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君情怯 - 近君情怯第1部分阅读
近君情怯
楔子
在一个呵气成冰的冬日里,一个面容猥琐的干瘦男子带着十来个年轻女子瑟缩地等在礼侯府前厅的屋檐下。刺骨的寒风轻易地透过女子们的单薄衣衫,她们不得不狼狈地挤抱成一团相互取暖。
良久,红漆门“吱呀”一声打开了,管家走了出来,面无表情地说道:“进来吧,侯爷到了。”
“哎呀!真是有劳您了、有劳您了”瘦男人卑微讨好地拘着腰。
管家轻蔑地撇撇嘴,自顾自地回了房间。
瘦男人连忙拍拍身上的雪花,带着惶恐不安的年轻女子们走进了温暖如春的房间。
雍容富态的礼侯爷手拿精致的暖手炉,倚靠在漆金雕花塌上,懒懒地打量起走进屋子的女子们。
只一眼,他挑剔的目光便停留在了一张未施脂粉冻得通红的小脸上,再谨慎地细细端详了遍那个女子的身段他眯了眯眼,恩!不错,就是她了。
“你,叫什么名字?”
女子怔了怔,不确定礼侯爷是不是在问她。
“侯爷问你话呢!”瘦男人低声喝道。
“甄宓。”女子怯生生地说道。
“甄姑娘,我收养你为我义女如何?”礼侯爷的胖脸上浮上意味深长的笑意。
第一章
江南三月,即使是礼侯府的高墙院落,也挡不住阵阵暖风中的甜蜜春意。
府院中桃花灼灼,片片嫣红中隐约可见一抹雪白的灵动身影正如猴般地攀在一棵桃树上。
“小姐,你快点下来!侯爷不是叮嘱过要你文静点的吗?要是被人看见就不好了”桃树下嫩绿罗裙的女子紧张地望着树上的白衣女子。
“嘘!别喊得那么大声,我就快够着了”宓儿在树上调皮地冲僖儿眨眨眼睛,小手慢慢伸向卡在树枝上的纸鸢。
僖儿无奈地叹口气,这个新主子也太调皮了
蓦地,僖儿感觉到自己的身后似乎有人,慌忙转头一看,只见一个陌生男子正靠在长廊边,环着手臂气定神闲地看着她们。
“僖儿僖儿?!”宓儿手拿纸鸢准备让树下的僖儿接着,叫唤了半天却都听不见侍女的回应。
宓儿不明所以地往树下探探脑袋,却发现僖儿正望着一个陌生男子傻傻地发愣。
糟糕,被人发现了!宓儿慌忙从树上爬下,谁知匆忙中手竟一滑,整个人从树上跌了下来,“啊————!”她惊呼一声。
眼见着宓儿从树上掉下来,僖儿惊慌失措,“小姐——!”
说时迟那时快,那个陌生男子迅雷不及掩耳地冲到了树下,利索地接住了紧闭着双眼等死的小人儿。
咦?树下什么时候放了张床?
宓儿眯着眼不解地摸索着,宽宽的硬硬的还是热的
热的?!她徒然睁开眼睛,映入她眼帘的是双魅惑人心深的深邃黑潭宓儿不知不觉竟看痴了。
“看起来,这位姑娘似乎很喜欢被我抱着。”男子似笑非笑。
宓儿这才回过神来,马上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天!——她竟然一直紧紧地箍着这个男人的脖子!
她脸立刻刷地红了,狼狈地从他身上跳开。
男子却不露声色,静静地打量起宓儿羞红的俏脸——秀气的黛眉下一双秋水剪瞳灵气十足,白瓷般的脸蛋上因羞涩染上一抹嫣红,显得春色撩人,透过素白的丝衣还隐隐可见左臂上一点朱红的守宫砂啧!拥有着倾国美貌还尚是处子之身,这个女子的确是有做鱼饵的本钱。
他正欲走,身后的佳人却突然开口。
“谢谢你救我,公子可以告诉我你的姓名吗?”
“赵浩文。”男子薄唇勾勒出迷人的痕迹,修长的手指很自然地将宓儿发髻上的桃花花瓣拈去。
“赵赵大哥,我我叫甄宓,谢谢你救我。”宓儿低着头怯生生地说。啊!好奇怪,她胆子明明很大的,可为什么就是没有勇气看着他说话呢?
“宓儿,赵大哥长得很可怕吗?”赵浩文索性收住了步子,好笑地轻睇着面前始终不敢抬脸看他的小人儿。
“不不不!赵大哥是宓儿见过最好看的男子!”宓儿慌忙矢口否认。
“哦?”赵浩文伸出两指,轻佻地抬起宓儿的下巴,嘴角扬起邪气的微笑,“既然我是你所见过最好看的男子,那为什么你不敢抬头看我呢?”
面对他突如其来的轻佻举动,宓儿紧张地咽了咽口水,“赵赵大哥,你来礼侯府是”
“做客,我会在这待半个月。”赵浩文一眼便看透了宓儿的心思。
“才半个月?”宓儿若有所失地喃喃自语。
呵!这个女人就对他有意思了。赵浩文不动声色地撇撇嘴。
眼见有人远远地走来,他敛起轻佻邪气的笑容,淡淡地放开了宓儿,“别再爬树了,再摔下来可没人救你了。”
他在关心她耶!宓儿心里莫名地涌上一阵喜悦。她甜甜一笑,“恩!”
一个侍从走到了赵文浩身旁,恭谨地欠了欠身子,“公子,您的厢房已备好了,请随小人去泌园吧。”
不再看宓儿一眼,赵浩文面无表情地随同着侍从离开了桃花林。
“小姐,他已经走了”僖儿好气又好笑地捅捅身旁看着赵文浩背影发呆的小妮子。
半晌,宓儿支支吾吾,难为情地说道:“僖儿,你能帮我去打听些赵大哥的消息吗?”
“什么!?”僖儿的下巴差点脱臼。
“难道僖儿觉得赵大哥不好吗?”宓儿睁着大眼不解地望着过分惊讶的好友。
“他。。是满不错的啦,但是我怕侯爷。。”
“好僖儿,你就帮我问问吧,就这么一次好不好?更何况义父那么疼我,他不会生气的”宓儿可怜兮兮地哀求。
“好吧、好吧”僖儿勉强答应。
“嘻嘻,谢谢僖儿了,我这就回厢房帮你干活去!”宓儿脸上绽放出孩子般的笑容,将手中的纸鸢递给好友,拉起裙角轻快地往厢房跑去。
望着宓儿快乐的背影,僖儿不禁一脸忧虑。
她总隐隐觉得,赵浩文那双轻易就能迷惑人心的黑眸,太深不可测了。她不安极了。
宓儿喜欢上他,真的会有未来吗?
一间清雅僻静的厢房中,礼侯爷谄媚地对斜卧在软塌上的慵懒男子哈着腰,“老臣家房屋简陋,不知您是否还住得习惯?”
他可是花尽心思卖足老脸,这个贵人才答应到他的侯府暂住段时间,他得好好把握住这个难得的机会。
男子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一把小巧的金匕首,“可有人知道我在你府中做客?”
“没有!绝对没有!老臣完全按照您的吩咐——对任何人都未说过!”礼侯爷肥胖的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男子来之前就意味深长地叮嘱过他了,混迹官场这么多年他当然知道其中深意。
眼见男子面露平和之色,礼侯爷小心翼翼地试探道:“不知老臣的小女是否还合您的心意?”自他听侍从说男子已见过宓儿后,他已经忐忑不安一早上了。
男子暧昧地浅笑,“我不希望她知道我的身份,明白了吗?”
礼侯爷顿时心领神会地频频点头,“只要您高兴,老臣绝对在小女面前只字不提”
男子满意地颔首。
礼侯爷见时机已差不多成熟了,便故作为难地吞吞吐吐道:“只是,最近老臣被一些小麻烦困扰得寝食难安,不知该不该说”
男子挑挑眉,示意他说下去。
见男子神色平和,礼侯爷大胆地上前一步,“这段时间,老臣听说朝中许多小人在大王面前诽谤老臣,说什么老臣中饱私囊,家财已富可敌国之类的鬼话这些根本就是空|岤来风、无稽之谈!老臣对大王的忠心可昭日月、天地可证”
“侯爷是希望我帮你美言几句?”男子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绪,一语道破礼侯爷的心思。
“对、对!老臣就是这个意思,希望您能看在老臣敬献美人的份上”礼侯爷喜出望外地频频点头,脸上肥肉被颠得乱颤。
男子会心一笑,挥挥手示意他退下。
礼侯爷满心欢喜地走出了房间。哈哈!看来这个绝代佳人他果然没白送!
看着礼侯爷得意洋洋的臃肿背影,软塌上男子的黑眸瞬间狠绝起来,他轻蔑地冷哼一声,倏地拔出金匕首,直直地射中了墙上的西施图——画卷就那么“刷”地掉落在地,瘫成了一团。
真奇怪!为什么僖儿说所有的杂役侍女都不知道赵浩文是谁呢
宓儿皱着眉头倚在湖中小亭的汉白玉栏杆上,百思不得其解。
“宓儿。”赵浩文磁性低沉的声音在她的身后响起。
“赵大哥!”宓儿又惊又喜。
“怎么?一个人在这发呆?”
“恩,宓儿在想赵大哥是做什么的”宓儿纯真一笑。
赵浩文玩味地挑起眉,“哦?那你觉得我像做什么的呢?”
宓儿歪着小脑袋,认真地打量了赵文浩一番后,黑亮的眸子顿时黯淡了下来,义父是什么身份!来侯府的客人定然是非富则贵了,她真笨,早就应该想到这一点的啊。她虽是礼侯的义女,但她那卑贱的出身实在不容许她能有什么非分之想
沉默片刻,她喃喃道,“赵大哥你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吧”
宓儿神情的变化全部都落入了赵浩文的眼中,他神色自若地抚上她的小脑袋,“呵呵,我可不是什么少爷,我不过是做些小本生意糊口的买卖人而已,因为和礼侯爷有点交情,所以在这暂住几天。”
“真真的?”宓儿还是有点不大相信。小本生意?他的衣服料子看上去很名贵的样子呢。
“你觉得我会骗你吗?”赵浩文微眯了眯莫测的黑眸。
宓儿咧开了小嘴,不好意思地摇摇小脑袋,“就是,赵大哥又怎么会骗我呢,我真是个小笨蛋!”
赵浩文浅笑,随手挑起她的一缕青丝放在鼻边,淡淡的桂花香让他惬意地闭上了眼。
宓儿僵直了身子,紧张得连大气都不敢出。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看看那只老狐狸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样子了。赵浩文性感的薄唇勾起不易察觉的森冷弧度。
“孙大娘,我求求你了,你就教教我怎么做燕窝银耳好不好?”一大清早,宓儿就可怜巴巴地拉着厨娘的衣袖低声哀求。
昨天赵大哥无意中说北方气候过于干燥她便想到曾听人说过燕窝银耳汤润肺生津,所以想亲自做给他喝,可是一走进膳房她才发现自己竟然连生火都不会,当场傻了眼!
“唉好吧,不过煲汤很费时间的,你有耐心等吗?”孙大娘实在受不了宓儿的纠缠,勉强答应。
宓儿喜出望外地拼命点头。
整个上午,宓儿都直直地坐在小板凳上,目不转睛大气不敢出地瞪着汤钵。
直到孙大娘打开钵盖看了眼点点头后,她才解脱地大舒口气站起身,大剌剌地往汤煲中加了两大勺白糖,用勺子搅匀后,舀起几勺纯清的汤水盛入一个细瓷碗中,小心翼翼地端起碗往泌园走去。
她为他亲自下厨?看看放在自己面前的一碗汤水,再看看宓儿黑乎乎的小脸,赵浩文不动声色地放下了手中的竹简书。
“赵大哥,我第一次进膳房,不知道这个合不合你的胃口,你尝尝看好吗?”宓儿难为情地揉扯着自己的衣袖。
燕窝银耳汤?赵浩文皱皱眉,不假思索地刚想要拒绝——转念一想,他却又改变了主意。
他敷衍地笑笑,随手舀起勺汤水放入口中,俊脸顿时僵了一下。
“怎么?不好喝吗?”察觉出赵浩文神色有异,宓儿立马紧张兮兮地问道。
“呵呵,味道很不错,”赵浩文的薄唇勾出迷人的弧度,话锋一转,“宓儿,你做的汤水没给别人喝吧?”
“没有啊,我刚做好就给你送来了,呵呵,赵大哥一说我倒想起来了——呆会我可以给僖儿也送一碗,还有孙大娘”宓儿喜滋滋地开始掰算指头。
“宓儿,如果我想独享你的汤,你愿意吗?”赵浩文生硬地打断宓儿的汤水大馈赠畅想。
“当然可以,当然啦!”宓儿忙不矢地点头,她真没想到赵大哥竟然会这么喜欢她做的燕窝银耳汤。
“那现在就回膳房把整罐汤送过来,记住要整罐哦,一滴都不准分给别人,知道吗?”赵浩文的话虽然依然和善,语气中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
“恩!”宓儿欣喜地点点头,撒开脚丫往膳房跑去。
眼见她娇俏的身影越跑越远,赵浩文这才站起身,冷硬着脸把细瓷碗中的汤水缓缓地倒进了根雕花架上的盆栽中——这个该死的蠢女人,她到底往汤里放了多少盐?!
礼侯府华锦阁内,礼侯爷半眯住金鱼眼品着极品龙井。
一个侍从必恭必敬地走进了房,拘了拘身子,“禀侯爷,小的按您吩咐,每天留心小姐最近的生活起居,发现小姐最近天天都会找泌园中的客人玩耍谈笑。”
“哦?小姐真的天天都往泌园跑?”礼侯爷抬起眉,慢慢放下了手中的紫砂壶。
“是的。”
“那小姐和客人有什么亲密的举动吗?”礼侯爷脸上满是露骨的欣喜。这个丫头还挺争气,他的这颗棋子算是没选错人!
“没有,客人对小姐似乎有点冷淡。”侍从尴尬地硬着头皮说。
“冷淡?!”礼侯爷愣了神。
他揉揉太阳|岤,顺了口气,“你下去吧,继续盯着。”
“是,侯爷!”侍从大舒口气疾步退下。
眼看侍从消失在门口,礼侯爷慢慢陷入了沉思,那位贵客到底下的是哪步棋呢?
清晨的泌园宁静祥和,一个挺拔硕长的男子在园中悠然自得地散着步,他的神态虽然温和闲适,全身却依旧散发着一种浑然天成的威严气质。
“赵大哥”一个清脆娇柔的女声在突然男子身后响起。
“起得这么早?”男子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意外情绪,语气平淡。
宓儿献宝似地笑着,当目光扫过他的腰间后,她却瞬间窘迫了起来,尴尬地把想摊开的小手缩回了身后。
“手里是什么?”赵浩文眼尖。
“没没什么啦!呵呵呵呵我突然记起我还有点事要找僖儿商量一下”宓儿表情极不自然地打着哈哈,“我先走了,你继续散步我下午再过来。”
说完,她转身就想逃跑。
一把抓住小人儿的手,任由她垂死挣扎,赵浩文不慌不忙地掰开那只紧握着的小拳头。
眼看那个粗糙的小玩意已落入他手中,宓儿只好欲哭无泪地站在一旁拧手帕。
绣花荷包?赵浩文伸出修长的两指勾起荷包,眯着眼打量起来———
“这是什么?”赵浩文狐疑地指了指荷包上的绣花。
“是鸳鸯”宓儿早已窘地想找个地洞钻下去了。
鸳鸯?赵浩文匪夷所思地看着荷包上两大块凌乱的线条,有点回不了神这大概是他这辈子所见过最抽象的鸳鸯了。
“赵大哥你还给我好不好?!”宓儿已经羞得眼泪汪汪了。
就当做是对她的补偿吧,赵浩文心中暗暗思忖。他嘴角勾起一个温柔笑容,把自己的绣金罗纹锦袋随手卸下,放入宓儿的手中,“好宓儿,我很喜欢你做的荷包,我把我的跟你换如何?”
宓儿不敢相信地看看手中的锦袋,又看看赵浩文那张温柔的脸,睁着大眼,不肯定地问道:“你你要跟我换?”
赵浩文不置可否地点点头,“你愿意吗?”
宓儿喜出望外地点点小脑袋。这算不算定情信物呢?她好开心!
这时一只鸽子飞进了泌园,落在了假山上。
赵浩文不动声色地拍了拍宓儿的脑袋,“那就好,我要看会书了,你自己去玩吧。”
宓儿转转乌黑的眼珠,调皮地踮起脚尖,红嫣嫣的小嘴在他的薄唇上青涩地一啄,就头也不回地跑了。
赵浩文愣了愣,又立马恢复了冷静自持的神情。
眼见着宓儿的背影完全消失不见,他才敏捷轻快地飞上假山。
一把抓住鸽子,他看了看鸽子的脚爪————白布?!赵浩文的嘴角浮现一丝会心笑意——呵呵,看来那个自命风流的家伙已经到了。
第二章
爱我,不爱我,爱我,不爱我,爱我不爱我?!怎么搞的嘛!都已经是第十朵花了,可算来算去都是赵大哥不爱她宓儿赌气把手中的花梗扔在了地上,支着下巴发起愁来——
自今早她大胆地吻了赵浩文后,她整天都在胡思乱想——浩文会不会因为她不够矜持的举动而将她看做一个轻佻随便的女子,从此看轻她呢想到这,宓儿苦着小脸,为自己一时的情不自禁而悔青了肠子。
她的确是他所见过的最美的女子!
看着坐在一堆嫣红花瓣中长吁短叹的宓儿,她身后的男子玩味地眯了眯黑眸。
“宓儿。”一个熟悉的男声在宓儿身后响起。
“赵大哥?”宓儿略带窘乱地回首。
“呵呵,又一个人发呆?”赵浩文浅笑着慢慢走到她面前。
“没有没有”宓儿慌忙站起身,矢口否认。她真是糟糕!每次都让他看见她愣愣出神的狼狈样。
轻易看穿面前的小人儿正为早上越矩的一吻惶惶不安,他不以为然地一笑,“今天天气很好,想和我一块出去踏青吗?”
“踏青?”宓儿难以相信地睁大了眼。
“你想去吗?”赵浩文紧盯着宓儿兴奋的脸蛋。
宓儿欣喜地点点头,自从被礼侯爷认做义女后,她已经半年没出过门了转而,她又略带忧虑地说道:“可是,爹爹并不准我轻易出门的”
呵!那只老狐狸还真的把这个活宝贝保护得挺好啊赵浩文心中冷笑。
“你只要告诉我,你愿意和我一块去吗?”赵浩文故意强调了一个“我”字。
宓儿诚实地点了点头。
他唇边勾起一道笑弧,很自然地牵起宓儿的小手,往府院的围墙走去。
两人走到一处隐秘的角落边。
“被人看见就糟糕了。”宓儿还是很担心。
“放心。”赵浩文高深地笑笑。他来找她前,就已经把监视她的侍从给解决掉了没有任何人能够破坏他的计划!
他突然将她打横抱起,轻松一跃。
“你我你怎么”宓儿惊诧地看看侯府高大的围墙,
再看看脸不红气不喘的赵浩文,她张口结舌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他神色自若地轻吹了声口哨。
一匹长鬃过眼,四蹄成奇异金黄|色的高大骏马从隐蔽的阴影中倨傲地慢慢走了出来。
好漂亮的马儿!——宓儿惊喜地跑上前,蹲下身子,手指好奇地戳了戳马蹄。
蹄子的金黄|色竟然擦不掉,莫非是天生的?!她费解地又戳了戳,哇!真的是天生的。
确定了马蹄颜色的真实性后,她满意地站起身,拍了拍骏马的脸,“呵呵,不错、不错,小东西你的鞋真特别啊!”
看着一脸隐忍的爪黄飞龙,赵浩文不禁蹙了蹙眉头,这个脾气暴躁固执的家伙前几天还将靠近喂它的侯府马倌给踢伤了,没想到现在竟然耐着脾气让这个女人上下起手他的爱马什么时候学会怜香惜玉了!?
他利落地翻身上马,顺手将想继续探究他爱马性别的宓儿也揽上了马背。
“我们是去哪踏青?”宓儿被马颠得有点说话不顺。
“到了你就知道了。”赵浩文轻描淡写地一句带过。
“哦。”宓儿信任地点头,百无聊赖地把玩起爪黄飞龙光亮顺长的鬃毛。
跑了五六里路后,见宓儿的额角泌出点点香汗,赵浩文体贴地从腰间掏出一个精巧的水囊顺手递给了宓儿,“口渴了吧?”
宓儿顽皮地吐了吐小舌头,接过水囊喝了几口——水真甜!她砸叭着嘴又多喝了几口。
“赵大哥,你要吗?”宓儿扬起小脸儿只能望见赵浩文好看的下巴。
赵浩文高深莫测地笑着摇摇头。随手利落地抽了一鞭,爪黄飞龙如离弦箭般直直地往前奔去。
距离礼侯封地十来里的树林中,一夜之间竟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了顶顶白色营帐。
一个白衣男子打量完一头小麻花辫满脸黑线的爪黄飞龙后,慢悠悠地走进了将帐。他俊美得过火的脸上全是恶劣的促狭,“我说曹大皇子啊,你爱马的新造型挺别致的嘛!”
赵浩文不,是魏国大皇子曹子桓正靠坐在将椅上,若有所思地斜睇着床塌上熟睡着的人儿。
“晴明,你有几成把握去掉守宫砂?”
“十成,但是”南宫晴明有点迟疑,“子桓,这事关一个女子的清誉问题,你确定要这样做?”实在不是他妇人之仁,把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子拉下水他还真有点下不了手。
“你我心里都清楚,这是除掉礼侯的唯一办法。”曹子桓面无表情。
“唉,礼侯这个老家伙怕是已经老得糊涂了,竟然将美人计用到了你身上”南宫晴明无奈地轻叹口气,从针灸包中拿出银针熟捻地扎上了熟睡女子的|岤道。
微微的刺痛感让女子轻吟了一声,秀气的眉头蹙了起来。
“别让她痛醒了”曹子桓白了南宫晴明一眼。
“喝了‘醉梦’,没有解药醒不了的。”南宫晴明大剌剌地又扎上一针。
女子的眉头蹙得更紧了,紧闭的双眼渐渐泛上了微红,泪水仿佛随时都会顺着眼角滑落似的。
“要扎这么多针?”曹子桓不满地嘀咕。
南宫晴明的好脾气快到极限,“曹大皇子!想去掉守宫砂只能这样你要是实在受不了,直接让我帮她——”他故意暧昧一笑,“破身嘛!”
闻言,曹子桓一怔。
“继续扎针。”曹子桓淡淡抛下句话,便冷硬着脸走出了将帐。
子桓对她好象也不是那么地无动于衷嘛南宫晴明嘴角不禁挂上了丝笑意,加快了手上的工作。
“啊——!”一个大大的呵欠,宓儿揉揉眼,眯着眼睛迷迷糊糊地看了看四周。
咦?她不是刚才还在花园里数花瓣的吗,怎么睡在床上了?
“小姐!快起来!侯爷让你现在就去正厅!”僖儿慌慌张张地跑进了房。
“怎么了?”刚睡醒的宓儿还有点浑浑噩噩。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候府来了很多官兵,府里上下现在已经乱成了一团!”僖儿忧心重重地帮宓儿整理凌乱的发髻。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啊?”宓儿有点莫名其妙。
“就是不知道我才担心啊,小姐,你去了可千万记得小心说话啊!”僖儿语重心长地叮嘱。礼侯爷阴鸷的脸色,给她一种很不祥的预感。
“放心吧,好僖儿。”宓儿笑嘻嘻地亲了下僖儿的粉颊后,快步往正厅走去。
宓儿刚走进前庭,便看见院子里站满了手持铁枪长矛的魏国士兵,她强忍住心中的不安,低下头快步走进了正厅。
“侯爷,人已经来了,你自个儿看看究竟吧。”端坐在厅上的男子淡淡说道。
脸色阴沉的礼侯爷疾步上前,毫无预兆地扯开了宓儿的衣襟。
“啊!——”宓儿惊慌失措地想捂住自己外泻的春光。
礼侯爷粗鲁地扯开她的手,雪白光滑的肩膀顿时一览无余,他定睛一看——果然!守宫砂已经没有了。
一个巴掌瞬时重重地落在了宓儿白嫩的脸蛋上,她毫无防备地跌坐在地,只觉得眼冒金星,口中渐渐泛上一丝甜腥的味道。
“我养你是为了让你去勾搭野男人的吗!贱货!”礼侯爷怒不可遏地又踢上了一脚。
宓儿猛地回过神来,忙惊慌失措地看向自己左肩,不由地倒抽了口凉气——代表她处子之身的朱红印记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竟然已经消失无踪了!
她瞬间懵住,整个人都顿时陷入一片毫无头绪的混乱她从未与男子有任何不合礼数的行为,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呢?!
礼侯爷惶恐不安地看着端坐在厅前面无表情的男子,“大皇子陛下,这个贱人早已与他人私通的事情老臣毫不知情,望大皇子陛下息怒!”
大皇子陛下?宓儿这才疑惑地抬头看向厅前——
那个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男子正身着白底金绣的白虎袍,端坐在紫檀椅上,身上散发着高贵冷漠的威严气质
赵大哥是魏国大皇子?!宓儿忘记了脸颊上火辣辣的疼痛,呆呆地盯着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俊脸。
曹子桓仿佛没看见宓儿眼中的震惊一般,他神色安然地睇着瑟瑟发抖的礼侯爷,“候爷,你献给我的女人竟不是完璧之身,这种侮辱你让我怎么息怒啊?”
她是义父献给他的女人?——宓儿的脑袋“嗡”地一声炸开了,她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看着礼侯爷,小脸瞬间变得惨白,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皇子,不如让老臣再给您物色一个绝代佳人,不知您意下如何?”咬咬牙,礼侯爷做出最后的垂死挣扎。
“呵!再给我弄只破鞋?侯爷,您这个笑话说得还真让我哭笑不得呢”曹子桓端起手边的茶盅,轻笑出声。
曹子桓的话看似轻描淡写,却听得礼侯爷胆战心惊。
不甘心就这么吃了个哑巴亏,礼侯爷发狠地一把扯住宓儿及腰的青丝,将她硬生生地从地上拽起,将身上的佩剑一把拔出架在了宓儿雪白的颈项上,低喝道:“说!那个男人是谁!”
呵!这个老j巨滑的老家伙倒是懂得找人顶罪曹子桓不动声色,心中暗自冷笑。
宓儿双眼失神地茫然摇头。
礼侯爷没想到自己竟得到这样的回答,恼羞成怒地举剑欲抹断她纤细的脖子——突然,一颗小金豆准确地打中了礼侯爷拿剑的手,只听“匡铛”一声,横亘在宓儿颈项的剑直直地掉落在地。
宓儿错愕地看着一脸平静的曹子桓。
“穿好衣服出去。”曹子桓平静地嘬了口茶。
宓儿紧紧咬住颤抖的下唇,跑出了房间。
礼侯爷强忍着虎口处的酸痛,站在一旁噤若寒蝉。
曹子桓冷笑着从紫檀椅上站起身,慢慢走到礼候爷的面前,“呵呵,候爷,您也算是我国的开国元老了,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你自个儿心里也得有个谱才好。”他的长指轻轻点了点礼侯爷的心口,“今年被您克扣的军饷——估计都能建支军队直接把我父王给取而代之了吧?”
礼侯爷浑身顿时惊恐不已地颤抖了起来,他远远没有料到大皇子对他的那些猫腻竟然这么清楚。
“唉,只可惜这些不过是我个人的猜测,并没有足够的证据”曹子桓故做失落地叹口气。
礼侯爷闻言刚想舒口气。
“可是,礼侯你想我亲自教教你——身为人臣所该忌讳的事情吗!”曹子桓话锋一转,眼神突然变得犀利凌厉,“将已破身的女子充做处子愚弄皇族在先,而后又在皇族面前放肆地亮出兵器”
曹子桓轻松地站起了身子,冲外面扬了扬手,等候在外的兵士纷纷走进了正厅,“按我国律法应当满门抄斩,但我念你已是风残之年,就免你死罪吧。我现在代表父王正式下旨免去你的侯位,并将你的一切家产收归朝廷所有——即刻执行!”
礼侯爷惊愕地瞪大了老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竟然就这样被大皇子白白地摆了一道。
“老侯爷您年事已高,遭此巨变定然是一时适应不了,就不用谢旨了——今晚先收拾一下细软,明早再离开封地也可以。”曹子桓话语体贴,眼中却是满满的残忍。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正厅。为了除掉这只硕鼠已经浪费了太多时间,他该赶去城外与南宫晴明会合,商讨与蜀国的战事了。
眼见着件件名贵的珍稀古玩被士兵们陆续搬走,礼侯爷颓然绝望地摊坐在了地上,他安逸富贵的人生莫非就这样终结了?
曹子桓自顾自地从马厩牵出爪黄飞龙,正欲上马,一只小手胆怯地拉住了他的衣摆,“大大皇子。”
回头一看,宓儿正局促地站在他身后。
怎么?知道他的身份后,这个女人想缠着他不放?曹子桓不满地挑了挑剑眉。
宓儿轻声问道,“‘赵浩文’不是你的真名对吗?”
曹子桓沉默不语,算是默认了。
“大皇子陛下,你能告诉我你的真名吗?”宓儿静静地看着他。
曹子桓不耐地蹙起了眉头,“我不会带你回宫的。”
达到他的目的后,他连敷衍的话都吝啬给予她了吗?宓儿嘴角浮上点点苦笑,“我知道我不过只是想你亲口告诉我你的名讳。”
他不自然地撇过脸,,低声道:“曹子桓。”
宓儿绽开一个美丽得令人眩目的真诚笑容:“谢谢。”
曹子桓锐目一闪,“但是——我和你之间发生过的事”
“我明白,我会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这个女人倒还挺识趣!
他十分满意,“你能这样想最好。”
不想再与她多做纠缠,他飞身上马,狠抽一鞭,爪黄飞电如离弦箭一般奔出了礼侯府。
看着他越来越远的身影,宓儿强忍住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她婆娑的泪眼定定地凝视着手中的锦袋这一别,今生怕是都无缘再见了吧
树倒猢猴散,眼见主子大势已去被抄了家,下人们走的走、散的散夕日热闹奢华的礼侯府一夜间凄清得门口罗雀。
清晨时,一辆马车停在了礼侯府门口。
一个清丽脱俗的白衣女子背着包袱,掺着一个老迈臃肿的老人走出了侯府。
将礼侯爷小心翼翼地扶上马车,宓儿也利索地上了车,在他身旁坐定。
车夫一扬鞭子,马车缓缓地往城外走去。
看着宓儿虽然憔悴却依旧绝美的脸蛋,礼侯爷眼中亮起道算计的精光,或许他可以好好利用这个美丽尤物给他谋个晚年的安身之所。
他转转眼珠,有了主意。
“宓儿,义父将你献给大皇子是有苦衷的,你能原谅义父的一时糊涂吗?”
宓儿沉默地点点头。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脸还疼吗?昨天义父下手那么重,也是为了做戏给曹子桓看”礼侯爷佯装痛心疾首。
宓儿轻轻替礼侯爷的膝盖盖上薄毯子,垂下眸子说:“宓儿明白。”
“宓儿,有句话义父不知该问不该问”
“义父但说无妨。”
礼侯爷小心试探,“你到底有没有与男子?”
“义父,宓儿绝没有与任何男人做过不堪苟且之事!”
“那为什么守宫砂会”他不甘心地嘟哝。
“义父请放心,宓儿一定会想办法让您安度晚年!”宓儿神色黯然地低声打断。
“宓儿,你真的不会离开义父?”礼侯爷狡诈地眨眨眼。
宓儿肯定地点了点头。她之所以不顾僖儿的劝阻硬留下来,就是为了弥补义父因为她而凄惨收场的晚年。
礼侯爷满意地笑了,对车夫说道:“把车赶去冀州吧,我给你加银子。”
冀州?宓儿怔了怔,那不是河北袁家的领地吗?
邺城袁府
侍卫走进书房,打断房中正在交谈的两人,禀告道:“大人,魏国礼侯求见。”
哦?礼侯?袁本初捋着山羊胡沉吟了片刻,道:“带他去正厅吧。”
他转首看向对身旁的年轻男子,“显奕,你和我一块去见个客吧。”
“是,父亲。”袁显奕恭敬地应道。
“袁大人。”一见袁本初走进正厅,礼侯爷忙谦卑地行礼。
“这位是?”礼侯爷猜测地看着袁本初身后的年轻男子。
“我的二儿子,显奕。”袁本初淡淡地说道。
“哦!原来是袁二公子,啧啧年纪轻轻就一表人才啊!”礼侯爷讨好地望着袁显奕。
“侯爷过奖了。”袁显奕随口应付,他的眼睛正直直地盯着厅中一袭白衣的宓儿——好美的女子!
察觉到袁显奕对宓儿表现出的痴迷,礼侯爷转转了小眼,他原本是想将宓儿献给袁本初做侍妾的,没想到这个袁二公子对她竟有几分意思,这个干女儿果然没白养!
“礼侯,我和魏国向来没什么往来,不知你此次前来冀州找袁某人有什么事?”袁本初直接开门见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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