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艳如玫瑰 - 今夜艳如玫瑰第17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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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儿小迪穿一件小巧的白色吊带裙蹦蹦跳跳出现在饭厅门口,她身后跟着一男一女。男士一身价值不菲的浅灰色休闲西服,银灰色皮鞋,个头中等,挺着发福的肚子,头发有些稀薄。女士一头长发,娇小玲珑,眉清目秀,肤色微黑。

    妈妈,胡阿姨,林叔叔!小迪欢叫着,小鸟似的朝我们扑过来。

    全部就座,杯盏斟满。秦小多微微含笑举杯说,今天由我们丽多公司的副总经理胡晓婵小姐做东,请我们几位聚聚,我首先代表各位向胡小姐表示谢意。

    我大吃一惊。我说,错错错,今天我是吃请,不是请吃。要知道秦总经理想宰我一刀,我绝不会找这么贵的地方,这儿的地毯和服务小姐的高跟鞋都算在饭费里了。

    小多坏笑着说,对不起,今天只能由你做东,我们这几个人关系不清不白的,谁请谁都不好说。我还是先介绍一下吧。她指指那位男士,这位是深圳利发集团副总裁张力先生,我的前夫。又指指那位女士,这位是来自台湾的黎慧小姐,现任利发集团副董事长,张力先生的新婚太太。至于这位,她指指林思若,这位是市歌舞剧院乐队指挥兼萨克斯手,林思若,我的未婚夫。只有你,胡晓婵是不偏不倚的局外人,你不做东谁做东。

    天哪,这是什么饭局啊!我恍然大悟。

    7月10日早6时,阿兰准时发来e-ail:“我已离家,另觅一秘密住处,白货随身。”我哑然失笑,听口气这家伙就像倒卖白粉的毒贩子。

    我立即打电话给红塔山。红塔山的声音还迷迷糊糊的,谁呀?晓婵啊,你疯了,这么早打电话!

    话筒里传来那位罗蒙洛夫同志雷鸣般的呼噜声。什么时候了!苏共把大好江山都葬送了,你那位布尔什维克还在睡大觉!接着我压低声音说,交给你一个光荣而艰巨的革命任务:散布谣言。今天早晨一上班,你就在凯达大厦到处大声大嚷地找阿兰,要让集团里的所有人都知道,阿兰失踪了!

    为什么?

    我要再次提醒你,领导下令时,只有弱智的下级才老问为什么。

    她嘟嘟囔囔来了一句,你这不是唯恐天下不乱吗!

    早8时30分,我和秦小多、李巧白风度翩翩走出丽多公司,准备去市政管理局谈买断海滨浴场广告的项目。司机小关刚刚打开车门,手机响了,是红塔山。她说刚才来了一帮自称是审计局的人,个个表情严峻,不苟言笑,跟大法官似的。他们说根据国务院的有关精神和市政府指示,要对凯达集团进行年度正常审计。吴凯说财务主管王阿兰回家探亲去了,让别的财务人员配合工作。实际上我看这些人已经把财务账簿什么的全部接管了。你说怎么办好?那个谣言还散布吗?

    我大喜过望。看来新的专案组已经开始行动,用不着我推波助澜了。但是,绝不能小看吴凯的活动能量,战场上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必须继续煽风点火,扩大事态,把阿兰手中的780万元白条子引爆,这是吴凯最要命的问题,此事一爆,吴凯及其死党必将全线崩溃,谁都没办法捞他了!

    继续!我斩钉截铁。

    第二天早晨,h市的天空阴沉沉灰蒙蒙的,湿凉的海风阵阵吹来,黑色和白色的鸥鸟扑打着尖锐的翅膀,在楼群中穿飞疾掠,仿佛五线谱上无章可循的混乱音符。有一种惊惶的气氛在浮动。

    6时正,我给阿兰发去e-ail:

    “(绝密级)2000年7月11日2号令:据悉,中纪委十分关注凯达一案,新的专案组已经成立并开始行动,昨天接管了凯达全部财务资料。告诉我你的藏身之地。以便有急事随时能找到你。”

    5分钟后,阿兰的回帖闪出:

    “我住在怀海林业局大姨家,距父母家45公里。”

    今天一大早就阴天,上午10时左右,下起沥沥小雨,城市变得潮湿、阴郁,堆满垃圾的街角散发出刺鼻的发霉味道。红塔山打来电话,兴奋地说任务已经圆满完成,说现在凯达大厦风雨飘摇,谣言纷飞,像受了惊的蜂巢,乱套了。集团财务被专案组封存接管,财务主管阿兰突然失踪,这两件事野火般传遍每个办公室,人人心神不定,惶恐不安。

    下午1时多,吃完5元钱的盒饭,我正呆坐在公司办公室里紧张地想阿兰、吴凯的事情。门突然开了,穿着亚麻西服、浑身透湿的北极狼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我吃惊不小,说你怎么像一逃犯似的?偷人家钱包还是抢银行了,要不就是让沈娜甩了?

    北极狼微微一笑,一屁股坐进对面的椅子里,然后从烟盒里抖出一支烟,点燃,深深吸了一口。

    第七部分第6节:青春就是碰碰车(6)

    他说,咱俩过去不是商量好了吗?坏事一起干,好事分别干,我没找你一起干,就肯定是好事呗。他说,上午省纪委专案组找他谈话,让他详细介绍了采访那几个退租女业主、特别是齐晴的过程,专案组做了详细笔录,还让他把当时的录音作为证据留下来。他对专案组说,这件事情其实和他关系不大,他仅仅是尽一个记者的职责。这个问题是丽多公司副总经理胡晓婵发现的,调查是她首先冒险进行的,采访是她领着我去的,《内参》是她建议写的。专案组的人微笑说,这个名字我们很熟悉,以后肯定会找她谈的。

    北极狼说,出了门,我发觉自己从来没有这样激动过高兴过舒坦过,生长在h市的一个大毒瘤终于要被切除……仰望乌云密布、细雨霏霏的天空,我觉得阳光好像从未这样强烈地穿透我的心。我想,管它雨水还是阳光,把我淋个痛快吧,我就这么冒雨走着来的。

    这个鸟人居然还挺热血,离开我之后还挺浪漫!

    北极狼带来的好消息和好心境感染了我,我开心地笑了。

    我们正聊着,电话响了,是小q,声音很焦灼、急迫。她说今天上午市政府电话通知,要求凯达集团领导班子全体成员下午3时到市政府301会议室开会,不准请假。我把电话记录交给吴凯后,他好像心情特慌乱,两眼血红,额头满是汗水,点烟时手都在发抖。他让我把通知再送给副总裁余广才、宋丽和莫华看看。过后,我有意把他办公室的门打开一条缝,并假装沏茶倒水送文件报纸什么的,在他办公室进进出出。吴凯似乎根本不在乎我在不在场,当着我的面打了好几个电话,对着话筒他挥着拳头不断大吼大叫,电话里的人也对他嚷个不停。几个电话好像都说到阿兰,吴凯坚持说阿兰她爹病了,她是回去探亲的。对方竟然气急败坏地骂起来,震得话筒嗡嗡响:吴凯我操你妈!什么时候了?你必须想办法赶紧把她弄回来,那些条子必须毁掉,否则我把你的脖子拧断!

    对方肯定是市公安局那个副局长李星,只有他敢这么说话!

    小q说,我猜也是。果然,不到半小时,李星疯了一样闯进吴凯的办公室,我一看情况不对,赶紧跟了进去。李星不管不顾,进门就大吵大嚷问阿兰到底在什么地方,为什么没电话,手机也不开机?吴凯说,她家在a县樱桃沟那种穷地方,有没有电都不知道,怎么可能有手机信号。你放心,我让她回乡下就是办这个事儿。李星大骂,你他妈的真是傻逼透顶!这辈子你就坏在女人身上,把自己坑了把我也坑了,要是找不到那小马蚤娘儿们我跟你没完!吴凯冷笑一声说,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我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管不了那许多了。李星气急败坏,抓起桌上的水晶烟灰缸狠狠朝吴凯摔过去。吴凯一闪身,烟灰缸砰地砸在身后的大鱼缸上,鱼缸应声而碎,办公室里顿时洪水滔滔一片狼藉,那些鱼满地乱蹦……

    过后,吴凯拉抽屉翻柜子,收拾了一些文件和东西,跟我说他去市政府开会,就走了。

    小q说,可刚才市里来了三次电话,问吴凯怎么还没到?我说他已经走了,走了一个多小时了。我猜,吴凯说不定跑了,也没准儿去找阿兰了,那些要命的白条子毕竟在她手里啊……

    握着话筒,小q的话让我浑身一震,冰冻似的僵住!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我突然发现我有可能铸成千古大错:阿兰和她手中掌握的780万元的白条子显然是引爆凯达集团的火药桶,是置吴凯、雷可、李星之流于死命的铁证。大劫将至,死期临头,这些王八蛋为毁掉证据是什么事都能干出来的!一时聪明的我安排让阿兰失踪,本想制造事端,激化矛盾,扩大事态,提前引爆这个火药桶,但没想到,这意味着同时把阿兰也置于火药桶之上!

    看看表,已是4时37分!我的心突然紧张得像要爆裂,李星在电话里不顾一切破口大骂,说明他已预感到大难临头,雷可和他绝不会坐以待毙。李星披着公安局副局长的外衣,手下还有几个铁杆爪牙,假借公务名义,调人调车去抓捕阿兰是很容易的。

    毫无疑问,阿兰已经处于万分危急之中!

    我冲着电话大叫,小q,快快!你马上通知红塔山,让她在凯达大厦门口等我,最好找两个大手电带上。不见不散,我一会儿就到!

    北极狼警觉地站起身问,有什么急事吗?

    我扔下话筒,急得声音都颤了,像要哭的样子。我说北极狼,你有专案组的联系电话吗?请马上通知他们,阿兰现在处于危险之中。她住在怀海林业局她姨家,具体地点我也不知道,请专案组马上派人去找她,把她保护起来。那些王八蛋很可能正在抓她!

    慌忙之中,白茫满身乱摸,把所有口袋都拽了出来。他说谈话时专案组同志给了他一张名片,可怎么也找不到,也许放在桌上忘记拿了。

    我冲到我的住屋,抓起风衣和手电筒,然后飞一样噔噔噔跑下楼梯。恰好碰上秦小多拿着几份打印材料上楼,她诧异地问,你慌里慌张干什么去?

    情况紧急,回来再说!我纵身跃上楼梯扶手,一溜而下,又一气奔到楼下车库,把深蓝色切诺基轰轰发动起来。

    切诺基大灯雪亮,像一头怒狮冲出车库大门。

    吱——我死死踩住刹车!雨中,北极狼提着那件湿透的西服,直挺挺站在车前。我探头出窗吼道,你干吗?滚开!

    他拉开车门跳上车说,走!

    他妈的好像他是我领导似的。

    第七部分第6节:青春就是碰碰车(7)

    我紧握方向盘,北极狼坐在我旁边,红塔山坐在后座。切诺基水花飞溅,在通往a市的高速公路上疾驰。天渐渐黑下来,雨也越下越大,电闪雷鸣,风雨呼啸,迎面的路牌一块块飞速闪过:距a县50公里、30公里、15公里、5公里……

    你能找到阿兰的家吗?红塔山问。

    她家在a县北部樱桃沟乡,距a县80多公里,她爸是当老师的,叫王满库,一个庸俗到家的名字,我估计好找。问题是阿兰已转移到怀海林业局她大姨家,具体地点不知道,必须先到她父母家问问清楚!

    红塔山的手机突然响了,吓了我们一跳。她看看显示屏说是罗蒙洛夫,人家今晚本来要请我去海员俱乐部见他妹妹的,他妹妹在莫斯科大学教书,这几天在北京访问,特意跑到h市要见见我,得,全泡汤了!她用俄语叽叽呱呱讲了一大通,合上手机,你们猜我跟罗蒙洛夫怎么解释的?我说我的两个大学同学,一个叫媚眼狐,一个叫北极狼,两人正在谈恋爱,可今晚忽然为彩礼的事情打起来了,而且打得头破血流,我正在劝架呢。你们猜罗蒙洛夫同志说什么?他说一听这两个名字,就知道两人不正经,肯定是小流氓,别管那么多了。

    放你妈的狗屁!我骂道。

    坏了,北极狼也惊叫一声,赶紧摇出手机给沈娜打了个电话,说我今晚有紧急采访任务,正在去外县的车上,可能回不去了,你跟你父母好好解释一下,你就陪四位老人吃吧。合上手机,他苦笑一声说,真是祸不单行,福不双至。今晚我老爹老妈和沈娜父母约好了要会亲家的。

    我气恼地说,北极狼,专案组的名片到底找没找到?

    当时高兴过头了,肯定忘在办公桌上了。

    你这猪脑子还有什么办法没有?最好和专案组联系上。

    北极狼一拍脑壳,大叫想起来了,可以找找那个搞公检法报道的记者嘛。他爹是省人大主任,就是他向我透露中纪委刘丽英到达h市消息的,他一定能和专案组联系上!

    暴雨狂泼,电闪雷鸣,水雾弥漫,切诺基驶下高速公路,穿过死寂的县城,开上泥泞的盘山路。一边是百丈峭壁,一边是陡峭悬崖,从山上汇流下来的洪水裹着碎石冲过路面,车轮阵阵打滑。我从没在如此恶劣的条件下开过车,一路上,我身子前倾,满脸汗水,紧握方向盘,一双狐媚眼几乎成了探照灯……

    坐在后座的红塔山紧张地说,最好能和阿兰先联系上。

    一句话提醒了我。我对北极狼说,赶快给阿兰发个短信!

    北极狼说,内容?

    我一边开车一边口述指令:“第三号令:事态万分紧急,立刻带上白货,从姨家秘密转移到另一安全处所并把地址告我。如有公安人员找你,很可能是李星一伙,不可轻信!千万注意安全!我在路上,很快就到。媚眼狐。”

    红塔山不解地问,这鬼天气,干吗还要她从姨家转移出来?

    我骂道,你算笨到家了!李星他们如果比我们先到,阿兰父母见来人都是公安人员,什么真话不说呀!

    我猛踩油门……

    夜里11时半,终于闯进樱桃沟。四外一望,大雨茫茫灯火稀落满目漆黑,到哪里找阿兰的家呀?

    我的手机没有任何信息显示。我急得直捶方向盘,这个死阿兰,什么时候了还在睡大觉?怎么不回信啊!

    突然,红塔山发现前面树林后好像有一行霓虹灯,开过去一看,竟然是“樱桃沟豪华舞厅”。

    我们跳下车,打开手电趟着水摸过去。

    咚咚咚,北极狼敲开门,里面竟然漆黑一片。三只手电的强光骤然射进去,天哪,这哪儿是什么豪华舞厅,简直就是不堪入目的污浊之地,一些半裸的男男女女有的正搂在一起跳舞,有的正搂在长椅上胡搞。在手电光的照射下,狗男女们惊呼着四散逃窜。手电光前,猛地显出一个彪形大汉的脸,胸前刺了条美女蛇,他恶声恶气地问,你们干什么的?捣什么乱,不要命了!

    北极狼亮出记者证,我是省报记者,去,找你们老板来!

    大汉的神情顿时有些萎缩。他回头叫,大姐,是省里来的记者。徐娘半老、打扮妖冶、长着一张马脸的女老板鬼魂似的飘然现身,堆出一脸惊恐的假笑,是记者同志啊,快请快请,屋里坐!然后她推推那大汉,你他妈傻逼呀,杵这儿干啥?麻溜儿拿饮料来!

    北极狼冷着脸说,老板,找人帮我个忙,今晚我就什么都没看见!

    行行行啊,什么事儿大哥说话!

    乡里有个当老师的叫王满库,他有个女儿叫王阿兰,在h市上大学。

    啊,知道知道,王老师我们都认识,还教过我呢!女老板紧着点头赔笑。

    我们有急事儿找他家,请派个人给我们指路。

    那个胸前刺着美女蛇的大汉怯生生跟我们上车了。

    雨幕中,切诺基绕过半个山坡,美女蛇指着前面一簇灯火说,王老师家就在那儿。我们定睛一看,顿时傻眼了!那个院子前,停着两辆闪着警灯的轿车和一台面包车,一些穿制服的人影影绰绰在灯光里晃来晃去。

    我猛地踩住刹车,脱口骂了一声妈的,来晚了!

    那个美女蛇大汉觉出事情好像有什么蹊跷,结结巴巴说俺、俺没事儿就下车了。

    别动!北极狼一把按住他,这事儿和你没关系,你不想惹警察,我们也不想惹警察。他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百元大钞,啪地拍到大汉手上,现在带我们到怀海林业局去,到地方你就可以走,这点路费够你坐硬板跑北京了。

    第七部分第6节:青春就是碰碰车(8)

    美女蛇赶紧把钱塞进脏兮兮的旅游鞋里说,大哥够意思,俺豁出去了!

    切诺基原地掉头,向漫天风雨、向夜色茫茫的北部山林冲去。

    不多时,从车窗望下去,沉沉夜色中,那三辆警车也闪着警灯朝我们这个方向开过来。我加大油门朝山上猛冲……

    显然,穿警服的李星很容易蒙骗住阿兰的父母,他们可以说他们是来保护阿兰的,是奉上级命令来带阿兰和白条子回h市,以防证据被毁的。毫无疑问,善良的阿兰父母把大姨的地址告诉了他们。

    凌晨1时45分,车灯前方闪出一座高大的用松枝扎成的绿色牌楼,中间横匾书写一行大字:怀海林业局欢迎您!

    美女蛇大汉从车后窗看看远远跟在后面的警车,怯怯地说到了,我就在这儿下车。再往前开20分钟就是怀海镇,你们要找的人肯定住在镇子上。我可不陪你们了!话音未落,他打开车门跳下去,一闪身就消失在茫茫风雨中。

    切诺基继续艰难前行。怎么办?没有阿兰的确切地址,上哪儿找她去?红塔山说,咱们也不能跟鬼子进村似的挨家挨户乱搜啊!

    前方的山坡出现一片稀稀落落的灯火。我回头看看,那三辆警车越来越近。他妈的死阿兰,你要是活着,倒给个回信儿呀!我咬牙切齿地说,猛踩油门向怀海镇冲去。

    来了来了!红塔山突然大叫起来——我的手机闪出一封短信!

    “刚看到你的短信。h市那边发生了什么?不知为什么我特紧张特害怕,总觉得今晚会发生什么事情!大姨一家已经睡了,我决定不惊动他们。我马上出发,去北山公园望峰阁,阁后有一个山洞。昨天大姨陪我来这里游览,我就注意到这个隐秘的山洞。请你进镇一直向北开,车一直能开到北山公园门口。找到最高处的望峰阁就能找到那个洞!”

    黎明前的黑暗。雨越来越大,天地一片漆黑,路上水流成河。尽管车前窗的雨刷急速扫动,玻璃上依然雾水蒙蒙。我不顾一切开亮大灯朝北山方向冲去。好在通向北山公园的柏油公路平展宽敞,切诺基像一头暴风雨中的猛狮,十五分钟后便停在北山公园门口。我们跳下车,打开手电,沿着石块铺成的林中小路摸爬滚打,跌跌撞撞朝山上匆匆奔去。

    临近山顶,望峰阁的黑影已经隐约可见,小路突然变成紧贴峭壁的蜿蜒小径,另一侧只是一条粗粗的铁索拦着。我的细高跟鞋这时候显得又笨又不合时宜,扬脚一甩,只听两只鞋石头似的从悬崖滚落下去,然后砰砰两声,牺牲了。北极狼一见,抬脚脱下自己的旅游鞋递给我。

    我抹抹脸上的雨水,鼻子里哼一声说,拿开!你忘了我谁呀,我怎么会穿那么丑的鞋!

    你不要脚了?你以为这是海边沙滩吗!北极狼愤怒地叫。他把我硬按在石阶上,把鞋子给我套上。那鞋太大,套在脚上直晃荡。

    不知为什么我突然想哭,我抹着眼泪说只要找到阿兰,只要她站在我身后,只要那些白条子在我手中,什么都无所谓了!

    山上的风雨更加狂烈,吹得人摇摇欲坠。北极狼气喘吁吁拉住我的手大声说,媚眼狐,我怎么觉得我像在演电影呢,一个中国007,身边还带俩美女,够酷够爽吧!

    别自我感觉良好!我另一只手拉住红塔山大声叫,007所有的任务其实都是扯淡,他怎么成为英雄的你知道吗?那就是为讨好美女不惜光荣献身!

    终于爬到险峻异常、傲立苍穹的望峰阁。雨雾中用手电照照,山后黑蒙蒙的深不可测,什么都看不清,吓死个人。我们沿着望峰阁后面的石径小心翼翼往下摸,三道手电的光柱中,果然显出一个黑黝黝的山洞。洞口直径约有一米左右,进到里面倒还宽敞一些。

    空无一人!

    阿兰,我是晓婵!你在哪儿?我冲着洞里大声叫。

    阿兰,我是乔英,你在吗?请回话!

    我们弯下腰往深处走。突然,一个黑影猛扑过来抱住我,吓得我一屁股瘫倒在地上,手电也扔了。黑影搂住我哇哇大哭,哦,是阿兰我的好阿兰!我躺在地上抱住她长长地吐一口气,一下觉得浑身一点气力也没了,这一晚上真是累惨了!

    东西呢?特有敌情观念的红塔山问。

    在这儿!阿兰从石洞暗处拎出三个满满的大旅行袋。

    天哪,这么多!真难以想象你怎么拎上来的!北极狼叹道。

    阿兰的大贼眼寒光闪闪,她咬牙切齿说,人疯了什么事儿都能干出来!

    歇了一会儿,我说下山吧,得找点儿东西吃,饿死了!

    红塔山担忧地问,李星他们会不会找上来?

    我说,阿兰跑出来没跟她大姨说,估计问题不大。不过还是小心点儿好,咱们下去别回她姨家,找个小饭店吃点东西,再补一觉。等天亮了,专案组差不多也就上来了。

    这三大包白条子怎么办?阿兰问。

    我说,先藏在洞里,等白天再回来取。

    我们说着商量着,红塔山、北极狼在前面,我和阿兰跟在最后,鱼贯钻出山洞。没等阿兰直起腰,几道强烈而惨白的手电光柱突然迎面射来,明晃晃照在我们脸上,晃得我一时睁不开眼睛。坏了!我机警地用脚后跟踢踢阿兰,示意她赶紧退回石洞。

    红塔山、北极狼和我同时也把手电照向对方。

    第七部分第6节:青春就是碰碰车(9)

    三个警察!都是我认识的。长着一张三角脸的副局长李星,刑侦二队副队长李春海——李星的弟弟,侦察员郑玉涛——李星的外甥,两人都是凭借雷可和李星关系混进公安局的,是李星的铁杆马弁。毫无疑问,白条子里不仅有李星的罪证,这两个为非作歹的家伙也少不了!显然,他们把不明真相的其他警察留在公园门口了。

    他妈的,照什么照,关掉!李星扬扬手枪朝我们吼道。

    请你客气点儿,我是省报记者白茫。北极狼朝他亮了亮记者证。

    什么他妈的记者?黑灯瞎火的跑到这儿干什么?李星走近几步,一眼看到我和红塔山,胡晓婵?乔英?原来是你们呀,他狐疑而又惊异地瞅着我们,眼珠子滴溜溜乱转。

    你来就不许我来呀?我假模假式笑着说。

    刹那间李星明白了,他知道王阿兰是我的大学同学,是我介绍给吴凯的。

    李星狞笑着说,胡晓婵,你跟我玩脑力还显太嫩!人能躲山上,遗憾的是车开不到山上。你们是不是抢王阿兰来了?告诉你们!我们奉市委市政府的死令,一定要把王阿兰捉拿归案,她是大贪污犯吴凯的同伙,手里掌握着吴凯交给她的大量白条子,这些条子是查证吴凯罪行的重要证据。王阿兰在哪儿?那些条子在哪儿?趁早交出来就没你们的事儿了,否则就办你们一个从犯!

    事已至此,只好打开窗户说亮话了。

    李局长,你是执行市委的命令还是雷可的命令?我冷冷说。别忘了,白条子里就有你的大名,一件裘皮大衣2万多元,一张梅岛别墅的白条子63万元,恐怕还不止这些吧!

    放你妈的狗屁!李星气急败坏地扬起手枪,王阿兰和条子呢?痛快交出来,不然老子连你们一块毙了!

    北极狼说,李星,这时候你想毁灭罪证有点儿晚了吧?时间已经不属于你们了。我劝你还是投案自首,否则,我会把你的恶名写上报纸头条的!

    李星暴跳如雷。郑玉涛凶着黑脸挥挥手枪,局长,别跟他们扯了,王阿兰肯定在山后面,上去搜吧,要不时间来不及了!

    他和李星挥枪冲上来。20米,10米,8米……距离我们只有5米之近了!

    我们面前是不足一米宽的狭窄而陡峭的山道,一侧是黑黝黝的深渊,另一侧是陡壁。前无出路,后无退路,手无寸铁。万分紧急之际,只见红塔山挺起胸脯一个大跨步堵到山道上。

    不许动!她大吼,谁不怕死就上来,我抱他一块跳崖,宁可同归于尽了!

    手电的光柱中,她威风凛凛地挺立在那儿,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

    让开!否则我毙了你!李星恶着一双血眼嘶声喊。

    乔英,你别你别,让我跟他们走,看他们敢把我怎么样!阿兰突然从洞口那儿钻出来,她零乱着长长的湿发,满脸泪水雨水,双手拎着那三个旅行袋,带着哭腔边说边往前挤。

    阿兰,你退后!红塔山叫。一道闪电掣过茫茫夜空,狂风烈雨中,红塔山叉着腰岿然不动,死死把北极狼、我和阿兰挡在身后。湿透的白衬衫下,隐约显现的红色胸罩高高挺立,雄伟壮丽。

    让开!李星歪扭着三角脸吼。

    你最好还是滚回去等着蹲大牢吧!红塔山微笑着说。

    好,老子今天就成就你的英名!已近疯狂的李星举起手枪……

    就在这时,北极狼回身大吼一声,快下去!然后猛然奋力一推,我和阿兰冷不防跌跌撞撞滚下黑黝黝的后山坡。与此同时,我听到砰的一声,枪响了,刹那间乔英胸前火花飞溅,红如玫瑰,我眼前的世界也火花飞溅,红如玫瑰……

    漫山遍野忽然响起激越的警笛声。也许,专案组的大队人马到了。我脑子里闪电般一亮,然后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秋色深深浅浅地斑斓着汹涌着,铺满10月的h市。

    在凯达大厦8层会议室,新的集团领导班子整整开了一天会,讨论凯达今后如何重振雄风、再图发展的思路和计划。会议结束时,董事长兼总裁莫华作了简要总结。他刚理过发,那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学生头和洁白齐整的牙齿使他看上去更像高中生。他强调指出,胡晓婵同志提出的一些建议是很有创见也很有远见的,比如凯达集团过去主要针对社会中间部分,即青年消费者做生意,现在我们应当把眼光再放开一些,瞄准社会消费群的两头,即独生子女一代和老龄人,开发一些新的项目和产业,真正实现集团化,争取早日成为上市公司。他最后说,晓婵,你带几个笔杆子把班子讨论的意见整理一下,弄出一个草案来,然后交全体员工,广泛征求意见。

    说到这儿,网虫们一定明白,我高升了。

    没错,我,一个举着阳光脸蛋特能蒙人的大本女孩,一个诡计多端的美眉,而且还是个没根基的飘一代,居然歪打正着,荣升凯达集团副总裁。别妒忌,你说我该不该升?该升。你说我还能不能升?能升!这就对了,这说明你真把我看透了。

    夕阳挂到窗角的时候,莫华宣布散会。我整整深灰色西服套裙,拢拢长发,夹起公文包刚要出门,莫华把我叫住说,晓婵,明天赵桂芳和李巧白的婚礼你是不是要去祝贺一下啊?

    当然,我说。

    我们一起走,好吗?

    莫总裁能大驾光临,我代表小q和李巧白先向您表示感谢了。

    第七部分第6节:青春就是碰碰车(10)

    哎哎,我一直弄不明白,你们为什么管赵桂芳叫小q,这个外号怪怪的,什么意思啊?莫华问。

    我咯咯笑个不住,把莫华笑傻了。

    走在阳光明媚的走廊里,我向莫华解释了小q的来历:关于她对鲁迅先生《阿q正传》的新解。莫华也禁不住扑哧笑出声来。他说,晓婵同志啊,你已经是副总裁了,官不小了,能不能来点儿正经的啊!

    从7月11日那个暴风雨之夜开始,三个月来,h市不啻发生了一场大地震。

    那天夜里,在李星举枪瞄准的一刹那,北极狼为保护我和阿兰,奋力把我们推下后山涧,但他不敢推也不敢碰红塔山,因为她正站在悬崖边上。

    就在同时,李星的枪响了,正击中红塔山的心脏。与此同时,专案组的大队人马潮水般涌来,漫山遍野把北山团团包围。市公安局局长通过警车上的扩音器,命令李星和他的帮凶缴械投降。李星自知末日已到,在数十支手电筒的光柱中,他摊开双手耸耸肩,做了个无奈也无所谓的姿势,然后吼了一声:老子不玩了,走人了!接着举枪对准太阳|岤,自绝身亡。两个狗腿子李春海和郑玉涛束手就擒。

    幸亏那天暴雨倾盆,山涧里泥水滔滔,我和阿兰滚下去被几棵小树挡住,只是皮肉有些擦伤。不过我俩都被吓昏了。醒来时,阿兰问我,你死了吗?

    我捏捏自己脸蛋,说好像没死,你呢?

    阿兰说,死了,不过又活过来了。说罢眼泪便成串掉下来。等警察找到我们时,我和阿兰像两个泥猴正坐在泥水中抱头痛哭。

    事后,中共党员乔英被追认为烈士。我、王阿兰和赵桂芳在凯达集团举行的追悼大会上哭得死去活来……情同手足的四人帮只剩下我们三人。后来,秦小多要求加入,被我们严词拒绝。我们说,你只能当红外围,红塔山之死所造成的历史性空白,是永远无法填补的。

    7月11日下午3时,吴凯携带50余万元巨款畏罪潜逃。4时许,全省发出红色通缉令,h市空港、火车站及各个路口均被警方严密监控。但吴凯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踪影皆无。那些天,吴飞听说我是凯达一案的举报人之一,对我恨之入骨。一天,他喷着满嘴酒气跑到丽多公司,对我横加指责,说他爹当初如何如何器重我,还把我介绍的三位同学都安排到重要岗位,说我真够另类的,忘恩负义,过河拆桥,不够意思……

    等他说完,我冷冷地问他,你知道王阿兰为什么和你断绝关系吗?

    她天生就是个水性杨花的烂货,她跟我说,她又爱上别人了!吴飞血红着眼睛叫。

    不许你侮辱阿兰,我愤怒地说。阿兰是真心爱你的,她一心一意想做你的好妻子。但是,今年4月的一天,吴凯请她吃饭喝酒,偷偷给她下了药并把她强行j污了。阿兰哭着骂他你怎么可以这样?你应该知道,我和吴飞正在相爱……吴凯对她说,将来你成了我家儿媳妇,可以侍候我们爷儿俩嘛。阿兰为此痛苦万分,她觉得对不起你,她不想伤害你,她害怕再跨进你家大门,只好被迫和你断绝来往……你想想,她受的伤有多深吧!

    吴飞呆若木鸡,如雷轰顶,脸色惨白得像纸,僵凝的表情极为恐怖。

    第二天中午,他亲自带领专案组的人,把藏身在远郊一农民家菜窑里的吴凯挖了出来。当着那么多警察的面,吴飞狠狠扇了他爹两个大耳光。当天晚上,他跑到我们四人帮住的502室,找到已经骨瘦如柴的阿兰,扑通跪倒在地,伏在她膝上号啕大哭,阿兰也哭成泪人儿……

    数天之后,雷可也落入法网。他的办公室和家遭到彻底搜查。

    后来专案组的同志跟我说,雷可近200平方米的家里简直就是一个大超市,好烟好酒堆成山,名牌领带像拖布扎了两大把,足有上百条;没开封的高级衬衫上百件,家用电器堆成垛,从地板顶到天花板;打开一个饼干盒子,里面是满满的钱;拉开抽屉,十几个信封塞满了钱;阳台搁板上扔着好几个塑料袋,装的全是钱;地毯下、枕头下、床底下、鞋盒里,全是钱、钱、钱……

    自从市委任命我为凯达集团副总裁,秦小多又高兴又失望。她说当初我一眼相中了你,让你做了我的私人助理,证明我是慧眼识人的伯乐。可我的私人助理能当集团副总裁,我该当个什么呀,怎么没人考虑这个问题呢?起码应该混个副部长什么的干干吧。

    我说,还好,没想当部长,证明你挺有自知之明的。长江后浪推前浪,江山代有才人出,这是没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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