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君情怯 - 近君情怯第13部分阅读
他的脸色虽已是一片煞白,可眸中目光却依旧冷厉依旧。
“不试,怎么知道。”
第四十一章
幽幽的山林显得骇人的清静和阴冷。
男子倏地将剑抽回,鲜血倏地从蒙面人的身体里喷薄而出。最后一个敌人,直挺挺地倒在了他面前。与此同时,男子也猛地呕出了口鲜血,洒落在雪地上就像一个朱红色的烙印。
苍茫一片的雪地上,妖冶的红,慢慢地,慢慢地,聚在一起,汇成了一条刺目的河,在皑皑银白上流淌蔓延着,泊泊不断,渐渐,终于融入了银白之中。
他扶住剑,跌撞着走至株大树旁,缓缓坐了下来。
伤处的血,泛着黑,潺潺地往外涌着,没有丝毫停歇的迹象。男子的面色极差,惨白得骇人。可他却仿佛全然感觉不到一般,眯住黑瞳,轻轻伸出掌,托接住几片雪花儿,凝视着它们,痴迷而专注。
这霏霏小雪,飘飘洒洒,像极了春日里,从树梢枝头轻轻飘落的桃花花瓣。
那时,满山的桃花正艳,徐徐吹送的春风温柔得好像是情人的秋波。扬扬轻坠的软玉香红中,她一袭白衣,像只顽皮小猫咪,小心翼翼地攀在桃树上,去取那只纸鸢然后,跌落在了他的怀中这一切,就好像还只是昨天一般。
暗红不断地从曹子桓唇畔漫出,他的脸上却浮出微微的笑来——她,此时应该已经安全了吧。
“不不不要——子桓——!”
女子突地从噩梦中醒来,满额冷汗。她环顾了下四周,却是再熟悉不过的芳华阁,而此时守在床塌旁的正是安若初。女子先是怔忡了片刻,随即便立马想起了什么,一把扶住她肩头,急声问道:“大皇子殿下呢?!他现在在哪?!”
“大皇子殿下他”安若初神情复杂,犹豫了半晌,终于还是下定决心说道:“他在茏憩阁。”
安若初话音刚落,宓儿已推开门,冲曹子桓寝宫的方向跑了去。屋外雪很大,她仅穿了件贴身的薄衫,白皙的脸在刺骨寒风中被冻得发青,可她却跑得飞快,几乎用上了生平所有的力气,只为了求证一个结果,一个她愿意用自己的生命去交换的结果。
终于到达那扇朱红大门前,她急急将其推开,却见到偌大的厅堂中,只有曹子建与曹子文两人,而她心中魂牵梦绕的那个人,却全然不见踪影。
曹子建见她突然闯进来,先是一怔,随即走上前笑道:“看来小蜜糖你的精神恢复得不错嘛,怎么不多穿些衣服就跑过来了?可别又着凉了。”他脸上的笑虽如往日里那般温熙,却始终多了分勉强。
“他在哪里?子桓他在哪里?”她一心只想早些见到他。曹子建却意外地沉默了下来,他叹了口气,没有回答,只径直将件厚披麾罩在了她身上。见曹子建神情有异,她心腾地沉了半截,虽然依旧强迫自己镇定,可嗓音却已控制不住地轻轻颤抖起来,“二皇子殿下,子桓他怎么了?他在哪儿?”
曹子建脸色凝郁,缄默不语。皇兄全身上下受了十几处伤,处处深可见骨,再加上又中了剧毒,他们寻着他时,他已昏迷不醒,气息微弱得近乎没有,犹如风中残烛,性命岌岌可危,便是晴明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他实在不忍心告诉她真相。
见从曹子建那得不到答案,宓儿转而望向曹子文,冰凉的双手不由自己地紧抓住了他的衣袖,“子桓他没事对不对?对吗?”那双仰起的美眸中有企盼有哀求,更透着浓浓的绝望,“请你告诉我他安然无恙三皇子殿下请你亲口告诉我好吗”
曹子文深深地合住狭目,随即又睁了开了,仿佛下了莫大的决心般,低声说道:“已经一宿了,晴明一直都未出来,皇兄他目前生死未卜。”
生死未卜,简简单单四个字,却如晴天里面炸响的霹雳。宓儿呆住,一时间竟什么都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天地间,仿佛只余下了她手心的这个物件,他在危急关头把它放入了她手中,让她带上它逃离险境。
玉佩,她娘亲留给她的玉佩,那块曾经被摔碎的玉佩。她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将它修补好的,她甚至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将它收起来的——
而她,竟已不知道还能不能有机会对他说一声“谢谢”
她站在门旁,兀自愣愣出神,仿佛没了知觉般。曹子建突然想起了什么,走近她身侧,将一荷包递交给她,边说道:“我们找见皇兄时,虽然他已不省人事,可手里却始终紧攥着这个东西,想来定是有什么重要意义的东西了。你就暂时先替他保管一下吧。”
见着那荷包时,宓儿先一怔然,随即颤抖着手缓缓接过了它。只见,那上边的绣花已被血染红了一片,看不清楚图案,也分不出底色,只有一团暗红。可她却知道那荷包上绣着什么,因为那是她当年做给他的,做工粗糙而笨拙,只是没想到他竟会一直把它带在身边。
她纤细的指尖细细摩挲着荷包,忍耐了许久的泪水终于自眼眶滑落。
第四十二章
不知过了多久,阳隐从内室走了出来,当他看见宓儿时,略愣了一愣,随即拘身行了个礼。
曹子建俊眸一亮,上前一步,急声问道:“皇兄他醒了?”
阳隐沉凝着脸,微微地一颔首,随即又缓缓摇了摇头,“二皇子、三皇子殿下,南宫大人让我请你们二位进屋商议。”他停顿了一下,转而看向站在一旁的宓儿,低声道:“请甄妃娘甄姑娘先回寝宫安歇,稍后”
“不,我要见大皇子殿下。”
他的话语被宓儿断然打断。“只要我还身在华祁宫中,我便还是甄妃,是他的女人。”她静静地注视着他,盈盈美目中有着不容置喙的坚定,“所以,他的伤势情况,无论是好还是坏,我都必须知道。”
阳隐抿紧唇,沉默了下来,略纠起的长眉透露出他正思虑着什么。少许一会,他浅叹了口气,没再出言劝阻宓儿,而是转过身径直将她与曹子建、曹子文三人领往了内室方向。
行至房前,阳隐轻敲了三下,南宫晴明打开房门将来人迎入了屋内,他依旧是一身月白衣衫,不沾一尘,只是神情略显疲惫,不似往常那般神采奕奕。当他见着宓儿时,并未表现得太讶异,只是微微一笑,往冲屏风后的内间走去。
内间床榻上的男子正微阖着眼,棱角分明的侧脸上剑眉微蹙,细薄的唇紧抿成了一道刚毅的弧线。他的上半身,从肩胛至胸前全缠裹着厚纱布,透过层层纱布,依旧可见隐隐的血迹。男子一察觉到有人进来,即凝住神,侧耳注听。稍许,他才微侧了侧脸,轻声唤道:“宓儿?”虚弱的声音中夹带着淡淡的不确定。
她怔怔地上前,持托起他宽大的掌。一股淡淡的,尚未弥散干净的,腥甜气味,传入她鼻间。她的胸口一阵纠紧,将脸颊紧贴在他的掌心之中,在他耳边低声应答道:“是我我在这。”
“不用害怕,”曹子桓冲她微微地笑着,“已经没事了。他们再也不能伤害到你分毫了。”
宓儿将脸深埋在他掌中,说不出一句话来,只能狠力地点着头。
站在一旁的曹子建,此时突然察觉到一丝异样,他心突地就沉了许多,“大哥,你的眼睛”同样也发觉到不对劲的曹子文,俊脸也微微僵住。
子桓的眼睛?
宓儿心中突然升腾起一阵不详的预感,她急忙抬头朝曹子桓的眼眸望去,这才发现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瞳此时竟是一片黯淡,没有一丝光彩。她颤抖地扬起手,在他眼前挥了挥,双眼空洞得好似一潭冻住的潭水,没有丝毫反应。
她霍地收回手,仓慌失措地回首,看向站在她身后的南宫晴明,“晴明哥哥!这是怎么回事!子桓子桓他?!”
“不错,子桓他已经看不见了。”南宫晴明淡淡说道。
“怎么会这样?!”曹子建脸上已是一片铁青色,“难道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明知身中剧毒,却强行使用内力毒血全部上涌,聚集在头部——仅是双目失明已是万幸。”南宫晴明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闻言,宓儿如遭雷击,一时间呆住,良久她才回过神来,眼眶已是一片赤红,“我还是晚了我果然还是回来得晚了”
南宫晴明走到她身侧,拍了拍她肩头,轻声安慰道:“你已经回来得很及时了,无需自责。小蜜糖你当时只要迟疑了半刻,我此时恐怕就不得不去鬼界要人了。”
她低头不语,握住他手掌的柔荑遏制不住地轻颤着。
“没关系,宓儿,真的没关系。”
曹子桓不忍地轻轻摩挲过她的脸颊,手指缠起她的一抹青丝,放至鼻前,轻轻嗅着,脸上神情满足安和,“你看,宓儿,我还能闻到你头发的香气眼睛看不见东西并没有什么要紧的”
“伤口还在痛是不是?”
她打断他的话。不知什么时候起,南宫晴明等人已离开了房间,屋子里只余下他俩人。
曹子桓刚想摇头,突然,他感觉到自己的掌心触到了一片湿凉。他一怔忡,转而,幽幽叹了口气,语气似不舍似怜惜,“对不起,宓儿。”
她伏在他身侧,螓首轻轻地摇着,泪水落得愈加厉害起来。
“想来,从相识那天开始,我便一直在让你伤心,哭泣”
他轻轻拭去她眼眸中不断滑落的泪,轻声低语,“宓儿其实我,并不希望见你难过的。每次只要见到你流泪——”他顿住话,长指点了点自己的胸口,“我的这儿就会一阵一阵的痛。”
“很奇怪对不对?”
曹子桓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容,“这种心情就连我自己也弄不明白。心中明明很想抱一个人,很想对她好,却又总是伤害着她”他抬起手,静静抚过她的脸,“宓儿,你已经自由了。往后,你可以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可以去爱任何一个你想爱的男子”
就在这时,门突然被推开,阳隐走了进来,站在屏风外,垂首禀道:“甄妃娘娘,侍卫传报,郭家二公子已到南宫门外。”
“快去吧。”
曹子桓露出轻浅的淡笑,拍了拍她手背,将手自她的掌心中轻轻抽回。
“子桓”
他别开脸,低声道:“别让他等太久”
她不再说话,只是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他静如止水的侧面,良久,良久,她掩住自己婆娑的泪眼,缓缓站起身,走了出去。
苍莽天际下,一辆马车自魏国皇宫中驶出,渐渐,成为了一个小小的黑点,消失在地平线处,再也看不见了。
与此同时,高耸城墙上正伫立着两个俊尔不凡的男子。两人皆默默地目送着马车离开,脸上的神态却各不相同。其中一个缓缓收回了目光,千年不变的冰山脸上浮现出少许虑色,他微微皱起长眉,朝身旁的白衣男子侧过脸去,低低启音,“这样,真的可以吗?”
南宫晴明自得地摇着纸扇,唇角边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冰块脸殿下,你想如何呢?难道派人去杀了郭嘉扬吗?”
曹子文沉默了半晌,终于,摇了摇头,“大哥的决定,实在令我感到有些意外。”
南宫晴明笑笑,突地收拢了纸扇,“走吧,该回去了,有人现在好像需要人陪他喝酒了。”
见曹子文蹙了蹙眉头,南宫晴明轻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冰块脸,这你就不懂了吧。伤筋动骨不过百天便能痊愈,可如果伤着的是心,那就不好说了。我想对你大哥来说,此时只有酒才是最好的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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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洛都城外,西去十几里地的僻静处,矗立着一极隐蔽的宅院,宅院的门脸极为普通,清一色的灰墙灰瓦,乍一眼看上去,与寻常的大户人家住所并无甚大区别。
宅子的后院中却是一副与前庭截然不同的景色。别致的回廊亭榭间,栽种着数株鲜肥的大芭蕉,粗壮枝繁的月桂点缀其中,一高一低,错落有致。汉白玉的圆拱小桥边几丛潇潇翠竹,桥下是一练清可见底的流水,水面氤氲袅袅,却是极难得的温泉水。水流沿着精心设计好的渠道,弯行过园中的各处居所,浅淡的暖雾宛如江南三月天的蒙蒙烟雨,倒映着天上明月,为庭院增添了几分难以言表的雅韵风流。
院中亭榭正传出阵阵丝竹声,轻快悠扬。与此同时,北边的和晏居内却极为安静,整个屋子里只有男子一人。他独自靠坐在紫檀椅上,微敛着眉,俊削的面容上没有一丝表情。他身边的白玉盏中泡着上等的雨前龙井,暖热的茶水散出丝丝温蕴,男子的狭长双目隐没其中,眸里是片黑夜般的静默黯淡。
这时,一个娇柔的身影出现在晏居门外,轻敲三下门后,来人便自己推开门,风情万种地走了进来。
女子走到男子身前,先自福了福身子,娇滴滴道了声,“龙公子。”
男子却对女子的问候好似充耳不闻一般,兀自支颚沉思着,毫无反应。
女子未泄气,她轻移莲足,步近男子身侧,柔声说道:“龙公子怎么独自一人在此?是觉得绿翘所弹的曲子太过寻常无趣,还是点心不够可口?”
女子等了许久,男子却依旧没有应答,她不禁觉得有些尴尬,转身欲出去,就在这时,男子突然低低启音。
“过来。”
绿翘一怔,随即,欢喜地走上前去。身为眠月楼的花魁,她生平阅人无数,却从未见过如眼前男子这般的,他身上仿佛有种与生俱来的肃杀威严之气,令她既畏惧却又情不自禁地被他所吸引。
感觉到人已站在身前,男子不急不缓地伸出长臂,还未等女子明白过来,他已将她脑后髻上的金簪抽出,霎那间,长长的青丝洒了满肩,漫在覆着杏黄纱衣的雪白玉背上,犹如披上了层上等的绸缎,衬得绿翘那张本就精致非常的脸蛋,愈发地柔美妩媚起来。
他修长的手指掬起绿翘的一缕长发,缓缓放置鼻际,轻浅地嗅着,渐渐,他眉宇间的阴霾消散了许多,脸上神情也逐渐温柔了起来,仿佛沉溺在某些美好的回忆之中,浑然忘记了一切。
“龙公子”
绿翘娇美容颜上早已浮现淡淡霞色,她情难自禁地轻唤着他,嫣红欲滴的唇微微张开,热情地等待着他的品尝。男子却只是微眯着眸子不说话,久未再有下一步动作,女子心中实在躁动难耐,便自己主动低下身子去,解开了他的衣领扣。男子精硕的胸前裹缠着几道纱布,似乎不久前曾身受重伤,至今仍未全愈。这一切,更为眼前这个男子增添了几分危险的蛊惑。
女子心中虽暗暗猜测着男子的真实身份,可濡湿的红唇已经情不自禁吻上了男子的身子,灵活的丁香小舌极有技巧地在他耳际,颈项,锁骨,胸膛前画着圈,撩拨着他,引诱着他——她对自己的美丽一直都极为自信,虽然这个男人有些特别,但她绝对有信心在今夜之后,他会彻底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之下。
男子安静地端坐在椅上,没有说话,也没有将绿翘推开,平静无澜的脸上让人看不出他究竟在想什么。
见他没有拒绝,绿翘愈加放肆起来,柔荑大胆地抚向男子下身,一面贴近男子脸颊,欲亲吻他紧抿着的薄唇。就在这时,男子突然别过脸,避了开去,同时,一道冷冷的声音自他唇间逸出,“够了。”
绿翘愕然,敛回眸子,迟疑地抬脸看向他,“公子你是说”
“给我出去。”
“为什么?!”她美丽的脸庞上全是难以置信,“你明明明明已经”
男子大手一挥,毫不留情地将她从自己身上抹开。平静的声音中没有一丝情欲的影子。
“那不是因为你。”
绿翘顿感意外,随即而来的,是从未有过的羞愤。她堂堂花魁,艳盖群芳,多少男人在眠月楼一掷千金,只为一睹她的娇容,而眼前这个男人,竟将主动示好的她生硬推开——
她不甘心地重新扑入男子怀中,牵握起他的手掌,径直按放在自己胸前的丰盈之上,优美的螓首轻伏在他的肩头,“龙公子过去的人就不要再记挂着了绿翘就在这让我安慰你”
“公子,抱抱我好吗”
她在他耳畔撩人地轻吟。
男子沉默了片刻,抬起手臂环住了她玲珑有致的身子。
第四十四章
“公子,抱抱我好吗”
她在他耳畔撩人地轻吟。
男子沉默了片刻,手臂缓缓抬起,看上去似乎是要去环住她玲珑有致的身子。可下一秒,他大掌已毫不留情地将绿翘用力扯开了去,随即背过身,兀自面对着窗外,不再理会她。
绿翘全然未想到男子竟会如此,她毫无防备地跌坐在地上,半天回不过神来。大敞着的纱衣领口中露出大片旖旎春色,可配上女子脸上与之全然不相称的狼狈神情,立马变得极具讽刺意味起来。绿翘略显狼狈爬起身,满腔的爱意此时已化作浓浓的嫉恨,她望着男子冷笑道:“呵,果真是郎心如铁啊。莫非龙公子你还在想着自己的心上人?”
见男子似乎没甚反应,她了然地撇了撇嘴,“瞧你这么不开心的样子,你的心上人一定是跟别人跑了吧。”
男子微阖着目,没有接绿翘的话。棱角分明的脸上神情静默,一如同窗外的清亮月辉。
“龙公子,绿翘也是女人,必定比你了解女人多了。”她说着愈加得意起来,眉角眼梢全是轻蔑之色,“像那种见异思迁的女人啊,其实根本还不如我们这种明码标价的青楼女子,她们不过都是装出来的三贞九烈罢了,说不定骨子里比我们还水性杨花呢”
她口中话还未说完,声音却突然戛然而止了。
只因,一只大手已霍然扼住了她纤细的脖子,力道大得几乎快将其折断。
男子的杀意来得突然而强烈,一贯善于察言观色的绿翘全然未有所发觉。此时,她大口喘着气,惊惧不定地瞠圆了眸子,直直看向眼前这个瞬间变得宛若恶魔的阴鸷男子。
“咳咳咳龙公子咳咳咳饶命饶命”
绿翘哭得梨花带雨,边用力挣扎边绝望地哀求着男子,可他却好似听不见一般,沉静如水的脸上,一如先前那般,没有怒气,没有表情,好看的唇畔处甚至还有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
只是,女子此时才明白,在男子那片不动声色的静默中,藏着的却是骇人的嗜血气息。
绿翘的脸色渐渐涨红渐紫,就在她以为自己就像命丧于此时,这时,男子却缓缓收回手,放开了她。绿翘早已被吓得魂飞魄散,此时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她连气都还未回过来,也顾不得衣衫不整发髻散乱,便已惊魂甫定地抬腿往房外跑去。
过了会,等女子的脚步声再也听不见时,男子突然扬起掌,将颗金豆冲屋外的僻暗处掷去。
一记闷响,掷出的金豆被稳稳接住。
一白衫人笑嘻嘻地径直踱进屋子,“子桓你的听力真是越来越好了啊。”
“看够了?”
曹子桓冷冷哼了一声,在椅中坐下,“我倒不知庄里什么时候开始变成歌舞坊了。”话语中的不悦之意显而易见。
“你最近火气这么大,我们以为你需要降降火嘛。”南宫晴明嬉皮笑脸地把玩着手中折扇,走近他身旁,“那女人可是眠月楼的头牌,难得一见的美丽尤物呢——”
说到这,他状似惋惜地叹了口气,“子桓,你也太暴殄天物了,自己不要也考虑下别人的感受嘛。好好一个红颜美眷差点就香消玉殒在你手里了。”刚才若不是见好友真起了杀心,他也不会故意露出破绽让其发现自己的存在。唉,跟这三兄弟相比,他真算是善良的了。
见曹子桓冷着脸根本不理会自己的插科打诨,南宫晴明无奈地摇摇头,上前按住好友的肩头,语气突然变得异常认真起来,“子桓,以你现在的状态根本不适合处理政事。你自己心里也很清楚不是吗?”
曹子桓站起身,起步走去,他双目虽已不能视,可行为举止却依旧与常人无异。他行至门侧,环住手臂倚在一旁,缄默着,半晌不发一语。静如止水的面容上,不经意间,流露出隐隐的伤寞,极淡,却又深到了极致。
这边,侥幸捡回性命的绿翘狼狈不堪地跑进了园中灯火明亮的亭榭里,她定了定心神,举目环顾四周,只见轻纱曼曼,飘飘乐声中,除了自己识得的歌姬乐师们外,再未有其他人。此时,她早已惊惧成怒,恰巧见一仆人经过,她立马一把抓住他厉声道:“你们庄主呢!让他现在就滚出来见我!”
仆人略感诧异地望着绿翘,不一会,又立马恢复了常态,他强忍住笑意冲上面指了指,暗示她庄主本尊正在亭榭的楼阁之上。
绿翘也顾不得自己的姿容仪态,提起裙角,怒火中烧地往楼阁奔去。
墨闲庄向与开封叶家齐名,是以财大气粗闻名于世,只是相较于叶家而言,墨闲庄似乎要神秘许多,其庄主更是行事低调,便是其生意上的合作对象也未有机会能窥见其庐山真面目——她今日之所以会打破惯例出楼赴局,也无非是看在墨闲庄的名气上。却未曾料到竟会受到如此对待,更险些丧命于此!
今天,无论如何她都要向这个名声在外的墨闲庄庄主讨个说法,扳回她花魁的颜面。
正当她站在门前,准备将其推开的时候,房门却“吱呀”一声自己开了。
绿翘抬头一看,一时间,竟怔怔然忘了说话。
第四十五章
正当她站在门前,准备将其推开的时候,房门却“吱呀”一声自己开了。绿翘抬头一看,一时间,竟怔怔然忘了说话。
只见,房门内站着的是一锦衣华服的欣长男子,有如冠玉般的面容上一双璀璨星目,明明未笑,眸里却也似含着三分笑意。男子脸上神情虽有几分懒散不恭,可却仿佛有股神奇的魔力,教人说不出的喜欢,舍不得将目光从他俊美无铸的脸上移开。
男子见到绿翘此般模样,并未表现出半分讶异,他仿佛早料定好了般,侧开身子,将让她进了屋里。他自己回身缓步走到厅中的白玉桌几旁,随手打开了一个精致的描金瓷盒,从中取出几片碧玉般的翠叶,撒放入一旁的白玉茶盏里。再将小铜炉上碧玉壶中的滚水往盏里倒上了些许,这才把茶盏送入绿翘手中,微微一笑道:“今夜真是辛苦绿翘姑娘了。”
绿翘仿佛被男子磁性的嗓音催眠了一般,她噩噩然地打开盏盖,轻饮了一口后,不禁怔了一怔,接着又饮了口,这才惊叹了出来,“好奇特的茶!”
茶水馥香甘冽并不算少见,绝顶好茶大多都有这特性,可奇怪的是眼前这男子泡的茶水不但浓香扑鼻其中竟还透着股淡淡的桂花甜,饮后气神立马一畅,全身上下都说不出的轻悦,实在稀奇极了!
“呵呵,看来绿翘姑娘也是懂茶之人。”男子浅笑如斯,拂开衫角,随身在厅中铺着白虎裘的花雕木躺椅上坐下,优雅闲定的举止中透露出浑然天成的华贵气质,“这是杨枝玉露,市坊间应是不大常见的。”
绿翘听完他的话,当下心中又惊又诧,她曾听人说起过杨枝玉露,据说这种奇树世上只一株,生在高不可攀的昆仑峰顶,十年才长百叶,片片可值万金,可就算名贵至此,却依旧有无数人对其趋之若鹜,是真正有钱也难买到的宝物。没想在墨闲庄中竟能有此物,可想该庄主具备着怎样不可估量的财力势力。
想到这,她突然记起自己前来的目的,只是先前的怒气此时早已烟消云散。她粉颊微染,柔声道,“公子,奴家来此是为求见庄主,不知你可否帮忙通传一声?”
“我想通传就不必了。”
男子悠然开口,声音轻缓。他慵懒地向后靠去,环住手臂,气定神闲地端目看着她,“在下正是这墨闲庄的主人。”
绿翘呆住,不敢置信地望着他。眼前这个俊美无双的男子竟然就是堂堂墨闲庄的庄主?!
当她缓过神来后,她撅了撅朱唇,语气半嗔怪地说道:“庄主,那晏居里究竟住的是什么客人啊?!奴家差点就在那丢了性命——现在胸口还一阵阵跳得厉害呢”
“哦?”
男子颇有兴致地挑起了眉,对绿翘扬了扬手道:“过来。我看看。”
她顺从地走上前,将脖子伸至他眼前。男子凝目一看,只见绿翘羊脂玉般的颈项上赫然可见五个褚红的手指印,可见施力者的确是动了杀念。
“下手真狠。”
他好似怜惜地轻拂过绿翘的颈项,眸底却闪现过与他语气完全不相适宜的浅淡笑意。男子靠回椅中,伸手指了指装杨枝玉露的瓷盒旁的漆黑匣子,“匣子里装着的百颗东海明珠,是在下备给绿翘姑娘的谢礼,还望绿翘姑娘能够笑纳。”
绿翘愣了愣,走到桌前将匣子打开,只见里面果然装着数百颗莹白珍珠,颗颗如鸽子卵般大小,一看便知名贵不菲。她不由大喜过望,连忙对男子福了福身子道:“多谢庄主。”
男子不以为意地笑笑,“以绿翘姑娘的丰姿国色竟也没能打动那位贵客的心,真是可惜了。”说完,他状似惋惜地轻叹了口气,嘴角弧度却渐深,带着几分旁人难以察觉到的促狭之意。
可绿翘并未看见男子脸上浮现出的隐隐笑意,她轻摇螓首,边将精致的小脸伏在男子的膝头,一双水眸含情脉脉地瞅着他,“有什么可惜的?绿翘更喜欢庄主这样温柔大方的男子”
男子轻笑一声,“我还以为绿翘姑娘比寻常女子要来得冰雪聪明许多,没想到有时也会犯糊涂。那个男人可与我不同,你若是能得到那个男人的亲睐,别说是百颗明珠了,你便是要这九州大地,他也给得起你。”
绿翘先自愣了愣,旋即笑了,“庄主是在同绿翘玩笑吧,这世上能给得起这些的只有一国之君不是吗?”
他听完她的话后,俊美脸上的笑容愈加大了,“哈哈哈,的确!经商太久,一不小心就养成言过其实的习惯了。”
男子容貌出众,言谈随和温雅,出手又异常大方,绿翘心中早已暗暗生出了爱慕之情。此时,见男子心情似乎大好,她心念一动,便妩媚地欺近了他,柔情万分地说道:“不知奴家今晚能否陪伴庄主一宿?”
“有此艳福,在下当然求之不得。”
男子暧昧地放低身子,蛊惑磁性的声音在她耳侧响起。就在绿翘刚要暗自欣喜时,男子却站起了身,漫不经心地掸了掸自己的衫角,边淡淡说道:“只是今日在下还有些事尚未处理完。绿翘姑娘的万种风情只能改日再享了。”
说完,未等女子开口说话,他已提声冲外头唤道:“白管家。”
“庄主。”一老仆立马推门走了进来。
“都准备好了吗?”
“嗯,暖轿和轿夫已经等在园中了。”
男子满意地点点头,“你找几名家丁一起护送绿翘姑娘回眠月楼,路上记得仔细照顾着绿翘姑娘,知道了吗?”
“是。”白管家揖身应道。
绿翘脸上神情有些恋恋不舍,欲言又止,“庄主”
“绿翘,你该回去了。”
男子语气温情如常,可不知觉时,其中已夹杂了冰冷的警告命令之味。
绿翘全身一震,一瞬间竟觉得眼前这个庄主身份的男子与那晏居里的龙公子竟奇异地有些相似。表面上看来,两人尽管一个阴沉一个温文,可骨子里却都透着股相同的气质。那是一种难以言明的高贵倨傲,叫旁人不由自主就会被其震慑住,仿佛服从他的命令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情般。
她慌忙抱过匣子,“那绿翘绿翘就不妨碍庄主休息先行告辞了。”说完,行了个礼便匆匆地与那白管家走出屋子,逃命般地离开了亭阁。
男子嘴角微微勾起道弧度,随即掩上房门,旋身进了里间。只见里间窗旁的黄梨木椅上坐着一人,他的衣着服饰极其普通,与寻常百姓并无多大差别,可他脚上的那双缃青色螭纹靴却不经意间透露出了他异常尊贵的身份。此时听闻男子进来,他将视线自窗外缓缓收了回来,寒星般的眼眸轻睇着男子,淡淡说道:“你该杀了那女人。”
“你会在武煊宫里杀人吗?”曹子建施施然在曹子文对面坐下,随手拿起一个蜜橘,笑吟吟道,“洛城外我只购置了这么一处房产,我可不想自己的宅院沾染上血腥味。”
“你知道女人向来多话。”曹子文微皱了皱眉。
“放心,她不会说的。”
曹子建老神在在地将片橘瓣放入了自己口中。碧玉壶中的水里早已加好了晴明给的药粉,那女人此时应该已经昏迷在轿子里了,待她明早醒来,今晚的所有事情,全部都会忘得一干二净,就像根本没发生过一样。
曹子桓话语中流露出的自信,令曹子文略缓了些脸色,“你和晴明的胆子是越来越大的,竟敢把女人送到大哥房里去。”
“啧,怎么这么说?”曹子建笑眯眯地看着他,“这事你也有份呢。”
曹子文俊脸霍地一僵,“别把我扯进来!”冷硬的语气中透出明显的戒备之意。
“怎么?想置身事外?”
曹子建嘿嘿一笑,“你人在这儿,就已经表示自愿参与了。送女人的事,你逃不掉干系的。”所谓人多好办事,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当然是能拉上一个算一个,黑锅砸下来时才不至于独自一人抗下。
正当两人闲聊说话时,却听外厅有人低声禀道:“庄主。”
曹子建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在里屋漫不经心地应道:“说。”
“有三位客人正侯在大门外,想见庄主一面。”
曹子建脸上浮现出少许诧意。普通人能找到此地已非易事,更奇怪的是竟然还知道他正在庄内思及此,他竟微微笑了起来,起身拍了拍曹子文的肩,“走,一同去见见这几位神通广大的客人。”
第四十六章
南宫晴明走后,晏安居恢复到了先前的寂静。风缠裹着冬夜独有的清冷气息,吹开男子的衣襟,露出大片的胸膛,裹着层层绷纱。夜半寒风,阵阵冰冷刺骨。他却浑然不觉,独自一人立在窗边,微微出着神。
几片雪花随着风悄无声息地飘入窗子,轻落在了男子脸庞上。他微一怔神,然后,缓缓将掌伸到了窗外。点点晶莹自天而降,纷纷扬扬落在他的掌心之上。他握了握,手心里沁出了些许零星的冰凉。
这时,晏安居的朱红大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呵呵,兴致不错嘛。这么晚还没休息。”一抹清朗的嗓音带着几分淡淡笑意随之在屋外响起。
曹子桓一动未动,也没有应答,依旧背身面朝着窗外,反应十分冷淡。
对这种待遇,曹子建早已料到,他自顾自地在厅中梨木椅上坐下,随手端起案上的茶盏,将盏盖揭开,轻饮了口,好似不满地轻啧了一声道:“这些下人是越来越没规矩了。茶水都凉了,也没人来添热”他边说着边轻瞅住曹子桓,暗中观察其反应,见曹子桓许久都未接话,他不以为意地笑笑,站起身走向房门,准备离开。
却听一个声音冷冷响起,“你忘东西了。”
曹子建顿住脚步,笑眯眯地回头看向终于开了金口的兄长,“不可能吧。我的东西一件没少呢。”
“把人带走。”
自曹子建进来的那刻起,曹子桓便已知道他是两个人来的,而且,跟在他身边的还是个女人。
“大哥说的原来是‘她’。”曹子建说话的语气与脸上表情完全不相符?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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