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绝香:妃倾天下 - 浮世绝香:妃倾天下第3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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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皇说:“你若想稳坐帝位,萧绾意不能留!”

    于是,他娶了萧绮韵,纳了众妃嫔,将之封为公主,和亲流云。

    一步步将她推离,殿堂之上,再次相见,我的意儿,现在的你耀眼璀璨,足以站在我的左右,只是我身边早已没有你的位置。

    梦中的她早已不是当年那个青葱羞涩,总是追在他屁股后面的小丫头。而是那个直立殿堂,高声吟唱着那凄凉哀婉的歌,最后决绝转身的女人。而她英姿飒爽,置于马上,手上的长鞭挥舞着,他在后面嘶吼着,追逐着,眼睁睁的看着她,淡出他的视线,最终消失不见。那一刻,他想到的却是早知教诲她骑马,却只能看着她远离,真想折断她那矫健的双腿,将她永远囚禁在自己的胸膛!

    猛烈的咳嗽,身体开始不停的颤抖着。

    直到此时,宗政殿外的萧绮韵才转身离去,宽大袖口中的豆蔻兰指间捏着一张微不可见的纸条,那姣好的容颜上扬起淡淡的笑,只是那笑却不达眼底,就像是蛰伏已久的毒蛇准备张开它的獠牙一般,那嗜血的魔性让人望之生畏!

    半月后,涅城凤飞楼上赫然出现了这样一行人!白衣纤尘,墨衣刚毅,一柔,如春风拂面,柳絮飞舞,一刚,似千锤百炼深山出,刀削斧刻人间留。还有那一行七个护卫,个个目光灼灼,耐人寻味。

    绾意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白底青花茶盏,满是气馁的看着端坐在她对面,一本正经的捂着胸口的剑,浑身神经紧绷入满弓。

    “南大哥,你老是这样看着人家,小心人家把你当成土匪抓起来!”绾意打趣道,对上他的眼神不由得戚戚然,自从离开洞庭山到,他们走水路,一路来到这里。他老人家跟关老爷上身似的,那眼神犀利而慑人,一路上只要是有人靠近她一分,甚至用眼神瞄一眼,都被某人的毒眼喝住了。

    “公……子,”在绾意威胁的眼神下,南攻城不得不咽回到口得“主”字,“这里人多眼杂,绝非安全之地。一日未到达云都,咱们一日都不能放松戒备!”南攻城是被飞天涧之险吓着了,这一路上虽然还算安全,但是谁知道敌人是不是藏于暗中。

    “大隐隐于市,越是人多的地方越是安全,南大哥,你且放松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这样,敌人没来到,你就会被自己累死!”青葱鲜嫩的玉指闲适的倒了一杯茶,递给紧绷着得南攻城,又给自己的杯中满上。轻抿一口,发出满足的叹息。

    南攻城结果茶杯,仰头一饮,茶杯见底。

    绾意无奈的摇了摇头,心中叹道,如牛饮水啊!自己这番话又是白说了,偷得浮生一日闲,她可不想为这呆头鹅浪费了好心情。

    一片寂静之后,突然传来一阵惊呼称羡声。

    听着原木楼梯上传来的那极有规律的脚步声。本就处于紧绷状态的南攻城神情更加凝重,绾意看着他的一只手都移向剑柄,再一回头,身后的几个侍卫哪个不是处于十分凝重的备战状态。

    绾意心知来人绝不寻常,一双眼不自觉的朝着楼梯口望去。那人一步步上来,伴随着人影浮现在众人面前,她似乎能听到刀剑出鞘的声音。只是即使是这么紧张的时刻,绾意还是不得不为眼前的景象所震慑。

    心头影事幻重重,化作佳人绝代容,恰似东山山上月,轻轻走出最高峰。

    你从画了走来,世间的一切成了你的背景。踏着闲适轻松的步伐,宽大的袖卷起一丝凉风,透过茫茫人海,掠过云卷云舒,只为抚慰我冰冷的脸颊。

    绾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眼前的人,看着他,仿佛漫步于清幽的深山古寺,看离情依依,飘荡了许久缓缓落下的秋叶,点一束香火,在这飘渺幻化时隐时现的青烟里,超然忘我的感受着佛祖的慈悲、恬静、仁爱和宽容,与那久经风霜的古塔菩提,一同倾听着那和平悠远的终身……

    这样的人物活该投入佛的怀抱中,他看起来太过飘渺,飘渺到感觉不到一丝人的气息。白色织锦大襟袍,前后绣着水样波纹,水波中间,几根碧竹,别是一番出尘的味道。脚步时而轻浮,时而沉重,一时之间倒看不出他的深浅。

    而他的身后跟着四个身着枣红色锦缎劲装,手中或佩剑,或提刀,或轻摇扇面,或挥舞笔墨,刚柔并济,文武双全,看着南攻城赫然冷凝的目光,绾意知道这四人绝非善类!

    008百里凤熙

    一行五人在掌柜点头哈腰带领下,直直的越过他们,朝着里面的包间走去。

    南攻城见他们走远,这才放开握剑的手,轻轻嘘了一口气。

    “公子,这些人绝非寻常,我们早些离开才好!”南攻城压低声音,一脸谨慎的说道。

    绾意沉思片刻,视线不自觉地朝着那包间望去,透过窗的缝隙,正好对上那带头之人的眼。水波婉转,琉璃清眸,那眸似海,看似一片平静,实际上眼底却是一片波涛汹涌。绾意收回视线,她看的出来,这些人不是一般人,个个深藏不漏,不过从刚刚那一眼她感觉到他们对自己来说,虽非友,但绝非敌人。

    而此时天色渐渐西沉,如果此时动身的话,天黑必然得露宿荒野,如果这些人是敌非友的话,他们这一动岂不是正好给了他们可乘之机。想到此,绾意方开口道:“不必,是祸躲不过,按照原定计划,今日就在此处打尖。”

    南攻城还想说什么,却被绾意坚定的眼神压了下来,只得起身,命人安排厢房。

    是夜,绾意一脸平静的和衣躺在床上,脸上始终挂着淡漠疏离的笑。

    窗外树影摩挲,时有昆虫鸟叫传来,突来一阵阴风,刮开了窗棂,一道暗影闪过,不多时,绾意床前的椅子上便坐着一道颀长的的身影。借着月光,那银光闪闪的水波,好似月洒湖面泛起的盈盈波光。

    绾意轻轻的睁开眼,饶有兴味看着黑暗中人的动作。黑夜遮蔽了他的容颜,透过稀疏的银光,看着他执起桌上的水壶,为自己满上一杯,慢条斯理的啜饮起来。

    “茶已凉透,公子深夜来访,是萧某招待不周!”绾意心知,以此人的功力定是早已知晓自己的一举一动,她也就不再意图装睡,索性起身,点起烛光。

    烛光照在来人的脸上,将他的妆容映衬的更加细致。一根嵌玉白底金边绸带将黑色长发松松的绾起,洁白而宽广的额头下两卷黑亮浓密的的眉,那眉下的眼,看似清亮透彻,实则底蕴十足,一不小心,波涛汹涌,翻江倒海。高挺的鼻梁恰到好处的连接着唇与眼,那如同姑娘家涂了胭脂般的唇正一口一口轻抿着毫无热气的茶,那安逸满足的神态好似正在饮着瑶池仙境的美酒,这样出尘的人物不是今日所见的该投奔佛祖怀抱的人是谁!

    那人端坐在那里,手中执着那白底青花的茶盏,丝毫没有夜闯人房间,扰人清梦的尴尬。

    见他不语,绾意也不催促,反而坐到桌子的另一边,学着他。给自己倒一杯茶,抿了一口,眉头不适的皱了起来,倒也没显出什么反常,只是轻轻放下手中的茶杯。

    “茶凉涩口,且带萧某换壶热茶!”说罢,便要起身。

    “公子且慢,在下饮的是品茶的心情,若无品茶的心情,就算公子换一壶绝顶好茶,也不过是白白浪费了一壶好茶!”

    “公子高见,萧某自认也是爱茶之人,却不如公子洒脱,如今想来倒是浪费了不少好茶!”

    “公子来公子去,着实听着别扭,在下百里凤熙,请教公子大名!”百里凤熙双手抱拳,一双沉静如古井般的眸直直的射向你。

    绾意一愣,不由的多看此人几眼,百里凤熙!如果她未记错的话,眼前这人便是她和亲的对象,也就是他未来的夫婿——流云国赫赫有名的少年丞相。一时之间,感慨万千。

    “名字不过是个代号,百里公子若是不介意,唤在下萧墨便可!”绾意心知现如今不是坦诚相待的时候,这人真假尚未定论,虽然感觉不到此人的恶意,但是她仍然不能掉以轻心。

    “萧、墨!”百里凤熙暗自咀嚼着这两个字,神色诡异看着绾意,“如此月色,如此美景,天涯难遇知音人,不知道萧兄弟是否肯赏脸,陪在下游一游这涅城夜景!”

    语毕,不带绾意回答,修长结实的手臂毫不怯弱挽住绾意的腰身,足下几个轻点,二人已经在客栈之外。

    身体突然悬空飞起,一时之间,绾意有些慌张得搂紧百里凤熙的腰,紧闭着一双眼睛,不敢往下看。

    绾意的窘态落在百里凤熙眼中,顿时引来一道欢畅淋漓的大笑。

    “萧兄弟,你这腰怎么这么细,胆子也这么小,跟个大姑娘似的!”

    戏谑的话语从耳边传来,绾意却无从反驳。绾意在他忽高忽低的飞跃之下,仿佛觉得在做升降机一样,不多时,这折磨人的体验终于结束了。

    重新回归地面的绾意怯生生的睁开一双琉璃眸,顿时被四周的景色吓住了。黑压压的一片荒城,到处是残垣断壁,那被大火烧过得痕迹,经过岁月的沉淀,变得更加的深沉,黑的就连白昼也照亮不了。

    “这是?”绾意震撼了,难以想象这繁华热闹的涅城居然还有这么一块腐朽黑暗的地方。

    “这是前墨国的皇宫!”身边的声音再无前一刻的轻松,那沉重的话语是要经历怎样的淬炼才能以这么平常的姿态叙述而出。

    “墨国?是十八年前被灭的国家吗?”绾意问,对于这一段历史虽然一些杂记上面会写,但是毕竟是野史,半真半假。

    百里凤熙没出声,只是用一种绾意看不懂的眼神凝望着这一片荒芜。那神情似是在哀悼,似是在愤怒,似是在哭泣,可是他的脸上只是淡淡的,淡得就像西湖清晨一抹青烟。

    绾意不知道该干什么,只是安静的待在他的身边,感受着他淡而浓郁的悲伤,浅而深重的悲愤。绾意看着这一片断壁残垣,脑海中不自觉的想象着,那场大火中,最撕心裂肺的呐喊,那是一场火所不能泯灭的,正如荒城中生不出一丝草,因着这被血色浸染的土地早已失去了生命的痕迹。

    不知过了好久,绾意瘦削的肩上早已被雾气打湿,和着冷冽的寒风,那寒气钻入身体的每个角落,绾意不自觉的开始瑟瑟发抖。突然一道暖流从肩膀上传来,驱散了那刺骨的寒意。

    “多谢!”绾意真心的谢谢他的细心体贴。消耗内力为她驱寒。

    “不用,是我该谢谢你才对!”百里凤熙收回绾意肩上的手,望着那漫无边际的黑暗,幽幽说道:“那一年的大火将墨国百年的基业毁于一旦,谁也不知道那火是怎么起的,只知道在里面的人没有一个活着出来!我在宫里当差的亲人就在这场大火中魂飞魄散,就连尸骸都找不到!”

    绾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是一个孤儿,从小便是孤零零的长大,虽然穿越到萧绾意的身体中,但是三年相府生活,冷漠的萧相国,恶毒的相国夫人,j诈的姐姐,还有一个不知道流落何方的哥哥,前世的亲情对绾意而言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而这一世的亲情却是绾意唾弃鄙视的。因此她不知道怎样劝慰这个失去亲人的男子。只能安静站在他的身边,当一个最忠实的听众。

    他说:“你知道吗?我这一生最不该做的就是鼓励我爹前往墨都谋前程,我宁愿还是住在那个湖边小屋,虽然没有大鱼大肉,没有锦衣华服,但是有妹妹的笑,娘亲的温柔,爹爹的怒斥,这些都是我用生命都换不回来的……”

    他说:“我一生拼死守护的不过是一个安稳的家,可是到头来,这个家只有孤零零的我一个人……”

    他说:“我恨,恨那些总是以一种神的姿态出现在里面的人,他们总是让你衍生出最可怕的欲望,然后为了追逐这种欲望,将会付出血的代价,而他们确实是在怜悯世人一般,发出最无用的叹息……”

    他说了好多,多到月亮的光辉逐渐被掩去,天空渐渐泛起了鱼肚白,

    天亮后的墨国旧都少了一份诡异和沉重,却平添了一分苍凉无力。回去的路上,百里凤熙并未带着绾意施展轻功,反而,饶有兴致的闲庭散步。

    从最开始的荒无人烟,到渐渐的出现塘前低柳,郁色青葱,那一排排的柳树,甩着柔嫩嫩的长辫子,时而调皮的轻点湖面,溅起一道又一道涟漪,时而安静的看着湖面,感受着鱼儿的崇拜与追捧,或者是伴随的来往的风,鼓动着纯粹自然的音乐,给那些早起的行人致敬……

    绾意细细的感受着,烟锁画桥,风帘翠幕,市列珠玑,户盈罗绮,这涅城真如其名涅槃重生,更甚往日的风采!红墙绿瓦相映衬,亭台楼阁耸立,街头两边越来越热闹的叫卖声,那为着生活勤劳奔走的脚步声,无不让绾意觉得生活是多么的美好。

    看了一眼身边人沉重的脸色,绾意心念一起,拉着他便朝前奔去。

    静如处子的垂柳舞动着碧绿的发丝,漫天飞舞的柳絮狂热的旋转着,小池中的寒鸦呱呱的叫着,他们十指紧握,好似那千年前的恋人,一同奔向那幸福的彼岸!

    些许青丝垂落,有些凌乱的扫过绾意清冷的面颊,浅浅的笑意带着对幸福无比向往的心,那宛若涤荡在碧水中央的清眸,透亮透亮的,映衬着清晨柔和的阳光,将希望洒在百里凤熙的心里。

    百里凤熙想,怕是这一生再也看不到如此剔透的玲珑眸,如初升的朝阳,温暖他那颗早已枯竭的心。这一刻,这一景,哪怕连这一瞬间的呼吸都将成为他这一生最大的幸福!脸上的冰寒不自觉的散去,那经过千锤百炼万般磨难早已变得世故虚伪的双眼奇迹似的剥下那一层层的伪装,像个婴儿一般,因为眷恋,所以沉沦!

    009火烧凤飞楼

    涅城柳絮飞无眠,忽见伊人天上颜,低头不见杨柳色,只缘心中有佳媛。

    路尽头可有一个你,与我执手长相依!

    百里凤熙望着身边的人,眸光深沉,他多希望这条路永远没有尽头,只可惜那熊熊燃烧的大火不停的在他的眼前晃悠着,侵蚀着,每当自己感觉离幸福很近的时候,一团团火焰,那一声声哀嚎,就会不停的在梦中晃悠着。这不,还没到黑夜,眼前竟然又出现了。火啊,燃烧着,吞噬着,似一条毒蛇,不停的撕咬着一切。

    直到掌心突然传来的空虚与凉意让他一下子从那火样的魔怔中苏醒过来。定眼一看,只见前方不远处的高空燃起了厚厚的浓烟,而那浓烟之下是一条条张牙舞爪的火龙,周围的环境混乱着,救火的人,逃生的人,看热闹的人,你挤着我,我挤着你,而他的视线却停留在那个放开他的手的人,许是心中有些怨气吧!他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他”柔弱的身躯在人潮汹涌的世界里艰难的强行着。

    “他”的眼中是一种他看不懂的情绪,白色纯洁的外衣早已不复往日的光彩,拉拉扯扯之中,歪歪斜斜的搭在“他”瘦削的身体上,头上的青丝更是迫不及待的想要触摸她的脸颊,一根根,一撮撮垂了下来,而“他”却不理会自己的狼狈,一个劲的往里钻。

    那里有她的伙伴!

    看到大火燃起的那一刹那,绾意突然感觉一道莫名的心惊。惊慌到不知不觉的放开了百里凤熙的手,心中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南攻城他们遭击了!

    臂弯上突然多了一只纤细冰冷的手,绾意抬头一看,人已经凌空而上,朝着大火烧得最是旺盛的地方飞起。

    百里凤熙终是不忍!

    越接近凤飞楼,绾意越被眼前的情景恫吓住。整个凤飞楼从里到外,从上到下,俨然成了一片火海。那岌岌可危的架子好像一阵风就能将之吹散。

    尖细的指甲深深的嵌入那细嫩的肌肤之中,紧抿着一张唇,一双眼死死瞪着那火海里飘摇不定的凤飞楼,神色是百里凤熙从未见过的凝重。

    终于一双脚重新回归地面,绾意迫不及待的朝前狂奔去,却在接近火海的那一刻停住了。紧跟其后的百里凤熙不由的嘘一口气,生怕“她”二话不说就朝火海里奔。而绾意只是一顺不顺的盯着二楼最里面的窗户,滔天的火焰将她的血色全无的脸上映衬分外妖娆,而脸上的神色却是深沉不已。

    而这时,凤飞楼中突然传来,屋梁倒塌的剧烈声响,那噼里啪啦的声响越来越响,百里凤熙眸光一沉,暗叫不好,拉着绾意,足尖轻点,身子直直朝后飞去,深深地在地上画下一条笔直的线条。而就在二人站稳了脚步的刹那,整个纷飞楼再也禁不住熊熊火焰的吞噬,终以最彻底的姿态消失在整个天际。

    绾意直直的站着,头上是炙热的阳光,眼前是火辣的烈焰,她却不发一语。而百里凤熙也陪着“他”!他料想“他”是在为那些死去的人凭吊,用这种冷漠的方式宣泄“他”的哀伤!他们都清楚的看到二楼角落里的厢房有着明显打斗的痕迹,那斑斑驳驳的刀痕,甚至那被劈成好几段的窗户都在说明一个事实,就是“他”的伙伴遭劫了!而那些贼人胆敢在人来人往的凤飞楼下手,必是有恃无恐。

    只是百里凤熙料想不到的是绾意并不是冷漠,她只是执着,执着的相信南攻城他们一定能够脱离危险,所以她只是再等。

    天渐渐黑了,夕阳的余晖洒满了整个天际,而远处的天空既然奇迹的出现了百年难得一遇的流火云,那一团一团的火色流云像是陨石降落,哈雷彗星横扫地球一般,不停的消失,而后又有新的云团形成,再一次消失,循环反复,生生不息!

    绾意不自觉的扬起下颚,有些疲倦的闭上眼,幽幽的叹息着。

    凤飞楼的火焰逐渐被扑灭,好多官兵前来维持秩序,阻挡那些好奇心重的人们,径自清理着现场。赶到绾意这里的时候,那官兵还未开口,就被百里凤熙突然亮出了一个玉质令牌阻挡了,默默的退了下去。那玉质令牌中央赫然雕刻着一个“相”字!

    就在这时,绾意突然睁开眼,直直的走向那团废墟之中,因着之前有百里凤熙的命令,所以一路畅通无阻。绾意直直的定在那一团废墟之前,眼神死死的盯着某一处。

    一秒、两秒、三秒……

    众人都不理解她在做什么,只听得砰地一声!而后是砰砰砰!终于在一声巨响之后,那本该在那场大火中毁于一旦的人却活生生的出现在废墟之中。

    只见那废墟的一角,突然被撬开,地下活脱脱的就是一个冰窖!而那从冰窖中走出的三个男人虽然衣衫褴褛,甚至中间那人看上去很重,但是令人惊奇的是他们居然还活着,这是多么令人兴奋的事啊!

    南攻城决绝下属的搀扶,瘸着一条腿,一步一拐的朝着绾意走来。那眼神劫后重生的欣喜都不及看到她平安无恙的站在那里来的激动,用剑柄撑着地,跪下那完好的一只腿,低垂着头,沉声说道:

    “属下罪该万死,让公子受惊!”其余两个侍卫亦抱剑跪了下来。

    绾意眯着一双眼,视线从他随意用布包扎的伤口上扫过,那伤口一看便知有多深,那包扎的布上早已被鲜血浸染,然后烘干,再被血染,不知经历了几次伤口的迸裂,而那上面新染上的一层鲜血,俨然是某人刚刚逞能不让人搀扶,跪下时迸开伤口所致。

    “你确实该死,伤好之后,立刻去领杖刑一百!”冷冷的丢下话语,欲要转身离开的绾意,却突然被那其余两个侍卫唤住了。

    只听得其中一个长的比较彪悍些的侍卫说道:“公子如此处事,李某不服!”

    绾意挑眉,看了眼周围,心知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而显然另外一个的侍卫也是一脸愤愤然。

    百里凤熙也是一个人精般的人物,一看绾意这神情,便知晓“他”的困扰,轻声询问道:“前方不远处,就有一座在下朋友的庄园,一直无人居住,萧兄弟若是不嫌弃,可移居此处!”

    看着自己现在的满地伤兵,绾意也不推辞,“那就多谢百里兄了!”

    随着百里凤熙,一行人顺着城中溪流,没走多久,便见着一座庄园,上述“清月小筑”。那庄园掩藏在一片朱门府阁之中显得格格不入,就像是一片姹紫嫣红之间赫然出现的零星青叶,本该埋没在那一片花海之中,可偏偏因着那份纯粹显得格外的独特。

    那庄园看似普通,浑身却透漏着清新的气息。门开了,来人见到百里凤熙,又看看身后的绾意一行人,神色明显诡异的变化了一下。若换做平时,也许绾意并不会特别注意,只是……充满困惑与探究的眼神紧盯着百里凤熙那宽广的后背。

    一入庄园,绾意就被眼前的景色吸引着了,没想到在这繁华喧闹的市井中居然还有这么一个好的世外桃源。刹那间,绾意仿佛觉得自己穿越到王羲之的兰亭,崇山峻岭,茂林修竹,清流激湍,映带左右。真想引那流觞曲水,听那无丝竹乱耳,你觞我咏,畅叙幽情!

    只是极乐之后,便是极悲。若不是这些年绾意闲来无事,把那些奇奇怪怪的一时杂乱什么的拿来当饭吃,也不会发现不远处那宛若仙境的亭台楼阁处处暗藏杀机!

    绾意压制着心中的不快,随意说了个理由,遣退了所有人,一个人在这馨香的小屋中,来回的踱步,屋外树影婆娑,花木扶疏,绿草如茵。屋内人影攒动,气流低压。

    绾意看了一眼跪在地上面无表情的南攻城,又看了他的“左右护法”,那两人一胖一瘦,一粗莽一内敛,随着南攻城齐齐跪在她的脚下,可是那双眼却是愤愤不平,火急火燎的。那向内倾斜的身子,明显的护卫着中间的南攻城,好像在说谁胆敢动他一份,那就得从他们的身体碾过去。

    “南攻城你可知罪!”冰冷的声音从绾意的口中吐出。

    南攻城低着头颅,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从那有些颤抖的声音中听得出他此刻的不平静!

    “罪臣知罪!”

    “那你可知你罪在何处?”看着他一副认命的模样,绾意突然问道。

    “臣不知,不过君臣之道,公主乃是天之娇体,说臣有罪,臣便是罪该万死!”

    绾意冷哼一声,言语中更是冰冷了许多,讽刺的话语脱口而出:“你倒真是个好臣子啊!”

    南攻城无语,直直的跪在地面上。

    “南将军好多的骨气啊!既然南将军如此懂的君臣之道,你们便不要客气了,那一百军棍立即执行!”绾意为他的固执险些击晕过去。

    南攻城还是紧闭着一双唇,仿佛即将棍棒加深的不是他!果然是当将军的,这么能忍,就快成为忍者神龟了。

    而显然旁边二人的道行比不上南攻城。

    “公主这样对待誓死效忠的忠臣岂不是要让将士们寒心吗?”一直阴沉着一张脸的瘦削男子冷冷的吐出这一句。

    “我又不是领军作战,管什么将士寒心!”绾意斜睥了他一眼,径自坐下,“再说你们将军都说自己是罪该万死了,我只是打个百来棍,顶多来个半死!”

    “我呸!老子才不吃你这一套,今儿个胆敢动咱们将军一根毫毛,就得先从你李爷爷的身体上踩过去!”那火爆的彪悍男子李大终于忍不住心中的火气,蹭的一下从地上跳了起来。对着地上的南攻城说道:“将军,你这一身伤都是为了谁啊!这女人就是长不熟的白眼狼!”

    狠狠的剜了绾意一个白眼,控诉道:“若是你这娘们突然失踪,为了找你,咱们不得不分开行事,谁知道却遇上了追杀,我们那其他几个兄弟估计都凶多吉少了!”

    说道此处,就连一向刚强的男儿都不禁落下泪来,绾意只是幽幽的闭上眼。

    “将军好不容易击退了敌人,却惊见凤飞楼失火,若不是以为你还在里面,将军又怎么会不顾自身的安危冲向火海,谁知竟然又中了敌人的j计!若非咱们福大命大,找到一个酒窖躲了进去,不然早就随着那一团大火烧成了灰了!”

    “谁知道大火没把咱们烧死,倒是要被打死!将军,这样的人还管她死活干嘛!就让那一群杀手过来直接了结了她算了!”

    “住口!”南攻城冷冷的呵斥。

    那莽撞汉子李大还待说些什么,却生生被那清瘦的张渊给制止了。

    良久的静默,空气中凝结出一种名叫沉重的冰花,绾意幽幽睁开一双眼,正对上南攻城赫然抬起的头颅。

    四目相对,不是电光火石的激射,而是冰冷与冰冷的碰撞。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视线在三人脸上扫了一片,“就更该打!”

    突来的话语,就像是在液化气罐子里面扔了一个火柴,砰地一声巨响,那原本就火气腾腾的李大更是火冒三丈。就连一直阴沉着一双蛇眼的张渊亦是不可置信的瞪着她,好像随时都准备张开毒牙,了结了她。

    “立刻执行!”说罢,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而一直面无表情的南攻城此时终于撕下了平静的面具,一脸激动的看着绾意离去的背影。那双在刀光剑影中都不曾眨一下的眼,此刻却隐约的闪烁着晶亮的水波!

    010凤熙何兮

    还是那般瘦弱的身躯,就连背影都让人充满了怜惜,透露着冷漠疏离的气息,南攻城望着那渐行渐远的背影,心口澎湃得好似风雨中的海浪,一朵又一朵美丽而力道十足的浪花击打着他钢铁般的身躯,突然间笑了。脱下刚刚才换上的外衣,那刚硬而喷张的肌肤彻底暴露在空气中,腰板挺的直直的,对着一旁的李大张渊道:“动手吧!”

    “将军!”

    “将军!”

    “你们想违抗军令!”南攻城拧眉一横。

    莽汉李大一时间不知所措,“将军你这是在逼兄弟!”

    “军令如山,服从军令是军人的天职!”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将军你并无过错,公主无权罚你,请恕我和李大不能执行!”冷静睿智的张渊几句话表明了立场,显然他的话引起了李大的共鸣。

    南攻城一时之间到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叹息一声:“谁说本将军没错,本将军此次错的离谱!”

    李大张渊相对一眼,一时愕然。

    “一个不爱惜将士,甚至不爱惜自己生命的将军有何颜面称之为将军!凤飞楼大火,我本来就不确定公主是否被困其中,贸然前去,这才中了敌人的计谋。公主在告诉我,为将者,当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和亲路上凶险重重,只一凤飞楼,就让咱们损失五员大将,若非咱们幸运,恐怕早就全军覆没了。你们说这一百军棍我该不该打!”

    李大张渊一时倒是没有想到这么多。

    “比起下次在这么鲁莽丢了性命,一百军棍还是轻的,你们莫要怪罪公主,她只是恨铁不成钢啊!”有一种人看似无情,却最是多情。他南攻城何德何能今生能够遇到这样一位奇女子!

    一根根棍棒击打在身上,交错复杂的血痕交织在那伤痕遍布的肉色肌肤上,饶是钢铁一般的身躯也会受不住,何况是本就身负重伤的南攻城,但是南攻城的嘴角总是挂着浅浅的笑,他要让自己记住这一刻的疼痛,因为他心中有这样一个信念,护她一生平安!

    一路上风景如画,这一幅红颜堪夸,在绾意眼中却是那般沉重,闲庭漫步,哪里知道那脚步却有着千斤之重。这漫漫和亲之路,招招夺命重击,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束!阴谋重重,谁知道迎面走来的人会不会手里拿着屠刀。

    突然耳边传来悠远清亮的琴声,混着清凌凌的流觞曲水,随着时而高亢入云,时而婉转缠绵的吟唱,那琴音似被赋予了活的灵魂,每一个音符跳动,都是一曲蛊惑人心的魔音。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日见许兮,慰我彷徨。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于飞兮,使我沦亡……”

    长亭外,夕阳的余晖洒落着灿烂而凄美的光晕,绾意一身雪色锦袍,长身直立,眼前是翠竹褪去碧绿的华裳,空留下一道枯黄编织成行人脚下的竹桥。竹桥尽头,一长亭独立于碧水中央,满池青莲竞相开放,或少女含苞羞涩掩面,或花开正茂风姿卓卓,更有落寞花瓣不恋花,空逐流水亦随风。

    风不定,莲叶翻飞,迎面扑来淡淡的,浅浅的清香,沁人心脾。耳边的靡音渐渐消散,绾意的脸上重新拾起那淡定从容的笑意。

    她,目光悠远,眼带含春,十里青莲随风舞,不及伊人一点唇。

    他,神色空迷,俊逸风姿,琴声袅袅,歌声曼妙,终是掩不住那阴谋算计谍战重重。

    琴声再起,依旧是那曲《凤求凰》,少了些许摄人气魄,变得纯粹,安然。此时的百里凤熙闲适的坐在鸢尾琴边,一身紫衣华贵,十指在琴弦上翻飞乱舞,恣意洒脱,眸光却直视竹桥彼端的绾意,似在鼓舞,似在试探。

    绾意亦是无惧,直视他的目光,樱唇轻起,贝齿轻移,悦耳的声音划破平静的空际。

    “凤兮凤兮归故乡,翱翔四海求其凰。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凰兮凰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交情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

    琴止,歌停。谁曾想过,两人的琴声歌喉是那般的融洽,其间的默契像是浸蕴了几十年的交往。

    “凤熙凤兮,凤在凰不在,着实有些遗憾,不知怎么样的惊世绝艳,才能让百里兄天人一般的人物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绾意轻扬衣袂,足步轻移,一副风流纨绔子弟模样,边是调侃,边朝长亭中走去。

    百里凤熙低垂着头,润白如玉的十指轻轻的抚摸着琴弦,时不时拨弄一下,跳动出几个音符,丝毫不理会绾意的调侃。直到绾意走进长亭之中,只听见他幽幽一声叹息,然后,突然走桌上起立,卷起鸢尾琴便朝池中抛去。

    绾意脚步一顿,片刻的迟疑后,挂上一抹惋惜的神色。

    “可惜可惜!”

    百里凤熙一个转身,衣袂飘扬,在空中划出一朵美丽的花弧。端坐在石椅上,执起一直温着的茶盏,也不急着饮茶,只是似有若无的晃动着茶杯,任着那清幽之气弥漫整个长亭。缓缓开口:“不知萧兄在可惜什么?”

    “当然是可惜‘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

    绾意也不做作,随意的坐到他的对面,看着面前事先准备好的茶杯,也不点破,悠游自在拿起杯盏,掀开杯盖,深吸一口气,也不啜饮。

    百里凤熙心中一惊,不可思议的望着绾意。一双凤眸斜飞入鬓,突然叹息一声:“早知知音在此,凤熙就不该悔琴!”细细端详着绾意的动作,有意无意的问道:“萧兄闻而不饮,这饮茶的习惯倒是奇了!”

    绾意有些愕然的盯着手中的茶盏,好像她从来都是只闻茶香的。

    “奇怪吗?”绾意一摊衣袖,“百里兄不也是只闻其香,不饮其水!”

    “在下可没有萧兄这等风度,凤熙不过是一俗人,不及时饮,乃是茶水太烫,恐伤了自己!不过萧兄得饮茶习惯倒是和在下记忆中的某人相差无二!”似是想到什么,此刻的百里凤熙浑身弥漫着哀伤的气息。

    “茶香淡而高雅,其味苦而甘甜。喝茶,喝的并不是流水的滋味,而是喝的是那份闲适安定的心情,茶香入琴韵,琴韵流茶中。耳边琴声依旧,名琴鸢尾却已沉与流水之中,少了那份品茶的心情,贸然啜饮,岂不是玷污了这好茶!料想百里兄心中之人,亦是爱茶之人!”

    “茶香入琴韵,琴韵流茶中。如此说来倒是凤熙的不是!”百里凤熙心中一怔,曾经是谁在耳边嗤笑自己如牛饮水,是那高山峻岭下小茅屋中的少女,还是那碧水清泉便嬉戏玩乐的野丫头。品茶的心情吗?那一年大火纷飞,早就把那颗心燃烧成灰烬。

    绾意看似无意,实则一直在端详着眼前的人,一道柳眉皱褶起来。如此情绪外露,心神不定,当真是传闻中那个文可安邦定国,武能开疆扩土的少年丞相百里凤熙吗?

    似是感受到绾意的注目,百里凤熙也不遮掩。反而坦荡荡的迎向绾意探究的目光。薄唇轻起:“萧兄惊才绝艳,属下亦是个个不凡。凤飞楼如此大火都能安然无恙,真奇才矣!”

    绾意眸光一沉,嘴角的笑意敛去,冷哼一声:“这还不得脱百里丞相的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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