落在拳台上,虽然一样难看,但还是被对方得了便宜。
就这样,罗一郎吃了无数的亏以后,才逐渐领略到了泰拳与中国功夫不同的地方,也慢慢能取长补短,将泰拳和中国功夫的优点融合为一。
三个月的训练过去了,罗一郎成绩优异,终于有了第一次正式上场的机会。那是一个豪华的私人泰拳俱乐部,也就是所谓的黑市拳坛。
黑市拳坛的特色,就是规则不明显,几乎什么下三滥的手段都何以使用,只要能把对手打倒就行,愈残暴观众就看得愈兴奋,而这种拳坛中藏龙卧虎,什么样的人都有,某些人可能比正式拳坛的拳手还要厉害得多。
这个俱乐部的座席不多,只有两百多个位子,但是设备豪华舒适,比起普通在码头边、仓库里或者贫民区打黑拳的场地不知道高级多少,观众中也不乏一些当地的名流淑女,下注的金额也都不小。
罗一郎今天是挑战者,开出的赔率是七比一,大部份都赌对手胜。
他的对手名叫普达旺,是一名曾经在正式拳坛上风光一时的退役一流拳手,他已经连续胜了三场,在黑市中被喻为明日之星,十分看好。
第一回合的铃声响了,双方走到拳台中央,一开始,普达旺摆出防守的架式,频频跳动,并且连挥虚拳,显然是想先试试罗一郎的实力。
罗一郎本来地想依照教练的指示,先习惯对方走位的方式,试探清楚对方出拳的强弱,了解对方有些什么习惯动作以后再见机行事。但是仔细一看,对方虽然十分沉稳小心,不过全身破绽实在大多,不禁摇了摇头,忽然一矮身,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扫向对方下盘,普达旺百忙之中往上一跳,罗一郎已经凝聚内力,一拳击向他稍稍露出缝隙的腹部。
只听见普达旺惨叫一声,凌空飞起,迅速撞向了拳台边的护栏,然后反弹到拳台的地面上,便昏了过去,再也爬不起来。
一时之间,台下众人全部哗然,谁也没想到一个初出茅庐的无名拳手,竟然一拳便打倒了所谓的明日之星。
这场比赛以后,罗一郎立刻声名大噪,前途十分看好。他的第二场比赛,是在两周之后,那时的赔率已经变成二比一,因为虽然有不少人看好罗一郎,但是他的对手名声却更大。
那人是一个黑人,据说在美国的时候就是杀人犯,从美国逃到泰国之后,隐匿在曼谷的黑市拳坛之中,藉黑帮的保护以逃避法律制裁。
他在拳坛上用的是假名,叫做狂风,有过七场胜利的记录,只有一场败绩,而被他打败的七个人中,有四个死在拳台上。面对这样的对手,罗一郎也不禁有些担心。
比赛开打了,场地是在另一个较大型的私人豪华俱乐部,罗一郎走到拳台中央,站在狂风面前。那狂风身材高大,几乎比罗一郎高了整整一个头,肌肉宽阔结实,身上有不少疤痕,一副身经百战的模样,但是头上却戴着绘有骷髅花纹的面罩,因此看不见长相。
铃声响起,罗一郎不敢大意,开始满场游走,伺机出拳。而狂风却步步进逼,他身材虽然高大,但是动作竟然十分灵活,过了一阵子,终于把罗一郎逼到了角落。
狂风举起左手,抵住了罗一郎的脑袋,罗一郎见有破绽,立刻出拳攻击,但是狂风的手臂又粗又长,像铁钳一样箍住了罗一郎的头部,罗一郎的拳头挥出,竟然构不到狂风的身体。
狂风狞笑一声,铁 一般的右拳猛烈挥出,“碎”的一声,击中罗一郎左边太阳|岤。顿时,罗一郎只觉得天旋地转,晃了一晃,便倒在地上。
这时,罗一郎体内的真气开始自然运转,他听见裁判正在数秒的声音,双手一撑地,便站了起来。
狂风见他那么快就站起来,也有些惊讶,不禁用英语说了一声“好!”,举拳再上。罗一郎这时仍然有些晕头转向,还没搞清楚东西南北,“碎”的一声,又挨了狂风一记重拳,身子向后飞出,仰面倒在了地上。
罗一郎又奋力站了起来,才刚刚站稳脚步,第一回合结束的铃声就响了。狂风傲慢地走回休息的位置,罗一郎也头昏脑胀地缓步回到自己的角落。
第二回合很快就开始了,这次,罗一郎告诉自己,千万不要再被对方逼到角落,因此加倍勤快地使出教练救他的跳跃闪躲步伐,企图避免狂风的攻击。
但是狂风经验丰富,哪里是省油的灯?这个回合的时间才过了不到一半,便又封住了罗一郎所有可以逃避的方向,连出数拳,又将罗一郎打倒在地。
罗一郎只能仗着一股内力,被打倒了再爬起来,又被打倒,又爬起来,就这么苦苦撑到这一回合结束。
第三回合,罗一郎决定改变战法,转守为攻,他忽然灵机一动,决定放弃教练教他的走步方法,改用师父孙寒山救他的武当派六合迷踪步。
这种轻功,自他学成以后,还从来没有在临敌的时候用过,又许久没有练习,一开始的时候,不免有些生疏,但是渐渐施展开来,观众只见到罗一郎在拳台上满场飞舞,来去轻灵飘忽,而狂风地无法预测他下一步的移动方向,再也困不住他。
罗一郎见轻功有效,不禁十分高兴,他斜跨一步,欺近狂风身前,狂风见他靠近,挥拳就打,谁知道拳头才出了一半,罗一郎却忽然滑到了狂风身体的另一侧,狂风来不及收拳,重心已经不稳,罗一郎趁机踢出一脚,正中狂风腰眼。
罗一郎这一脚,已经用上了十成内力,狂风吃痛,向前仆倒,但是毕竟身体壮健,没有多久,便又站了起来。
狂风虽然站了起来,但是拳台上的情况已经逆转,罗一郎继续使出六合迷踪步的轻功,使狂风无法向他攻击,而他却能伺机出拳,一个回合下来,他也打倒了狂风三次。
第四回合,罗一郎仍然使用原来的策略,施展六合迷踪步闪躲,再连出拳脚,终于多次将狂风击倒,令他再也爬不起来。观众席上欢声雷动,罗一郎又赢了一场。
两周之后,罗一郎的第三场比赛,赔率已经变成了一比三,赌罗一郎赢的人比较多。
他这次的对手,是一名从乡下来的流浪汉,名叫切鲁。切鲁体型瘦小,满脸愁容,头发又长又乱,几乎遮住了双眼,罗一郎站在台上,看见他从发隙中露出来的哀伤眼神,几乎不忍心动手。
切鲁缓缓跳动起来,步伐有气无力,但是姿势勉强还算标准,罗一郎见了,也缓缓跳动起来,心想:“随便把他打发掉就算了,不必太狠。”
于是罗一郎就这么随意跳动着,偶尔轻轻挥出机拳,切鲁也闪过了,但是切鲁却像是不知道该怎么出拳似的,两回合过去了,竟然连一拳?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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