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源路精神病院 - 安源路精神病院第17部分阅读

    了问一句：“你这一瞬间在想什么？”或者是“我给你检查的时候，你有什么感觉？”再或者就是直接一手搭上她的手腕似乎是在把脉了一般……

    安苒被他唬得一惊一乍，最后才见他终于慢悠悠地戴上眼睛，翻着她半年审时做的脑波测试报告，然后把她请进了里间的密闭房间。

    迟疑地踏进了屋子，前脚刚迈进去，后脚便听到身后沉沉地一声——门忽然被关上，顶上唯一的灯熄灭。

    ……

    安苒用力拍了两下门，顿时明白过来也许这才是在动真格，可是外面都是她的“人马”，她似乎没有什么好怕的。默默地这样想着，靠墙蹲了下来，习惯性地蜷起来抱紧了自己，不知道过了多久，开始觉得身体在忍不住发着抖，脑海里有什么东西在拼命地似乎要钻出来……

    “啊——”

    尖叫声刚响起，灯忽然打开，屋子里一下亮堂了起来，门猛地被打开，卫峯快步冲进来将她一把抱起，低声安慰着：“没事了没事了没事了……”

    安苒缩在他怀里眨眨眼：“我没事。”

    声音出来，才感觉到是正发着抖的，伸手抚了抚脸颊，竟满是泪水。

    老爷子挖着耳朵念叨着“最受不了小女孩子的尖叫了，真是吵死了……”，然后问：“刚才脑袋里都有什么呀？还是什么都没有？”

    安苒楞了一下，下意识地回答：“什么都没有……”

    然后自己便开始困惑：啥都没有？那她哭个什么劲儿？

    “嗯，挺好。”老爷子听了点点头，朝她挥了挥手，“你先出去呆一会儿吧……”

    接着对满屋子的男人道：“家属留下，其他的都出去。”

    安苒被抱了出去，男人拍着她的背轻声道：“乖乖等我一会儿。”然后转身又进去。

    不一会儿，君城和那眼镜助理也被赶了出来，几人眼瞪眼。

    君城没什么好气色：“小姑奶奶，拜托你提醒一下卫峯，下午有行程。”说完就从兜里掏了根烟出来，靠在车子旁点上，抽得云里雾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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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过了好一会儿，里面的几个人才出来，脸色都不太好看。

    卫峯走在最前头，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将裤子上沾上的灰尘拍了拍，摸了摸脑袋安慰：“医生说了，你没事。”

    安苒瞪大眼：“真的？！”

    “嗯，”卫峯笑着揉了揉她的鼻子，“只要保持心态平和，积极健康向上就好。”

    褚雷和褚肖跟在后面走出来，脸色看起来都不是很好。安苒忽然觉得，这样看过去，褚肖还真是有那么五分像是褚家的人的，眉眼处尤其得相似。

    褚雷沉沉地叹了一口气，伸手似乎想要摸摸她的脑袋，安苒下意识地缩了缩，他楞了一下，便收回手去，道：“既然嫁了人了，叔叔也就不好多干涉你了……你也是大人了，逼你做你不喜欢做的事情，反而不好……”

    安苒楞了一下：这是……同意她进演艺圈了？

    “不过，”褚雷正了正色，又道，“等风头过去了，记得要夫妻俩个一起回来，一家人正式吃顿饭……还有，婚礼也要补办一下，不然太不成样子了……”

    安苒刚想再说什么，被卫峯一把拉住手，只见他礼貌地笑着：“是，叔叔。这个是一定的。”

    而褚肖，则是全程都闷不吭声地站在褚雷旁边，目光只盯着她看。安苒觉得脑门儿上快被盯出个洞洞来了，想起上回见面时他那阴森森的调调，没由来地心头一颤，就等着他今儿个会不会再向她说些什么，谁知他竟是到离开也半句话没讲。

    安苒扁了扁嘴，跟着卫峯上了车。

    一直被无视的眼镜助理站着远远地打电话，电话结束后过来敲了敲车窗，道：“禇安然是吧？请在后天早上八点到公司报道。”

    说着递进来一张小纸条：“地址都在这个上面了，上面还有我的电话，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和我联系。另外，千万不要迟到。”

    安苒小心地将小纸条收好，点了点头。

    到最后，谁也没有告诉安苒，把她弄出去后，老爷子都说了些什么。

    卫峯一路上握紧了方向盘。

    脑海里清晰地盘旋着老爷子在安苒出去后说的话，他开口第一句便是：“这小丫头自杀过几次了吧？”

    第63章

    老爷子开的方子很简单：精神疗伤最好的药方就是家人的关心、爱人的呵护,最重要的是要让病人远离恶性刺激，保持平和开朗的心境。

    所以卫峯决定不给她一个人待着又胡思乱想、或者再次做出离家出走之类事情的机会，牵着她的小手往后座上一丢，决定带着她一起去上工。

    卫峯的工作排得紧锣密鼓,午饭直接顺路买了快餐在车子里解决，到达时安苒急匆匆地将嘴里的东西都咽下去，刚刚好抹干净嘴。

    下午的工作安排是一本知名电影杂志的拍摄和采访。

    卫峯大大方方地揽着安苒的肩膀给人介绍：“这是我新任的小师妹。”

    十来号人的目光像x光一样上上下下将安苒扫描了一遍,略友好的笑着算是打了个招呼，然后便开始正式忙活起来。

    安苒跟在君城后面不敢插手捣乱,只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家男人看。从上妆、造型到开始拍摄，果真应了那句话：认真工作的男人最帅气。

    大热天的，摄影棚里虽然有纳凉措施,但卫峯往那里一站，灯光从侧面一打，不多时，便看到细密的汗珠冒了出来。安苒下意识地便想翻包包给他找纸巾，前面一旁候着的助理已经上前去帮他擦了汗。

    一旁的君城微微皱眉看了她一眼，用只有两人才听得到的音量道：“那不是你的工作。”

    安苒微微愣了一下，手从挎包里伸了出来。

    接着见化妆师上前补好妆，拍摄继续。

    一整个下午都几乎是这样的节奏，拍完一组造型再换一组。

    总共拍了四组造型，才算是把拍摄部分结束了。

    摄像师傅拍手道：“ok！收工。”棚里一阵欢呼。

    卫峯上前礼貌地道了谢，与人家客套了一番，才走过来，问：“累么？”

    安苒见他笑着看自己，知道刚才拍摄中途蹲下来揉腿什么的，一定都被他看见了。他一整个下午别说蹲一下，就连水也没喝一口，自己一个旁边闲站的……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耳朵：“有点儿……”

    卫峯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道：“这样就累了？sat那边的强度只会比这个强，不会比这个弱的……”

    然后趁没人注意时，忽然悄悄凑到她耳边：“老婆，你的体力有待加强……”

    安苒咬唇瞪眼欲跺脚，却见他已经若无其事地走上前去与主编打招呼。

    杂志主编似乎对卫峯特别青睐，采访结束后邀请他们共进晚餐，卫峯笑着婉拒。一直被当做透明人形背景的安苒这才终于被注意到，对方伸手过来：“你好，小师妹。”

    安苒受宠若惊地与她握手，只听她道：“听说帝凡新一系列代言人好像想要延用东方女性的概念，我想我们很快就会有机会再见的……你说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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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去的路上安苒才想起来问：“帝凡是什么？”

    “法国的一个香水品牌。”君城回过头来，一脸的无奈，“卫夫人，你签约之前都不查查清楚自家卖身的是个什么公司的么？”

    “嗯，大公司啊……”

    君城翻了个白眼：“拜托，up哪止是大公司，sat一个人身揽多家国际高端品牌的时尚顾问，他们家做的代言和广告，几乎全部都是贵族品牌中的贵族……帝凡更加是直接把相关的品牌宣传全权委托给up的，你是踩到宝石堆了你明白不？”

    安苒讷讷地点了点头，心头越加得困惑：所以说up到底是干什么的？

    困惑了很多天，直到报到，安苒才开始对这个“宝石堆”有了直观的了解——

    up的大楼建成了仿欧式古堡的样式，黑色的石墙环绕着，与周围的现代建筑格格不入。暗色的金属大门紧闭，一眼看过去，安苒便觉得自己原本浮躁得飘到半空中的心瞬间被压了下来。

    她忽然有种小学生第一天入学的紧张感，扯了扯身上的长裙，对着车里的镜子仔细地瞅了瞅自己粉底也遮不住的黑眼圈，长长地呼了一口。

    门卫是个看起来很健硕的黑人帅哥，只看了一眼车牌，便开门放他们进去。

    进了大门，卫峯便不管是否会有人看到，下车便亲昵地牵起了安苒的手。

    来不及思量这样光明正大地会不会不太好，安苒觉得整个人都有些晕晕乎乎的，从步入古堡式大楼的第一步起，就开始忍不住频频地停下脚步。

    大厅的墙壁上挂了六张巨幅的海报，清一色高贵典雅的拍摄风格，第一幅赫然就是卫峯。

    卫峯微微蹙着眉，低声喃喃：“居然还挂着……”

    安苒看得愣愣地看着墙壁上的海报，除了卫峯和排在最末尾的歌后萧菁，其他四人都是国际频道里奢侈品广告上常能看得到的外国明星：“这是？”

    “都是up的艺人，”卫峯一一指给她看，“萧菁是帝凡上一个系列的代言人，和up只签了广告约。其他几个都是专业模特，不过他们都不是sat亲自签的，而且他们基本上常年不在国内。”

    “这么说，”安苒指了指自己，“我这样的算是御指的亲闺女？”

    “算是吧……”卫峯牵着她熟门熟路地进了电梯，“sat虽然人变态了一点，但是如果想要进这个圈子，他这里是最好的课堂。协议只签了两年，等你哪天受不了了不想在这儿待着，违约金我来出。”

    “……”

    卫峯将她送到sat的办公室，交代了句晚上等他来接，便匆匆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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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苒挺直了脊背正襟危坐着，瞄到sat巨型的办公桌后柜子上堆满了的大大小小的奖杯，再想到刚才沿路看到的各种写真海报，越加不能理解他一眼相中自己的原因。

    “不理解我为什么对你这么有兴趣？”sat来来回回踱着步子，眼睛把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终于道。

    用力地点点头。

    “看过我给你街拍的照片了么？”

    继续点头。

    “没看出自己和其他人有什么不一样？”

    安苒皱了皱眉，努力地思考着，有些犹豫着问：“我……长得比较好看？”

    “废话！不好看我能找你么？”只见他手里拿了本小册子，卷成了圆筒形，握在手一下敲着自己的手心，“再想想。”

    摇了摇头。

    “你没看出来你眼睛里有股无名的诱惑感，”sat道，“在调戏我的镜头么？”

    瞪大了眼睛继续摇头。

    sat沉了一口气：“那你说说看，你那天说的，演戏更加能传递思想和情感……”

    他顿了一顿：“你想要传递什么思想什么情感？”

    安苒楞了一下，默默地咬紧了唇：她只演过无数端茶倒水的堪比群众演员的龙套，能表达的思想和情感么……大概只有，锲而不舍的精神？

    还没待她回答，便听他又道：“传递思想和情感的明明是故事的本身，演员不过是在将平面的故事立体化而已……你说要你来传递个什么思想和情感？那些明明都是观众们自己领悟的好么？”

    “可是——”安苒倔强地昂起脑袋，“虽然故事的确是一部戏的核心，但也是在通过电影电视这样的方式把故事向更广大的群体传播啊……而且，不同的人对同一故事的理解不一样，能够通过自己的方式对故事进行更为具体的诠释，我觉得这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

    “你就是为了这个要演戏的？”

    “我——”安苒抿了抿嘴，沉下气来，“当然不是了。我只会演戏，而且，我喜欢演戏……这是一件能让我乐此不疲的东西……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对这件事情乐此不疲了，但是，人生苦短，我觉得能找到一件让自己能够不辞辛苦为之奋斗的事情很不容易，我应该好好珍惜……”

    “哎哎哎，”sat急急地叫停，“打住打住，太煽情了……”

    “我姑且马马虎虎认可你这个不辞辛苦的小演员，但是，我早就说过，这年头实打实的真人影视圈已经没有当年那么好混了。新人如果没有实打实的演技，根本难以入观众的眼。快速消费的年代，不能迅速被观众接受，就意味着很可能很快就会被其他新人取代，更有可能，直接被电脑里生成的虚拟拟真人物取代……”

    他一脸严肃地道：“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到达卫峯那样的高度，你如果想要爬这条路，我建议你两条路：一条抱紧你家卫峯的大腿，靠他的关系帮你爬上去，如果你在他的众粉丝眼皮子底下能活着爬上去的话；另外一条，做好吃苦的决心，准备万全，然后一击冲天。”

    “你觉得怎么样？”

    安苒答了一句很多年后自己想起来都忍不住掩面的话：“我能暗戳戳地抱着我家老公的大腿，一击冲天么？”

    第64章

    听到她的回答,sat一楞，盯着她微微有些忐忑又认真的神情,觉得原本很严肃的氛围忽然间被掺和进来一丝丝不够严肃的气息。

    他猛地一拍大腿,大悟道：“我知道我为什么一眼相中你了！”

    安苒被他的反应给弄得吓了一跳。

    只见他一脸兴奋地摩拳擦掌：“就你那天一身小清新戴个大妈帽,掀起来就无比自然地擦汗,擦汗就擦汗了还偏要一脸的天真无辜，长得挺好看的吧,有点儿贵气又带点儿妖气还十分小清新——这太不科学了！这种矛盾又和谐的感觉，简直就和二十年前的师姐一模一样……”

    “可惜师姐早早地就退圈了……”他顿了顿,“我就想看看你这样的小姑娘，要是被逼着一步一步往上爬，会多有意思……”

    将手里一直卷着的小册子丢给她：“自己到楼下找个叫小周的带你公司上下熟悉一下，然后就开始去上课吧……”

    说着便将她往外面赶。

    安苒抱着小册子被“嘭”地一下关在了门外，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所以他这是在夸她很反差萌？！可是，逼她一步一步往上爬，那是什么意思？”

    门内，sat有些落寞地独自坐了许久，拨了电话留言：“喂，师姐啊……我前两天刚收了个新人你听说了不？小丫头和你当年可像了，不过没你长得好看……如果当年你肯嫁给我，我们的孩子都差不多能有这么大了……话说回来，你今年有没有离婚的打算啊？要是离婚了一定要第一个先告诉我啊……”

    正念得起劲，突然有电话打断进来，接起来一听，刚被赶出去的小丫头问：“大叔，你说的那个小周在哪儿呢？大厅里没人啊……”

    然后听到小周的声音从旁边冒出来：“我在这里。”

    “啪”地挂断电话——

    安苒瞪着眼前目测身高一米八的黑人女壮士，有些不可置信：“小……周？”

    女壮士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向她一本正经地伸出手：“你好，我就是小周。”

    “……”

    真是……好小好有异域风情的小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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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周是怪大叔给她特意指定的高级助理，嗯，兼贴身保镖。

    从第二天开始，公司便明确规定不能再由卫峯来开车接送她，说是出于对她和卫峯两人的关系安全性考虑。除非她想要靠与卫峯的夫妻关系来出道，赢得一片骂名的同时也能赢得大片的关注，否则她和卫峯的关系就必须高度保密。

    依靠和男人的关系来出道？怎么可能？！安苒有志气地拒绝。

    果然，第三天下班的时候，便从车窗内看到外面的大门口有守着的媒体出没。第一次直接看到自己被蹲守的情景，安苒心里有些痒痒。不过车窗漆黑一片，她能看得见那位举着照相机的仁兄，但那位仁兄却看不见车里的她。

    怪大叔先前找她的时候，对外放出的风声极大，这会儿却忽然开始走神秘路线。进出时车子捂得黑漆漆得严严实实，对外半点风声也不放。

    就连唯一那天见过她的影视杂志的相关工作人员，也不知为什么忽然全部都封紧了口。

    安苒的行程安排得密密麻麻，每天早上八点前到公司报道，开会十五分钟，然后便开始一天的课程。从洗脑式的娱乐圈现状及各种内|幕八卦消息灌输，到各式各样的形体调整、外语学习、交流技巧、唱歌发音、专业表演、舞蹈训练……

    甚至包括站、坐、蹲、卧、行走时的姿态……

    果真是其他“每项”训练不超过三个小时，一天下来，比赶通告赶拍摄进度的卫峯还要忙上几分。安苒觉得全身的骨头都快要软了，偏偏住在大房子里还整晚整晚地睡不好。

    怪大叔出国两天依然不忘每天电话视频教育，没有半丝同情：“年轻人既然要拼就不要沉迷于房事，你让卫峯也稍微收敛收敛……”

    安苒侧目看了一旁的小周一眼，见人家听得一脸淡定，红着脸又扭回头来，只见屏幕里怪大叔凑到跟前：“你看看你的黑眼圈都快比上人家国宝兄了……不知道要保持良好的状态也是艺人必须具备的基础意识么？”

    默默地低下头：“我知道了。”

    “低着头像个小媳妇样做什么？！抬头挺胸！”视频那头拍桌子，“不要直得像小学生面壁一样，要自然！自然！肩膀舒展，腰里屏住力，下巴伸出来……时刻保持被拍摄的最佳姿态……伸得太出了，你以为自己是鹅么？！哎呀还是不对……是伸出来一点点，没有叫你昂起来，这又不是让你曲项向天歌……”

    “……”安苒无语，不是他说要抬头挺胸的么？

    要如何保持下巴微微探出，不论抬头或低头或是任一角度捕捉，都能让镜头里呈现出优雅又自然的脖子弧度。这真是一项极难完成的技术……

    安苒觉得一会儿的形体训练课程上，老师一定不会有太好的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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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up几天下来，安苒觉得自己快要累成狗了，每天晚上瞪眼瞅着天花板开始数：到底还有几天到固定的休息日。

    卫峯原本一直处在冷静旁观的位置，终于也看不下去，做了个重大的决定：搬家。

    雷厉风行地找了一处离up较近的安静小公寓，虽然有些年头了，但是小区的治安和格局都很不错。隔天，两人便趁着夜半三更无人的时刻偷偷摸摸地搬了进去。

    公寓楼是两梯两户式，他们住的位于顶楼，两户直接打通了做成大户，还附带了挺大的露天阳台。虽然对于两个人来说，这样的房子还是有些大了，但较原来冷冰冰、空落落、说话大声些就会隐约有回音的房子来说，已经好了太多。

    安苒一开门便瞬间有种泪流满面的冲动：这才是正常的对“家”的审美嘛！

    一下扑倒在客厅里浅绿色的沙发上，抱起靠背的抱枕翻了个身跌下去在下面的地毯上，笑得像个小傻子：“这样才有家的味道嘛……”

    抬起头来眼睛笑成了弯月：“你哪里这么快找到这样的房子啊？还全都装修好的？”

    卫峯将手里提着的东西搁下，道：“这是我刚出道时期住的。”

    “啊？！”安苒惊讶地瞪大了眼，“有这么好的地方不住，干嘛非跑去住那边那个空落落的大房子啊……”

    卫峯犹豫着张了张口，脸上的笑意有些僵硬，没接话。

    将东西大概归置好后，两人手拉手决定出门去超市采购。

    距离小区十五分钟车程的地方有一个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中型超市，凌晨一点多，超市里人很少，只留了两个收银员正打着哈欠看挂壁电视里头的通宵档电视剧。两人戴了一对情侣鸭舌帽，安苒找了副黑框镜架戴上，而卫峯则是谨慎地戴了副口罩。

    安苒忍不住捂着嘴偷笑：“你这副样子，别人看了还以为是要来打劫的呢……”

    果然，进去时原本盯着电视屏幕的两个收银员同时怪异地看他俩一眼。安苒飞快地推了一辆购物车，拉着卫峯便往里面跑。

    超市里除了他们两人，几乎没有其他什么顾客。虽然已经是深夜，但货架上的各种物品还是很齐全。卫峯在旁边帮她推着车子，安苒便拿出小纸条，一一将列出的日用百货全部都找齐，然后问：“明天想吃什么？我做给你吃……”

    卫峯压了压头顶的帽子，一本正经地道：“想吃你。”

    “咳咳。”安苒扭头，匆匆挑选了几样看起来还算新鲜的菜，然后转战零食区。蒙着头一路拿着便往身后的购物车里丢，终于丢舒畅了，回头一看，车子里竟然不剩几样零食。

    再一眼，男人正认真地将她丢到车里的零食一样一样地捡回去放好，眼看着最后一盒巧克力也被他拿了起来塞回货架。

    安苒一把抢过来护在怀里：“为什么把我的零食都放回去……”

    卫峯坚持地将东西从她怀里拿出来，认真地道：“为了你下个星期开始的体内脂肪比例调节课程进行得不是那么辛苦……”

    “啊？”安苒听着楞了一下，飞快地拿出手机来翻着里面记录下来的课程安排，果然，下个星期的课程中赫然写着体内脂肪比例调节训练，瞪大了眼睛，小步地蹭过来帮他一起将东西放回货架上，问，“那个课程都是要做什么的啊？”

    卫峯见她的表情，无奈地笑着捏住她微微有些肉乎乎的下巴：“健身、瑜伽、塑形舞蹈，还有……节食……”

    “可是我又不胖……”安苒皱着眉摸了摸自己的腰，虽然有一些肉肉，可是这是多么健康的肉肉啊，按照标准体重表来看，她这样的应该属于健康偏苗条的一类，不能算是胖的吧。

    “镜头的眼睛比我们自己照镜子要扁很多，所以要在镜头面前依然显得苗条，就要比一般的苗条更苗条一点，”卫峯耐心地向她解释，“按照sat培养人的惯例方式，一向都是要让人欲‘纤’欲‘丝’的……虽然我后来也没办法接受他的变态程度，但是不得不承认，他的大部分路线都是正确的。而且，他的眼光，非常的精到！”

    安苒似乎没有在注意听他说什么，眼睛盯住购物车里之前在卖菜的区域拿得一份自助包装的冷鲜牛肉，痛苦地皱着眉咬着嘴。

    “牛肉——”卫峯刚开口。

    只见她用力地一点头，拿起那份牛肉斗志昂扬地往生冷菜区走去，回来时哭丧着脸……

    卫峯默默地将后面半截“吃牛肉应该没有什么问题”给生生地咽了下去，既然老婆这么有决心，就不能打击她的积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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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小时后，裹着棉被吹空调的安苒终于想了起来，问身后搂着她的男人：“话说，卫峯老公……我有一个很严肃的问题要问你，请你务必严肃认真坦白地回答我……”

    男人舒服地揉着她的腰：“说。”

    “你明明一直都说怪大叔很变态，可你为什么都没有在我签约的事情上坚持啊？而且甚至还帮着我商讨合约的细节……”安苒扭回过身子来，在昏暗中瞪着他道，“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收了怪大叔的贿赂？收了多少钱啊？”

    “……”男人有些无奈，“你的小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我不是说过了么？你要是哪天不想玩了，up那边的违约金我来出。”

    “呃，对哦……”安苒讪讪地，“可是我还是不太明白，褚雷他们似乎都不太喜欢我要演戏这件事……”

    “安苒。”男人忽然用一种近乎飘渺的声调唤她。

    她楞了一楞，第一次听到他这样念她的全名，心头有些触动，应着：“嗯。”

    只听他安静地说着：“其实你当初说想要演戏的时候，我心里有在窃喜。”

    顿了一顿，又继续道：“其实我是个很自私的人。如果说，我是因为不想放弃演戏这条路，但是又觉得这条路越往巅峰就走得越是孤单，所以才想拉你进来，陪着我一起走……你会不会生气？”

    安苒没有想到他会给出这样的答案，只觉得深夜越加得寂静。

    “我一想到经过sat一手栽培，很可能你将来可以和我一对一地演戏，不管戏里戏外都做我的女人……还有可能与我一起站到最高的那座领奖台上去……我就觉得，哪怕这个圈子很难很累，哪怕这里很可能是个火坑，我也想把你拉进来陪我……你……会不会生气？”

    “你想听实话？”

    “嗯。”

    “唔，是有点儿生气。”安苒有些气呼呼地道，“我原本以为，自己之所以会被看中，是因为我长得好看或者是看起来有天分有潜力之类的……”

    手指一下一下恶狠狠地点着他的胸口：“谁知道你们一个两个的都是怪人，全部都动机不纯……”

    男人身体僵了一下。

    安苒嘟囔着道：“还有……我肚子饿了……”

    “嗯？”卫峯有些诧异，“不是才吃过东西的么？”

    安苒捂着脸往被窝里钻：“我想吃你……”

    休息日过后，sat终于也从国外出差回来。

    晨会上毫不意外地看到安苒顶着更大的黑眼圈一脸的无精打采，恨铁不成钢地用力地叹气摇头，然后将帝凡新一系列的产品代言企划丢给了她，布置下了她签约后的第一份任务：“如果连碗里盛好了的东西你都吃不到，那你就可以准备好把脸皮下限节操什么的全部丢掉，回家求你卫峯抱大腿出道算了……”

    第65章

    安苒有些忐忑,这样就通过一则广告代言来一击冲天,是不是有些……太过仓促了？谁知仔细看过之后才发现：这份新系列的代言企划根本没有要让她露脸。

    帝凡的新系列香水名叫“盈袖”,取意香满盈袖,古气邹邹的创意来自刚剃了胡子,下巴壮实得让人有些挪不开眼的怪大叔兼变态老板sat。

    安苒满心悲痛地想：要不是因为中年发福,他一定还是个气质偏偏的美大叔啊……

    帝凡为了纪念上年由歌后萧菁代言的“夜莺”系列在亚洲创下的超高销量,将于下月在法国的惯例年会结束后,到国内举办一场亚洲地区客户招待会。

    而这款“盈袖”就是为了应这场招待会,而限量发售两个月的古典型香水。

    原本这款香水也将延续上一系列的辉煌,由萧菁来代言,可惜萧菁因为怀孕而暂停了各项演艺活动,所以现在这块香喷喷的肉肉,就被放到了安苒的碗里。

    这机会好得就像是天上掉下来的牛肉粒,不过却不是免费的，安苒要在十天之内达到sat要求的体型标准，然后拍出让帝凡总部方面满意的初片，这肉，才算是真正归了她。

    否则，外面想要抢这口肉吃的，大有人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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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过一个星期的魔鬼式训练之后，安苒终于第一次入棚试镜。up最顶级的化妆师与造型师跟场，sat亲自担任摄影师。这架势，担足了御指亲闺女的身份。

    sat一进入摄影棚，便顿时整个人的气势变得不一样。

    他经手过这么多艺人，安苒是其中最特别的一个——特别不上进。

    但凡心有野心的、想要通过他这里出人头地的，没有哪个不在明里暗里都拼尽全力。即便是当年刚出道时在外人眼里傲得像天之骄子的卫峯，或是早已在歌坛登上歌后位置的萧菁……偏偏这个褚安然和其他所有的人都不太一样，虽然家世傲人，却也不显富贵，虽然也认真完成各项课程训练，但在她身上却找不到其他人有的那种拼命的劲头。

    其他人牺牲休息时间挥汗如雨时，她常常抱着本书静坐在窗口发呆。

    这样平和的与世无争，对于一个艺人来说，简直就是个致命伤。

    sat调试着摄像机，架好机位。皱眉向一旁正在化妆的安苒看过去。

    原本今天的定妆和试镜根本不需要搞得这样大的排场，只要基本与帝凡那边敲定一下就可以了。但卫峯在前两天特地请他喝了杯咖啡，拜托他给搞出了今天这一出。

    想起卫峯时隔许多年重新喊他一声老师，sat瞬间就心软答应了下来。

    可惜期望是很高，但是这小姑娘实在是……

    此时安苒正背对着他们做最后的定妆，身上的衣服已经都换好，乌黑的长发乖顺地垂在身后，与黑色暗绣花纹锦衣相映。就这么看起来，这几天的课程似乎没有白费，只见她脊背挺直却又不显僵硬，腰际的红绸缎衬得细腰盈盈一握，光从背影来看，姿态很优雅。

    可sat并没有松一口气，因为对她的正面，他并不抱期望。

    安苒的自身条件很不错，天生资质优越，但却没有野心，也就缺乏了当艺人的自觉。sat觉得按照平常的经验来看，这小姑娘此时正面的表情大概是：一脸天真无辜的呆滞……

    哎，想想都觉得愁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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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盈袖”的广告分上下两部，分别对应两款不同的包装。

    上部采用夜晚清冷的情境，月夜、落花、小院，黑白的基调；下部时则会涉及宫廷、花池，色调更雍容华贵一些……而拍摄的角度选取基本只会涉及背影和身体局部的特写，手、足、腰、脖颈、半露的侧脸……

    安苒仔细地将sat丢过来的小册子来来回回翻了十几遍，也习惯性地几乎将每个动作都在脑海里演了一遍。直到每个字都映在了脑袋里，绷紧的身体肌肉都开始觉得对那些动作有不由自主的熟悉感，才越发觉得能想出这样的设定来，怪大叔一定寂寞了许多年。

    待造型和化妆都结束，安苒已经觉得脖子有些酸疼，但几日下来被训成的习惯，再加上怕弄乱自己的造型，不敢伸手去揉，于是偷偷摸摸地用力耸了耸肩，缩着脑袋四个方向扭了扭。

    一直往这边盯着的sat不忍直视地揉了揉额头，觉得有些头疼。

    小心翼翼地将“盈袖”的试用装轻轻点在手腕处，安苒沉下气，闭紧了双眼，缓缓将腹腔内的浊气呼出，再次睁开眼时，神色已经与先前不同。

    sat正欲做声，只见一直背对着坐着的安苒缓缓地回过身来。她颔首微微低垂着视线，肩膀和膝盖缓缓地带动身体侧过身，从这个角度看过去的腰肢更加纤细，却又不会让人觉得太过柔弱无力，背脊挺直成一条直线，下巴到领口弯成优雅的弧度……

    她缓缓抬起手腕凑到距离鼻尖五公分的地方，轻轻一嗅，然后唇角几不可见地微微弯起。手腕处宽大的袖摆滑落下来，露出腕上画上去的朱红色牡丹图腾……

    所有人视线不由自主地往那边聚过去，女主人公仿佛不自知地缓缓收了手，微微拳起置于胸前——

    sat觉得心头的一根弦“啪”地一下断开来：这是——天生的演者。

    可是……她眼底那漫天铺开来的哀怨和伤感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再配上她嘴角那似弯非弯的弧度，更加令人心中一痛……

    正当所有人都迅速被她带入那样的情绪中时，原本优雅端坐着的安苒忽然一下蹦了起来，只见她三步并作两步地蹦跶到sat面前，一脸兴奋地几乎双眼冒光：“大叔大叔，我刚才演的怎么样？”

    sat沉了一口气，双手交于胸前一插：“你觉得呢？”

    “呃……”安苒警觉地瞅了瞅他的表情，觉得似乎有些不太乐观，下意识地小心翼翼往后退了一步，微微颔首，然后抬起眸来‘婉约’一笑，“大概，还不够好……”

    然后立刻又道：“不过，我会努力的！”

    “……”sat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你知道这是要拍戏的还是拍广告么？”

    “拍广告……”安苒犹豫地答，“可是，企划里不是说是剧情版的广告么？”

    sat严肃地道：“知道这是拍广告就好，就算是有剧情的广告，剧情也是在为广告服务而已。它和拍戏不一样，拍戏讲究情节和情感的糅合表达，可是拍广告……知道拍广告是为了什么么？”

    安苒眨眨眼，抿嘴不作声。

    “拍广告是为了推销产品，提高品牌知名度……”sat难得耐心地讲解，“它的最终目的是吸引屏幕前人们的眼球，引起他们的注意，并且勾搭她们的购买欲！”

    安苒听得似懂非懂。

    “但是你要做的比这些更多——不仅仅是要勾搭而已，而是要以一种含蓄又高雅的方式勾搭，要让被勾搭的人们觉得这是件很荣幸的事情……懂了没？”

    安苒想了想，又想了想，微微摇摇头。

    sat再度痛苦地揉了揉眉，无力道：“我还是说得直白一点点吧……”

    安苒顿时竖起耳朵。

    只听他瞬间提高数倍的音量：“就是你t刚才明明感觉很好，为什么嘴角弯起来的时候要发抖？啊？抖毛线啊抖？你筛子么？还有你眼睛里那是什么目光啊？干嘛摆一副被活生生冷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