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君情怯 - 近君情怯第6部分阅读
见父王如此领情,曹子桓心中这才略略放下稍许心来。眼见众人走远,他这才低声问道:“这个字是什么意思?”
南宫晴明摇摇头,却先说道:“若观星象追查此人的话,这本是件一目了然的事。可这些日子却夜夜阴云密布星月掩蔽我原本以为是初夏的炎热气候导致星象氤氲,可昨夜发生的事却告诉我事情远没那么简单。”
“怎么?”
曹子桓凝目敛息。
南宫晴明浅浅一笑,刷地一把展开扇子,“我昨晚遇刺了。”边从袖中掏出一木人俑放在了梨花大理石案上。只见那人俑通体呈现淡淡的黑紫色,头与身体已被硬生生地切开成两半,看上去诡异骇人。
曹子建上前拿起人俑仔细端详起来,却见那木人俑的背上刻着古怪的符文,还隐隐有根一根细发丝紧紧地绑在人俑的手部,他疑惑地望着南宫晴明:“晴明,这”
“这是傀儡术,”南宫晴明轻轻摇着扇子,嘴角挂着优雅从容的浅笑,仿佛昨夜在鬼门关外转了一圈的是别人一般。“这人不简单,不但能使用邪术扰乱天象,还精通巫蛊之道——若不是我昨夜察觉得早,恐怕现在身首异处的便是我了。”
曹子桓眉头紧锁,沉吟片刻道:“这样说来,这人在宫中潜伏的时间似乎不短,竟会想到先刺杀你。”虽然南宫晴明的医术天下闻名,可知道他精通五行能通天机的人,世间却没几个。
“啧,”南宫晴明凤眼微眯,悠然自得地品着手中的上等雨前龙井,“真没想到啊,我这么人见人爱的美男子竟也会成别人心中的眼中钉。”
真是临死都不忘臭美自恋的家伙!
曹子桓没好气地白了南宫晴明一眼。
“晴明,那这个‘苗’字究竟是什么意思?”曹子建蹙眉深思。根据眼下种种情况来看,这个j细似乎不只是想窃取情报这么简单
南宫晴明若有所思地望着竹简上的字说道:“这个字是我在不得已的情况下以八卦推演卜出的,但我想了整晚都没能将它参透”
他话音未落,却见阳隐疾步行到了房门前,一向苍白冷漠的脸上此刻却隐隐透出丝不常见的焦虑。
“怎么了?”曹子桓心中一凛。
阳隐一咬牙,沉声道:“禀大皇子——甄妃娘娘适才失足跌入离湖,如今下落不明。大皇子请速速回宫!”
曹子桓的脸瞬时铁青一片,二话不说立马起身往华祁宫奔去。南宫晴明、曹子建与阳隐三人则紧随其后。
四人刚到华祁宫,便见离湖旁已是一片手忙脚乱,宫女们急急地唤着“甄妃娘娘”,太监们则个个手持竹篙焦急地在湖边打捞着,三四十个侍卫在湖中心沉沉浮浮,心急如焚地找着落水的宓儿。
入画、果儿两人眼睛红肿似桃,互相倚靠搀扶着,望着湖面不住地流泪。见曹子桓走来,众人忙行礼请安。
曹子桓寒声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才一个早朝的功夫,宓儿怎么会落湖!
“禀大皇子,今早您走后不久,小宓突然推门走出了屋子,直直地就往离湖那去了,不管奴婢怎么唤她,她都好似没听见一般一走进湖边,她竟然就直接跳了下去”入画泣不成声。
小蜜糖自己跳了下去?南宫晴明望着湖面随着竹篙搅起的波浪一起一伏的绵延荷花陷入了沉思。
“奴婢当时就喊了侍卫来救小宓,可是直到现在都还没找到小宓”入画心中的悔恨难以言明。怪她!都她的错,是她没拦住小宓,没早一点察觉出她的异态竟会眼睁睁见好友落湖遇险!
听完前因后果,曹子桓倒反而冷静了下来,剑眉深锁地凝视着湖面,不发一言。
阳光照在波光细细的湖面上,像给水面铺上了一层闪闪发光的碎银,又像被揉皱了的绿缎。水波有意点点雪,美莲无言朵朵蕾。满布美莲的离湖美轮美奂,可此时却因为宓儿的莫名落水失踪而蒙上了层莫名的诡秘氤氲。
半晌,曹子桓终于开口唤道:“晴明。”
南宫晴明摇着扇子,丹凤眼仿佛已看透曹子桓心中的想法一般,他浅笑道:“子桓你没猜错,湖中之所以找不到小蜜糖是因为——她根本没有落湖。”
关于南宫晴明
南宫晴明,真实的三国正史中并无此人,是我随意加入的一个虚构人物。
白衣胜雪,纸扇洞箫,细长含笑的丹凤眼仿佛早已洞悉了世间的一切这本该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般人物,却入世登朝,辅助好友挚交理国征战。矛盾?其实不然,人生在世图的不就是个瀚漓畅快、随心所欲吗!云淡风轻近午天诚然不错,但与好友一起征战沙场又何尝不是件快事?
请注意十四章中他早朝上说的那句“南宫晴明恭喜大皇子纳娶侧妃”,是“南宫晴明”而不是“臣”,他不是臣子,只是以朋友的身份搭手帮忙罢了,他若真想云游四海逍遥快活,谁又能留住?
好个自由不羁的灵魂!
他好美酒,喜佳人,一壶酒,一纶竿,世上如侬有几人?
南宫晴明从一开始便是一个很独特的存在,我心中是十分钟爱他的。只因为《近君情怯》是甄宓与曹子桓的故事,所以对南宫晴明的描写刻画才减少许多,除了时不时地让他出场插科打诨几句,并没有怎么费心思去深造他。
然后这样一个带着传奇玄妙色彩的人物怎么可能没有故事?是的,他的故事不但多,而且很奇、很妙
我正考虑着是否该写些南宫晴明的独立故事了,却又担心写得不好反而将这个绝妙的人物弄毁了,唉,尚在构思中~~~~~
第十六章
“怎么可能南宫大人,我可是亲眼看见小宓跳进湖里的啊!”入画不可置信地看着南宫晴明。
曹子桓略松了口气——他的直觉果然没错,心中一直隐隐觉得宓儿似乎并不在湖中,可是为什么入画口口声声说看见宓儿投湖了呢?
“先回卧房看看吧,到时自然就水落石出了。”
南宫晴明淡淡一笑,一收扇子,随手折下条垂柳枝,抬步往芳华阁走去。
一入房门,众人便都急步走到床榻前,只见宓儿正安然无恙好好地仰卧在床上,一副仍在熟睡的样子。
“啊!谢天谢地!小宓真的没有落水!”入画见到依旧在沉睡的宓儿,立马放心了一大半,转而却又些疑惑不解,“可是为什么我会看见小宓”
“入画,辛苦你了,你先下去吧。”南宫晴明望着入画笑笑。为了这个小婢女的安全,这些事她还是少知道的好。
入画虽然心中还是有点不明白,但还是点点头顺从地退了下去。
“宓儿”
曹子桓走到床侧,轻轻唤道。
可宓儿却双目紧闭,毫无反应——他下意识握了握她的手,好冷!——他的心瞬时一惊,忙急急地摇了摇她的身子:“宓儿宓儿醒醒”
南宫晴明走上前安抚性地轻拍了拍好友的肩,“子桓。”
曹子桓深吸了口气,缓缓站起身,背向床榻立着,强迫自己保持冷静。
南宫晴明不徐不疾地在床沿边坐下,伸出三指一探宓儿的脉搏,当下心中已明白了大半。中指尖在她的额间轻轻一点,登时有道奇异的金光在她额上缓缓绽开,随着金光的逐渐明亮,隐隐可见一古怪的黑色图腾在其间袅袅展现果然如他所料!
他指尖又是一点,适才的金光与黑色图腾立即消失无踪。沉吟片刻,他起身说道:“阳隐,请你帮我守住房门口,在我施术期间谁都不准进来。”
阳隐坚定的点了点头,走出屋子守在了房门口。
南宫晴明郑重其事地将适才折下的柳枝一端递给曹子建,认真地嘱咐道:“子建,你握住柳枝这端,一旦见柳叶颤动便立即折断它,记住——一定要立即!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
“晴明,你打算”见南宫晴明如此严肃,曹子建心中顿时隐隐有点不安。
“我一会会施法让自己的魂魄离体,将小蜜糖被勾走的两魂七魄从离湖中找回来。”南宫晴明边说边从衣衫上撕下一缕布条,将柳枝的另一端牢牢地绑在自己手心中。
“我同你一块去。”
曹子桓走到南宫晴明身旁。他俩相识十载——少年时一同经历的奇事怪闻多不胜数,曾多少次身陷险境、危在旦夕却都是不离不弃同生共死地一起渡过更何况如今是他的爱人遇险,他绝不能让好友去只身犯险!
南宫晴明摇头道:“子桓,我一早便说过你命属七杀,此时只有你命中帝星的霸道王气才能守住小蜜糖体内仅剩下的真命魂——但见窗口有红光闪现,立马呼她的全名,这样魂魄才能归体,千万记住。”
曹子桓深深地看了好友一眼,半晌缓缓吐出四字,“多加小心。”
南宫晴明丹凤眼轻轻上扬,留给神情凝重的曹子桓,曹子建一个标志性的倜傥笑容后,便合上了眼。
两炷香的时间之后,窗口刮起一阵轻风。在炎热的夏季显得尤其的古怪。
曹子桓定睛一看,却见那窗外隐约出现了一抹浅红光影。他立马依照晴明交待的那样——迅速地喊出了“甄宓”二字,那浅红光影倏地从被吸进了宓儿身体中,转瞬便不见了。
一会功夫,便见宓儿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悠悠地醒转了过来。她星眸半梦半醒,嘴里嘟哝道:“子桓,你早朝回来了?”一副好似刚从梦中醒来的样子。
见宓儿神态无异,曹子桓心中的大石这才顿时落了地,抬手抚了抚她的小脑袋,含笑不语。
宓儿含糊不清地描述着自己适才做的噩梦,“子桓,我刚才做了好奇怪的梦呢梦里有个好可怕的怪物,它一直在追着我周围都是水我哪也躲不了”
“然后呢?”他轻声问道。
“然后啊晴明哥哥突然就来了,他好勇敢,替宓儿挡住了大怪物呢!还让宓儿顺着一道很亮很亮的金光先回来然后我就醒了。”宓儿天真地抬眼看身侧的曹子桓,“子桓,你说这个梦是不是很怪?”
曹子桓鹰眸蓦地一凝:“你说晴明没和你一起回来?”
第十七章
“跟我一起回来?子桓你在说什么啊?”宓儿眨了眨眼睛,看着神情异常凝重的曹子桓感到有点纳闷不解。这不过只是个有点古怪的梦罢了,子桓在紧张什么?
“没什么。”
曹子桓此刻心情异常的复杂,喜忧参半。喜的是宓儿安然醒来,忧的是晴明却迟迟未归,不知晴明现在到底是如何
他慢慢走到依旧闭目端坐的好友身旁。
金黄的阳光从密闭的窗棂间丝丝渗入屋子里,在南宫晴明的脸上打下了片浅碎的阴影,细长的丹凤眼紧紧地闭合着,脸色略显苍白,没有一点醒转迹象。
曹子桓的脸上已略有焦虑神情——为何这么久,这一切都太不寻常了!从前这个大嘴公凡事都死乞白赖地非得将他也拉上,为何这次却非得坚持自己一人单独前往
“皇兄,已经三炷香时间了。”曹子建低声道,声音中夹着出丝隐隐的担心。
“再等等,他不会有事的。”
曹子桓的语气无比笃定。
这时,宓儿已察觉出屋子中气氛不大对劲,爬起身一看,却见南宫晴明双目紧闭面容苍白地端坐椅中,而曹子建则聚精会神地守在一旁,两人各自紧握着一柳枝的两端,画面诡异而古怪。
她一愣,转而望向缄默的曹子桓问道:“子桓,晴明哥哥他这是怎么了?!”
曹子桓沉默半晌,低声说道:“宓儿,晴明的确是去找你了。”
去找她?
宓儿顿时怔住,“你是说那一切并不是梦?”
曹子桓没有说话,答案显而易见。
梦中,南宫晴明一边义无反顾地挡住怪物,一边焦急地让她逃生没想到这一切竟都是真的!——如果那根本就不是梦,那晴明哥哥他竟是为了救她
宓儿的泪水瞬间大颗大颗地掉了下来,“我不信!怎么会!那只是梦、只是梦啊!晴明哥哥一定不会有事的,他不会有事的子桓,对不对对不对”
曹子桓无声地轻拥住了泪流满面的她。其实他心中早也是没了把握,这时更是又悔又恨又担心,悔着自己没有坚持与晴明一同前去,恨着自己一时糊涂竟会相信了晴明的话他竟然忘记了以前曾见过晴明施咒守住病者残魂,又怎会需要什么鬼劳什子帝星的王气守魂!他早该明白,他早就该明白的!——晴明,你骗得我好苦!你定是早察觉到此行凶险非常所以才故意将我留下的吧,自己却单身去赴险你你好自私!
——晴明,我要你平安归来!你必须平安归来!
“皇兄!柳条动了!”
身后突然传来曹子建又惊又喜的声音。
曹子桓上前一看,只见两人手中柳枝的片片垂叶正索索地拂动着,好似被阵感觉不到的微风轻轻吹起一般。
曹子建立马遵照南宫晴明叮嘱的那样,迅速将柳枝从中折断。眼见柳枝已经被折断开来停止了颤动,可南宫晴明却依旧双眼紧闭着,当下屋中三人的心不禁都猛地一沉,莫非真是出了意外?
“呼——”
随着一个懒洋洋的大哈欠,那双细长的丹凤眼慢慢睁开来,“咳,我说两位皇子,堂堂的皇宫内院——怎么湖底全是些臭泥烂草,差点没把人熏死哟”
曹子建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立马惊喜交加地一捶南宫晴明的肩,道:“晴明你这家伙!”
“唉哟!轻点好不好,人家现在还很虚弱。”南宫晴明的丹凤眼中是一惯的玩世不恭,丝毫不见一丝“虚弱”之态。
“晴明哥哥!”
宓儿喜悦的声音中还夹着适才的哭腔。
“醒了?”南宫晴明走至床边,打趣道:“怎么样?小蜜糖,你晴明哥哥的灵体是不是和本人一样帅气?”
宓儿只这么一会儿功夫却经历了如此的大悲大喜,此时见南宫晴明安然无恙地归来,早已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又是点头又是摇头。
他得意一笑,回首时却发现曹子桓一直沉默地站在一旁未说话,便道:“子桓,我可是你老婆的救命恩人,还不好好谢谢我?”
曹子桓突然上前,南宫晴明一时没反应过来,躲闪不及,肚子上狠狠挨了一拳。
“干吗!干吗!不就想要你一句‘谢谢’吗?至于吗?”
南宫晴明揉着自己的肚子,忿忿然道。
“你若下次还这样丢下我一人冒险,就不是一拳这么简单了!我保证打你个鼻青脸肿。”
曹子桓背过身,强压下心中难以言表的狂喜,冷冷说道。
南宫晴明其实一早就已看透好友的担心与忧虑,他一改方才的嬉皮笑脸,蔚然地拍了拍曹子桓僵直的肩,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子桓心中的想法他怎会不知?只是施术令魂魄离体本就是风险极大的禁术,况且子桓已有小蜜糖,已不是早年那个一剑一骑行天涯的少年,他怎好让子桓再与他一起涉险?
“为何回来得这么晚?”
曹子桓沉默半晌后,出声问道。
南宫晴明狭长的丹凤眼似笑非笑,却未急着回答,先自饮了口香茶,方才略带得意地缓缓说道:“因为,回来的路上我有了其他的收获。”
第十八章
“哦?是什么?”曹子建急急地问道。
南宫晴明却撇脸看向了宓儿,意有所指地说道:“小蜜糖,湖底的那个怪物可怕吗?”
宓儿急急点头。那怪物狰狞凶狠的嘴脸,她现在想起依旧心有余悸。
“难道离湖的湖底真有怪物?”
曹子建瞪大了眼。
南宫晴明笑着摇头,“二皇子啊,那可是你们皇宫内院中的御湖,哪可能会有什么怪物。”
“呵呵,说的也是。”
曹子建搔了搔头,也笑了,自己的确是有点神经过度紧张了。
“晴明,别卖关子。”曹子桓蹙眉说道。他们在明而作恶者在暗,更何况此人完全不似那些寻常的敌国j细,竟会种种邪毒至极的巫术,细细想来这事却是棘手得很!
只听南宫晴明不慌忙乱地说道:“小蜜糖所见到的湖底怪物其实是引魂术所化成的幻象,并不是真正的妖怪邪灵。”
他接着说道:“这世间,凡事都遵循着物极必反的道理,咒术也一样,尤其是一些阴邪害人的禁术,一旦被破解,咒语反噬之下施术者必定会反被其伤其身——若不出任何意外的话,那人的道术修为现在应该已所剩无几。”
曹子建听完,随即抚掌大笑道:“那人定是未料到晴明你能使自己的灵体离身,去将宓儿寻回来。”
南宫晴明凤眼半合,惬意地品着香茗。灵体离身,寻常人怎可能做到?!那个j细想必只是将他当成寻常的修道之人了。
“晴明,你所说的‘收获’应该不单单只是指这个吧?”曹子桓很了解南宫晴明的能力,若只是破除咒术的话不至于花这么长时间。
“呵呵,”南宫晴明笑眯眯的说道,“子桓,你恐怕做梦都想不到j细就在华祁宫里吧?”
宓儿与曹子建皆惊愕不已,曹子桓却异常镇定地说道:“的确没想到。”
“当时我依照咒语反噬轨迹追寻而去,发现那光隐入了华祁宫一处角落的小厢房。我跟上前一看,却见施术者脸带面具,只是从他衣着看来应该是个太监。”
“嗯,的确是个不错的收获,这样一来范围缩小了很多。”曹子桓赞赏地点点头,“剩下的只要将‘苗’这个字谜解开就可以了。”
“好了、好了,折腾一天了,我也要回去好好休息会了。余下的事,明天再说吧。”南宫晴明轻掸了掸衫角,站起身,眼中似笑非笑道:“子建,还不走?还想继续碍着人家小两口喜相逢?”
曹子建会意一笑,也站起道:“呵呵,我再不解风情也不至于迟钝到那地步,走,到我礼汶宫喝酒去!”
说完,这两人便说说笑笑地往礼汶宫方向走去了。
“今天真是多亏了晴明哥哥。”宓儿凝视着余晖中那愈行愈远的南宫晴明,绡红夕阳中的那片白衣冉冉,竟不似人间的气度。
曹子桓淡淡一笑,将她轻拥入怀。
她伏在他的肩上,贪恋地吸了口属于他的气息,轻声道:“子桓,若宓儿今日、以后,永远永远都不会醒来了,你会不会有那么一点难过?”
他一怔,随即低声说道,“笨蛋。”拥住她的双臂却越发用力了。
她偷偷笑了,满足地将小脸埋进他颈窝。能够一辈子陪伴在他身侧真好,哦!谢天谢地,她还活着——活着真好,真好
当晚,曹子桓依照南宫晴明说的位置找着了那间顶不起眼的厢房,推门一看,只见屋内端放着一张盖着黄布的供桌,香炉上的贡香还未燃尽,一个狰狞的鬼面面具丢在纷乱的符纸上,黄布、符纸与桌下的地面满是触目惊心的血迹,施术者似乎是在负伤情况下仓促离开的。
曹子桓心中暗暗推测这大概就是晴明所说的反噬后果。一边命侍卫们将房中物什全搬出屋子,浇上烈酒,全烧了个干净,转而又将这屋子封了,下令此事不准声张出去,若走漏半点风声则军法处置。皇院内宫之内哪怕是白天,以后也必须日夜巡逻,不得有丝毫疏忽。
至于甄妃为何明明落水却又奇迹般地在自己床上出现,曹子桓则叮嘱入画,让她对众人解释说是那日晨起迷糊眼误所致如此总总,除了魏王、皇子与南宫晴明知道外,内宫j细一事依旧隐瞒得滴水不漏。
自那之后,内宫之中就再无蹊跷古怪之事。转眼却已是八月了,闷热的午后只湖边凉亭中尚有丝丝清风。
“好无聊啊!”宓儿懒懒地摇着团扇,看着湖中的荷花懒懒地打了个哈欠,“肉丸你说呢。”
身侧的肉丸正拿着片西瓜啃得不亦乐乎,嫣红的蜜水一径从它的嘴角往下淌,肚皮上的绒毛都沾湿成了一撮一撮,根本没注意自己小主人在说什么。
“臭东西,成天就知道吃,看你以后变成小猪!”宓儿又好气又好笑地拿起个的李子冲它扔去。
肉丸灵巧地一接,顺手又送进了嘴里,吧嗒吧嗒地嚼得津津有味,过后将核儿一吐,恶作剧地朝宓儿身上扔去,竟是一击即中。
“好啊!你个小白眼猴!今天看我不把你的小糟毛全剃了!不准跑!”宓儿一撸袖子冲上前。
肉丸顽皮地冲自己主人做着鬼脸。
一时之间,一人一猴在凉亭内追逐打闹得不可开交。瓜皮、李子漫天飞,嬉笑、嗔骂声不绝于耳。
这时,一个浑厚的笑声突然在她身后响起,“呵呵,小宓儿玩得好开心啊。”
宓儿忙停下,转身一看,来人却是魏王,慌忙福了福身子道:“父王!”边忿忿地瞪了眼远处正冲着自己挤眉弄眼的捣蛋小猴子。
“呵呵,免礼免礼!小宓儿和子桓相处得还好吗?”
“禀父王,大皇子他待臣妾很好。”尽管魏王看上去和蔼可亲,宓儿却依旧有点紧张,捏着帕子立在他身侧不敢造次。
“小宓儿这里只有我俩,你不用过于拘礼,”魏王捋着胡子,摆摆手笑眯眯道:“呵呵,别忘了,我们已经可是一家人了,自家人谈话聊天不用这么客气拘束,来,坐吧。”
宓儿这才硬着头皮坐了下来,却只涩涩地低着头不言语,与适才的活泼样判若两人。为了让她彻底安心,魏王笑着说道:“子桓这三兄弟可从不把朕这个父王放在眼里呢,私底下个个都是老头子长老头子短的朕做梦都想有个乖巧听话的女儿,可是老天却偏偏给了我这么三个桀骜难驯的混世魔王!”
听他说完,宓儿果然不似初始时那般紧张,一双秋水美眸好奇地闪着光,“咦?子桓与二皇子、三皇子小时候有那么顽劣?”
“当然!这三个臭小子可没一个是省心的主儿哟!”魏王回忆起曾经的往事,话语虽然看似不满,可嘴角却始终挂着一丝温柔的浅笑,“尤其是子桓,从小就只要他母后抱,奶娘一抱就哇哇大哭,天生就注定不是个好搞定的家伙呢呵呵呵。”
“子建,长的最像他们的母后。这小子小时候最会装,人前总是副乖巧无害的样子,可却满肚子鬼主意,经常把来宫中做客的贵族千金弄哭至于子文,从小话就不多,看似一副冷冷漠漠凡事都不关心的模样,可有次见到来我国做客的邻国小王子无故鞭笞下人,他直接上前把人家揍成了猪头,害得我与他们母后面对那小王子的父王时尴尬非常唉,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呢!”
“父王,那子桓他们的母后呢?”
宓儿终于忍不住询问出这个早已在她心中盘亘了许久的问题。
第十九章
魏王长叹了口气,没有说话,脸上竟是不常见到的怆然。
宓儿见魏王神色已不似适才的顽笑轻松,便知自己定是说错了话,忙道:“父王,宓儿一时好奇才问起母后,请父王原谅宓儿一时得意忘形造次了。”
魏王苦笑着摇了摇头表示毫不介意,他眼神寂寥地望着远处的连天美莲,半晌才缓缓开口道:“浅微她已经离开朕许多年了。”
宓儿惊讶地察觉到魏王眼中有着掩饰不住的悲伤与落寞。
“浅微生性刚烈,因为一些误会她以为朕见异思迁恋上了其他女子,一怒之下离开了朕和三个皇子这一走便是十年”
“十年?!”宓儿惊呼出声。
“是啊,已经十年了呢十年弹指一挥间,不知她现在是否依旧安好无恙”魏王怔怔地盯着随波荡漾的片片荷叶,近乎于自言自语地低声喃喃道。
“父王”宓儿心中不忍,想安慰魏王几句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见宓儿欲言又止的样子,魏王释然一笑,宽慰她道:“子桓他们的母后鬼灵精怪得很,朕相信她正在一个离朕与皇子们很近的地方偷偷地关心着我们。”
“对、对、对,”宓儿忙点头应声道,“既然是一场误会,母后一旦想明白了一定会回来与父王、皇子们团聚的!”
魏王眼睛一亮,喜出望外道:“你真的这么认为?”
“当然!世上如父王这般英明神武的痴情男子可是很少有的呢!母后心中肯定也是这样认为的!”宓儿一脸的笃定,就差没有拍着胸脯向魏王赌咒自己所言没有一句虚言了。
“在聊什么?这么开心?”
这时,一个低沉的男声在亭外响起。
两人回头一看,只见曹子桓缓缓走进了凉亭,鹰眸含笑。
“子桓,你来得正好!朕想出宫巡游半年,这半年中就由你代替朕暂理朝政吧。”魏王开口便是这么个一石惊起千堆雪的决定。
曹子桓眉头紧蹙,“父王,如今三国争战频繁,你现在离宫未免”
“子桓,为父已经老了,我年轻时打下的这江山该由你们三兄弟来接手了,”魏王淡笑自若,“过去的十几年里,为父为了国事为了你们三兄弟,一直不能放下一切去找你们母后现在却也是将她寻回来的时候了。”
曹子桓一怔,“父王你”
“呵呵,你们母后一生气便是十年,音讯沓无却不知她现在原谅朕了没,不过便是她仍在在怨着朕,朕这一次也要将她带回来。”魏王话语中透露出的宠溺一如当年,追思往日犹可叹。
曹子桓微微一笑道:“既然如此,儿臣倒是可以给父王一个建议。”
“哦?”魏王凝目以待。
“儿臣素闻东边临潼城外有个蒹葭湖,青山绿水,可谓天上仙境,那儿——”曹子桓冲自己父王眨眨眼,意有所指,“据说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去处哦。”
“你个臭小子!”魏王不等儿子说完,已喜不自胜地大踏步往亭外走去。
宓儿看着魏王急急离去的狂喜背影,疑惑不解,“子桓,怎么父王走得那么匆忙?”
曹子桓浅笑摇头,他转而掬起宓儿的一缕秀发,“小东西,你和父王都谈什么了?”淡淡桂香沁入鼻间,心旷神怡,不自觉中让人放下了心防。
“谈了很多宓儿都不记得了!”宓儿俏皮地撅起了小嘴。
呵呵…有趣,他的小东西开始和他玩捉迷藏了,“哦?是吗?”曹子桓凝了一眼,看向怀中的人儿,放在宓儿腰上的手力道也不自觉加重。
宓儿感觉到了来自腰上的力气,头越来越低,眼看着她的小脑袋就快要贴到自己的胸面前了,还不停的往他的胸前钻。曹子桓被宓儿可爱的摸样逗得忍不住大笑起来,“哈哈哈……甄妃娘娘,你的脑袋就快要埋到我的身体里了。”
为了给他们俩两人相处的退到凉亭外候着的宫女们都不敢相信平日里不苟言笑的大皇子居然会这么畅快地笑。
宓儿涨红了脸,更加变本加厉的往他身上钻,眼见着这可爱的小东西的红的像小番茄似的小脸,就快要贴到自己的肚子上了。曹子桓腾出一只手来,将她的小脸抬起,强迫她看着自己的眼睛,“宓儿,光天化日,你对我这么亲热,我都有一点不习惯了。”
“讨厌……子桓,你就知道取笑人家。”宓儿娇嗔着,抡起小拳头,打在了曹子桓身上。
宓儿的那点小力道,打在曹子桓身上比按摩还让他觉得享受。他抓住了怀中宓儿不安分的小手,“宓儿,我的宓儿,我要知道你所有的事情,就连你和父王谈话内容我也要知道。”说完,他更加紧实的抱住了宓儿,好像怕这个小东西会突然消失一样。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自己对宓儿有多在乎。
宓儿听了他的话,甜蜜的滋味涌上了心头。看见子桓满足微笑的脸,她鼓足了勇气,小心翼翼的说:“子桓,刚刚宓儿在陪魏王爹爹的时候,无意中听他提起了你的母后。宓儿一时好奇就问了魏王爹爹关于你母后的事,是宓儿唐突了。但是我真的只是想了解你的所有事情。真的真的,你要相信我………”宓儿坐直了身子认真的看着曹子桓,激动的小手死劲抓着曹子桓的衣服。
曹子桓看着眼前这个表情认真的小女人,一种陌生的感觉溢满了他的心房。真是个让人不得不疼的女人。但是这种陌生的感觉是什么呢?
看着曹子桓若有所思的脸,宓儿心里打起了小鼓,天呐,他生气了吗?他是在生她的气吗?怪她问的太多?还是她这么一说,勾起了子桓心里不开心的往事。但是她真的不是故意要惹他生气,更不是故意要勾起那些他不想想起的往事。怎么办,怎么办?万一要是子桓不原谅她怎么办?这么多个问号占满了宓儿小小的心。想着想着,她开始觉得委屈了,平日里总是溢满笑意的大眼,慢慢的红了起来,溢出了些水气。
“怎么了,怎么突然红了眼睛呢?是不舒服吗?还是天气太热了?”察觉到宓儿脸上的表情,曹子桓慌了。
“子桓,宓儿真的不是故意要惹你生气的,更不曾想让你想起你不愿意想起的往事。我下次不会这样了,你不要生我的气。也不要不理我。说着说着,一颗晶莹的泪珠从宓儿的美目溢出滑落。
看到宓儿的泪珠,曹子桓慌了,堂堂魏国大皇子,那个令敌人听了闻风丧胆,身经百战,在战场上从来都不后退的曹子桓此刻竟然为了一个小女子慌了。罢了罢了,曹子桓摇摇头,世人对他而言根本微不足道,怀中这个小人儿才是他最在意的,“小傻瓜!”一边感叹,一边用手指轻轻的擦干她脸上的泪痕,“真是个爱哭的小东西。我没有生你的气,只是有些事情想不明白。瞧你哭的像个小孩子一样。好了,别哭了,叫下人见了堂堂甄妃哭得像个小孩子,看你以后怎么好意思见他们。”
“人家只是怕你生了我的气,从此以后都不理宓儿了。”说着说着,她的眼睛里又泛起了雾水。
原来她是如此在乎自己,思及此,他不禁捧起他的秀美的小脸,像捧起世界上最名贵的珍宝。忽然明白了,刚刚那种陌生的感觉是什么了。原来那种感觉就是幸福呀。
“子桓,你怎么了,刚刚还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现在怎么开起来,像想通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似的。”宓儿抬着小脸,不解地看着曹子桓。阳光下,仿佛还带着泪花的眼睛,像水晶一样纯净动人。
“没什么,我要你一直呆在我的身边。宓儿。”曹子桓认真的看着甄宓。
“嗯!”甄宓重重的点了点头,“宓儿要一直呆在子桓的身边。”
曹子桓释然地笑了,欣慰地将下巴靠放在宓儿的颈窝里。
“子桓,你怎么了?”
“宓儿,别动。就让我这么安静得靠一会儿吧。”曹子桓缓缓地合上了眼。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有她在他身边,他的心中就会很宁静,仿佛乱世的一切杀戮都已与他无关。
他那么骄傲那么强势,可,但现在看上去却像个疲惫的孩子。子桓回想他的母后吗?这个问题,刚刚就一直想问他。子桓的母后是个什么样的人呢?肯定是个温柔慈祥的人。也许就是因为母后都不在子桓身边,所以,子桓才会像现在这样这么严肃,这么不苟言笑吧。真可怜。想到着,甄宓怜惜地看了看靠在她肩窝的那个一脸宁静的男人。还好,现在子桓的身边有她,她会一直陪着他的。呵呵……一颗小石子不经意地投入了宓儿的心湖,泛起了一片温柔的涟漪。微风吹过,柳绦飞扬,湖中荷花开得正艳。花不醉人,人自醉。
偏偏这安静祥和的景象持续了没多久,就被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扰乱。曹子桓机警地睁开眼睛,刚刚温柔的眼神此时已经全然不在了,换上了他平时惯有的锐利眼神。意识到他的变化,宓儿从他的身上站来起来,退到了一边。必然有什么事情发生,为什么向来稳重的阳隐如此匆忙。
第二十章
“禀告大皇子,适才收到密报——三皇子自蜀国回来时,在武陵城郊遭到不明军队的伏击,我国不但全军覆没,三皇子现在更是下落不明!”阳隐道。
“禀明原?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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