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明天下 - 第1720章 退休

    “噢，探险之人沿着汉洲东海岸线一路向南，发现了汉洲大陆的最南端，而且通过经度测算，得知南汉洲大陆的面积也十分辽阔，比中原更大？”看到这份奏折，允声音中略有些惊喜的自言自语了一句。

    “这真是太好了。终于发现整个汉洲大陆了，这片最后的新世界。”他又笑着说了一句。

    但允兴奋一阵，却又为难起来。既然发现了这片土地，那最好就分封给诸王。分封几位王爷至南汉洲倒是容易，但人从哪儿来？现在大明本土肩负这么多的移民人口需求已经吃不用了，依附自愿的和被抓到的囚犯基础不够，那里尚有足够的人迁移到南汉洲？

    “而已，今年年底过年，我就以庆贺夺取印度为名让所有仍在中原的藩王来京朝贡，到时候问问有谁愿意去南汉洲。若是实在无人愿意去，就先流放几百个穷凶极恶之徒已往，看看他们能不能缔造历史上来到那里的伊比利亚人的佳绩。”允最后这样决议道。

    暂时定下如那里置南汉洲，允将这份奏折放到一旁，继续批答其余奏折。这时练子宁走上来，将手里的奏折放到御桌上。允也没在意，抬起头同他说了几句话就要低下头继续批答奏折。但这时练子宁突然说道：“陛下，臣有事要禀报陛下。”

    “何事？”允问道。

    “陛下，臣请求告老回籍。”练子宁突然跪倒在地，说道。

    听到这话，允吃了一惊，顿了一下才付托阉人将他扶起来。

    “练卿怎么突然想要告老？”待练子宁站起来后，允又问道：“练卿可是最近身子不爽利？朕马上派御医为练卿诊治。”

    “陛下，臣的身子骨虽然比不得年轻时候，但现下还算康健，并未得什么病。”练子宁忙说道。

    “既然爱卿并未得病，那为何突然请求告老？”允道。

    “陛下，臣自从洪武十八年蒙先帝膏泽得为榜眼，任翰林院编修，至今已经二十九年。这二十九年间，臣只在父、母过世时奔丧回过两次家乡，此外再未曾回乡。臣随着年岁日长，也越发忖量家乡。”

    “而且臣今年已经六十有五，早已年过花甲，虽然身体现下还算康健，但说禁绝那一日就会突然病倒而且疾病难救。臣想要趁着身子骨还好的时候回乡，未来不必儿孙千里扶灵回乡埋葬。臣请求陛下开恩，允许臣告老回籍。”练子宁说道。

    听到练子宁的话，允十分为难。练子宁已经说到了这份上，况且他确实年岁不小了，在大多数人只能活五十上下的情况下属于高寿，真说禁绝那一日就故去了，不允许他告老回籍并不合适。

    但他现在又十分倚重练子宁，不愿让他回去。允仍在举行革新，这些革新都需要大臣的配合与支持。练子宁作风强硬，对推行革新很有用处，让允省了不少心。他若是告老了，想要找人继任夏辅官容易，但像他这样能强力推进革新的人可欠好找。

    可看着练子宁的神情，允频频想要挽留的话都难以说出口。过了一会儿允说道：“练卿，爱卿纵然想要告老，也等过了这个月。这个月的事情较多，等朕忙完了再行告老。”

    “是，陛下。”练子宁一听陛下的话是准了他告老，十分兴奋，躬身允许道。

    “另外尚有一件事，朕要你协助朕将此事做好。”允又道。

    “但听陛下付托，臣肯定听从。”练子宁忙道。

    ‘若是朕让你不要告老，你也会听从’，允脑海中想过这句话，但并未说出来，举起茶杯喝了一口，之后对他说道：“朕要你帮朕，将退休之制定下来。”

    “退休之制？陛下何意？”练子宁愣了一下，问道。退休这两个字他都认识，寄义也都知道，但合在一起他就不知道什么意思了。

    “退休之意，是指当官员为官至一定年岁后，不再担任官职。退休之制，就是朕定下一个规则，某个品级的官员到了多大年岁，就必须不再担任官职。”

    “陛下，这是强制不得继续担任官职？”练子宁问了一句，见到允颔首，禁不住有些纳闷：‘陛下适才还想挽留我，这时怎么又想定下一个强制某人到了年岁不再为官的规则？’

    练子宁禁不住问了出来。允想了想，决议同他说实话。“因为朕，企图恢复丞相之制。”

    “恢复丞相之制？陛下，先帝早已将丞相之位破除，如何能够恢复？”练子宁马上说道，声音略大了些。

    “爱卿不必说话这样高声，可小些。”允忙道。同时他有些庆幸：‘今日是休沐日，只有一位辅官与一位中书舍人当值，中书舍人适才又听朕的付托传旨去了，这番话不必担忧被旁人听去。若是否则，纵然在侧殿与他说话，他适才这样高声也或许会被人听去。’

    他之后解释起自己的想法。“练卿，朕并非要恢复丞相这个官职，而是让四辅官的权力更大些，类似于洪武初年的丞相，所以称之为恢复丞相之制。”

    “陛下，臣斗胆询问：为何要让四辅官的权力更大些，类似于洪武初年的丞相？”练子宁的情绪清静下来后，又问道。

    “因为后世之君，未必会如同朕这般勤勉。”允苦笑着说道。

    允这话听起来有些滑稽：与朱元璋相比，允的事情时间至多只有他的三分之二，不，五分之三，如何能够称得上勤勉？但允的类比工具并不是朱元璋，而是历史上大明后期的天子，也类比所有王朝中后期的天子。

    历史上所有王朝的中后期，天子都难免会怠政，处置朝政的时间越来越少，更多交给大臣来做。允不以为自己的子女能够违背这个纪律。既然如此，就要有有足够权力之人取代天子处置朝政。而大明的制度，在这方面是先天缺陷，无人能够取代天子处置朝政。前文曾经说起过，历史上大明后期的许多乱象，都和制度的这一缺陷有关。这一制度虽然可以制止有人从体制内夺取权力乐成，但也让朝廷的运行效率极低，地方上也逐步脱离了中央朝廷的掌控。为了制止这一情形，允只能决议恢复，不，部门恢复丞相制度。

    虽然，这番话允不会全与练子宁说实话，半真半假的和他解释了。听了允半真半假的解释，练子宁低头想了一会儿，说道：“臣明确陛下的用意了。不外，臣仍然不明确：这与制定退休之制有何关系？”

    “制定退休之制，是为了制止有心怀不轨之人威胁社稷。朕会在这一制度中划定，担任四辅官只能为一任，任期三年，之后不得再次担任四辅官，也不能在六部任职。”

    “虽然，若是仅仅针对四辅官定下这个制度，未免太过刻意。而且据朕所知，许多官员年岁大了以后，都如同练卿这般忖量家乡，想要回乡，只是若年岁未至六旬半甚至七旬就请求告老，难免让人以为他对朝廷不满，会受人讥笑；而且致仕后薪俸只有为官时的一半，对于有些家境欠好的官员来说也难以维持体面的生活，所以不愿告老。”

    “对此，朕设下退休之制，到了一定年岁强制让官员退休，正好让想要回乡闲居之人不必担忧被人认为对朝廷不满，也不会再受人讥笑。为制止家境较为清贫之官员的记挂，朕决议在这个制度定下后，众官员退休后可享全俸；若是官阶较低之人，还可在退休前转一官，提升一级，凭证提升后的官职发放薪俸。”

    允嘴上说的话随处为官员着想。但他之所以要实行退休之制虽然不会是为了官员。允认为，大多数官员，年过五旬后若是仍然没有升到高官，就会不思进取因循守旧。一般情况还而已，虽然他们会因循守旧，但差事也不至于就不做了，没多大影响。

    可允要推行的革新较多，这是因循守旧的官员难以接受的，他们多数会或明或暗抵制；反而年轻官员越发锐意进取，接受革新的水平更高些。为了利便革新，允只得大量提拔年轻官员。横竖每年国子监结业这么多人，三年尚有一次科举考试，不担忧做官的人不够。但若是大量开革年岁较大的官员不仅难以办到，而且的允的名声也会造成扑灭性攻击，所以决议推行退休之制。

    “朕决议品级为正八品至未入流的官员，退休年岁定为五十五岁；正四品至从七品之官员，退休年岁定为六十岁；正一品至从三品的官员，退休年岁定为六十五岁。”允最后说了自己为他们定下的品级。

    听完允的话，练子宁低头默然沉静不语。不管允说的怎么好，退休之制肯定是被大多数官员所阻挡的，愿意退休的人只是少数。练子宁若是推行这一制度，肯定会被骂声所淹没，他即是是要赔上自己的名声。允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并未敦促，只是等着练子宁自己做出决议。

    过了许久许久，练子宁才抬起头来，同允说道：“陛下，臣愿意推行退休之制。”‘所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陛下既然付托了差事，臣下岂能因为一己之私而推脱？况且陛下对我极其重用，君恩厚重，我若是推脱，自己也没有脸面以士人自居。就允许了吧。’他想着。

    “好！”听到练子宁允许，允的心马上松了下来，高声说了一句。他随即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咳嗽一声又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掩饰自己的情绪，待平缓过来后才说道：“爱卿允许甚好。待朕再对此事斟酌一番后，就推行此制。”

    “是，陛下。”练子宁又允许一声。

    过了几日，练子宁在一次上朝中突然提出退休之制。允装作从前并不知晓此事，就地并未亮相，而是接过练子宁的奏折后体现要斟酌一番。

    消息传开后，许多官员马上开始痛骂练子宁。纵然凭证制度退休后仍然发全俸，但做官时的种种津贴都没有了，也会少了下属三节两寿时的送礼，更不必提贪污受贿的钱财肯定一分钱得不到了，与做官时差异极大，除了少少数人，谁愿意早早的就退休？作为始作俑者的练子宁，虽然会被他们痛骂。不仅如此，他们还开始污蔑练子宁的名声，练子宁为官时的一点点不妥之处都市被拿出来放成千百倍大，被人所挖苦。

    面临着四面八方汹涌而来的痛骂声和挖苦声，练子宁只是默然沉静不语，完全不理，逐日定时上朝，上值，下了班就回家，似乎不知道一般。

    也有人想要扑面挖苦他，但被旁人拦下了。练子宁究竟是夏辅官，又被允所信任，扑面惹他效果可欠好说。而且也有人琢磨陛下的做法越想越以为高深莫测，扑面挖苦练子宁真正冒犯的还不知道是谁，更不会这样做。

    又过了几日，允宣布接受练子宁的建议，要推行退休之制。因为事先已经与所有二三品的官员说起过了，他们都没有阻挡，退休之制正式开始推行。

    又过了一个月，练子宁正式上书请求按退休之制退休，允准许了练子宁的请求，练子宁脱离京城，返回家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