觅清欢 - 觅清欢第7部分阅读

    开，屋里的烛火尽数泯灭了去。

    黑暗之中，柳眉妩只听得唐柏青说道：“别怕，我这就去点灯。如此景致，怎能不细瞧着。”

    闻言，柳眉妩紧咬着牙，在心里暗骂唐柏青无耻。可过了半晌，也不见烛火亮起，她好似听到了唐柏青的闷哼之声。

    冷不防地，她感觉自己被人抱起，心里的空虚感倒是稍稍减去了些。但她连这个人是谁都不知道，身子就已经不由她控制了，紧紧地抱紧了他。

    柳眉妩的心智在提醒着她保持冷静，可身体却做出了令她不齿的反应，她正想艰难地开口，却听得那人低声道：“阿妩，是我。”

    是顾之尧……她认出了他的声音，只是这个时候为何偏偏是他呢……

    “你最好别……别碰我。”柳眉妩手握成拳，指甲陷入了肉里。她紧抿着唇，羞愧难当地开了口。

    “我先带你离开这里。”顾之尧只当她是在耍性子，抱着柳眉妩，二话不说就出了这间小筑。

    柳眉妩无奈，只是拳头握得愈发地紧了。她有些怕自己做出什么羞耻的举动，会让自己以后后悔不迭。

    圆月高挂夜空之上，顾之尧抱着柳眉妩稳步走着。月光投洒下，顾之尧才看到了柳眉妩的异样。她原本白皙的脸变得绯红，柳眉蹙起，一双桃花眼里添了几分媚色，更显动人。

    “你这是怎么了？”顾之尧伸手摸了摸柳眉妩的额头，不料反被她给握住了手腕。

    柳眉妩只是觉得顾之尧的手凉凉的，解了她些许的燥热，然后她的手就不由自主地伸了出去。她撇了撇嘴，略带着几分羞涩地说道：“我好像……被下药了……”

    顾之尧这才细细地看起了柳眉妩，但见她轻衫凌乱，胸前隐隐地露出了几许沟壑，白璧一般的肌肤毫无瑕疵。

    他不自觉地移开了眼去，还故意“咳”了一声，但脑海中的美好却如何也驱赶不掉。

    就在他慌神之时，柳眉妩一时情动，将顾之尧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脸上。这还不够，她甚至带着顾之尧的手在她的身上四处游走着。

    顾之尧一惊，有些不知所措，想要收回手却被握得更紧。他如玉一般的脸上顿时也染上了淡淡的嫣红之色，待触及胸前的丰润之时，他瑟缩了一下，只得无奈道：“阿妩，别闹。”

    柳眉妩此时早已经失了心智，媚眼如丝地看着顾之尧，“之尧，之尧，之尧……”她知道自己的意识越来越弱了下去，但眼前的人是顾之尧，她的惧意便尽数消散了去。

    因为是他，所以她无所畏惧。

    她却不知道，那一声声动情的呼唤仿佛带着魔力，令顾之尧呆愣了许久。他许久才回过了神来，强忍住内心的渴求，反而低声哄道：“阿妩，我们去找阿凡要解药好不好。”

    说罢，他收回了手，反而捏住了柳眉妩的下颌，笑得温柔。

    柳眉妩正意乱情迷着，哪能那么容易听顾之尧的话，她摇了摇头，央求道：“不要，我只要之尧。”顾之尧一离开她，她就觉得整个人空落落的，只想要得更多，怎么会轻易放他。

    顾之尧咽了咽口水，心下叫苦不迭着，脸上挂着一抹苦笑。

    “之尧，阿妩。”此时谷凡一的声音从后头传来，顾之尧只觉得松懈了不少，可柳眉妩抓着他的那只手却从未放下。

    “阿妩被人下药了，你可解得了？”顾之尧又看了柳眉妩一眼，一脸的无奈。

    闻言，谷凡一望了一眼他怀里的柳眉妩，当下了然，踌躇道：“这……”

    其实对于这种情况，往往顺从药性会来得更好。可偏偏中的人是柳眉妩，他们一下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上来。”不待他们得出结论，陶竹就在不远处的马车上唤着他们了。而那驾车的人，除了陶柒，还会是谁呢。翌日。柳眉妩醒过来的时候，脑子还有些昏昏沉沉的。她挣扎着坐了起来，揉了揉眉心，思绪飘忽。

    “你可算是醒了。”陶竹进了屋子，正好瞥见柳眉妩呆坐在那里，顿时有些松了口气。

    柳眉妩抬眼看向陶竹，眨巴着一双大眼睛，一脸的茫然之色。

    “你家丫鬟对你忠心得很，昨天夜里见你昏迷不醒着，便一直哭哭啼啼地，好生可怜。还是孤鸾把她带走的，以免吵到了你。”陶竹在柳眉妩旁边坐了下来，还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还好，也没有再发烧了。”

    “你是说写意？”柳眉妩这才恍然想起了起来，自己去清羽楼之前把写意交给了孤鸾。那时也正是因为孤鸾没有在暗中保护她，才会给了唐柏青可趁之机。

    陶竹点了点头，坏笑着对她说道：“还有谷先生呢。他昨晚呆在这里守了你一夜，见你退烧了才去歇息的。”

    “那……他呢？”听陶竹把人都有关的人都说了个遍，却唯独没有提及顾之尧。她隐约记得昨天夜里自己对顾之尧做了许多不得了的事情，不由得面上一红。

    “唔。他走了。”陶竹将她的神态变化尽数看在眼里，似有若无地叹了一口气。

    柳眉妩听得陶竹这么说，当下便尝到了几分失落。她微低着头，

    神情一阵恍惚。为何他要不辞而别，莫不是她吓到他了？难得他昨天夜里待她那般温柔，却终究只是昙花一现吗……

    “阿妩，来日方长。”陶竹反倒劝起了柳眉妩来，似乎是释然了不少。

    这话听得柳眉妩有些怔忡，她侧头看着陶竹，脸上颇有几分惊讶。她怎会不知道陶竹对顾之尧的喜欢，也正因为这样，她才不愿意相信自己也是喜欢着顾之尧的。

    可她自己也没想到，自己对顾之尧的喜欢会这般难以抑制起来。她忽然很想问一问他，看他究竟如何看待自己……

    “先起了吧。”见状，陶竹拍了拍她的肩膀，几不可闻地叹息着。

    “嗯。”柳眉妩随口答应，脸上却还是有些郁郁寡欢。

    待陶竹走后，柳眉妩换上了一条水色裙装，青丝随意地用一只簪子绾了起来，粉黛未施。

    她打开了窗子，静站在窗前望着庭院里的那株桃花树，却又想起了顾之尧。

    “阿妩，你醒了。”此时谷凡一出现在了她的视线里，依旧是那一袭青衫，脸上虽有些憔悴，但看到柳眉妩的时候愣是笑了出来。

    凡一哥哥为了她，一夜也没有合眼。看着这样的谷凡一，柳眉妩忽然生出来几分心疼。

    她踌躇了一会儿，才愧歉地开口说道：“听小竹说凡一哥哥照看了我一夜，真是麻烦你了。”

    “阿妩今怎么如此生分了？不过区区小事，不足为道。”谷凡一张了张口，毫不在意地说着。

    有风把谷凡一的话吹到了柳眉妩的耳里，紧跟着飘来了几朵桃花瓣儿，景致是真真儿的好。她只得清浅地笑了笑，谁对她好，她都记在了心里。尤其凡一哥哥待她如此之好，她真有些无以为报。

    “莫要站在这里吹风了，小竹给你熬了粥，快去吃吧。我一会去把药给你端来。”谷凡一关切地看着柳眉妩，不忘叮嘱她道。

    “好。”柳眉妩点头微笑，款款地走出了屋子。

    屋外阳光正好，照在她身上，扫去了几分阴霾。柳眉妩惬意地和谷凡一并肩走在林荫小道上，有说有笑的，看来来格外般配。

    “小姐，你吓坏写意了。”柳眉妩刚一走到厅子里，就被人抱了个满怀。她感觉到写意在她怀里颤抖着，竟是哭出了声。

    她拍了拍写意的背，有些哭笑不得地说道：“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昨天夜里顾公子把你抱回来的时候，你可不是现在这样的。”写意这才松开了柳眉妩，眉头紧皱着，脸上泪痕未干。

    柳眉妩拿起帕子轻柔地擦了擦写意脸上的泪水，“好了，别哭了。”她知道写意是真心关心着她的，说起来写意也跟着她好些年头了，说没有感情那是不可能的。

    “快些过来喝粥吧。”陶竹刚端了一碗粥出来，看她们如此这般，便只得开口唤道。

    柳眉妩摸了摸写意的脑袋，拉着写意一道走了过去，脸上不无笑意。

    “这回儿我倒是见识到了，什么叫主仆情深。”陶竹忍俊不禁道。

    “陶竹姑娘最喜欢逗弄人了。”写意站在柳眉妩的身后，瞥了那陶竹一眼，小声嘟囔着。

    陶竹可不打算轻易放过写意，故作惊恐地问道：“咦。你倒是说说，我怎么逗弄你了？天呐，我可没有把你怎么着了吧？”

    “小姐。”写意站在柳眉妩的身后，跺了跺脚，半撒娇地唤着。

    柳眉妩被她们逗得“咯咯”直笑，她实在喜欢陶竹的性子。

    “说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谷凡一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见此时气氛正好，好奇地问道。

    “唔。这是要给我喝的？”这浓稠的药汁惹得柳眉妩皱紧了眉头，她嫌恶地捂住了鼻子。

    谷凡一不可置否地笑了笑，挑眉道：“你说呢？”

    “谷先生。我家小姐是最怕喝苦药的了，你这碗药看着就苦。”写意对此很是了然，她家小姐的脾性她是再清楚不过的。

    “良药苦口。”谷凡一的脸上写满了坚持，把药推到了柳眉妩的面前，一副没得商量的模样。

    柳眉妩转过头去，可怜兮兮地盯着谷凡一看，拉了拉他的袖子，撒娇道：“凡一哥哥，不喝它好不好呀。”端的是楚楚动人的姿态，令人看了还真不忍心逼迫了她去。

    谷凡一摇了摇头，哭笑不得地说道：“你别嫌它难喝，一会儿让陶竹拿点蜜饯给你吃不就好了。”

    “谷先生，你当她是小孩儿吗？用蜜饯什么的来哄骗她？”陶竹笑起了谷凡一来，在一旁看着直摇头。

    柳眉妩在一旁直笑，她生病的时候最不喜喝药，就跟小孩儿一样。

    “你这意思是，你有主意？”谷凡一挑眉道。

    陶竹高深莫测地笑了笑，打趣儿似地说道：“阿妩。你把这药喝了，我就告诉你顾之尧去了哪里。”陶柒听谷凡一如此之言，摇头道：“说什么意中人，这陈年旧事，不提也罢。”

    柳眉妩定了定神，很是不解地看着陶柒。她对陶柒的了解并不深，只是她没想到的是，连凡一哥哥知晓的都比她多。她又把目光转向了谷凡一，心中疑虑更重。

    “哥哥的事情，当年也是闹得人尽皆知了。就是到了今日，也还有不少人问起呢。”陶竹蹙眉道，看她的目光，竟是有些恍惚着的。

    “柒公子声名在外，世人好奇也是在所难免的吧。”柳眉妩也不由得跟着陶竹的思路走了下去，她不知陶柒有着怎样的过往，只是和众人一样，对此有几分好奇。

    “世人最爱听这些半真半假的传言了。”谷凡一跟着笑道，意有所指一般。

    听此，陶柒似乎更为无奈了几分。他轻轻地摇着手中的玉骨折扇，眉头紧锁着。

    “阿妩。你若是好奇的话，不如我带你去个地方吧。”陶竹忽然开口说道，直勾勾地看着柳眉妩。

    “嗯，要去哪里？”柳眉妩欣然应允，隐隐觉得陶竹会和她说些什么重要的事情，心里生出了几分期待。

    陶竹索性站起了身，挑眉道：“去了你就知道了，这可不单单和陶柒有关哦。”她理了理自己的衣裳，拉起柳眉妩，还冲她眨了眨眼。

    柳眉妩自然点头跟随，和陶竹一道便要离开这里。

    “小竹……”陶柒收起折扇指着陶竹她们，欲言又止一般。

    “随她们去吧。”谷凡一抓住了陶柒的扇子，失笑地阻止道。

    柳眉妩回头看了一眼，只觉得陶柒此刻的样子分外惆怅，倒不如他平常畅快喝酒时的模样来得洒脱。

    她摇了摇头，复又转过头去，跟着陶柒走了。她想着，总归她是不懂陶柒的。

    烟花巷陌，瓦舍勾栏。陶竹带柳眉妩来到了其中的一间勾栏院，人流熙攘，台子底下坐了不少的人。

    这间勾栏院算不得简陋，内部设有戏台和观众席。戏台略高于地面，台口围有栏杆。此刻台子前方还挂有一个纱帘，里头放置着一张方形木桌，桌上搁着一个乌木做的醒目，一把折扇。从外头看进去，依稀可见一个人影静坐在桌子后头，轮廓模糊。

    “这里人多，我们去对面的神楼吧。”说着，陶竹拉着柳眉妩上了对面的神楼，神楼正对着戏台，位置较高，视野也比较好。

    柳眉妩和陶竹刚刚在椅子上坐下，只听得下面的醒木一拍，场面顿时安静了下来，说书人合扇说从头。

    “你是带我来听书的？”柳眉妩好奇地朝戏台中央张望着，里头的那个人分外惹人遐想。

    “你看底下的位置也是有讲究的，你看入场门左侧的位置，那叫做‘青龙头’，左侧叫做‘白虎头’，正中央的叫做‘金交椅。”陶竹反而介绍起了观众席的细则来，她伸出手指着下面，在柳眉妩的耳旁细细地说着。

    顺着柳眉妩手指着的地方看去，柳眉妩却发现了一个再熟悉不过的人。但见那人着一袭白衣，稳稳地坐在木质轮椅之上，并不占用这里的椅子。

    “顾瘸子怎么会在那里？”柳眉妩蹙眉看着左侧的顾之尧，他的目光定定地看着台上的说书人，仿佛痴了一般。

    “别理他，他就是喜欢来这里听书。哥哥以前也喜欢来，不过他们的目的可不一样。可自从出了那件事之后，哥哥便不来了。”陶竹扫了顾之尧一眼，目光不复以往的黯淡，反倒是多了几分释怀。

    柳眉妩却对此更是不解，疑虑道：“你的意思是，顾瘸子是纯粹来这里听书的，那阿柒呢？”原来顾瘸子喜欢听书，她暗暗地记下了这一点。

    “意不在听书，而在说书人上。”陶竹摇头道，视线也转而放到了台子上的人身上。

    台子上的人静坐不动，只是听那清脆的嗓音，恍然是一个女子。她正说着的是一段书生与女匪的段子，字正腔圆，声情并茂着，惹得众看官不断遐想。

    “这说书人又是何许人也？”柳眉妩沉声问道，“既是个女子，那么莫非就是陶柒的意中人不成？”

    “不是她，她叫未期，哥哥喜欢的是她姐姐问归。问归才情甚高，书说得好，口技更是一绝。哥哥正是被问归姐姐的才情倾倒的，可惜当年问归强硬拒绝了哥哥。”陶竹摇着头解释道，一提起此事，难免有些惋惜。

    柳眉顿时妩惊呼道：“这问归眼光甚高，连阿柒也不在她的眼里？”

    “问归姐姐双目失明，不愿耽误了哥哥，甘愿嫁给了隔壁老王。那老王年过半百，偏生问归姐姐一心要断了哥哥的念想，可真真儿是一树梨花压海棠了。但哥哥心里早已被她占据，再也容不下他人了。”陶竹半是埋怨地说的，语气颇为懊恼。

    “问归姑娘当真是世间难得的好女子。”听陶柒的语气，柳眉妩本是想笑的，可细想之下，却只落得了一句叹息。若是顾瘸子如陶柒一般倾心待她的话，她自己决计是没有问归那样的勇气的。

    “她对自己、对哥哥都能狠得下心肠，就连顾之尧也很是欣赏她。不过我要提点着你一些，她妹妹未期可是对你的意中人上了心的。”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陶竹冲着柳眉妩直眨眼，一脸的坏笑。

    柳眉妩气恼非常，寻思着这顾瘸子怎么到处沾花惹草，咬牙问道：“此话怎讲？”她如花一般的脸上沾染上了淡淡的红色，目光灼灼地盯着底下的顾之尧。

    “哈哈，逗你玩呢。那未期也喜欢哥哥，但哥哥如何肯依，从此便再不踏足这里了。”陶竹见柳眉妩那副紧张的模样，“咯咯”直笑，好半天都停不下来。

    “哼，不和你闹了。这对姐妹着实有趣，改天你再来和我细说。”柳眉妩眼尖地瞧到了顾之尧和身后的人说了一句什么，那人推起了木质轮椅就要走。

    她怎会轻易放过顾之尧，连忙站起身来，作势要走。她欠他一句抱歉和一声谢谢未还。

    “瞧把你给急得，瘸子这会儿约莫跑不了。”陶竹自然也瞥到了顾之尧，看了柳眉妩一眼，笑声不停。

    柳眉妩虚笑了笑，也顾不得回嘴，自顾自地下了楼去。

    待柳眉妩走后，她才停止了笑声，目不转睛地看着台上的说书人，眼里竟是透露出了几分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