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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战后……主公可安好?

    唐亮突然猛的回过头。

    他总觉得有人在偷看他们,把能看得见的角落都扫视一遍,也没发现半个可疑人士,只有小区的清洁工蹬着垃圾车慢慢悠悠的晃过来。

    工人以怨恨的眼神盯着地上左一坨右一坨的马粪。

    忽然一张百元大钞在他眼前晃了晃,“麻烦您每天都给扫干净了,这是首付,月底另外再给一百。”

    刘北彻底败了……“你你你,你比我家里那败家娘们还败家!”

    唐亮用鼻子哼了一声,再次四十五度扭脸望天:“我高兴~”

    “行,您钱多了烧得慌是吧?草料钱给我。”

    镜片后面的眼睛警惕的看着伸出来的手,“这回是试吃,下次才算钱。包邮么?”

    刘北怒了,磨牙狞笑:“需要精饲料请选a,需要粗饲料请选b,本系统只支持现金交易,不包邮哦亲~不可以分期付款哦亲~可以用绘图抵账哦亲~”

    赵云心头一紧。

    黑衣人正在威胁那有能之士,且目露凶光,行迹猥琐。

    攥拳……

    唐亮看着越凑越近的刘北,忽然探出两指直取其双眼,“我插!”

    刘北:“我挡!”

    唐亮:“我再插!”

    刘北:“我再挡!”

    唐亮:“我……踹!”

    刘北:“哎哟我靠,作弊啊你!”

    唐亮:“嘻嘻嘻……”

    赵云松了口气,瞬间又绷紧身体。只见那猥琐男突然使出扫堂腿!

    “啊!!!”刘北觉得后脑勺突遭重物偷袭,顿时天旋地转。

    唐亮也傻了,直愣愣的看着师兄躺在地上,旁边掉落了三分之一块上古神器——板儿砖。

    赵云心中惋惜,距离远了些,力道不足以一招毙命。就这么一息之间,那文秀青年忽然扭头看向他的藏身之处,鼻梁上的古怪物件在阳光下一闪……赵云飞快的避于墙后。

    今天遇见外太空黑洞了么?按照砖头飞过来的抛物线计算,应该就是由那边的拐角阴影处来的。唐亮放轻脚步慢慢靠近,满脑子想的就是:还会不会飞出来折凳?西瓜刀?或者少林寺十八铜人之类的?

    到近前,贴着墙壁屏住呼吸。

    猛的跳出去!

    拐角的另一面空空荡荡,果然yy黑洞神马的……最无聊了。

    刘北的收获:唐亮为了补偿他被神器亲吻的无妄之灾,答应帮他绘图一次,(大小在两平方尺以内),以及堪比et脑门的大包一个。

    “没见血就是万幸。”刘北到不是特别在意,他觉得很可能是小区里谁家小子调皮捣蛋。这年头,哪家的孩子不都跟祖宗似的,他这么大的人也没必要跟一小孩儿计较。

    揉着脑袋往马跟前凑了凑,忽然说:“哎,这马受伤了。”

    可不是么,细细的伤口,血已经结了痂。要不是刚才唐亮刷洗过,还真是很难发现。

    “咱们得给草料里添点磷酸泰乐菌素。”看师弟一脸茫然,刘北又解释:“动物用的消炎药。现在这天气正是蚊虫繁殖的旺季,回头感染可就真麻烦了。”

    二话不说,“走,买去。”唐亮拍了拍马儿的脖子,小声叮嘱:“你慢点吃,一会儿有好吃的。”

    刘北:“那药不好吃。”

    “……我可以把苹果绞碎成果泥拌在里头给它吃。”

    “靠,至于的吗?你当是喂孩子呢?”

    唐亮看着马儿水润润的眼睛,着迷般的说:“这马以后姓唐了。不管多少钱,遇见那马主我就跟他买下。”

    “在城里养马是糟蹋好东西。先不说你有没有地儿溜它,每天得多少草料你知道吗?各种疫苗,检疫。再说这小区能让你养吗?”

    唐亮云淡风轻:“再议。”

    所谓车到山前必有路,没路他有炸药包……

    当师兄弟开着车绝尘而去后,墙角边的迎春花丛忽然抖了抖。赵云跳出来,环顾左右无人,这才飞快的走到自己的爱马身边。

    马儿见到主人很兴奋。打了个响鼻,刨了刨蹄子,脖子一伸,灵活的马唇从赵云发髻上卷下来几片迎春花叶子,嚼来嚼去。

    摸摸马鬃,不能久留,适才那两人也许顷刻就会归来。

    到近邻的小树丛中查看一番。很好,他埋藏盔甲马具以及兵器的地方与他离去前做的标记一模一样。

    忽而想起刚才那青年用一张红票子就换得清扫杂役眉开眼笑,难道这东西就是此地银钱?由裤兜中摸出那日被撞后陌生人塞给他的两张纸票……

    唐亮和刘北买了兽药回来时发现他的唐氏马槽里竟然压着一张百元大钞……

    “师兄,如果我说咱们今天遇见不明生物或者外太空黑洞,你信吗?”

    “不信。”

    其实唐亮也不信。这一百块钱很可能是那个清洁工良心发现还回来的,也可能是马主人见有人照顾他家马匹留下的感谢费,还有可能是因为今天的风速约等于十米每秒,这钱是大风刮过来的。

    好吧,这个想法很不靠谱,但唐亮总觉得还有更不靠谱的一种可能。

    他就是遇见不明生物了。

    不是这个空间,也不是这个时间的产物……

    4、第四章

    唐亮掐灭手中的烟,低头抿着嘴小心的吹了吹草图上的橡皮屑,淡淡的烟味弥漫开来。发哥曾经说过,他的图纸最好认,拿鼻子闻闻就能找出来。

    这话夸张了点儿。扫一眼跟种葱似的烟灰缸,那密密麻麻插满了的烟屁……其实挺艺术的。

    伸懒腰,双手在脸上抹了一把,手指凉冰冰的。

    凉?今天有一件事是跟“凉”有关的。什么事儿来着?

    仰头盯着天花板,脑袋里飞快的闪过一天以内各种人跟他说过的各种话,发哥,刘北,工地小张,财务大头,超市老板,送盖浇饭的小弟,小鳕鱼……

    对了!鳕鱼公主下的圣旨:“这几天降温,你找几件厚实保暖的衣服陪我去趟奶奶家,给大个儿送过去。”

    趿拉着拖鞋,一边做振臂运动一边走到储藏间,开门,按下灯泡开关。灯泡君:“呲~~卟!”阵亡了。

    你妹啊!

    唐亮仇视的瞪了一眼储藏间的灯泡,认命的又折回书房翻出工具箱里的手电。回来,用嘴叼着,蹲下,翻腾起傅嘉名的包儿。

    把所有摸着厚实的衣服全扒拉出来,抓来一个环保袋,一股脑的塞进去,最后还余了只顽强的袖子不甘心的搭拉在外头。

    白色的厚绒帽衫。

    唐亮拎着袖子把这件衣裳抻出来,抖了抖,双手拎着展开看。绒衫正面一只探出脑袋做藏猫猫状的米老鼠,不用看,那背面是个撅着的屁股,尾巴还是用黑条绒做的一根绳……

    这个尾巴不是原配。原装的那个被他揪着玩儿的时候弄掉了,现在这条是他亲手做了给缝上去的。

    唐亮歪着头想:他当时怎么会傻缺到弄块破布给人家做条尾巴呢?直接买件儿新的不完了么?哦~~对了,当时他才大二,穷的叮当响,每月老爸就给二百块钱伙食费。别说傅嘉名这公子哥儿的正版迪斯尼了,就是想买件路边拙劣的“低仿”他都挤不出来那几十块钱。

    刷牙洗脸睡觉。

    调整好闹表,从床头拿过来几个软绵绵的小方枕,把自己脖子和肩膀周围塞成个舒适的姿势。

    脑袋里突然跳出来一个画面。

    也是秋天。午休时分,宿舍里撒进来金灿灿的阳光,上铺的兄弟打着欢快的小呼噜,他盘腿坐在下铺,缝着一块黑色的绒布。

    旁边坐了一个人,背光的脸很模糊,压得低低的声音跟他说:“你的手真巧。”

    唐亮又往那堆小枕头里挤了挤,脸颊挨上枕面软软的细棉布。

    这个画面很恬淡,很美好,但人物的脸已经记不清了。他知道跟他说话的是傅嘉名,曾经他还能记住他的长相……也仅仅是曾经。

    上班,蹲在静谧的绘图室。中午发哥叫他一起出去吃饭,唐亮埋头在绘图台,“今天我要正点下班,赶图,中午不吃了。”

    发哥撑着门框看了唐亮一会儿,“还真当我是黄世仁怎么着?你有事儿就说,正经事我能不放人吗?咱俩这关系别弄得这么生分。”

    唐亮“嗯”了一声没抬头,针管笔“嗒嗒”的描出平稳的线条,“一码归一码,今天的活儿今天干完。我晚上有约会,因为私事耽误工作,你可以无所谓但我不自在。”

    倪广发走进屋,双手撑在台子上,“你这是自虐。”现在有几个员工是不偷懒的?他这师弟绝对是一另类。

    “唐亮,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这样只能突出别人的无能,这儿不是学校,你得学着点变通。办公室的人,一个个都成精。”

    某人终于抬头,推了推眼镜,“我没别的想法,就是干好本职工作,这是错?”

    发哥拍拍他的头:“不是错,是方式不对。完成工作有很多种办法,不一定事事亲力亲为。”

    唐亮想了两秒,蹭的一下站起来,把笔往倪广发手里一塞:“明白了,我去吃饭,你帮我画。”

    倪总不淡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看,绘图室招了好几个实习生……我擦,唐亮!你给我回来!”

    发哥对他还是挺好的,不过他很烦躁被别人当做不谙世事的愣头青。按下一层的按钮,对着电梯里的镜子发呆。难道是长相问题?

    什么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他只不过是喜欢绘图时那种安安静静的范儿。真当他是一傻缺啊,难道师兄就没发现每次一轮到他去工地,他总有各种办法推了么?

    嘻嘻嘻……

    此时绘图室里的发哥撸胳膊挽袖子的趴在绘图台上,嘴里嘟囔着:“唐亮!你小子等着!过两天就给你扔工地去!”当我不知道某人就讨厌去工地么?非让你每天干干净净的去,出土文物一样的回来。

    桀桀桀……

    下了班,接上曾雪瑜的时间正是b市每天最堵车的时段。

    小鳕鱼坐在副驾低头在皮包里翻腾了一会儿,摸出来两条士力架,“给,先吃一个垫吧垫吧。咱们往城里走,估计得堵一会儿呢。”

    唐亮摇摇头,“太甜,我吃这个得就着白开水。你也别吃了,就算这节气到了贴秋膘的时候,你最近也有点儿贴大发了。”

    “我胖了?!”姑娘的小心肝儿乱颤,赶紧把后视镜掰过来左看右看。

    唐亮咆哮:“你包里不有镜子吗?别动这个!”

    “嘎啦!”曾雪瑜吓了一跳,又给掰回原位,“我忘了……糖糖,你凶我~~”

    “唔,马蚤瑞啊。”

    他今天是火气大,临下班的时候发哥告诉他三天后去c工地盯着。c工地,正是暴土扬烟的阶段,浇筑……他最恨浇筑啊啊啊!

    绝对是公报私仇!唐亮决定报复社会。方向盘打得左右乱转,一副开碰碰车的架势,他要夹三儿!

    卡位成功。斜后方被他别住的一辆雅阁愤怒的嘀嘀他,唐亮:“嘻嘻嘻……”

    可能是旁边的车主都看出来这位脾气不好,手又潮,唐亮竟然一路夹三儿异常顺利,好心情就这么又溜达了回来,静静的蹲在唐亮身边安抚他。

    刚过路口,带着墨镜的骑警“chua”的一下从他身边开过去,在前方二十米处停下。

    唐亮觉得不妙。

    果然,哥们儿翻身下了摩托,白手套向他一点,往旁边一指……

    “二百米,知道你压了几次黄线吗?”

    唐亮不动声色:“我女朋友有先兆性流产,我着急带她去医院。”

    骑警头都没抬,笔下不停:“去妇产医院的路口在你后面。”

    “我们要去她的合同医院。”

    骑警掀着嘴角冷笑:“那我给您开道,咱一起去一趟啊?”

    唐亮迅速的掏出钱包,拿出二百块钱:“别扣分了成吗?”

    骑警抬了抬眉毛:“不成。”

    曾雪瑜坐在车里哈哈笑。唐亮一撒谎耳朵就红,这笨蛋!

    报复社会惨遭失败的司机同志终于觉悟了,后半程规规矩矩的开到了鳕鱼公主家。

    曾雪瑜说:“走,咱们先把衣服给大个儿送过去,别回头去晚了打扰人家宝宝睡觉。”

    唐亮一手一个拎着俩塞的鼓鼓囊囊的环保袋,跟着她拐进孙大爷家的院子,还没到近前就听见一男的在屋里嗷嗷叫:“甭跟我说别的,就他那么一傻大黑粗的,连身份证都没有,你们还真敢让他住在这儿!”

    曾雪瑜心里暗叫不妙,快走两步敲了敲门:“孙大爷,我来给大个儿送点衣裳。”

    开门的是孙大爷的儿子孙嵩,也算是唐亮和小鳕鱼的发小,只不过职高念完了就不务正业,典型的胡同小痞子。

    斜叼着烟,满脸不耐烦:“什么大个儿啊,不住这儿了。”

    鳕鱼公主大发雌威:“有你什么事儿啊,是找你吗?边儿去!”

    孙嵩撇嘴一乐:“人我已经轰走了,不知道名字没身份证,这就是一祸害,懂吗?天天吃别人家的,住别人家的,丫又不是折胳膊断腿的,好意思吗?”

    唐亮轻飘飘的说:“那也比有些啃老的强。”

    孙嵩瞬间怒了:“说谁呢你!”

    “说的就是你,怎么着?不服出来练练。”

    驾照被扣两分儿,二百块钱罚款,盯工地!唐亮终于找到一免费沙包。

    孙大爷挤了半天,终于扒拉开自家儿子,挡在两拨人中间。

    “亮亮,小瑜,屋里来喝口水。你们也别争了,进来我跟你们说说这事儿。”

    唐亮已经扔开衣服包,手摸进自己的背包里攥着利器——坏掉的游标卡尺。浑身憋着劲儿,满脑子就想着一会非给孙嵩胳膊上订俩窟窿不可。

    曾雪瑜最了解她这好哥们儿了,打架肯定不是个儿,但他下手混不吝,只要手里有家伙事儿,无论什么都敢往人身上招呼。

    这厮是学建筑的,她见过他画图用的那些笔啊尺子什么的,全是凶器。

    抱着唐亮的胳膊,“咱们先进去听听孙大爷怎么说的。”又扳着他的脖子在耳边嘀咕:“明着打太二了,暗算啊暗算。”

    唐亮绷着脸,弯腰捡起衣服包。

    孙大爷说的很委婉,但事实无法改变。

    孙嵩把那对流浪的父子赶出去了,虽然理由冠冕堂皇,说的合情合理,可人心是肉长的,这人就算没有身份证,也不能代表他就是恐怖分子啊。

    曾雪瑜生气的说:“就是一大人的话你这么做可以,但人家还有小宝宝呢。现在就算才九月末,晚上也有露水,再过两天霜降,你想过孩子没有?”

    孙嵩吊儿郎当的歪在椅子里:“你们就是太天真!谁知道那孩子是不是他的?没准儿是一拐卖妇女儿童的呢?丫那么壮实,随便干点力气活儿也能养活自己不是?没见过这么厚脸皮天天白吃白喝的。”

    唐亮:“嗯,和你差不多。”

    “你妈……”

    唐亮一抬眼皮:“我妈早死了。”

    孙嵩咬着后槽呀,“我倒是忘了,您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都习惯了,你爸不是都懒得搭理你了吗?”

    孙大爷和曾雪瑜一边抱着一个。

    “糖糖你搭理他干嘛呀!这就是一混蛋,一无赖!”

    “孙嵩你少说两句吧!”

    孙嵩现在这德性就是典型的博美,越有人拉着他就叫的越欢实:“您了不起,您伟大,您是圣母玛利亚。有本事把这臭要饭的收留到你家去啊,你敢吗?”

    唐亮推了两把扎在他胸口的小鳕鱼,到底也没敢用大力气。他气的是孙嵩,没理由把劲儿使到姑娘身上。

    “有什么不敢的,一会儿我就找人去。”

    孙嵩:“草,你去啊你去啊,把人带回家,宰了你丫的抢了你的钱,我看你哪儿买后悔药去!”

    唐亮冷笑:“我是要找人过来收拾你。”

    “你大爷的唐亮!我告诉你,就你这德性的,来十个八个爷都不吝!”

    这边闹的不可开交,吵架的声音全院的人都能听见,自然有街坊邻居过来帮着拉架,也有劝慰的。但无奈孙嵩是胡同里有名的地痞,谁也不敢说深了。居家过日子,没人想惹着身边儿的太岁。

    就在这时候,突然一瘦伶伶的小老太太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劈头盖脸就扇了孙嵩一巴掌。

    曾雪瑜扔开唐亮:“奶奶!”

    老太太气得直哆嗦:“孙嵩你个小王八蛋,你再骂一句亮亮我听听,你再数落一句那大个儿我瞧瞧!反了你了,今儿老太太一条命拍在这儿,你不有人吗?叫来!”

    孙嵩懵了,“曾奶奶,我、不是我要叫人……是唐亮说要叫人收拾我。”

    “你活该!”老太太朝他脸上啐了一口:“那爷俩是外地人,先甭管他们怎么来的这儿,就冲那孩子的可怜劲儿,那爷们的忠厚劲儿,有你这样断了人家活路的吗?就是真要饭的要到你家门口,也得给人口吃的不是?你的良心都让狗叼走踢球儿了吧?”

    孙嵩自小就怕曾奶奶,再有老太太在街坊四邻里人缘儿特别好,就算他再混,也多少还残存着一点儿孝心。

    他小时候生病没少被曾奶奶照顾,知道他发烧想吃冰棍,老太太数九寒天的满街找卖雪糕的地方,一家一家的副食店问过去……

    “奶奶,我错了。”

    孙大爷也赶紧上前,拉着老人家坐下,“您放心,八号院的小张给那大个儿找了份活儿。那边儿包食宿,我瞧着大个儿也是乐意过去赚点钱的。他不像是能腆着脸吃白食的主儿,总在咱们这住着毕竟不是个生计。”

    曾奶奶接了孙嵩递来的茉莉花茶,一脸愁云:“小张是干工地的,怕是给大个儿在工地找了个苦大力的活儿吧?我就是心疼那孩子。”

    曾雪瑜一边拍着奶奶的后背给奶奶顺气一边说:“没事儿,知道人在哪儿就行了。周末让糖糖开车,咱们瞧瞧他去。”

    曾奶奶又瞪了孙嵩一眼:“我下午出去参加趟交谊舞比赛,你小子就给我添堵!要是我在这儿……”

    孙嵩垂着头:“奶奶您甭说了,回头我给那孩子买一箱奶粉当赔罪还不成吗?”

    唐亮:“要进口的。”

    孙嵩龇牙:“你丫直接把我剁了卖了吧,进口的买不起。”

    唐亮:“国产的你也买不起。”

    “你妈……”

    曾奶奶抬手,孙嵩立刻又萎了。

    大个儿被撵走的风波告一段落。就像曾雪瑜说的,只要知道人在哪儿就行,后头的事儿大家量力帮衬一把。

    孙大爷的话也没错,大个儿住在这边没个进钱的营生毕竟不是长久之计。

    但曾奶奶心里实在放不下那个小宝宝,吃过了饭就要去八号院找小张问问。曾雪瑜和唐亮陪着一起,没想到天底下的事儿就是这么赶巧。、

    “唐工!”小张赶紧递烟,“您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把前因后果一说,小张乐了,“这人我给安排到c工地去了,我听倪总的意思,您过两天就去c工地不是么?”

    曾奶奶一听就笑开来,“那敢情好,亮亮平时就帮着照顾一下,安排个轻省点的活儿,再多给他发俩钱啊~”

    唐亮:“……”

    小张:“……”

    曾雪瑜推了老太太一把:“奶奶~发多少钱不归糖糖管,这个是归包工头管。”

    老太太:“哦~那谁是包工头啊?”

    曾雪瑜和唐亮齐刷刷的指着小张。

    包工头很紧张:“奶奶您放心,有我呢有我呢。”

    老太太:“给上五险一金吗?”

    小张:“三险,三险。”

    老太太:“一金?”

    小张:“有,有!”没有我也得让他有!

    曾奶奶慈祥的微笑了……

    5、第五章

    三天后。

    a8:00。

    唐亮对着镜子面无表情的刷牙,昨天发哥在下班的时候“好心”提醒他:“明天开始去工地了,多吃点,擦点防晒霜。”

    晚上他正跟队友在魔兽上碾压殴打boss,发哥的短信:“明天八点半到工地,别玩了,快睡觉吧。”

    半夜,eail乱闪,发件人:倪广发。

    唐亮抄起电话骂回去:“你有完没完?!”

    “表、表格……你忘了拷贝走的表格。嘿嘿,师弟啊,你是不是想用丢三落四来搪塞工作,好让我把你换回来呀……”

    当天午夜,唐亮把所有通讯录上倪广发的名字全改成了:贱人发。

    今天真不是什么好日子,所谓诸事不顺。

    早上下楼,打开车门才想起来曾雪瑜让他去工地的时候顺便捎给大个儿的衣服忘了拿,跑回去再下来,物业经理大手一挥:“小唐啊,这马是你的吗?”

    唐亮愤怒的拉下喂马的扳手,“暂时还不是,等我遇见马主买下就是我的了。”

    “咱们小区不许养大型宠物。”

    “这不是宠物,是牲口,谢谢。”

    “哎哎,三天以内你要是还不尽快妥善处理,我们可就强制驱逐了。”

    唐亮落下车窗:“行啊,文件给我先。小区内不许养牲口的文件,红头的。要是没文件,你们前脚拉走,后脚咱们法院见。”

    照旧的暴堵,照旧的马后炮交通台!但唐亮再不敢加塞儿了,他的驾照只剩一分。再扣的话……学习班什么的,最讨厌了。

    终于到了工地,带上安全帽,身后跟着质检部的人。先到现场核对图纸,再去检查砂浆配比。

    唯一值得庆幸,现在是秋天,无风,气候温和湿润,前天又下过一场小雨。这要是赶上b市春季,再来场遮天蔽日的沙尘暴……

    唐亮展开图纸,有施工方的技术过来陪着,质检部的人一如既往的铁面无私状,此乃工地包公。只不过有的包公是假象,收了好处私下里纵容偷工减料。

    唐亮瞥了一眼这回跟过来的人,检验报告那是纯扯淡,现在的施工方都是上下都买通一遍,真要较真儿就得自己亲自动手。

    他不傻,这种得罪人的活儿,打个小报告给发哥就是了。谁让您是总儿呢?擎着吧。

    技术员小心翼翼的回答了几个唐亮提出的问题,陪着笑:“唐工,中午给您接风,您喜欢吃粤菜吗?”

    “我喜欢炸酱面。”

    “川菜成吗?”

    “我就喜欢炸酱面。”

    “……”

    工地上的工人来来往往,唐亮从图纸上抬头时正好看到小张。让旁边的人稍等,在施工的嘈杂声中喊:“小张,你过来一下!”

    恰巧有个推着废料车的工人路过,唐亮背着身没看见,突然上前一步冲远处招手,险些撞上。

    听到一句古怪的方言,唐亮回头先看见一双手冲他抱拳,再抬头一瞄,这个人……他好像见过吧?

    混凝土搅拌机咕咚咕咚的响,吊车嗡嗡的移动着,工人搬卸的钢筋叮了咣啷的砸在一起。这些都被唐亮的奇异听觉屏蔽了,思维有一瞬间停滞,就在这一刻把记忆中一个从他车前路过的男人侧脸和眼前冲他微笑的人重合。

    背景有竖满脚手架的建筑物,有“安全就是生命,责任重于泰山”的大红横幅标语,但唐亮只看到一张让他记忆深刻的脸。

    原来这人真是方下巴……曾雪瑜说对了。

    忽然面前的男人眼神一闪,飞快的转身离去,走得急,绊了一下废料车。

    “唐工小心!”

    轰隆……

    唐亮闭上眼,双拳紧握,仰天长吼:“你妹啊!”16hrbf400的螺纹钢,很犀利的!砸在脚上原来是这感觉!

    “疼啊啊啊啊~~”

    唐亮单手扶额陷在沙发里,被砸的左脚架在椅子上。施工方场地负责人,技术员,质检部检验员,工头小张,一起紧张的围观那只肿起来的脚。

    负责人黑着脸叫人去把推车的工人找来。

    唐亮试着活动一下脚趾,一头冷汗。

    肇事者终于被找来了,怀里竟然还抱着个小婴儿?!

    小张贴在唐亮耳边说:“这就是曾奶奶说要照应一下的大个儿。唐工,今儿真没想到会发生意外,一会儿那负责人肯定得难为他,您看……”

    事情都被小张说中了,负责人声色俱厉的开始各种咒骂,脸涨得颜色和外形都像块得了癌症的猪肝。其他人默不作声,大个儿静静的站着听,眼睛一直盯着唐亮的脚。

    突然上前一步,捏了捏发青的脚背。

    唐亮的手在沙发上挠了一下,咔哧。

    “哎!干嘛呢你!”小张赶紧把大个儿推开,戒备的张着手护在唐亮前面,“你把人给砸了,就带着人家去瞧病……钱,我先给你垫上,以后慢慢从你工资里扣。”

    “这种人就不能用!”负责人咆哮。

    小张为难了,“宋经理,他刚来的,什么都不懂……”

    “我又没说要怎么着!”唐亮皱着眉毛瞪那个负责人,“你激动什么啊,不是人人生下来就会干活儿。这是意外,又不是他成心的。”

    然后突然一笑,镜片后的眼睛盯得宋经理直发毛:“倒是有些人成心不相干了。那混凝土里您掺了多少‘料’啊?”

    这也算业内公开的秘密了,哪家干活儿都得掺一点儿,只是多少的问题罢了。

    办公室外传来一阵混乱,有个工人冒冒失失的冲进来,“宋经理,张头儿,大个子的孩子病了,你们别难为他。”

    小宝宝小宝宝。曾奶奶,郭老太太以及一群街坊大妈们心心念念的小宝宝,病了。唐亮深深的觉悟如果他对这事儿不闻不问,曾奶奶的鸡毛掸子肯定会来招呼他的脑袋。

    抬抬手,“你过来,我看看孩子。”

    大个子迟疑了一下,蹲下。

    唐亮没瞧出这小宝宝哪儿招人待见,婴儿不都长得差不多吗?探手试了试额头,哟!

    “发烧了?”

    沉默的男人终于又说了句话,但依旧是难以理解的古怪方言。

    唐亮忽然觉得有点尴尬。他坐着,那个人蹲着,视线水平相对,竟然有种莫名的压力。有个词,浩然正气,也许就是形容这种眼神这种气质的吧?

    赵云认识这个青年。

    他是一直照顾他的马的人。小主公自他搬来这片吵闹的工地就开始发热,工棚里四处透风,虽然外表看去是座方正楼宇,墙壁却是薄而又薄。

    门窗缝隙宽大,秋露夜风灌入,怕是受了风寒。

    自责。

    这个文秀青年摸过小主公的头,与旁人说了些什么,而后就被人搀着站起。

    赵云随之也起身,抬手挽住他另一条胳膊,“得罪了。”

    青年回答了他一句话,他没听懂,但那个眼神他懂得,他在示意自己无妨。

    这是个好人。

    唐亮摸出车钥匙:“小张,你把我的车开过来,我带孩子去医院,顺便看看脚。”

    “唐工,要不我送你们去吧。”

    “笨,留在这儿善后。”

    “那您的脚?”

    “有右脚呢,我可以换成自动挡开。”

    这是赵云头一次坐进“铁甲车”。

    唐亮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端端正正的坐着。为毛有种感觉,如果给这人换一[奇·书·网]把太师椅会更有范儿呢?

    脑补这哥们儿大马金刀的坐在太师椅上,一手握着一杯美酒,一手拍着一头老虎,脚下踩着兽皮,面前跪着一堆俘虏……

    唐亮甩了甩头,把档位调整好,踩下油门直接奔向儿童医院。

    赵云仔细观察四周,有很多或抱或领着自家孩子的父母。偶尔有行走如风的白衣人路过,带着白色面罩,白色帽子……

    不时从某个小屋内传来幼儿的啼哭声,不片刻就有哭得脸缩成一团的幼童被领出来。

    此地……是医馆?

    唐亮木着脸打电话:“发哥,把你女人交出来!”

    倪广发:“我草!”

    唐亮咳嗽了一声:“是把你女人的手机号交出来。我带朋友的孩子来看病,儿童医院比打折超市人还多,挂不上号。”

    “唐亮!你上班时间跑出去办私事儿?!”

    “我在工地被砸了,来医院看看会不会落下残废就回去干活儿,谢谢您的关心!”

    倪广发那边立刻变成关切的口吻:“砸着哪儿了?严不严重?”

    “还行,左脚肿起来了而已,应该没伤着骨头。快点给我你女人的号码!”

    发哥报上一串数字,又说:“伤了脚你还自己开车?一会儿我过去接你吧,不许再提什么上班干活儿的啊,我不当黄世仁很多年,哥们儿从良了。”

    唐亮哼了一声,斩钉截铁的拒绝了发哥的好意。

    这厮人情帐算的特精,欠他一回能记一辈子。不过他很庆幸师兄在大学六年里成功的勾搭了一个医学院的女孩儿当媳妇,庆幸嫂子后来被分到了儿童医院。

    打了电话过去,不一会儿就有一个圆脸女青年慢慢悠悠的溜达过来:“阿发的师弟是吧?唐亮还记得我吗?”

    “记得,大四那年你用手术刀威胁我献血来着。”

    女青年微笑:“真乖~你这是轻的,我还用电锯威胁过刘北呢。孩子在哪儿?”

    熟人加塞儿没得说。

    无视走廊里焦急等待的家长们怨恨的眼神,唐亮挺胸抬头的抱着小宝宝一瘸一拐的进了诊室。

    嫂子很给力,直接弄来一教授号。教授很牛逼,只看了看宝宝的脸色,听了听心肺,用压舌板撬开小孩儿的嘴看咽喉,然后就眼皮一耷拉:“小儿流感。”唰唰的开出输液单,“下一个。”

    全过程一分钟。

    唐亮僵硬的抱着孩子,“我的脚让钢筋砸了……”

    教授:“这儿是儿童医院,您几岁?”

    唐亮:“……给拍张片子看一眼行吗?”

    教授:“下一位。”

    唐亮:“我的工作比较忙,就拍一下看看,小孩儿的骨头和大人也差不多。”

    教授:“您都大叔了,别跟这儿裹乱行吗?保安!”

    唐亮悲愤的冲了出去。你才大叔!你们全家都是大叔!

    赵云小心的接过阿斗抱在怀中,看青年单脚跳着走了,过一会儿又跳着回来拉他去了另一间屋子。

    入内一看,大骇。呜呼!为何每个幼童脑袋上都扎了一根软管?

    就像知道他在想什么一般,青年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坐下,弯腰一个字一个字的说:“输,液。”

    赵云学舌:“输,液?”

    唐亮满意的笑了,又单脚跳着去找护士。

    虽然这糟杆子大夫不给他看病,但至少他能蹲在医院待一天,总比蹲工地强。

    秋季幼儿流感和腹泻的特别多,儿童医院的输液室挤满了病患。唐亮僵尸一样跳回来的时候,刚才放了背包占下的座位已经坐了人。

    看一眼。算了,这妇女抱着孩子,一看也是等着输液的,虽然他是一伤病号,但人家医生不是说了么,这儿是儿童医院。

    护士端着输液盘过来,一次性小剃刀唰唰的剃秃了宝宝的几缕头发,青白的头皮露出来,还有血管。地方挑的真准……

    利器!

    赵云大手一抬挡住白衣人,“汝要作甚!”

    唐亮按住他的手:“这是护士,给宝宝治病的。”

    小护士咯咯笑:“这人你们家亲戚吧?哪儿来的啊?说话跟古文儿似的。”说着抬眼看赵云,俏脸微红,笑眯眯的说:“宝宝一会儿挣扎的话,你按住他啊~”

    唐亮:“别,动。”

    赵云:“???”

    唐亮干脆示意他站起来,自己抱着小宝宝冲护士点点头,“您来吧,没事儿。”

    儿童医院的护士都是千锤百炼,锋芒一闪,针已经没入宝宝的血管。小宝宝只是微微挣扎了一下,烧得红通通的小脸皱了皱。还挺乖……

    护士手脚麻利,看回血,调整液体速度,输液管左右一绕用胶布粘好。抬头冲赵云又是一笑:“一会儿液体快没了叫我就成。”

    唐亮木着脸。明明是他抱着孩子呢好不好?大个儿也听不懂你说什么。

    难道这就是帅哥的魅力?

    输液器里的液体一滴一滴的慢慢滴落,因为是幼儿,格外缓慢。唐亮仰起头,示意大个子抱着孩子,自己又僵尸跳,去嘘嘘。

    回来的时候大个子让他坐,他拒绝了。把帆布背包扔在地上,坐下去。扒着椅子扶手看了会儿熟睡中的小宝宝。

    觉得头顶有点发麻,突然抬眼,果然大个子正看着他。

    唐亮指了指自己:“唐,亮。”

    大个子想了想,也腾出手指了指自己:“赵,子,龙。”

    哎?这回他好像听懂了点儿对方的口音。

    唐亮笑,“赵子龙?”

    大个子点头。

    “常山赵子龙?”

    大个子微微一笑,沉默不语。

    唐亮没当回事儿,从兜里掏出手机玩儿推箱子,推到八十七关的时候卡住了,托着下巴思考。一根修长的手指探过来比了比。

    “牛逼!”抬头看,崇拜了,“你真厉害。”

    赵云没听懂,但他能感觉到对方的心思。微微摇头:“不足挂齿。”

    后来唐亮有点困,靠着椅子扶手迷迷糊糊。但他心里惦记着宝宝的液体,他知道,这个叫赵子龙的人应该不懂得液体完了要叫护士。

    于是刚刚睡着又激灵一下抬头去看液体,如此反复数次,直到液体输完又单脚跳着去找护士。

    赵云全都看在眼里。

    6、第六章

    输完液又去开了点药。

    唐亮抱着一堆药盒往回走时正好碰见嫂子,“今儿谢谢您了,改天请您吃饭。”

    女人一笑,“还记得我叫什么吗?”

    唐亮:“不记得。”

    “郭静。”

    降龙十八掌。

    唐亮把关键词收进脑袋里的记忆库,点头:“果然有侠客风范。”他其实不记得郭静长什么样,但他记得郭静的嘴角。一种很讨喜的弧度,向上勾勾着,特喜庆。

    就是这个嘴角,弯弯的,曾经一开一合:“不献血我就给你放血,自己挑一个吧。”

    现在还是这个嘴角,依旧一开一合:“请吃饭就免了,阿发没少奴役你吧?当是嫂子替他还个人情,以后好好给你师兄干活啊~”

    唐亮:“……”

    会降龙十八掌的黄世仁!你们两口子都是黄世仁!

    郭静双手抄在白大褂的兜里,“中午吃饭了吗?给孩子换个尿不湿没有?输了液估计尿少不了……你们没带尿不湿吧?”

    唐亮:“嗯,从工地直接过来的。”

    郭静带路在前头走,“我过去瞧一眼。小孩儿生病很正常,不用太紧张。打扰一下,”冲一个抱着小婴儿的少妇说:“您有多余的尿不湿吗?”

    少妇愣了愣,点点头,从包里翻出来一片递过去。

    郭静接了,推开旁边诊室的门,“李老师,您给我朋友先看一眼呗?”

    屋里一带着口罩的老太太点点头:“进来吧。”

    郭静拍了一下那少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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