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云传 - 狼云传第1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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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实现最后愿望协会

    世界上有许多奇特的组织,或者公开,或者不公开地做着许多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实现最后愿望协会”便是其中非常特别的一个。他们是一个公开的协会,但是行事却往往带着些神秘色彩,而协会中许多特殊工作人员的资料,也是保密的。

    这个协会帮助过无数临终的人完成最后心愿,其中有一件非常著名的事情,各国的许多媒体都曾经报导过,是一个患了绝症的小女孩,希望在临终前见一见她毕生最景仰的某国的著名王妃。

    那名王妃在公事与私事方面都非常的忙碌,每天的行程都是的早就安排好的,而她王室的尊贵身份与贫穷的小女孩更有着天壤之别。但是经过了实现最后愿望协会的一番努力之后,那名王妃推掉许多既定的活动,专程搭机远渡重洋,来到小女孩的病榻之前,与她谈天,安慰她,和她交了朋友,在小女孩生命中的最后一刻,带给她无限的快乐和满足。

    那名王妃的乐于助人和心地慈善也是非常有名的,所以实现最后愿望协会这次的任务并不困难,只是因为王妃本身的名气,所以获得了媒体的报导。

    事实上,该协会有许多没有被报导出来的任务,却更艰钜许多,但是他们本着协会的宗旨,一直在不分难易地尽最大的努力,为临终前的人服务。

    后来,那名王妃在一次众所周知的车祸中骤然去世,虽然她的丧礼隆重而盛大,全世界大约有三分之一的人都从电视上看到了这场告别弥撒,但是她却来不及说出自己的最后心愿。

    “死而无憾”是实现最后愿望协会的宗旨,他们服务的对象,并不是某些特定的人选,而且通常都只是一些平凡老百姓。现在,他们的特派员又站在一名被癌症折磨得不成|人形的老先生床前。

    “我的最后愿望?”老先生猛烈地咳嗽一阵之后,继续道:“我只希望我唯一的儿子能走上正途,做一个平凡而快乐的人。”

    “您的儿子?”特派员问道:“根据我们的资料显示,您一直是孤身的一个人,没有妻子也没有儿女。您真的有一个儿子吗?”

    老人吃力地道:“是的,这是我充满挫折的一生之中,所做过最大的一件错事。我有一个儿子,我知道他确实是我的儿子,但是他却不知道有我这样一个父亲。”

    老人的眼角缓缓流下一滴眼泪,继续说道:“我从来没有好好教育过他,甚至没有尽过一天当父亲的责任,但是天知道,我真的爱他。”

    特派员又问道:“您希不希望见他最后一面?”

    老人已经没有力气摇头,只是轻轻叹息了一声,说道:“不用了,我不希望他发现自己的父亲是一个这么卑贱而没有用的人,如果你们真能实现我最后的愿望,我就感激不尽了。”

    特派员点点头:“请您告诉我您儿子的资料……”

    □  □  □

    罗一郎和司徒云两个人走在繁华的商业区,嘴里都嚼着槟榔,叼着香烟,还不时不由自主地摇动着身躯,装出一派轻松潇洒的模样。

    罗一郎是一个身材高壮的青年,十八、九岁年纪,皮肤黝黑,长相却颇英俊斯文,他的头发除了原本的黑色之外,大概还有七种颜色。

    他的绰号叫做黑狼,起这么一个绰号,是因为听起来够酷,而且也给人比较凶狠威猛的感觉。在外面混,没有一个叫得出的外号怎么行?

    司徒云的年纪和罗一郎差不多,但是与罗一郎比较之下,则显得有些瘦弱,他的头发也不只是黑色,有一半,由正中间分开,是染成金黄|色的。

    司徒云的脸色略有些苍白,一双眼睛有炯炯的神采,他的动作和行为上处处想表现出自己也是个狠角色,但反而给人有些做作的感觉。他没有绰号,朋友都叫他阿云。

    他们两人是赤道帮的小兄弟,专门负责在附近这几条街上收保取护费,收取的对象包括所有的店铺,各类商家,甚至小贩也不放过。

    “你看!”罗一郎道:“那边新来了一个卖烤蕃薯的,过去问问。”

    寒冷的冬风吹过,卖烤蕃薯的老头打个寒颤,缩了缩脖子,茫然的眼神看着熙来攘往的人群,心中似乎正在为不怎么好的生意担忧。不一会儿,罗一郎和司徒云走了过来,老头立刻投以热切的眼神。

    “少年的,买烤蕃薯吗?又热又甜又好吃。”老头热情地招呼道。

    罗一郎将烟头往地上一弹,吐出一口槟榔汁,恶狠狠地道:“你知道这里是谁的地盘吗?谁让你在这里摆摊子的?”

    老头先是一愣,但随即明白过来,他来这里摆摊子之前,也听人说起过黑社会收保护费的事情,于是立刻陪笑道:“对不起,我不清楚这里的规矩,家里情况不太好,出来做点小生意,以后还请两位大哥指教。”

    罗一郎拍拍自己胸口道:“告诉你,这里是我们赤道帮罩的,我叫做黑狼,他是我的兄弟阿云,我们专门负责收这条街的税。像你这种摊贩嘛,每个月一万二,月初收钱,保你没事,懂了吗?”

    老头唯唯诺诺地道:“是的,我明白了,月初收钱,我一定会尽力配合的。”

    司徒云插口道:“后天就是一号,到时候我们会再来,别忘了。”

    老头脸上闪过一丝凄苦的表情,细声道:“我全部的积蓄都用在这个摊子上了,今天第一天做生意,到现在才卖了两百多块钱,大后天……大后天……”

    “少啰唆!”罗一郎不悦地道:“没钱不会去想办法啊?要在这里做生意就按时交税,否则就得给我滚,懂了吗?”

    老头不敢再说什么,只是惊恐地连连点头。罗一郎和司徒云似乎还算满意,一人拿起一颗烤蕃薯,连声谢也没说,便大摇大摆地走了。

    “呸!”罗一郎吐了一口唾沫,说道:“这些人就是这样,喜欢装蒜,不能对他们客气。”

    司徒云想了一想,道:“话是没错,但是我看他穿得破破烂烂的,现在的人要不是真穷,会穿得那么破烂吗?”

    罗一郎道:“管他那么多,收多少钱是大哥订下来的规矩,该怎么做我们就怎么做,否则怎么向大哥交代?”

    司徒云听见“大哥”两个字,立刻表现得肃然起敬,道:“对!大哥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

    罗一郎拍拍司徒云的肩膀道:“这样才对!你刚入帮,要多学着点。”

    “是!”司徒云恭敬地道:“你黑狼哥就是我的榜样。”

    说着,司徒云从口袋中掏出香烟,敬了罗一郎一支,又替罗一郎点燃了,罗一郎深深吸了一口,满意地微笑着。

    □  □  □

    当天晚上,罗一郎和司徒云以及一些赤道帮的兄弟,到一家迪斯可酒吧狂欢作乐,同行的还有几名打扮入时的年轻女郎。

    舞池中闪烁的灯光绚丽无比,少男少女们不断随着狂热的音乐摇摆自己的腰腹和四肢,看着看着,司徒云的眼神不禁愈来愈迷惘。

    而罗一郎却自顾自喝着闷酒,他举起酒杯,一仰头,又是半杯白兰地下肚。

    “黑狼哥!”震耳欲聋的音乐使司徒云不得不扯高了嗓门:“再这样喝下去你会醉的。”

    “什么?”罗一郎像是没有听见司徒云讲的话,自斟自饮,又喝了一杯。

    “我说你这样喝法很容易喝醉的。”司徒云更大声地喊着。

    “醉?醉就醉,反正也没有人理我。”罗一郎喃喃道,眼睛却向舞池里望去,望向一名长发披肩,正在热舞的清秀女孩。

    那女孩是罗一郎和司徒云的大哥绰号疯狗的梁源洋的女朋友,据说还在学校念书,跟着梁源洋已经有半年的时间了。

    司徒云看出了罗一郎的心思,凑近他耳边道:“别再胡思乱想了,连我都知道,帮派里最忌讳的事情就是勾引大嫂,我们做小弟的,还是安份点好。”

    罗一郎却用力一拍桌子,震动的力量使面前杯中的酒都溅了一些出来,恨恨地道:“什么大嫂,不过是个表子。”

    司徒云愣了一下,连忙看看四周,好在没有人听见罗一郎刚刚说的话。他扶住罗一郎道:“你喝醉了,我先送你回去。”

    罗一郎却道:“我没醉!没事的,我就是知道没人会听见才这么说的。”

    司徒云道:“以后不管有没有人听见,你千万别再说这种话了,小心惹祸上身。”

    罗一郎吃吃一笑,说道:“还是你够意思,但是你放心,我什么都不怕。”

    就在这个时候,梁源洋大步走了过来:“来来来!大家都在跳舞,怎么就你们两个人干坐在这里,快过来一起跳跳,舒展舒展筋骨,要是骨头生?了,拿什么去跟人家混。”

    司徒云立刻从座位上蹦了起来,顺手一拉,也将罗一郎拉了起来,俩人摇摇摆摆地晃进舞池,在梁源洋身边跳了起来。

    又跳了一阵子,梁源洋扭扭脖子道:“脚酸了,我去休息一下,顺便喝杯啤酒凉快凉快,你们帮我照顾大嫂。”

    梁源洋的女友名叫美美,她看见梁源洋要走,不由自主地瞟了罗一郎一眼,急着道:

    “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了。”梁源洋道:“你喜欢跳舞,我这两个小兄弟不大会跳,你教教他们。”说着,梁源洋便离开舞池,一个人坐到台子边喝起酒来。

    美美无奈,便继续跳着,也不大理会罗一郎和司徒云。这时,罗一郎却抬起头来,盯着美美道:“怎么,你不愿意和我跳舞?”

    美美不回答,仍然自顾自跳着,一付爱理不理的样子。罗一郎怒气上冲,仗着几分酒胆,一把握住美美的手,疯狂地舞了起来,美美挣脱不开,只好随着罗一郎的舞步不停地旋转。

    这下子,司徒云吓得脸都白了,他连忙假装不经意地跳到一边,企图遮住梁源洋的视线。

    谁知道这时梁源洋却走了回来,还用力地鼓着掌,大声对罗一郎说道:“想不到,想不到,你跟了我这么久,我现在才知道你的舞竟然跳得那么好。”

    罗一郎听见大哥这么说,立刻停了下来,松开美美的手道:“对不起,我喝醉了。”

    梁源洋却道:“没关系的,你这是什么舞步,下回也教教我。”

    罗一郎低下头,迳自走回座位。司徒云也想跟过去,却被梁源洋拉住了,继续在场中扭摆,他不放心地向罗一郎看去,只见他一杯又一杯,转眼之间,又有五、六杯酒下了肚。

    半夜三点,司徒云扶着烂醉如泥的罗一郎回到自己家里,那是他租住的一间廉价小套房。他将罗一郎沉重的身躯放在床上,盖好被子,然后从衣柜里拿出一床毛毯,自己便躺在沙发上,盖着毛毯睡了。

    睡梦中,司徒云隐隐约约听见罗一郎不断喊着美美的名字,还听见一些谩骂的字眼,他不禁皱起了眉头,心里直为罗一郎担忧。

    第二天中午,罗一郎终于醒了,竟然像是昨天晚上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一样,一起床就说道:“喂!阿云,我的肚子饿了,咱们去吃饭吧!你想吃什么?”

    □  □  □

    罗一郎和司徒云显然不大懂西餐礼仪,甚至连刀叉该怎么拿都搞不清楚。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们享受美食,想要觉得食物好吃,只需要一张嘴巴和一个饥饿的胃就行了。

    不到五分钟,罗一郎面前的德式烤猪脚便只剩下了一张空盘子,司徒云点的美式酸酱烤鸡却还剩下整整一半。罗一郎舔舔舌头,意犹未尽地看着司徒云盘中的鸡。

    “我吃饱了。”司徒云道:“还剩半只,你如果不介意我吃过的话……”

    话还没说完,罗一郎便毫不客气地将司徒云的盘子端到自己面前,迅速扯下一只鸡腿,边嚼边说道:“什么介意不介意,你不吃,我就吃,兄弟嘛,没什么好客气的。”

    一转眼间,剩下的半只鸡又被罗一郎扫了个精光,他打了一个饱嗝,满意地摸摸肚子:

    “吃饱真好,做人哪,就是吃饭和睡觉最舒服,当然,如果睡觉的时候旁边有个漂亮女人就更好了。”

    司徒云像是想起了什么,欲言又止,罗一郎见他吞吞吐吐,便道:“你想说什么就说,别婆婆妈妈的,不像个男人。”

    司徒云小心地道:“你好像对大嫂不太满意,是吗?”

    罗一郎“哼”了一声:“大嫂,什么大嫂,不过是个水性杨花的表子罢了。”

    司徒云不解道:“难道你以前就认识她?”

    “岂止认识。”罗一郎还是一副不屑的神情:“我还跟她睡过,那个二手货,我真是为大哥感到不值得。”

    司徒云点点头:“原来如此,但是大哥有过的女人应该也不少,何必太在意呢?”

    罗一郎道:“你是新来的,所以你不知道,大哥从来没有对一个女人这么好过,我就没见过大哥对任何一个女人三个月以上还不厌倦的。”

    司徒云又问道:“大哥知道你和大嫂的事情吗?”

    罗一郎摇摇头道:“应该不知道,我也不想让他知道。”

    司徒云道:“那就好,我觉得大嫂她自己也不会说出来的,你别去管他们就行了,不要给自己惹麻烦。”

    罗一郎用力拍了拍桌面:“我就是不爽,那样的女人,烂梨子假装好苹果。”

    司徒云笑道:“也许再过两个月,大哥就腻了呢,别再担心了。”

    罗一郎却不以为然:“你不知道,美美的手段高明极了,我看大哥,唉……”

    司徒云问道:“你是不是还忘不了她?”

    “我?”罗一郎装出一副不在乎的样子:“我会忘不了她?现在就算再把她送给我,我也不要。”

    司徒云又问道:“真的?”

    罗一郎迟疑了一秒钟:“当然是真的!”

    饭后,罗一郎和司徒云又到自己的地盘去“巡视”了一遍,然后找了一个电动玩具店,一直打电玩打到天黑,才回到赤道帮的分舵。

    所谓分舵,只是一间残旧的日本式平房,但是面积还颇为宽广,分舵的主持人,自然就是他们的大哥疯狗梁源洋。

    罗一郎和司徒云一进门,就看见美美正站在梁源洋的身后为他做肩部按摩,美丽而看来天真的脸上,洋溢着快乐的表情。

    这时,分舵中其他的兄弟都已经回来了,疏疏落落地各自坐在大厅里,罗一郎和司徒云是最晚回来的。同时在场的,还有一个从来没见过的彪形大汉。那名大汉大约二十五、六年纪,足足有一百九十公分高,在这种寒冷的冬天里,只穿着一件紧身薄恤衫,更显出他全身肌肉的壮硕。

    “来来来!”梁源洋一看见罗一郎和司徒云走进来,立刻站起身来,拥着罗一郎的肩膀到那名大汉面前,笑着道:“我给你们介绍介绍。”

    梁源洋指着那名大汉:“这位是刘铁量,道上的人称他做神拳九仞,是总舵的老大专门派来给我们的护法兼教练,从明天起,他就会开始教你们拳法。”

    罗一郎道:“拳法?这件事说了好久,没想到我们真的要开始练拳法了,是不是练跆拳?”

    刘铁量傲然道:“不是!跆拳算什么?”

    他昂头走到院子里,其余的人都跟在他身后,只见刘铁量微微运气,一拳击出,挟带着强劲的风声,拳头不偏不倚地打在一棵直径大约有三十公分的小树上,“啪啦”一声,小树应声折断。

    在场的人都惊奇地张大了嘴巴,只有梁源洋在点头微笑。过了好一会儿,罗一郎才结结巴巴地问道:“这是……这是什么拳法?”

    刘铁量的表情更加得意:“这种拳法,叫做钢裂拳。你们只要认真学,过个一年两年,也可以把小一点的树打成两截,如果打在人的身上,就更不用说了。”

    赤道帮的一众兄弟立刻发出了欢呼声,梁源洋趁机解释道:“干我们这一行的,除了要重义气,要敢打敢拼以外,手上没有两下子真功夫也是不行的,以后大伙兄弟学会了钢裂拳,我们的实力就更强了。”

    旁边立刻有人附和道:“对呀,练会了钢裂拳,看有谁还敢来和我们抢地盘?”

    又有人道:“谁敢来惹我们,我们就扁他一拳,把他像那棵树一样扁成两截,哈哈!”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好不开心,但这时司徒云却开口说道:“练这种拳法要那么久,还没有练成之前怎么办呢?”

    众人一听,都是一愣,纷纷怒目瞪着司徒云,意思是嫌他不会说话,竟敢在大哥面前泼冷水。

    刘铁量也瞪了司徒云一眼,不屑地道:“这种功夫,每练一天就有一天的效果,十天半个月以后,你们跟普通人打架的身手就会灵活得多了。另外,我还会配合这种拳法,教你们使用扁钻和开山刀的技巧。”

    这么一说,大家便又欢呼起来,只有司徒云一个人默不作声。

    □  □  □

    第二天一早,分舵的大院里吆喝声四起,十几个年轻人排成三列,正在练习钢裂拳的入门招式。

    刘铁量也算是真正名家的传人,虽然在江湖中辈分不高,也没有什么名气,但是所学却是正宗的名门拳术,因此教起弟子来也是一丝不苟,处处中规中矩。

    而赤道帮的小兄弟们,平时却大多是好吃懒做,酒色财气无一不沾。因此不到两个小时,大部分的人都已经东倒西歪而且叫苦连天,一个个都想要放弃了,但是碍于刘铁量的权威,又不敢说些什么,只能咬着牙硬撑下去。对这些混混而言,正统的武术训练,实在是太难为他们了。

    这天是十二月一号,练完了拳法,稍作休息,罗一郎和司徒云便拖着一身酸痛的肌肉和筋骨上街收保护税去了。

    收取保护税是罗一郎和司徒云的例行工作,也是赤道帮重要的收入来源之一,因此帮中每个分舵都划分了地盘,而分舵中的兄弟也各自分配地盘中一个小区域的街道,除了一些背景特殊的商家之外,一律都要收取费用。

    而商家们,甚至是一些摊贩们,大多不愿意得罪他们,只得抱着破财消灾,财去人安乐的心态,准时上税。因此罗一郎和司徒云的工作通常都很顺利,但是今天,他们却碰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难题。

    又是那个卖蕃薯的老头,他用颤抖的手从兜子里拿出几张皱巴巴的百元钞票道:“求求你们,我真的只有这些钱可以给你们。”

    罗一郎斜睨了那几百块钱一眼,吐一口唾沫,狠狠地道:“我不是说过了吗?交不出钱,你就给我滚。”

    老头颤声道:“下个月,下个月我一定全数交清,好吗?求求你们。”

    罗一郎骂了一句脏话道:“你当我这里是慈善机构啊,今天不给钱,老子就砸你的摊子。”

    老头吓得不知所措,突然间鼻子一酸,两行老泪便扑簌扑簌地流了下来,哭道:“两位大哥,我真的是没有办法,我唯一的儿子两个月前出车祸死了,老伴又有病,长年躺在床上,要花大笔医药费。我没有工作,只能卖卖蕃薯维生,你们行行好,放我一条生路,菩萨会保佑你们的。”

    罗一郎和司徒云听了,一言不发,过了一阵子,罗一郎才冷冷地道:“少来这套,这种借口我们听多了。我们放你一条生路,谁又放我们一条生路?我们不收钱回去,怎么向我们的大哥交代?不行,今天如果你不交钱,就永远给我从这条街上消失!”

    这天虽然不是假期,但是商业区的街道上仍然有不少人在逛街购物,看见罗一郎和司徒云的行为,已经有不少人聚集在远处围观,不过那些人只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虽然也有人指指点点,小声讨论罗一郎和司徒云的不是,但是并没有人出面打抱不平。

    老头无奈,只好收拾起摊子,吃力地将简陋的烤蕃薯车推动起来,慢慢推离这条街道。

    罗一郎和司徒云看着老头瘦弱的背影在寒风中蹒跚地渐行渐远,人群也逐渐散去,罗一郎才道:“这种人,就是要用这种方法对付,不然以后大家都学他的样子,我们还怎么收钱,今天看他是个老头,对他已经算够客气的了。”

    司徒云没有说话,只是深深吸了一口气。

    第二章 鳒鲽情深

    罗一郎和司徒云仍然是每天早上跟随刘铁量练功,下午便去地盘上巡视,接着打电动玩具、跳舞、泡妞、喝酒,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已经到了过年前夕。

    这天傍晚,司徒云忽然神秘兮兮地拉着罗一郎道:“我带你去一个地方看看。”

    罗一郎问道:“什么地方?是不是你又发现了什么好玩的新玩意?”

    司徒云道:“去了你就知道。”

    于是他们骑上了他们改装得十分拉风的机车,车子只有一百五十,看起来却像有六百。

    最正点的是,那一根听起来像是汽车的排气管,在加油门时发出的震憾,和那个他们从一个卡车司机那儿弄来的喇叭,轻轻一按,便会震聋方圆十公尺内人的耳朵。

    每当他们招摇过市时,总会让他们觉得自己很吊。但其实,路人都是在一旁低声的咒骂。

    大约骑了一个小时左右,司徒云两人到了一个山区边缘,又往山上骑了大约十分钟,所到之处,已经愈来愈荒凉。

    “究竟到了没有?”罗一郎已经有点不耐烦了。

    “就快到了。”司徒云指着山坡上一间孤零零的小木屋道:“你看。”

    这时天色已经暗下来了,那间小木屋的窗子里透出昏黄的灯光,在群山之间,显得格外渺小而寂寥。

    罗一郎不明所以:“你带我来,就是为了要看这么一间破烂的小木屋?”

    司徒云将车熄了火,指示要罗一郎下车。

    “干嘛熄火?”罗一郎有点不高兴。

    司徒云道:“车子太大声了,我们用走路的,不要吵到屋子里的人。”

    罗一郎心里虽然觉得司徒云有点诡异,而且老大不甘愿,但是仍然跨下了车,和司徒云一起走近小木屋。

    两人走了好一会儿,到了小屋边,小心翼翼地在窗口旁蹲了下来。

    只听见屋子里传来一个苍老的女人声音道:“又是地瓜稀饭,我实在吃不下去了。”

    另一个苍老的男人声音说道:“对不起,真是委曲你了,像你这样的千金大小姐,却天天跟着我受苦,我实在太没有用了。”

    老女人叹了一口气道:“我已经说过多少次了,一切都是我自己心甘情愿的,何况你一直这样照顾我,耽误了你自己的大好前途,我还怎么能怪你呢?但是,我真的好想吃一碗红烧肉。”

    接着,是一阵令人难以忍受的寂静,然后才又听见老男人的声音道:“好,我明天一定想办法给你弄一碗红烧肉来。”

    那老女人听见老男人这么说,似乎十分开心,忽然幽幽地唱起了小曲,声调竟也十分婉转动听。

    “南国花开万户春,

    妹似流水郎如云,

    梳开青丝铺红妆,

    不怨繁华怨光阴。”

    老男人听完,鼓掌笑道:“你唱歌总是那么好听,永远也听不厌。”

    老女人又叹了一口气道:“这哪能和我当年的歌声相比,毕竟是老了,连调子都抓不准了,你说,我现看起来在是不是又老又丑?”

    老男人道:“不丑,一点也不丑,在我眼中看来,你永远是当年香江的第一号大美人。”

    老女人道:“你又在哄我开心了,老就是老,丑就是丑,不要因为我看不见,你就骗我。”

    老男人连忙道:“不!不!我怎么舍得骗你,要是不信,你可以叫窗外的两个年轻人进来问问。”

    听那老男人这么一说,罗一郎和司徒云自然十分惊讶,他们自信没有发出很大声音,却没想到那老男人耳朵竟然这么灵,还是发现了他们。

    只听见老男人的声音又说道:“两位小哥,既然来了,就请进来坐坐吧,何苦在外面吹风。”

    罗一郎和司徒云对望一眼,双双站了起来,绕到门口,推开已经腐朽大半的木门,走了进去。

    那是一个简单得几乎可以用一无所有来形容的房间,只有一张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旧茶几,茶几旁放着两张断了腿又以其他木料接上的长板凳,角落里是一个用砖块堆起来的灶,灶上放着一个破了三分之一的铁锅。

    另外,就只剩下一张显然是自己用木板钉成的床,然而床上的被褥却十分华丽,虽然也相当破旧了,但是依然可以看出是用高级质料做成的,盖起来应该十分温暖舒适。

    床上躺着一个老妇人,满头白发,脸上皱纹密布,显然是饱经风霜的模样,而她空洞干瘪的眼眶,也说明了她是个失明已久的人。

    一个老先生坐在床沿,轻轻拉着老妇人的手,看见罗一郎和司徒云走进来,才放开老妇人的手站起来,说道:“欢迎,欢迎,我们这里好久都没有客人来了,请坐,请坐。”

    罗一郎看见那老先生,惊讶地道:“是你!”

    原来那老先生正是两个多月前那个被他和司徒云赶走的卖烤蕃薯的老头。于是他用询问的眼光看了司徒云一眼,意思是:“你带我来看他们干什么?”

    司徒云明白罗一郎的意思,立刻说道:“上次我们赶走了这位老先生之后,我就一直在打听他的下落,后来,我终于发现他换了一个比较冷清的地方做生意,那里没有人抽税,但是生意也清淡得多。”

    罗一郎又瞪了司徒云一眼,意思是:“这关我们什么事?”

    司徒云继续道:“我只是很好奇,想看看这位老先生告诉我们的是不是事实。于是我开始跟踪他,终于找到了这个地方。我发现他每天都要花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进市区,有的时候会先去买些药品,有些时候就直接整理好放在小巷里的摊子,然后开始做生意,每天的收入都不多,到了深夜,再花近两个小时的时间赶回来,陪伴他的妻子,就是那位躺在床上的老太太。”

    罗一郎不解道:“你就为了证明这些?”

    司徒云点点头:“是的,我认为我们做错了。”

    老先生却插口道:“不!你们没有做错,你们也有你们的苦处,我并不想为难你们。”

    罗一郎有些惊讶:“我们赶走你,你不怪我们?”

    老先生道:“这世界上到处都充满了无奈,我有我的无奈,你们有你们的,我又何苦再去增加你们的麻烦?”

    罗一郎有些不懂了:“我们这样逼你,你却还替我们着想,这样的人,还能在这个世界上活得下去?”

    老先生道:“从某方面来说,我活得的确有些辛苦,但是另一方面,我却活得十分自在。况且,我还拥有一个全世界最美丽的妻子。你们说,她是不是一个大美人?”

    罗一郎和司徒云同时往床上望去,仔细看着那名白发老太太,真是所谓的鸡皮鹤发,或许她年轻的时候曾经是个美人,但是岁月和病痛的摧残,已经使她完全谈不上漂亮两个字,简直连普通老太太都比不上。

    老先生却催促似地问道:“你们看,她是不是真的美得让人心醉?”

    老太太听了,脸颊上不禁泛起两朵红晕,嗔道:“老不死的,都七老八十了还这么说人家,害不害臊?”

    这种情景看在一般人眼里,不禁会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觉得既肉麻又恶心,但是老先生却十分开心:“你还是那么害羞,就像当年一样。”

    这时候,司徒云终于开口了,对老太太道:“您真的是一个大美人,我从来就没有看过像您这么美的女人。”

    说完,老先生立刻向司徒云投来了感激的眼神。司徒云又推了推罗一郎的肩膀,意思是要他也说两句好话。

    罗一郎虽然有些不情愿,但是在兄弟的要求下,终于也结结巴巴地张了口,说道:

    “真……真的,你真的比其他老太太好看多了。”

    罗一郎已经算是尽了他最大的努力,但是老先生却仍然不悦道:“什么老太太,我家琼瑛是当年的粤剧名伶,就算现在,她也不比那些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差。”他的口气和表情,显得是那么地深情,那么地真挚,连一丝的勉强都没有。

    罗一郎愣了一下,心中泛起一种异样的感觉,他无法了解那是什么样的心情,不过想想,既然说了,干脆就好人做到底,立刻改口道:“是!是!琼瑛阿姨长得真是漂亮,不但比其他的老太太好看,比起日本的美少女,也毫不逊色。”

    “日本的美少女?”老太太问道:“什么是日本美少女?”

    司徒云接口道:“就是日本的一些明星嘛!都是几千个人里面选出来的年轻美女,但是也比不上琼瑛阿姨漂亮。”

    老太太终于笑了:“年轻人嘴巴真甜。口渴了吧?老伴啊,快泡杯茶给他们喝。”

    老先生立刻应道:“喔,好!”

    说完,老先生便起身掀开床罩,从床底下取出一个破旧的茶壶,准备去烧水。

    “不用客气了。”司徒云首先站了起来:“我们今天只是想来看看老先生,现在我们已经该走了。”

    罗一郎巴不得赶快离开,立刻站起来道:“是啊,已经不早了,我们该走了。”

    老太太笑道:“何必急着走,坐下来多聊聊嘛。”

    老先生知道罗一郎和司徒云已经不想再留,便对老太太说道:“人家年轻人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我们就不要强留了,等会儿我说故事给你听,好吗?”

    老太太道:“好吧,既然你们还有事情,我就不留你们了,下次有机会再来坐坐,别忘了常来玩,啊?”

    司徒云回答道:“有机会我们一定会再来看您的,再见。”

    罗一郎不知道该说什么,也只好跟着说道:“再见。”

    老先生送罗一郎和司徒云出门,才只说了声“谢谢”,听见老太太在屋子里咳嗽的声音,便又匆匆走了回去。

    罗一郎和司徒云一路走下山,心情都十分复杂。

    他们走了十分钟左右,还不到两人机车停的地方,便看见不远处竟然站着一个人,那人挡在路的正中间,一动也不动,但是还有一段距离,看不清楚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直到走到了近处,罗一郎和司徒云才异口同声的“啊”了一声。

    罗一郎首先开口道:“原来是你啊,老先生,你是怎么赶到我们前面的,你走路可真快。”

    老先生清了清喉咙,说道:“刚才真是谢谢你们,琼瑛最喜欢人家说她漂亮,但是我知道,虽然她在我眼里永远是最美的女人,但是对你们而言,她毕竟是个老太婆了,你们肯帮我称赞她,足见你们心地善良,是两个大好人。”

    罗一郎和司徒云很少听人称赞自已是好人,这一下子只觉得窘的很,司徒云道:“我们只是两个小混混,你不交保护费,我们就把你赶出我们的地盘,我们自己也知道,我们和‘好人’两个字是绝对沾不上边的。”说着,看了罗一郎一眼。

    罗一郎也道:“是啊,我们在道上混饭吃,欺负人就是我们的工作,我们不但找你麻烦,也找别人的麻烦,我自己心里很明白,我们不但不是好人,实际上根本就是别人眼中的凶神恶煞。”

    老先生却呵呵笑道:“我孙寒山一生只记恩不记仇,你们以前怎么对我,我早就忘记了,但是今天你们对琼瑛好,却比对我好还要重要百倍,所以我要报答你们。”

    说着,老先生便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用塑胶布包着的东西,交到罗一郎手上道:“这是我精心调制的蕃薯干,你们两个人每天吃一片,对身体绝对有意想不到的好处。”

    罗一郎见只是一包廉价的蕃薯干,便也懒得拒绝,大大方方地收了下来,说道:“谢啦!”

    老先生又补充道:“记住,每天只可以吃一片,吃多了身体会受不了,连续吃二十一天,不要间断。”

    罗一郎心想:“吃蕃薯干哪有这么多规矩?高兴起来我哪天看电视的时候就一口气全把它吃了,不高兴我就扔进垃圾桶里,一口也不吃。”但嘴里还是道:“我知道了,谢啦。”

    老先生又道:“还有一件事情要麻烦你们,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说这包蕃薯干是我给你们的,也不要告诉任何人我住在这里,好吗?”

    罗一郎不禁觉得这老头有些啰唆,但他自己却不愿意再和他纠缠,便道:“好的,我答应你。”

    老先生见他听明白了,才放心地笑了笑道:“你们走吧!”

    于是罗一郎和司徒云两人才回到机车处,骑着车离开了山上,回到住处。

    □  □  □

    罗一郎原本就住在分舵的宿舍中,而因?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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