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绝香:妃倾天下 - 浮世绝香:妃倾天下第20部分阅读
”
耳边是流云祈羽恼羞成怒的质问,绾意捂着肚子,笑的上气不接下气,也不搭理她,她明显的感觉到从他身上散发出的杀伐之气,可是她却止不住自己想笑的欲望。
“笑什么?咳咳……”许是笑的太过激烈,一时间倒有些岔气了,绾意试图止住笑意,平复呼吸,再抬首,面上却是一片讥讽。
“你祈王殿下说了个这么好笑的笑话给本宫听,本宫难道不应该赏脸笑吗?流云祈羽,你当真是一个可怜可悲可叹可惜之人,你以为你一人之上万人之下,天下人都得顺着你的心意过活?莫说你还不是这天下之主,就算你是天下之主,手掌杀伐之权,足登九五至尊,那也有你掌控不了的人……”
“你懂得什么是真心吗?你知道什么是一颗真心捧在手上,对方却不屑一顾,甚至肆意践踏的痛吗?流云祈羽,我是人,也会痛的,也会累的,更会愤怒,你们身居庙堂之高,一言可定人生命,扭转别人的命运,可是你们呢,踩着别人尸骨,得到心中想要的东西,可是要知道这东西你们多的是,你们要的不过是一颗争夺的心!”
绾意一一扫过在座的所有人,凭什么自己的命运都无法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凭什么她要接着他们的谴责鄙夷,她从未伤害过任何人,她错的是不该穿越到这个冷漠绝情人命如草芥的时代。
她将视线重新投向流云祈羽,嘴角翘起,轻笑着吐出讥讽之语:“流云祈羽你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吗?你活着是为了什么?难道就像现在这个半人半妖,用任性冷漠将自己封锁在可悲的世界里面吗?你若是想要我这条命,大可以大方的拿去,何必如此惺惺作态,用虚假的情,来辱没了别人,也辱没了自己。说到底你流云祈羽不过是个无胆无识的鼠辈罢了!”
自从她开口,在场所有人的那口气都吊在胸口,生怕一个呼吸,就要人头落地似的。流云祈羽的邪佞乖张目空一切,上至天子朝臣,下至街头百姓,何人不知,何人不晓?他连堂堂的一国之皇都可以不放在眼里,杀人不过头点地,何况是这个未嫁失身,胆大包天的和亲公主!
突的一声暴吼,那一声红衣战甲就这么如纸一般被撕成随便,如天街拂柳,险滩飞瀑一般的墨发狂肆的舞动着,他一袭血色中裳,没有铠甲的支撑,竟然显得有些单薄。绾意望着这样的他,如一头愤怒的野兽,而她则是他口中的食物,不是不害怕,不是不想逃,但是更多得却是不舍与心疼。
然而当想逃的时候,身子却被他桎梏住了,尖细的下巴被那泛白的手指捏得生疼,身上的嫁衣被他陡然散发出的竹叶风刀划破,一条一条食指长的口子,夹杂着丝丝血气,让人寒意一片。
“你知道你说这些话的后果吗?”
空谷中突然传来邪肆的话语,绾意对上他一双血红的眼,心中却没了畏惧。
“知道,无非是一条命罢了!还是你想以洞庭山中那夜发生的事儿威胁我,你以为今日到了这等田地,我还会怕这吗?流云祈羽,我同情你,同情你一辈子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同情你一辈子似人似妖的活,没有心,没有情,不会哭,不会笑,在阴谋算计中跌宕沉默!”
“很好!这样你就算是见了阎罗王,也不必喊冤了!”
指尖的力道恨不得捏碎她的下巴,绾意很痛,却倔强的咬着唇瓣,绝对在他面前再求一次饶!
“十四弟你放开,她会死的!”
流云意轩见到两人恨不得以死相搏的样子焦急不已,飞一般的冲上前去想要阻止,却被他长袖一挥,狠狠的撞到梁柱上,哇的一口鲜血涌出,润湿了他雪白的衣裳。
绾意一惊,看到那汩汩流淌着的血液,身子陡然一震,怒火再次在胸口火烧火燎起来,虽然她不想领流云意轩的情,而他所作的一切也并不是为了她,但是他到底是因为救自己而受的伤,绾意这人有个习惯,你把所有的苦所有的痛都加诸在她的身上,她虽然恨,却只能承受,可是一旦看到别人因她受伤,她就会像只小狮子一般,就算死也要在敌人身上挠上几条抓痕。
只见她突然抬起下颚,珠帘下的眸恨意升腾,嘴角的讥笑更甚,说出的话语没有先前的狠绝之气,就像是一把绵绵的刀慢慢悠悠的挖进你的心口。
“流云祈羽,你可真是可悲啊!这辈子谁还能真心对你,你的父皇母妃吗?一个高高在上眼里只有他的江山,一个魂锁深宫,今生用难救赎。还是你心心念念的凤云裳,如今她不知道会躺在哪出寂寞萧条的地方,甚至早已躺在那肮脏的土地里面,被虫子咬的尸骨无存……”
“你闭嘴!”
“闭嘴?为什么要闭嘴?流云祈羽你醒醒吧,看看这世界,除了他流云意轩还能念着你外,当你是个人,他们呢!”她的手指指着这一群看好戏的冷心人,“你当真以为他们尊称你一声王爷就是尊敬你,错,他们看不起你,因为你是个妖孽!”
窒息的感觉让她作呕,可是却阻止不了她的话语,“然而这些都不是你的错,但是你却用上天的过错来惩罚自己,惩罚你身边的人,自甘堕落,若不是能够借着你那妖邪的能力为他们谋得一方安宁之所,你流云祈羽早就是阴曹地府几世投胎的人!”
话语将毕,最后一个字还没有吐出来,绾意只觉一口鲜血喷涌而出,身子如离弦之箭,朝后飘落,耳边是他愤怒的哀鸣,还有珠翠琳琅的声响,砰地一声,身子重重的跌落在地上,绾意想笑,却不经意扯动胸口的伤势,他总是这样的伤害她,伤害她的心,伤害她的身,她萧绾意在他的眼里真的什么也不是吗?
一滴泪脆弱的滑出眼眶,雾水朦胧间,他那剑拔弩张生人勿近的脸上几点梅红眩晕了她的眼,真想就这样死去,可是天不遂人愿。她就这样跌落在冰冷的地板上,一只手臂微微撑起身子,却无力起身,而周围的人却只是冷眼旁观,丝毫没有想要搀扶的意思。
“祈羽!”
她唤他的名,温柔的就像那红绡帐内辗转承欢时一般,眼睛却再不看他一眼。
“我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那撕心裂肺的叩问带着绝望而苍凉的气息袭向不远处的流云祈羽,他失神的伸出手指,抚弄脸颊上的湿润,入眼的是他习惯的红,地上的她凤冠倾斜,珠帘碎落一地,一身大红嫁衣残破不堪,她空茫的望着远方,轻声细问“我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这样是怎样?互相憎恨,彼此折磨?
不,这不是他想要的,可是他想要的是什么?他风尘仆仆,快马加鞭,日不休憩,夜不睡眠,这都是为了什么?为了彼此折磨,为了让她恨他?不是,他茫然得捂着空荡荡的左心房,突突突,刚猛有力的跳动声是那般的明显,原来他也是有心的,只是他不知道为何而跳罢了!
突然灵台一阵清明,原来千山万水,万里奔波,为的不过是一个女子,一个在他还不明白情为何物的时候在他心中划下痕迹的女子。他仰头长啸,刹那间他已然明白,他要的不过是她回到他的身边!
只是……
他陡然禁声,望着地上那离他越来越远的身影,他知道他失去她了!这样的认知瞬间击垮这样一个铁一般的汉子,带着永生得不到幸福的心绝望的离开。
直到他离开,她都没再看他一眼,心已碎,奈何情痴!
随着流云祈羽的离开,众人陡然想起今日可是两国和亲的大日子,而随着祈王的一场闹剧,和亲公主未嫁失身,于国,于民都是莫大的耻辱。眼下的这场婚礼是否还有必要进行,众人的心中都打下一个问号。只能将视线投向那同样一身喜庆,直立于大厅中央,鹤立鸡群的百里凤熙,等待着他的决定。
绾意匍匐在地面上,似死囚犯一般等待着裁决,这一刻,太多的情绪涌上心头,她却不想再想,她告诉自己已经没有什么事情能够打败她了,然而陡然建立的城墙却因百里凤熙的一句话而坍塌。
百里凤熙慢慢移开步子,却不是移向绾意,而是朝外走去,大红的胸花陡然落地,只留下一句,“这堂还没拜完,休书就不必写了吧!”
005帝王权术
初夏的风总是带着些许燥热感,树木葱葱郁郁,百花迎着骄阳竞相盛放,一场闹剧看似终结,可实际上只是刚刚开始。
酒中仙内,梅花银雪的屏风上,一道颀长的身影倒影出来,他手执杯盏,闲情优雅的的饮茶,耐心的听着属下的回报。
“你且退下吧!密切注意流云的一举一动!”一道比较苍老的声音从里面传来,那探子小心翼翼的退了下去,连头也不敢抬。
“你太任性了!居然敢支身来到云都!”
雅间高坐的男子收回视线,一抬首,迎上那人斥责的目光,他的五官很是张扬,二十五六岁的年纪,不似流云祈羽的邪,百里凤熙的精致,反而有一种风卷残云的霸气,偏生着眉眼间又透漏着些许江南子弟的细腻,倒把那天生轻狂的五官增添了几分柔和气质,给人些许牲畜无害的感觉。
不过,你若真把他当成绣花针,那你又苦头吃了,他是鹰,永不栖息,在不断的战斗中执掌苍穹的鹰,他望着眼前粗壮高大却难掩苍老精灼的老者,不动声色。
“我知道你嫌老夫啰嗦,但是有些话,老夫不得不说,大局为重啊!”
他言辞恳切,他默然无语,只是望着眼前之人的眼,晦暗不明,高深莫测,如大漠平静的表面下积蓄着毁天灭地的力量,不怒而威。那老者也是个精明的人物,看着他如此模样,突的跪倒在地。
“属下该死,请主子恕罪!”
那男子一身看起来朴素非凡的青衫,小麦色的大掌玩弄着手中的白玉杯盏,眼神讳莫如深,看也没看地上跪着的老者,犹自无人的将视线投向前方喜气洋洋人潮汹涌的府宅,唇角不自觉的勾起。
“真是台好戏啊!若是错过了,当真会抱憾终身啊!”
声音如大提琴一般醇厚悠扬,那地上的老者本是低垂着头颅,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在听到他如此话语之后,偷偷抬起头颅,精光灼灼的眸光带着好奇与刺探,朝窗外看去。却在刚刚抬起头来的刹那,脖颈上赫然出现了一根银针。
那青衫男子优雅的起身,状似无意的拍了拍衣角,长风乱舞,如沙漠中的绿洲,昂首阔步,朝门外走去,只留下一句“哪些该你看,哪些不该你看,你活了这么大把岁数,该分清,如果有下次,这针就会是一根啐了剧毒的针,而它的目标便是你的那双招子!”
男子姿态悠扬,如清风沐浴一般,飘然而下,而他的身后那老态龙钟刚刚还唯唯诺诺的老者像是被乌云遮蔽,阴沉的没有一丝光亮。
绾意默然无语的待在这无一丝光亮的地方,自从流云祈羽大闹喜堂,和亲公主不贞的消息陡然传出,百里凤熙决然离开,绾意未嫁先被休,紧接着皇上召见,绾意被软禁在这璇玑阁内已有三日。
这三日绾意虽然行动上失了自由,身体上也因着流云祈羽的那一掌而虚弱不堪,但是耳根尚算清净,除了三餐送吃食的太监宫女,这三日连个熟脸都没碰到。那日虽说是流云帝亲传圣旨,可是她连流云帝的面都没见到,便被关到这里了。
她知道流云帝不会杀她,毕竟她送了那么大的一份礼给他,她那日看似句句愤恨之言,可言语中却处处刺激着流云祈羽,使其衍生出夺嫡争霸之心。光是这份大礼,流云帝就要好好谢谢她,毕竟他阴谋算计了二十几年,一步步将流云祈羽推向那至高之位,给他权,给他名,给他无人可及的地位,可饶是如此,他心心念念的至尊之位在流云祈羽面前不过是粪土,一个毫无争霸天下的王,就算让他手执权杖,那也不过是一个祸国殃民的主!
咳咳!胸口的痛意经过三日的疗养不但没有好转,反而愈加严重,可是她却不在乎。她斜靠在床榻之上,对着空荡荡的宫殿出神,这些日子她什么都没学会,倒是学会了发呆,发呆好啊!发呆的时候,脑袋空空的,什么也不想,什么也想不了,烦劳尽去,多么自在啊!
耳边传来吱呀的开门声,刺目的光线照在她苍白如雪的脸上,她侧过头去,等着那些个宫女太监放下手中的食物,自己退下,哪里想到预期的关门声没听到,倒听到太监尖细的斥责声。
“放肆,看到皇上来了,还不行礼!”
绾意慢慢悠悠的转过头去,耀眼的光晕里面,流云帝高大的身躯如一尊巨佛一般泛着金茫,那种俯视苍生的目光,绾意不用看就知道了。
“大胆萧绾意,你……”那太监还欲斥责,却被流云帝鼻腔里面轻轻一恩,给吓得闭上了嘴巴!
绾意心中想笑,可是脸上的肌肤像是得了渐冻症一般,连最基本的伸缩自如都困难重重。
“公主好大的威风啊!朕都亲自来看你了,你都不赏脸!”
绾意张了张嘴,三日未说一句话,仿佛失去说话能力一般,只能瞪大一双眼睛,看着他遣退所有人。
空气像是要被郁结在一起一般,凝重的灰暗再次袭来,绾意苍白着一张脸,见那失了太阳金光的身影,被突如其来的黑暗笼罩下那晦暗不明的脸庞,只觉一阵反感。
流云帝径自坐在她床榻前方的椅子上,看着桌子上早已凉透的食物,只是轻轻挑了挑眉。
“你想寻死?”
“不想!”绾意开口说出来的话却粗嘎的像鸭子一般。
“为何不死?”
“为何要死?”绾意以问句回答他的问句,目光散去先前的颓废,反而像是战斗的火凤,张扬着,爆发着,语出挑衅。
流云帝眼中闪过一抹精光,语带可惜:“可惜啊可惜,可惜你不是凤家女!若你是凤家女,那么有你这样能干的皇后协助朕的羽儿,那么我流云称霸天下岂不是指日可待!”
“呵呵!”绾意轻笑,用一种近乎怜悯的看着他,“你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才娶了凤家女,负了流云祈羽的母妃墨雪伊一生!”
“住口!”流云帝被戳中了痛楚,愤怒难堪极了,“男人就该心怀天下,儿女情长只会消磨他的斗志,而且成大事者,总是要有所牺牲!”
绾意笑的更加开怀,摇了摇头,闭上眼,不再看那张令人恶心的脸。语出感慨:“当真是一对父子啊!只是,流云祈羽又岂是你能操控得了的!”话锋突转,带着些许幸灾乐祸的意味勾起唇角。
流云帝不但没有因为她的话而恼怒,反而爽朗一笑,语带深意,“朕不行,不是还有你吗?”
006姻缘错
人世如浮萍,相思亦无音,莫道生恨晚,当惜眼前人。
一向繁华热闹的云都城,距七日前,和亲闹剧之后,再次迎来它的盛况。安宁公主萧绾意自来到流云便是一问题人物,七王拒婚,毁容事件,五王求婚,未嫁先休……一件件都是街头巷口争相议论的话语。
而今日,流云皇宫内,张灯结彩,喜庆非凡,群臣朝贺,庆贺的流云帝亲自主婚,为流云栖凤一波三折的和亲之事做个了结。安宁公主距上次未嫁先休之后,一直住在璇玑阁,璇玑阁是何等地方,那可是流云祈羽母妃生前的居所,这一举动意味着什么,那还用说。
果然没过几日,流云帝便在朝堂上宣布为祈王流云祈羽与安宁公主萧绾意赐婚,三日后,殿前完婚。
这消息传到绾意耳中的时候却已经是拜堂在即,看着那一排排穿着粉色宫装的宫女们,绾意笑了,笑的凄凉,笑的绝望,笑的狠绝。
大红嫁衣耀眼如血,凤冠霞帔华贵非凡,珠翠琳琅,美玉相接,端的是皇家婚礼,非同寻常,坐上那八人抬起的花嫁,最后一眼望着那金碧辉煌,宫苑深沉,帝女之恨,有生之年,她宁死不入这宫门。
吹吹打打,喝喝唱唱,大红盖头蒙面,由着那喜娘来来回回的搀着,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一切的一切竟然是那般的讽刺。
红烛垂泪,坐等天明,接下来等待她的是什么呢?倦意袭上心头,绾意知道她是被人下了迷|药,晕晕乎乎中,感觉有人褪去她的衣裳,接下来便是一片空白。再次醒来的时候,红绡帐暖,软玉熏香,织锦鸳鸯被,戏水鸳鸯枕,这一大片的喜庆物品让她恍然明白,原来自己真的嫁人了!
想到这,突来一个神经抽搐了起来,绾意磨蹭着坐了起来,附上太阳|岤,慢慢地揉着,以减轻痛意,随着时间的推移,痛意渐渐消退,绾意抬头一看,却被自己所处的环境给吓到了。
赤身裸-体,冰肌雪骨暴露在微凉的空气中,而更可怕的却是她的身旁躺着一个同样赤-裸的男子,青丝如瀑,墨染而成,他背对着她,小麦色的肌肤喷张有力,上面布满或深或浅,或长或短的疤痕,有的像是被刀剑砍伤,有的像是被荆棘割破,更奇怪的是他的后背像是被朱笔点缀一般,七八个小红点排成一队。身上还有一些或大或小的淤青,应该被拳脚踢打所致。虽然未看清他的脸,但绾意却知道躺在她身边的男子不是流云祈羽。
一种名为失望的情绪流淌在心底,或许隐约着她还有些期待吧!然而终归还是要回到现实的,两条平行线的距离是永远没有交点的悲哀!
那男子许是感受到背后的光芒太过灼热,有些烦躁了转了一个身,却没有醒来。绾意终于看到他长的什么样了,不得不说还是有些讶异的,毕竟若是包公转世,突然出现在你的面前,你会是什么反应?
绾意不知道别人会如何,许是尖叫,许是惊悚,她却有了笑意,而她也确实笑了出来。她笑得两边肩膀不规则的抖动着,整个床榻像是被安上了弹簧似的,随着她的动作发出微微抖动着,时不时撞击床角发出咚咚的沉闷声。
如此巨大的动静就算你是猪八戒转世,站着都能睡觉,这会儿也该醒了。只见那跟黑炭一般的脸上突然睁开一双碧蓝如天空的眸,那澄澈的目光好似那讳莫如深的海,吸引着人类探索的欲望。
那黑炭头配上这么一双眼,着实使他那张他毫不出色的脸多了几分神采。只见那浓密的睫毛扑闪了几下,阴影下的蓝眸从最初的迷蒙逐渐有了焦距,绾意不知道该怎样形容这样的眼神,他就那样睁大一双眼睛,一言不发的望着你裸露的身子,眼中毫无邪念,有些却只是如初生婴儿一般的困惑与迷惘。
在这样一双目光的注视下,绾意只觉得恩怨嗔痴奈何天,人有千般苦,亦有千般怨,到头来毁了一双明目,乱了一颗赤子之心。那些个爱不得,恨难平,到最后困住只有自己,只有自己。
“你是谁?”绾意轻问道。
那黑炭头微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你知道我是谁吗?”绾意换个方式,而他亦是一如既往的沉默。
……
一番询问下来,却只有绾意一人再唱独角,不禁有些颓废得耷拉的脑袋。那黑炭头见她像斗败的公鸡,不再理睬她。突然有些惊慌起来,冰蓝色的眸环顾一周,看着周围一片红光,而自己和那仙人一般的姐姐光溜溜的,黑黑的脸上不禁染上一抹绯云,却因着皮肤的关系而让人看不出来。
他有些怯懦得伸出手指,戳了戳绾意裸露在锦被之外的藕臂,然后在绾意抬起头来的刹那,像是恶作剧的孩子一般突然收回手,缩着脑袋,偷觑着她,见她没有想先前那些欺负他的人一样,横眉冷对,抡起拳头,想到打他,反而冲着他嫣然一笑,整个人顿时飘忽了起来,心里甜丝丝的就像泡在蜜罐里面一样,也不由的傻笑起来。
绾意见他如此憨态可掬的模样,不禁笑出声来,碧空高挂的艳阳无孔不入的顺着门窗的缝隙播撒着自己的光辉,守在外面的宫女海棠,领着一大群丫鬟,捧着盥洗用品,换洗衣物,从天刚蒙蒙亮就等在这里了。皇上身边的小李子说让她放机灵一下,今儿个早上是个风雨萧条的日子,得把皮绷紧,耳朵放利索点,出了事,她脖子上的这颗脑袋瓜子就要和身体分家了。
她不知道小李子为什么这么说,不就是伺候主子梳洗吗?能出什么事?可是沉下心来,看着那贴着喜字的大门紧闭,安静却沉闷。几经思索,想着虽然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儿,但是小李子公公的话也得放下心上。看着天上的日头越来越辣,想着这里面的两个主子可真能折腾人,起不起倒是说句话,早朝都开始了好一会儿,他们还在睡。
想要上前催催,可是一想到这里面的两个主子,便不由的顿住了脚步,几个新来的宫女受不得日头的灼烧,纷纷有些顶不住,忍不住抱怨起来。
“海棠姐姐,这都什么时辰了,这两位主子怎么还不起啊!”
“闭嘴!”海棠端起资深宫女的架势训斥,“主子的事儿也是你个奴才能干涉的,不想要这颗脑袋了,你可知道这里面的是何人?那可是咱们的祈王殿下!”
小宫女水灵灵的大眼睛闪着盈盈的泪水,一张脸顿时垮了下来,来到宫里这些日子虽然也听说过天下王流云祈羽的传闻,可是她总觉得传闻不见得是真实,就像以前邻居家的王婆总是说她娘家的猪多么有本事,一次能生出几十头小猪,当时只觉佩服,可是亲眼目睹之后,才发现这传言的真实性还真是有待考证。
所以虽然宫女姐姐们都说祈王多么多么恐怖,见到他得绕着走,可是她就是不信,总觉得祈王也是个人,是人不都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难不成还能长出个三头六臂不成。这会儿,虽然被海棠姐姐训斥了一番,但是她早晚会证明其实祈王没有他们说的那么恐怖。
转眼间,已经晌午了,而里面的人还是没有起床的意思,海棠也不禁有些急迫起来,眼看这早朝即将过去,这新婚夫妇按理说应该要上朝谢恩的,可是如今这般,倒让她如何是好,误了时辰也是死,得罪祈王也是死,一时间,两相为难,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正当踌躇不定的时候,只见皇上身边的小李子公公一手握着拂尘,一手捏着香帕,不停的擦着汗,火急火燎得朝这边跑来。海棠见他到来,正如久旱逢甘露,死囚遇特赦。急忙迎了上去,哪里知道话还没说,那小李子公公便当头训斥了下来。
“你们还站在这儿干什么,还不去伺候公主和驸马起身,要是误了大事,有你们好受的!”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一道血色流风便如火箭一般穿梭而来,只听得那紧闭的房门之上,砰的一声被打开,众人还没有预料到发生了什么事,又是一道邪风,砰的一声,那门又恢复原来的样子,紧闭着,恍如一切只是幻觉。
海棠瞪大着眼睛,手里捏着丝帕,贝齿微露,却不知道说什么是好,只能将视线投向一旁的小李子,却惊讶的发现平日里趾高气扬的李公公,如今惨白了脸色,早已浑身颤抖得跌坐在地上!
007风波再起
绾意有些不可置信的站在这空旷的宫殿中,看着不远处红衣纷绕的,墨发飞腾的男子,如今的流云祈羽就像是一只受伤的狮子,哀怨伤感看着前方只着了一件单衣的绾意,墨染的长发银光点点,披呈于香肩,而那裸露出的肌肤上缀满点点红梅,耀眼颓靡刺痛了他的眼。
透过她瘦削的身板,红纱帐内倒影着的那强壮身躯燃烧了他的愤怒,狠绝杀气在他的眼中升腾着,绾意一言不发的看着他,在意识到他的举动之后,身形忽闪,挡在那黑小子的面前,大有“你若想杀他,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的意思!”
“让开!”宽袖下的手化拳为爪,慢慢集聚内力,脸上的神色极度压抑,试图在压抑自己的情绪,这一生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即使亲眼看到被背叛,他却仍然想要她,而且只要她。不能伤她,即使她已被自己伤得千疮百孔,但是自从那日喜堂之上,那双一直在追随他的清眸再也不看他的刹那,他恍若遭遇雷击,先前一些混沌不清的情绪逐渐变得清明,而他也终于知道一件事,他要这个女人,无关其他,只因她在他心中留下了痕。
于是他逃了,逃到了母妃的衣冠冢前,他忏悔,他迷惘,他是个不孝子,为了自己的爱情,他要放弃了,放弃了让母妃重生的机会!一番风雨洗涤,三日不眠不睡,长跪于母妃衣冠冢前,是赎罪,是重生。
再次回到云都,却是绾意被困在璇玑阁,接下来的日子,他每日躲在角落里面,看着她因伤势复发整夜难眠,看着她坐等天明眼中死灰一片……突来一种惊慌,她就像是手里的细沙,正在一点点的从自己掌心溜走,而他恍然无知,还以为她一直安然的待在自己身边。
他平生唯一一次没有与那个人唱反调,乖乖的接下了那道圣旨,因为那道圣旨就像是一座桥,搭在他们中间越来越长的银河上,是希望,是雀跃,是今生再也不孤单的兴奋。
终于等来了那一日,他望着身上的新郎官服,竟然不自觉的咧开嘴巴傻笑出声,他对着地上满脸问号的团子,难得的不再打击它,而轻快对它说:“走,团子咱们去接你家女主人回家!”
凤冠霞披,莲步蹁跹,他看着她走向自己,从没有觉得人生是如此的幸福。拜天地,祭宗祠,大宴宾客,为了她,他甘愿平凡,这些平常他嗤之以鼻的繁文缛节他做的甘之如饴。兄弟们笑话他等不及进去见美娇-娘,纷纷让他罚酒,他乐于接受。
太子含笑着给他端来一杯酒,他明知道那里面被做了手脚,可还是豪爽的饮了下去,因为这是他和绾意的喜酒。趁着药性发作,他索性丢下满堂宾客,被下人架着进了洞房,朦胧间他仿佛看到十三哥手执酒杯,月下独酌的寂寥背景,看向他的眼神是那般的沉痛与无奈。当时他还有些不解,当时从入了洞房的那一刻,他终于明白十三哥眼中的意思。
轰然坍塌的世界压抑得他喘不过起来,那一刻他多么想要笑,笑他那高高在上冷血无情的父皇,这一生他负了他的母妃,如今连他在这世界上仅有的一点幸福也要毁灭吗?
看着凤红鸾走近得身姿,一瞬间他陡然明白,他流云祈羽自认天下无双,孤高自负,可以掌控所有人,可实际上他不过是个傻蛋罢了。
药力发作,眼前一片黑暗。再次醒来,对上的是凤红鸾娇羞不已的容颜,他冷笑,一把甩开凤红鸾,看着她衣不蔽体,含羞带怯,怯中带恼的样子,流云祈羽只觉讽刺无比。
他冷冷的吩咐团子和一根解决这个多余的女人,自己却是发了疯似的冲上了朝堂。一路上,遇神杀神,遇佛杀佛,三千锦衣卫被他伤得七零八落,而当他终于置身在那金碧辉煌的大殿之中,对上那张虚伪的脸,恨不得当着满朝文武撕下他虚伪的面具。
他问:“羽儿,新婚夜可还愉快,还不过来拜见你的岳父大人!”
“岳父?”他望着凤潇那张笑的要炸开花的脸,一记掌风,击碎了金銮殿上的梁柱。
“说,她在哪儿?”
“羽儿,朕知你欢喜非常,不过出手得注意点力道,当知一阵一厘都来之不易!”
“她在哪儿?”他爆吼,隐约着一种不好的预感升腾起来,压制不住的妖气即将要冲出他的体内。他看到高坐龙椅的那人眼中升腾起的恐慌,心中只觉一声畅快。
“都快晌午啦!”流云帝恍若不知的看了看天色,对着身边的小李子吩咐道:“去看看公主昨夜休息的可好!”
“喳!”
他知道自己不该跟在小李子的身后,可是他却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如今看着她清明的眸中一片冷漠,双臂大开,护着的却是别的男人。他恨,恨不得杀了她,可是他却收回了内力,对着门外吼道:“都是死人吗?还不进来给王妃梳洗!”
绾意有些茫然的看着他突然转换的笑脸,脸上的柔和像是春风浮上了脸颊,眼中的深情与爱意看的绾意一阵恍惚,他轻轻的走到她身边,温柔的将他揽在怀中,两人相携着走到梳妆镜前,他将她按坐到椅子上,长袖一挥,将那红绡帐内偷偷溜出的脑袋逼退了。
随着一声闷哼,她看到那黑小子抽搐了几下之后,躺在床里边,再也动弹不得。
绾意一惊,想要起身探个究竟,却被肩上的力道困住,而这时,吱呀一声房门被打开,一群宫女太监手捧着梳洗用品,走了进去。
流云祈羽含笑着吻了吻她的耳垂,看在别人眼里,当真的甜蜜。可是绾意却瞬间煞白了脸色,因为他用仅有两个人能听到声音说:“要是不想他现在就去阴曹地府报到,就给我乖乖的坐着!”
绾意如同提线木偶一般,在一干宫娥太监的打扮下逐渐退去一身乏意,雅致的玉颜上画着清淡的梅花妆,原本殊璃清丽的脸蛋上褪怯了那稚嫩的青涩显现出了丝丝妩媚,勾魂慑魄,大红色宫装裹住玲珑剔透身段,腰系嫩绸,锦绣梅花荷包松垂,幽香暗传,遍及全身。轻纱曼拢,腰身玲珑绾青丝,插钗环,坠缨络,云髻堆翠,环佩铿锵,靥笑春桃,唇绽樱颗,榴齿含香。
流云祈羽望着这样邪魅动人的绾意,一时间笑意不减,眼中激赏不已,慢慢从椅子上起身,走到她身后,捏着她的下巴,让她的视线看着那铜镜里面的人。声音轻柔如柳絮翻飞:“看,我们多么般配啊!”
绾意被他捏的有些疼痛,却又不敢挣扎,这样的流云祈羽太过反常,她生怕一步错,便是满盘皆输,索性不言不语,由着他。
“本王的王妃如此美丽动人,真叫本王担心啊!生怕哪个不知死活的宵小觊觎,不过由本王在你身边,谁敢动你,本王就让他……”
话里的狠绝不禁让绾意一阵寒颤,他像是知道吓着她似的,立即温柔笑着安抚。
“别怕!走,咱们去让那些人看看,咱们是多么的般配!”
008风云变幻
金銮殿内,流云帝高坐龙椅之上,神色莫变,台阶下的群臣面面相觑,一脸不解,明明这早朝已经结束了,陛下却不宣布退朝,要说有什么指示吗?也什么都没有,帝王心思神秘莫测,一时间他们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生怕自己做的那些个缺德事被抖弄出来,因此,好些个大臣都冷汗涔涔,不停用衣袖拭汗。有些甚至拉帮结伙,小心嘀咕起来。
一些花白胡须的老臣自认一向刚正不阿,见着他们的皇上如此模样,再联想到祈王刚刚的举动,隐约着嗅到某种阴谋的气味,他们一边低声斥责那些个鲁莽浮躁的新近官员,一边也在暗自思索这皇帝的心思。只有知晓内情的几个人,什么话也不说,只是一脸高深莫测的等待着暴风雨的到来。
天上的日头已经挂在正空,火辣辣的烤着大地,虽然他们都身处殿内,但是还是受那燥热的影响,变得浮动起来。突来一阵阴风,夹着一抹红云急速飘过,解了众人的燥热。
陡然出现的凉意使得众人的脸上不自觉放松了几分,可是当看到大殿中央站着的某人,一颗刚刚放下的心忽的坠了下来。
他们不禁抚额,哀怨今天这是什么好日子,竟然遇到了这个祸星。
大殿中央,流云祈羽强势得揽着绾意的腰身,两人紧紧贴在一起,那模样说不出的暧昧,流云祈羽含笑翘眉,绾意被他按在怀中羞不自已,脚步终于落在店面,绾意的发丝有些微乱,流云祈羽温柔得为她抚弄,俨然一副体贴夫婿的架势。
有些个不明内情的官员看到他们如此模样,都掩不住捂嘴低笑,心想,到底是英雄难过美人关,这个安宁公主到底有什么魔力,居然能让他们顽固不化的祈王百炼钢化成绕指柔。甚至有个年轻官员不明死活,想要趁机拍马屁的,竟然走出列,谄媚的说道:“祈王夫妇当真是鹣鲽情深,羡煞旁人啊!”
此话一出,他顿时感觉到无数道光线投注在他身上,正隐隐得意,一抬头对上流云帝带着杀伐之气的眸,差点跌坐在地上。
而早在绾意二人踏进这金銮殿内,凤潇便积蓄了满身的怒气,此时经这年轻官员这么一说,阴沉的脸色染上愤怒的火焰,竟然忘了君臣之礼,当众对上一国之主。
“陛下,这是怎么一回事?祈王的王妃不是我家红鸾吗?”
“凤爱卿莫要着急!”流云帝陪笑着安抚了他,使了一记脸色给殇百味。
殇百味立即会意,上前安抚,谁曾想这凤潇竟是自命?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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