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鳅很好吃 - 泥鳅很好吃第1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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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如果问泥鳅,你会不会盲打?

    泥鳅会很认真地回答:如果只看键盘不看屏幕也算的话,那我会。

    0

    泥鳅是被那个群的名字给骗了的。

    明明叫“我们都是gay”,为什么里面一个gay都没有?

    不止没有gay,除了他还全是女的。

    当然,这都是他一周以后才发现的事实,彼时已经太晚。

    那么,开始严肃地讲很小白的故事。

    1

    这天组长在工作群里问,大厅的吊灯是谁在负责确认。

    群里其他三个同事挨个打出“泥鳅”二字,而泥鳅则一分钟后才敲了一个“我”。

    如果简单分析一下那一分钟里泥鳅都干了什么,就是前二十秒在虽然顶着gay的名字却不是gay群的群里看三个女人讨论一部他没看过的小说,中间二十秒切换到工作群看见组长的问题,想了十秒,再花了十秒敲出一个“我”字。

    组长说泥鳅你真慢。

    同事一号说,不慢才怪。

    同事二号说,泥鳅,都几年了,你还二指禅?

    同事三号好歹给泥鳅留了点面子,插话插到其他地方去了,他问墙壁是刷还是贴。

    于是加上组长在内的四个人又讨论起墙壁来。

    两分钟后,泥鳅打字了,他说:我现在可以用四根手指打字。

    已经没人再搭理他。

    郁闷的泥鳅只得又切回“gay群”,里面的聊天信息已经翻过不下十页,泥鳅边看记录边留意现在的状况,怎么看怎么觉得一脑袋雾水。

    他在不得以之下花了半分钟时间打出“你们在说什么”六个字。

    群里的反应不是一般的热烈。

    ——泥鳅!泥鳅出现了!

    ——抓住捏!使劲捏!想死姐姐我了!

    ——俺进群也快半个月了,终于见着了传说中的小受!老泪久久啊喂tat

    泥鳅顿时觉得无法招架。

    他习惯性地推了推眼镜,双眼盯着键盘一阵猛敲,“我不是手!”

    ——手是啥?

    ——受吧?你想说你不是受吧?

    ——你不是手你是脚=0=

    泥鳅紧张地咬起嘴唇,“我打字慢,容易大错。”

    ——大错了再大一遍回来!大对它!

    ——==大错……泥鳅你想说打错吧。

    ——==看出来了,你的确容易“大”错。

    就在泥鳅思考着应不应该再解释一下的时候,群里的话题已经瞬间转变了。

    ——泥鳅年纪还小吧?初中毕业没?

    ——正太受?纤细受?天然呆受?

    ——如果初中都没毕业就知道自己的性向的话,泥鳅,你是天生的吧?

    认识时间不算太短,泥鳅也知道她们以攻和受来分gay里的1号和0号。

    “我成年了。”泥鳅辩解。

    ——高三?

    ——大一?

    ——大二?

    泥鳅又推了推眼镜,“我不是受。我属猪!”

    发送完前一句后又接着往下敲,“我是猪攻!!!!!!!”一共七只感叹号。

    当时泥鳅敲键盘的时候仍然没有看屏幕,自然就没有留意工作群里有人发了图片,对话框已经自动切换覆盖在了“gay群”的上面。

    于是“我是猪攻”四个大字成功地震得工作群里其他四人无言。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组长出头:泥鳅,你……想说你是猪公?

    泥鳅愣了一下,一晃鼠标才发现自己把消息发错了群。

    “啊我发错了!”

    同事一号也反应过来:泥鳅,别辩解了,我们都知道你是猪公。

    同事二号:猪公和龟公有什么关系?

    泥鳅急得汗脑门渗出薄汗,“我不是。”

    一号:不是猪公?那是公猪?

    二号:公猪和公主有什么关系?

    泥鳅加快打字速度,仍然不看屏幕看键盘,“我不是猪攻!”

    对话框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切回了“gay群”。

    ——知道知道,我们都知道。

    ——你是受嘛,怎么可能是猪攻呢?

    ——好可怜的泥鳅,为了上下的问题,都错乱了tt

    泥鳅一气之下关了电脑拔掉网线,同时把自己鄙视了一千遍——为什么贱?为什么这么贱?明知道那群女人把自己当猴耍,不但巴巴地凑上去,而且舍不得退群……

    说来说去还是太寂寞。

    她们是有些口无遮拦,但至少不歧视同性恋不是?

    换一群人,指不定把自己当什么洪水猛兽危险物品,别说开玩笑,怕是连话都不愿说吧。

    泥鳅取了眼镜揉着有些酸痛的鼻梁,隐约觉得自己忘了一件什么很重要的事。

    吃饭?吃了。

    睡觉?还早。

    上厕所?不憋。

    是什么事呢……

    思前想后地磨了十来分钟,一跺脚一击掌——

    “糟!我的工作会议还没开完!”

    2

    泥鳅本名王倪球,爸爸姓王,妈妈姓倪,他生下来肥得像只球。

    泥鳅出生两个星期后的某天,倪妈妈焦急地找上医生,“医生医生,我孩子怎么不大睁眼啊?”

    医生看了他一会儿,稳重地回答:“不是他不睁,是他睁了,由于肉太多,你没看出来。”

    就这么一句话,导致泥鳅从懂事起就被迫减肥,终于在十六岁那年由足球变成了橄榄球,并于十八岁那年从橄榄球减成了羽毛球。

    多余的肉是没了,可个子也不大长,成年后1695米的身高虽然可以四舍五入地号称一米七,但历史老师不是说过嘛,所有的号称都搀杂着水分,不可具体地去量化。

    所以内心善良正直的泥鳅总也过不了自己那一关。

    只要有人问:你多高?一米七?

    泥鳅就咬牙:我拒绝回答你这个问题!

    ……内心善良而正直的人啊,上天会保佑你的……

    咳,回到正题。

    第二天泥鳅去上班的时候总觉得有人在身后窃窃私语。

    一个猛回头,只看到两个女同事手挽手面无表情地从饮水机前走过。

    没有异常。

    泥鳅皱着眉头转回身,只觉得眼前一黑,耳朵立刻被人拧住。

    “你小子好啊,昨天会没开完就敢给我下线!”组长的牙齿磨得霍霍响。

    泥鳅嗷嗷叫痛,“昨天我失手关了电脑拔了网线后来发现网线的水晶头被弄坏了……哎哟老大你手下留情,别拧了!变长了!”

    组长放开他,“今天下班了去买新的水晶头换上!”

    泥鳅揉着耳朵问:“你陪我去?”

    组长飞起一脚,“谁有火星时间陪你?我下午到晚上都在施工现场监工,自己去!”

    泥鳅吧唧了几下嘴,有些郁闷地说:“我电脑白痴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不陪我去我会买错东西,而且我不会换,如果一直弄不好下次开网络会议的时候怎么办?”

    组长“啪”地一声拍在泥鳅肩头,拍得他差点跪下去,“怎么办?抽你薪水!扣你奖金!罚你加班!”

    泥鳅立马拽住组长不放,“青天大老爷啊!”

    这时候有人拿文件过来让组长签。

    泥鳅掀起眼皮瞅了一眼那人,是这个项目开始的时候从别组调过来的,叫江浩,专管预算和涂料。

    自己和江浩并不熟,平时除了工作上的事也没有其他话聊,不过他记得江浩是计算机系出身,于是等他和组长说完话后就蹭了过去。

    “江浩,有件事……”

    还没等泥鳅把话说完,江浩立刻抢声道:“是不是电脑坏了?要修?要换?找我啊!什么时候?今天?明天?周末?”

    平时看江浩不像这么热情的人啊,泥鳅被惊得一愣一愣,“换水晶头……”

    江浩大手往泥鳅头上一放,顺势揉了两下,“就这个?简单,我抽屉里一打水晶头,下班我帮你换!”

    这下听明白了,泥鳅感动得只差流眼泪,“谢谢……江浩你真好,谢谢……”

    江浩裂嘴一笑,凑到泥鳅耳朵边上,“不用谢啊……猪攻!”

    “我都说了我不是猪攻!那是我打错了!”泥鳅在大马路上这么一吼,立刻引得回头率暴涨。

    江浩抄着手看他跟个炸弹一样走到哪爆到哪,嘴角一直攒着笑。

    泥鳅“咚咚咚”地爬上他的廉租房楼梯,掏钥匙的时候又叨了一句“以后不要叫我猪攻”。

    江浩笑着点头,“那叫你什么?小猪?小攻?”

    泥鳅眼皮跳了一下,“什么……小攻……”

    江浩看着他,“不叫小公,难道小母?你什么时候做过手术?”

    泥鳅大松了一口气,嘀咕了声“吓死人”,把江浩让进屋。

    进门处有一道长长的玄关,灯坏了,有些暗,左右分别是厨房和厕所,最里面是简单的一居室,家具不多,书桌床架衣柜而已。

    泥鳅把江浩带到电脑前面,“拜托你了,我去泡茶。”

    江浩左右打量了一下桌子上明显有些上年龄的电脑,“白水就行了……给我把钳子。”

    泥鳅从书桌找到衣柜,又从衣柜找到床头,最后才在窗沿底下翻出一把生锈的钳子。

    江浩都快睡着了。

    泥鳅把工具给江浩,自己到厨房烧热水,等烧好了出来,发现江浩坐在电脑前上网。

    泥鳅很惊,“搞定了?这么快?”

    江浩头也不回,“有多难?你电脑居然没装防火墙,没被毒死算你运气。”

    泥鳅给他倒了一杯水,自己另外拖了张凳子坐在旁边,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我对电脑的知识可能比不上现在的小学生……”

    “我暂时帮你装个试用版,过两天拿盘给你装。”江浩十指如飞,没几下屏幕上就显示正在安装着什么东西。

    泥鳅半张着嘴不停地赞叹。

    江浩突然想起什么,站起来,“听说你都是用两根指头打字的,表演一下试试。”

    泥鳅脸红了,嘟囔道:“是四根手指……”

    “四根也不容易,打给我看看。”

    泥鳅撇撇嘴,“我知道你们都把我当猴耍。”

    江浩摇头解释,“怎么会呢?我只是好奇而已。来试试吧。”边说边把泥鳅拉起来换座位,“就打几个字。”

    泥鳅半抗拒半妥协地坐在正对显示器的位置上,“先声明,不准笑。”

    江浩把手揣进裤兜,“一定不笑。”

    泥鳅双手放在键盘上,“这是因为你帮我换水晶头,我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才……”

    江浩掏出手机,“好了好了,开始吧。”

    泥鳅打开一个文本文档,埋下头,牢牢地盯着键盘,用两只手的大拇指和食指艰难地敲打着方块键。

    江浩按下手机上的录影键,贼得跟偷到腥的猫一样。

    随着泥鳅的持续敲打,江浩表情有些变,手机的镜头也偏向一边。

    文档里已经有了很长一排字——

    江浩,虽然我们才认识不久,但你这么热心帮我,真的非常感谢。如果可以,我想我们可以做朋友,你觉得

    如何二字还没敲出来,江浩已经收了手机。

    他站在泥鳅身后,半弯下腰,“可以。”

    “啊?”泥鳅被吓到,全身一抖,眼镜滑下鼻梁。

    江浩伸手将他的眼镜推回去,笑得童叟无欺,“做朋友嘛,我说可以。”

    3

    泥鳅那个“猪公”的绰号在公司不胫而走,两三天下来,几乎没人再叫他“泥鳅”。

    除了江浩和组长。

    不过组长偶尔也会在开网络会议的时候叫他两次“猪公”。

    便只剩下江浩一人纯良。

    这天的会议,主题是“工程进入中段,如何加快进度”。

    而与此同时,“gay群”的新议题则是:如何将男友介绍给自己的父母。

    泥鳅心想他自己并没有男友,自然不存在要介绍的问题,于是就一直潜水没冒头。

    几个丫头闹翻了天,争了一个多小时才得出结论——想将男友介绍给父母,最自然的办法就是让他去家里修电脑。

    泥鳅看到她们的结论后条件反射地想到江浩,心里一跳,把群关了。

    另一边,工作群里正在为现场施工的情况和图纸设计发生了点出入而商量对策。

    组长突然在群里喊:泥鳅,泥鳅出来!

    泥鳅慌得连忙埋头打字:我在。

    同事一号:猪公出现。

    同事二号:群众们赶快让道!

    泥鳅气得抖,费了老半天劲才打出几个字:不要那么叫我!

    在他打字的时候群里已经飚过好几排。

    同事一号:猪公呢?又跑了?

    同事二号:群众们继续让道!

    组长:猪公,厨房壁灯的进度如何了?

    同事一号:呼唤猪公!

    同事二号:呼唤公主!

    同事三号:我说,你们这么说泥鳅不好吧。

    泥鳅刚按了“发送”,就看见三号同事的这句话,感动得他几欲泪奔。

    同事三号:看,泥鳅都让你们不要那么叫他了。

    同事一号:行行行,不叫就不叫。

    同事二号:开个玩笑都不行,真是……

    同事三号:玩笑不是这么开的,拿别人的缺陷说事,是不是男人?

    一时间无人打字,半晌后组长才找了个工作上的事情打破沉默,转移话题。

    泥鳅几乎要拜倒在三号同事的西装裤下。

    虽然大概知道三号是谁,但泥鳅还是点开了对方的消息,网名两个字,耗子。

    果然是江浩。

    于是对江浩的印象更好,单q他说了声“谢谢”,那边立刻回了个大笑的表情。

    ——泥鳅,上次说了帮你电脑装防火墙,你什么时候有空?

    泥鳅费劲地打着字:都可以。

    ——周末行不?

    行。

    ——你不约会吗?

    泥鳅推了推眼镜:不约。

    ——那就这个周六,你在家等着。

    我请你吃饭。

    ——行啊,多点肉……

    嗯。

    一边答应着江浩一边切换回“gay群”,丫头们还在激|情高涨地讨论男友的问题。

    泥鳅呆呆盯着群右上角的几个字,没多久就觉得头晕目眩,眼皮乱跳。

    那里是qq群的公告发布处,此时仅有十三个字——

    修电脑!修电脑!让他帮你修电脑!

    泥鳅所属的室内装潢公司在a市算得上规模数一数二,从上到下分十几个部门,人数超过五百,能提供从设计到施工监督的全程一条龙服务。

    泥鳅所在的是执行部第七小组,常备人数四,外援一,最近负责某四星级酒店的餐厅翻新工作。

    每次到现场作业,江浩都发现泥鳅揣着手就来了,不背包不拎袋,工作资料全让组长拿。

    当时他还以为泥鳅和公司老大有什么关系,被安排在基层做事只是为了锻炼,问一起的另外两个同事,那两人只是贼笑不回答。

    直到现在江浩才知道为什么泥鳅会那样,也才知道为什么那两个同事会贼笑。

    事情就发生在周六,因为江浩说好要来装防火墙,把泥鳅紧张得早上六点就起来打扫卫生。

    扫地抹窗洗厕所清洁厨房,折腾了整整三个小时,给江浩打电话问他具体什么时候来的时候对方还在睡觉。

    “你继续睡继续睡,中午过来吃饭就行,尝尝我的手艺。”

    江浩本来还懵懵地,听说泥鳅要亲自下厨,立刻清醒过来,“可以点菜不?”

    泥鳅傻乐,“随便点!”

    江浩停顿了一会儿说:“想吃的太多,得靠临场发挥,你什么时候去买菜我跟你一起去?”

    泥鳅看了看时间,“10点半在上次我们路过的那个市场门口见。”

    远远就看到江浩站在那里,比一般人略高,身形挺拔,加上一身浅色服装,很容易就能发现。

    江浩冲泥鳅招手,笑得跟春光下的猪八戒一般灿烂,泥鳅迅速左右看了看,有些不好意思地跑过去。

    “你站在正门口当模特啊?”他边说边拉着江浩往旁边挪,免得影响进出市场的大爷大妈。

    江浩说:“怕你看不到。”说着又是一笑。

    泥鳅只觉得眼前晃得凶,忙别开头,径自走进市场,“想……吃什么?”

    江浩一进门就看见买面的摊位,“凉面!”

    于是泥鳅决定买半斤水面。

    面摊老板一见泥鳅走进,立刻从摊子下面拿出一个竹簸箕。

    只见泥鳅一本正经地摸出零钱数了又数,直到确定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才递给卖面的老板,江浩本以为他会顺势接过放在老板面前的面口袋,却没料到他说了声“谢谢”转身就走,还哼着小曲。

    似乎……压根忘了自己买过面?

    再看那老板,不知道为什么并不出声提醒,而是顺手将面放进之前拿出来的簸箕里。

    江浩走过去解释他是泥鳅的朋友,想把面拿走,老板轻松地打了个响指,“放这吧,反正一会儿他会回来拿。”

    江浩小心翼翼地问:“泥……我是说他平时经常这样?”

    面摊老板哈哈大笑,“不是经常,是每次如此!不信你悄悄地跟着,别提醒他,保证他买一样忘一样,手里永远拿不了东西……我们都习惯了,每个摊位都有专门为他准备的簸箕,等他买完全部菜发现手里一样东西都没有的时候自然会回来拿。”

    江浩想起泥鳅从不带包去工地,稍一琢磨就明白了原由。

    他满脸黑线,三步并作两步地赶上去,尾随在泥鳅身后观察。

    果然,那家伙无论是论个数的西红柿、花菜还是论根数的葱、排骨,通通不记得给了钱要拿货,而那些被买下的东西也全都进了摊位旁边的竹簸箕。

    等该买的东西都买完了,该回去了,泥鳅才发现自己两手空空。

    “啊”地轻叫出声,向后小跳一步,他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在市场里乱蹿,边蹿边找之前买过的东西,还自言自语,“买了什么呢,买了什么呢……面,大葱,还有什么……”

    江浩彻底败了。

    好在市场里的摊贩都是好人,没人贪泥鳅那点小菜。

    十来分钟后,江浩和泥鳅一人拎了一大包菜,兴高采烈地出了市场。

    外面的小路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浇了水,有些滑,泥鳅一踩上去就开始转圈,直到转出有水的地方才停下来。

    江浩光看就出了一身冷汗。

    泥鳅推了推眼镜,傻笑道:“这里经常有水,我再转几圈都不会摔。”

    江浩看着他笑得没了眼,突然想到个比较现实比较严肃的问题——早上泥鳅好象在电话里说过“尝尝我的手艺”……

    太阳|岤上的青筋猛地一跳——这家伙煮的东西,呃……我能不能不尝啊……

    4

    不尝?不尝白不尝!

    以上是两小时后江浩同志内心世界的真实写照。

    花菜炒肉、葱烧排骨、凉面凉菜拼盘以及番茄鸡蛋汤,三菜一汤而已,家常小菜而已,清粥淡饭而已,可不知道为什么一过泥鳅的手,味道就噌噌噌地不知道上了几个档次。

    江浩嘴里塞满了,一说话就有音乐喷泉的效果,只能小心地掩住,“看不出来,看不出来你小子……不说了,吃!”刚咽下去一块花菜,立刻又塞进半条排骨。

    泥鳅笑得好不得意,“我家祖上出过好几代厨师,有遗传。”

    “嗯,难怪……比我妈做的还好吃!”

    泥鳅脸红,抓着自己后脑勺的头发乱揉,“这……这就太夸张了。”

    吃完饭江浩主动要求洗碗,泥鳅死活不让。

    江浩抱着空碗空碟直奔厨房,泥鳅阻拦不及,只能双手掩耳。

    果然,两秒钟后厨房传来惨叫。

    江浩连滚带爬地扑出来,“失火了!”

    泥鳅干笑了两声,“没有,我炒菜的时候火开得太大……而已……”

    “而已?”江浩几乎跳起来,“半边墙都烧黑了,还掉渣,水壶也是黑的,根本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泥鳅耐心地解释,“水壶是昨天不小心烧干了水……是这样,我烧水的时候如果不从头到尾站在它面前,就容易忘……”

    江浩嘴角抽筋,“你不知道买个带哨子的水壶?水一它就会被蒸汽吹响!”

    泥鳅兴奋地睁大双眼,“还有那种东西卖?”

    江浩顿时无语,半晌垂下头嘀咕道:“果然凡事都是有代价的,菜好吃就不该要求太高……”说着有些无奈地挥了挥手,提高音量,“算了,你把电脑打开先,我洗碗。”

    结果江浩折腾了近一小时才让厨房恢复了60的本来样貌,中途泥鳅探进脑袋来安慰他说没什么过几天就没这么黑了不用太用力刷,江浩差点没把刷子飞他头上。

    搞定后一身大汗。

    江浩拖着有些酸软的四肢回到房间,泥鳅正在网上读新闻,目不转睛,嘴巴微微张开,表情很呆。

    他凑过去看,不过是一条很普通的跳楼自杀通讯,甚至没有配图片。

    捅了捅泥鳅,“发什么愣?”

    泥鳅机械地转过头,指着显示器认真地说:“很危险。”

    “危险?”江浩糊涂了,显示器有什么好危险的?

    “跳楼啊……”

    “哦,你说那个……”江浩笑道,“那是他想不开。其实既然连死的勇气都有了,还有什么熬不过去呢?”

    “不是,”泥鳅摇头,“我小时候经历过……”

    江浩吓了一跳,“你?小时侯跳过楼?”

    泥鳅继续摇头,“不是,我小时候有一次在街上走,一个人从楼上跳下来,摔在我身后不到一米的地方……当时旁边的人说,如果我走慢点就该我去见阎王了……乱跳楼真的很危险。”

    话刚说完就看到江浩的大手伸了过来,泥鳅虽有些迟疑,却并没有闪避。

    江浩将整个手掌覆在泥鳅的脑门上,又重又长地叹了一口气,“……你的存在,其实是世界第九大奇迹吧!”

    正式开始给泥鳅装防火墙的时候刚过下午两点。

    装那玩意儿不费事,但江浩却发现泥鳅的电脑噪音特别大。

    “之前没注意,你上次开箱是什么时候?”江浩问。

    泥鳅想了半天,“开什么箱?”

    江浩深呼吸,“机箱,电脑机箱。”

    “开那个干嘛?”

    “你别告诉我你这电脑自买来就没开过?看这造型,两年前的组装机吧?”

    泥鳅歪着头想了想,“三年前,那时刚毕业。”

    江浩有种“我究竟在干什么”的感觉,“……从没开过箱?”

    “去年组长帮我升过级,硬盘也换过,不过……诶你干什么?”

    趁泥鳅没注意,江浩已经拿起螺丝刀旋开了机箱上的一颗螺钉,“帮你开箱清洗一下风扇,灰太厚导致噪音过大,而且也不利于散热。”嘴在说,手不停,“叮叮当当”又下了几颗。

    没多久发现身边少了动静,江浩转头一看,泥鳅躲在门外,扒着门框,只露出半张脸。

    “你又干什么啊?”

    泥鳅挠了挠头,“我站在电脑旁边开箱的话,会出问题……”

    江浩狂翻白眼,“你以为你强辐射啊?过来!学着点!男子汉大丈夫连电脑都搞不定……”

    泥鳅扭扭捏捏地挪过去,刚一挪近就被江浩一巴掌拍在屁股上,“扭什么扭,老娘们啊?”

    泥鳅从脸红到脖子,捂着屁股好不委屈,“真的会出问题……”话说了一半,另一半被江浩瞪回肚子里。

    这才学乖了,不再多说话,安静地看着江浩熟练作业。

    半小时后,清洁工作完成。

    江浩动作熟练,两三下合好机箱,上螺钉上得手里翻花,看得泥鳅是一愣一愣,脑袋随着对方的动作点了一下又一下。

    不过接下来就出问题了——开机后系统表示找不到声卡。

    江浩再次打开机箱,确定了接触没问题后又合上,还是找不到。

    泥鳅哭笑不得地说:“我说会出问题吧……上次组长来帮我升级的时候也这样,只要我在旁边,开机箱后再合上就绝对会有问题,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

    江浩皱起眉头,“你真吵。”

    “……之前说了你不信……”泥鳅委屈地嘟囔。

    江浩挽起袖子,从裤子口袋里摸出钱包扔给泥鳅,“那就出去。晚饭也在你这里吃,去买点卤味加菜!”说完一脑袋扎进机箱里,再不回头。

    彼时刚过四点。

    泥鳅拿着江浩的钱包看了很久,最后把它放在一旁,拿着自己的钱包往门口走。

    背影落寞,脚步拖沓,出门前他回了不下三次头,看着江浩忙碌的背影心里惴惴不安。

    依然万分委屈——

    我早说过会出问题的……明明是你不信……tat

    5

    泥鳅出门后没多久,江浩开始相信这个世界上的确存在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情。

    十分钟,不多不少的十分钟,江浩就完成了检查声卡合起机箱上好螺钉开机听音乐的整套工序,除了因为泥鳅的音箱破旧而导致音质不佳之外,一切正常。

    天色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阴沉,有股风雨欲来的味道。

    江浩有些后悔撵泥鳅出门,毕竟,这是人家的家啊。

    给泥鳅打手机,阿拉蕾的音乐在床头响起。

    江浩裂了裂嘴——真是,出门连手机都不记得带。

    没办法只得在家等,江浩边听音乐边逛论坛边玩qq游戏,不知不觉混到了五点半。

    泥鳅还没回来。

    买个卤菜能花多长时间?

    还能s冥王星奔出太阳系不成?

    泥鳅那家伙神经粗到可以并排开四辆大卡车,偶尔还会让那些车互相撞一下,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撞飞一辆。

    江浩开始坐立不安。

    又过了十分钟,门外仍然一点动静都没有,他决定出去找人。

    别是出什么事了吧……想到这里眉头就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面部皮肤绷紧,留了张字条就三步两迈地跑了出去。

    第二次到这附近来而已,一点也不熟悉路,但江浩琢磨着卖卤菜的地方应该就在市场附近,于是下楼后直接冲着市场的方向奔去。

    该市场离泥鳅的家大概有7、8分钟的步行距离,中途要过两次马路,并横穿一个街边小公园。

    江浩路过那里的时候用眼角瞄到秋千处坐着个人,弯腰驼背缩成一团,怎么看怎么像泥鳅,走近了一瞅,果然是他。

    泥鳅听到动静抬起头来,由于背光,一时间没辨认出眼前的人是谁,半晌才“啊”出一声。

    江浩靠在秋千架上,“你啊什么啊?在这里干嘛?”

    泥鳅眨了眨眼,“……啊。”

    江浩脚下一滑,差点趴地,待稳住身体后耐心地放慢语速,“泥鳅同志,你于北京时间今天下午四点过十分出门,现在是北京时间下午五点三十七,请问你现在不回家坐在这里干嘛?”

    泥鳅摇摇晃晃站起来,“电脑修好了?”

    江浩突然揉了一下他的头顶,“你刚才在干什么?”

    泥鳅说:“睡觉……”

    江浩的冷汗从额头一路滑到肚脐。

    他闭了闭眼,心说忍耐忍耐忍耐,“算了,回去吧。对了,你带钥匙没?”

    话刚问出,脑海里就闪过无数个“不好”。

    果然……“啊,忘了。”

    江浩觉得心力憔悴,五脏六腑都在流泪。

    泥鳅却一点也不着急,笑呵呵地说:“没事啊,我家邮箱里有备用钥匙。”

    “你带邮箱钥匙出来了?”

    “啊……那个钥匙和家门钥匙是拴一块儿的!”

    “……”那你弄个备用钥匙有毛用啊!?

    “不过隔壁花盆底下还有一把。”

    江浩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

    之前积雨云在天上停留了半个小时左右,最终还是飘走了,此刻夕阳晚照,将人的影子拉得长长。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得很慢,花了十分钟才到家。

    进门后江浩把手笔直地伸到泥鳅的鼻子底下。

    泥鳅不明所以地望着他。

    “卤菜拿来。”江浩说。

    “卤菜……”泥鳅歪着脖子。

    不好的预感又一次排山倒海地将江浩淹没。

    “啊!卤菜!”泥鳅拍了一下自己的头,“我忘在卤菜摊了……”

    自从和泥鳅交好,江浩就不止一次地思考过,这位王倪球同志究竟是怎么长大的,怎么考进大学的,怎么从大学毕业的,怎么找到工作的,又是怎么到现在还没被炒鱿鱼的。

    前几条大概没办法解释,最后两条的实现倒有迹可寻。

    这年头,女人说干得好不如嫁得好,男人说拼得好不如混得好。

    泥鳅虽然混得不算好,却混对了一个人——组长。

    组长是泥鳅大学的师兄,大他两届,人帅,能力也不弱,毕业后在业界干得有声有色,没多久就被挖角跳了槽。

    泥鳅毕业后刚开始在一个小公司做文书工作,一年后被组长师兄推荐到现在的公司。

    很多人都认为大公司难进,其实并不然,有不少这样的企业难就难在不容易公开对外招聘,有什么职位空缺要么直接找猎头从同行里挖人,要么就让缺人的部门自己推荐挑选。

    那年组长师兄的执行小组缺一个做文字工作和打杂的人,泥鳅就趁这个机会钻了进去。

    工作琐碎,却不难,包括没有项目的时候做资料统计、备案、写报告,有项目了就跟项目,帮组长和其他同事做材料确认和预算检查,偶尔参与简单的监督工作。

    在组长师兄的照料下,这一年来泥鳅虽然没有茁壮成长,却也四平八稳地没捅大漏子,总算坚持到现在。

    这次四星级酒店餐厅的翻新工作从开始就比较顺利,之前预计70天完工,组长这天说照如今的进度,大概可以提前几日。

    提前几日的意思就是那几天可以随便请假却不影响拿全勤奖。

    好消息让全组都兴奋了许久,当天人人做事都做得特别卖力。

    不料快下班的时候却出了问题。

    施工现场的工头打来电话说有一批小地砖颜色不对,设计图上写的色卡编号和送来的货的编号虽然只错了一个数字,颜色却天差地远。

    组长挂了电话后脸色青得骇人,“包房的地砖是谁确认的?”

    同事一号一指身后,“泥鳅!”

    同事二号愣了一下,也指向身后。

    组长用询问的眼光看向江浩,江浩没说话。

    泥鳅慢了好几拍后才从一堆文件里抬起头,“啊?”

    组长随手扔出一支圆珠笔,准确无误地砸在泥鳅头上,“啊你个头!包房地板的地砖是你确认的吗?”

    江浩缩了缩脖子——真准!

    泥鳅摸着脑袋想了想,“好象……”

    组长又随手扔出一个硬皮笔记本,依然准确无误地砸在泥鳅头上,“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好象你个头!你,今天加班,不把地砖的事情给我搞定别回家!”

    江浩又缩了缩脖子——真……痛!

    泥鳅用两只手摸脑袋,张了张嘴,最后咬着嘴皮把话咽了回去,点头道:“我知道了。”

    组长的脸色这才好看一点,语重心长地说:“泥鳅,你毕业也快三年了,做事沉着点,别毛毛躁躁的。”

    泥鳅埋下头,“嗯。”

    “我本来可以留下来帮你的,不过今天我家老爷生日,你知道老人家……”

    泥鳅打断他,“我知道,组长你先回去吧。”

    组长拍了拍他的肩,“这样,你问问看他们谁有时间……”

    同事一号突然跳起来,“惨了惨了!我约了女朋友已经迟到了!”

    二号也跳起来,“同惨同惨,我老婆千叮咛万嘱咐我早点回去!”

    “我们一起向着夕阳飞奔吧!”

    “好!组长拜江浩拜泥鳅拜!”

    两个人一阵风似地刮走了。

    泥鳅尴尬地笑了笑,“耽误别人总是不好的……其实我一个人也行。”

    突然一张大脸出现在他眼前,吓得他差点从转椅上翻下去。

    “你干什么啊?”泥鳅半带抱怨地睨了那人一眼。

    江浩似乎有些不高兴,皱了皱鼻子,“你还没问我。”

    6

    江浩皱着鼻子说:“你还没问我。”

    组长立刻接口道:“耗子你有时间最好,泥鳅怎么说是我师弟,我也不想他工作上出问题。不过别欺负他啊。”

    江浩笑起来,“不敢不敢。”

    组长拎起公文包,“那我先走一步。”出门前不忘叮嘱泥鳅一番,“认真点,别再出错了!”

    泥鳅傻里呱唧地点了点头。

    转眼办公室只剩下两人,安静得好象被抽走了一半空气。

    “先把资料找出来吧。”江浩打破沉默说。

    泥鳅一脸迷糊,指了指江浩又指向自己,“你的意思是……你要帮我?”

    江浩咬牙切齿,“信不信我拿椅子丢你?”

    泥鳅立刻抱头,“别别别,会死人的!我这就找!”说完就开始在他的文件山里大翻特翻。

    江浩上去帮忙,“包房的地砖颜色大概是什么时候做的确认?”

    泥鳅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笔记本,“我查一下。”

    打开笔记本,里面密密麻麻全是小字,江浩定了定神,有工作安排,有工作计划,有备忘也有注意事项。

    “你自己写的?”江浩问。

    泥鳅说:“嗯,我健忘,不这样会耽误工作的。”

    江浩把本子拿过来仔细看了看,分栏排版全是手工画的,清楚明白,一目了然。

    看得出做这个的人用心不浅。

    江浩在心里默默赞叹,表面却不动声色地把本子还给泥鳅,“你看看日期,我帮你找。”

    泥鳅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开始查记录,可查来查去什么都没查到。

    “怎么会没有?”泥鳅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没理由啊……工作上的事情我还从来没忘过……”

    江浩说:“再查一遍。”

    泥鳅呆了一下,不过马上又听话地再查了一遍,还是什么都没有。

    江浩沉吟了片刻,说:“一般说来地砖的确认应该在水泥和涂料之后,我记得涂料的时间,往后推三到五天的话……”他在泥鳅的文件山里扒拉了一阵,抱出十来厘米的文件,“应该在这一堆里吧。”

    泥鳅一脸歉意,“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把那么重要的事……”

    江浩用没抱文件的那只手揉了一下他的头,“先别道歉,其实当时负责确认包房地砖颜色的人不是你吧?”

    泥鳅先是一怔,随即脸红了一大片,半晌吞吞吐吐地开口,“你怎么知道?”

    “如果真的是你,那个笔记本上不会没有记录,你第一次没查到的时候应该就发现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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