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君情怯 - 近君情怯第12部分阅读
,袁家的二公子竟突然现身华祁宫,还在甄妃面前自尽身亡袁显奕出现之日,离甄妃中巫咒险些丧命不过相隔几天时间,仔细想来,这些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都未免过于凑巧,令人觉得诡秘极了。
曹子文眉头敛起,在一旁专注地听着。甄妃在宫中遇险的事情,他从南宫晴明口中也略知晓了一二,可当时他并不在场,所以并不能帮上什么。
首座上的曹子桓,此时已蹙起了眉头,手指关节轻轻敲打着桌面,陷入了沉思。
这时,“咚咚”两记急切的敲门声突兀地打断了屋中众人的思绪。
“进来。”
曹子桓低沉的嗓音中透着隐隐不悦。
门一推开,只见入画急急跑了进来,满脸虑色,“大皇子殿下!大皇子殿下,请你现在立即随奴婢去趟芳华阁吧!”
曹子桓脸一凝,即刻站起身来,“甄妃她怎么了?”
“启禀大皇子,小宓她今早受了寒,一回芳华阁就病倒了,太医开的药她总也不肯吃,饭食点心也都一概拒之门外已经一整天滴水未进了请您去看看她吧”
不管她与果儿两人说什么,宓儿坚持不肯喝药,也不肯进食,她实在是万般无奈,才让果儿守在床旁,自己壮着胆子来找大皇子的。
听完入画的话,众人本想曹子桓会立即随她离开,谁知他却出人意料地坐回了椅子上,语气平淡,“知道了。你出去吧。”
“大皇子殿下”入画怔然。
“出去。”
眼见他脸上已有不耐,入画不得不淌着泪,无奈地行礼退下,“是。”
她走后,屋中气氛一时有些冷凝。许久,曹子建终于试探地开口问道:“大哥,你真的不去看看甄妃?”
“子桓,小蜜糖的身子才从小产恢复过来,生了病不肯服药,可不是闹着玩的。”南宫晴明在一旁帮腔。
就连一向不爱多管闲事的曹子文,此时也不禁低声道:“大哥,你还是去趟比较好。”
“命是她自己的,与我无关。”
曹子桓移目至窗外,淡淡开口。
见他冷着张俊脸,一副完全不为所动的样子。当下,南宫晴明与曹子建、曹子文三人互相交换了下视线,同时苦笑着摇了摇头,再这样劝下去,只怕要惹火上身了,还是趁早收口,免得到时悔之晚矣。
只是,他们未瞧见,曹子桓那双望着窗外的黑眸里面,神色复杂异常。
是夜,月浅星稀。
空中往下飘着极小的点点细雪。
此时,守在门外的入画,果儿二人,正在为宓儿的病情担心发愁,却突然听见有人走进了院子,抬眼望去,却是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
两人仔细一分辨,方才看清来人竟是曹子桓,一时之间都不禁显得有些讶异,“大皇子殿下!您您怎么来了?”
曹子桓示意她们不必行礼,边看了眼微微透着光亮的屋子,“她怎么样了?”
入画鼻子一酸,强忍住泪,低声答道:“小宓她这些天依旧还是什么都不肯吃,已经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闻言怔住,半晌,才开口道:“你们先下去吧,今晚不用你们伺候了。”
“是。”
眼见入画二人离去,曹子桓才步入房,回身轻轻掩上门后,抬步往前走去,在宓儿的床侧坐了下来。
此时,她正沉沉地睡着,微翘的扇睫随着呼吸微微颤动,微黄的光线下,可清楚瞧见她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脸庞,就像一朵叶片和花瓣都褪尽了颜色的花儿。
他握了握她纤细的手腕,黑瞳中不由闪过一丝心疼。不过才三日光景,她却仿佛又瘦弱了许多。
“咳咳”她突然蹙起秀眉,在梦中咳了起来。
他一怔,忙抬眼环顾了下四周,最后目光落在了房中桌上的细瓷碗上,端起一闻,正是碗汤药,还留有微微的余温。
都已病成这样了,还执拗地不肯喝药——
他有些无奈,兀自摇了摇头,浅浅含了口药汤,低下脸去。
这贴药略有些苦涩,他喂入她口中时,她的眉头一直紧皱着,一副不大乐意的模样,可最终还是都乖乖地吞咽了下去。
看着她微微揪着的小脸,曹子桓不禁有些莞尔。
随即,他起身出去打来了盆凉水,将毛巾浸得湿透,又仔细拧了拧干,小心地敷在她额上。
感觉到额上传来阵阵沁凉,熟睡中的人儿脸色渐渐舒缓了下来,眉头也不似初始那般紧蹙了。
他轻轻握住她小手,如千尺深潭般的双眸一瞬不瞬地注视着熟睡中的她,眼前渐渐浮现出曾经的画面——
夏荷连天,清风阵阵,曼曼鲛纱间,她娇憨地赖在他怀中,在他耳畔低声轻语,一声声“子桓”,脸上的笑靥是那么的幸福甜蜜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她脸上的笑渐渐少了?是从什么时候起,她独自流泪的次数渐渐多了?又是从什么时候起,她不再唤他“子桓”了?
那在别人面前展现出的快乐笑容,为何一见着他时,便立马消逝不见?望他的眼神中为何永远都带着三分闪避,七分戒备?
此刻,她明明就躺在他面前,被他握着手,可,为何他却觉得她已不在
他心中不禁低低叹息但愿,他的决定还不算太晚。
第三十七章
谁是谁在那——
那么近地凝视着她,温柔地抚过她的发
那气息好熟悉他的手好温暖她忍不住地想贴近,依偎,单只是靠近那么些许,便已感到无限的安心。
是曹子桓?
会是他吗?
可,为什么他在叹气?那声音,为何听上去那么黯然难道他是在难过?
——不,不会的!
他有一颗理智得近乎冷血的心,这世上能让他难过的人,也许的确有那么几个,但绝对不可能是她。
一次次心捧出献上的人是她,一次次被玩弄羞辱的人也是她。他应该是最开心最得意的人才对!他怎么可能会难过?
这,一定是场梦了一个奇异而温暖的梦。
东方,晨光已渐浓。
离湖岸畔升起朦朦雾气,衬在一片银白皑皑中,平添了几分轻寒。此时,天不过才刚破晓。宫人都还未起,举目望去,只寥寥数个清扫着积雪的老侍从。
朱红色高墙围起的宫落里,是一片说不出的冷清。
一个明黄身影,静静地矗立在湖旁堤岸边,俊削侧面在浅蒙曦色下,愈发显得棱角分明,深邃眼眸虽然依旧威严自若,却依稀多了几分极少见的落寞。
突然,一阵由远至近的脚步声,很不恰当地打断了男子的思绪。
那步子迈得急促而迫切,轻而易举可看出来者迫切却有些许诚惶的心情。
“大皇子殿下!”
来人的身份,男子心中早已了然。转身一瞬,他脸上适才的惆怅失落,已敛下去了大半,令人瞧不出分毫异态。
他掠过脸色微微涨红的郭嘉扬,直接冷冷望向其身后紧随的男子。
“阳隐,你失职了。”
阳隐抱拳跪地,面色凛然,“属下无能,请大皇子殿下降罪。”
“不关阳统领的事,是臣坚持要见大皇子殿下一面!”见阳隐似要受到责罚,郭嘉扬忙在一旁解释,“臣想当面感激大皇子殿下的不杀之恩。”
曹子桓看了他一眼,淡淡道:“郭家上下几十口性命是甄妃救的,你该谢的人是她。”
说完,他背转身,欲举步离开,却听郭嘉扬突然在身后激动地大声道:
“大皇子殿下!下臣还想问你最后一句!”
一旁的阳隐闻言脸色丕变,立马怒视着郭嘉扬,沉声喝斥,“不得放肆!”这个郭嘉扬当真是不要命了,竟敢向大皇子殿下“问话”!
“让他说。”
谁知,上方传来的声音竟是一片平静淡然。
阳隐略有些忐忑地抬起眼,望了眼曹子桓,却意外地发现自己主子的侧脸上神色虽冷肃依旧,却并无动怒迹象,连眸中也全然没有半点凌厉杀气。
郭嘉扬明知自己失言,却还是一咬牙,梗着脖子把话都说了出来。
“冬至节晚上,那个蓝衣男子其实就是大皇子殿下你对不对?”
曹子桓仿佛什么都已料定一般,他只微微侧了侧狭目,“这,便是你想问的?”
“是的,下臣想知道自己猜的对不对。”郭嘉扬凝住眸一瞬不瞬地看着曹子桓,等待他的回答。
曹子桓轻轻瞥了他一眼,没有回答,自顾自地往前走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天空又开始飘起纷纷细雪,一点,两点窸窸窣窣,渐渐的,那雪花愈飘愈大,落成了一层层白蒙蒙的雾帘,将前面那个欣长的明黄身影与他们隔开在了两个世界。
“大皇子殿下,你还没有回答下臣!”郭嘉扬站起身,不死心地大喊。
曹子桓稍顿了顿离开的脚步,却只低声吐出了四个字,“好好待她。”语毕,再未回顾。
郭嘉扬呆怔在原地。
过了许久,许久,他缓缓收回了目光,兀自苦笑着摇了摇头。心头升腾起的,竟是一片悯然。
不知睡了多久,宓儿总算从冗长的梦中醒了过来。悠悠地睁开眼一看,才发现,东方竟已渐有薄曦,微蒙的天空呈现出冬日里独有浅寒色。
蓦地,她突然想起昨夜的那个怪梦,忙半撑起身子,举目环顾了下四周,只见空荡荡的房中不过只有她一人而已,哪还有什么别人?
她自嘲地笑笑,转而欲躺下时,却似乎感觉到了些许异样,便抬起手,下意识地摸向了自己的额头——
毛巾?
她顿时有些茫然。
容不得她细想,门外这时恰好响起了几记轻轻的敲门声。
她一愣,随即回过神来,提了提声,道:“进来吧。”
门被推了开来,进来的是入画与果儿两人,一人拿着食盘,另一人则端着洗漱物件。
见宓儿的气色与前几日相较已好了许多,入画心中先就松了口气,上前在床侧坐下,勺起匙白粥,送至她嘴边,轻声道:“来,先将就着吃一些清粥吧。过几日,等肠腹适应了,再让御膳房做些你爱吃的小菜点心,就不会这么寡淡了。”
“小宓,你放心吧。郭公子他啊,已经没事了。”一旁的果儿快人快语,边将手中的温热帕子递给她,“擦擦脸,赶紧吃些东西,别再拿自己的身子怄气了,你绝食的这段日子可快把我和入画两人愁死了。”
宓儿瞠大了美眸,满脸的难以置信,“这是真的吗?你们不是在骗我吧?”
“当然是真的。”入画将白粥喂入她口中,边徐徐说道。
“昨夜大皇子殿下在你身旁守了一夜,今天一大早,便令阳统领将郭公子从天牢里放出来了。只是郭公子继续留住宫中已不合适,阳统领暂时将他安排在了城外的御用驿馆”
“这白粥也是大皇子殿下吩咐准备的,他说你许久未进食了,不宜吃得太油腻还叮嘱我们在你吃药时要记着备好甜梅,他说汤药苦涩,甜梅可以略缓解些药味”
入画还在絮絮地讲着,可宓儿却已充耳不闻。
她兀自低头瞧住手里那块从额上取下的毛巾,怔然出神——昨夜的一切,竟然都是真的,并不是梦
“小宓其实”入画说着说着,突然迟疑地顿住了,脸上神情突然变得有些不自然起来。
她边说,边略有些迟疑地看了眼一旁的果儿,“其实大皇子殿下还有些话让我们转告你果儿,你说吧。”
果儿闻言,咬了咬唇,仿佛下了莫大的决心般地张了张嘴,谁知才刚一开口,眼眶便已红了大半,“大皇子殿下他说”
宓儿的心突地一沉,“他又想要我如何?”她果然还是高兴得太早了。冷血如他,会那么轻易地放过郭嘉扬,定是有额外条件的。
果儿却摇了摇头,说道:“大皇子殿下让你放心养病,说待你身子无恙后,就会派人送你出宫,让郭公子带你离开洛都。”
第三十八章
雪连续下了好几日,终于在这天午后停住了,灰蒙了有段日子的天空,渐渐呈现出一片让人赏心悦目的清蓝。
雅致的院落中,一个身着月素白袄裙的人儿,轻倚在廊边阑干旁,微微抬着螓首,若有所思地看着前方。
女子的容颜,仿若完美无暇的羊脂玉,潋滟明媚,美得令人屏息。可她的眉,却不自觉地轻蹙起,笼着丝连女子自己都未察觉到的莫名愁绪。
几只小雀落在不远处的一块雪地上,仔细地低头刨着食,时不时,又扑翅飞开几步,嬉闹一会。
它们啾啾的轻鸣声,将女子飘到很远的思绪给拉回到现实中来。她缓缓收回视线,怔然了片刻,突然临时起了意,于是举步走出了院子。
一见女子出来,几个守在外头的宫女立马上前,“娘娘万安。”
“入画与果儿呢?”
“禀娘娘,她俩带着娘娘的宠物小猴去沐浴了。再有一会功夫,她俩应该就回来了。”
宓儿心不在焉地点点头,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了不远处的那座巍峨宫殿。她略启了启朱唇,却又迟疑着抿住了,立在院外踌躇了好一会,却始终还是未问出口。
有一略机灵的宫女,见状,便忙上前说道:“禀娘娘,大皇子殿下这几日都住在坤和殿旁侧的鸿雅暖阁,已经许久都未回过华祁宫了。”
他,许久都未回来过了?
宓儿略愣了下神,心头竟有些茫然若失。可随即,她自嘲地摇了摇头,对自己的莫名失落感到好笑——自己究竟是怎么了?这一切不正是她所期盼的吗?他总算死了心,肯放她自由了她该很开心的,不是吗?
她拢了拢衣襟,微侧过脸,吩咐道:“我想自己走走散心,不用跟在一旁伺候了。”
“是,娘娘。”宫女太监们依言退下在一旁。
临走前,她又想到了什么,回过头对门外的下人们叮嘱道:“你们去屋里厅堂侯着吧。外边风大,站久了,仔细染上寒症。”
宫女,太监们先是一怔,随即,忙连声谢恩。
她不以为意地淡淡一笑,直到见着他们都走进屋子了,这才迈步往外走去。
华祁宫中花草种植得并不多,只独在正中挖出了片湖泊,四周围着株株垂杨柳,湖中心筑了个构造独特的凉亭,其后的太湖石山连绵,造型峻峨,怪石岭峋,令人叹为观止。
整个华祁宫的院落布景利落明了,却处处透着股威凛之气就像他,深邃鹰眸中,总好似带着三分倨傲七分不恭,睥睨着天底下的一切
宓儿突地顿住,即刻有些失神——她竟又想起他来了!
这几日,总有着那么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缭绕在她的心头,就像暮时的郁郁雾气,虽然极淡,却无论如何也挥散不开。
至于,这究竟是何种心情,却连她自己也弄不明白,只觉得自己笑起来都带着那么几分牵强。
宓儿谓谓然地叹了气,索性不再继续深想下去,毫无目的地一径往前走着,脚下发出的“吱吱”声响,在雪路上留下了个个深浅不一的脚印。
不知走了多长时间,渐渐,一股似有若无的冷香溢入了她鼻中,那香气透着淡淡清甜,令人情不自禁地放松了心情。
她停下步子,环顾了下四周,这才发现原来身旁竟是一片梅林,而那阵阵香气正是从那林中传出来的,绰绰花枝间,隐约可见一抹萼绿色身影,独自倚立在一株寒梅旁。
她轻步走上前,不确定地唤道:“若初姑娘?是你吗?”
正兀自出着神的安若初,突然听见有人叫她,先是被骇了一跳,当她看清来者时,脸上不禁有些讶异,“甄甄妃娘娘?”
“唤我小宓就可以了。入画和果儿她们都这样叫我。”宓儿笑着摆摆手,“你怎么一个人在这?”
经她一问,安若初方才如初梦醒,略有些赧然地说道:“我我是见这几日梅花都开了,便想来收集些花蕊上的雪水。”
“收集雪水?”宓儿微扬起秀眉。
“嗯。”安若初颔首,边小心翼翼地将梅花花瓣上的莹白积雪取下,放入手中的白玉釉瓷瓶,边细细说道:“三皇子殿下的外伤口虽已基本痊愈,可却依旧需要好好调养,用梅花上的雪水泡茶,他的内伤应会好得更快”
宓儿了然一笑,“若初,你对三皇子殿下很用心。”
安若初闻言,脸上突地飞红了一片,清亮的眸子中染上了些许慌乱,“三皇子殿下他他待我极好,全心全意地伺候他是我应该做的。”
“哦?可我从前听说三皇子殿下生性不苟言笑,待人接物都极冷漠严苛”
“没有没有的!”
安若初急急抢白道。
宓儿有些讶异地看着她,不知她的情绪为何突然变得那么激动。
安若初不自然地撇开脸,良久,才幽幽叹了口气,“小宓,我命中注定阳寿短浅。能活到现在,全因幼年时,一高人赠梅魄于额间,所以才能延寿至今。”
说着,她突然自怀中取出一把短刃,还未等宓儿惊呼出声,她已冲着自己皓玉般的手腕处割去,一道殷红绽开,点点滴落在地面。
“若初——”宓儿惊乱失措,欲扯下自己的衣角替她包扎,“你这是干什么!”
安若初却不以为意地笑笑,随手拭去了那殷红,将手腕伸至宓儿眼前,扬了扬。
“适才的那个那个伤口呢?怎么不见了?!”宓儿愕然。
安若初收回了手臂,“自从额间嵌入这梅魄后,我发现自己即使受了伤也很快便会愈合——”她顿住话,没再往下说,只轻轻地叹了口气,继而,淡淡说道:“能留在三皇子身边,为他做些事情,我很开心。”
说到这,她突然好似想起了什么,“小宓你怎么会来武煊宫?是有什么事吗?”
“这儿是武煊宫?!”宓儿恍然。原来自己竟不知不觉走到了曹子文的宫落中,也难怪她以前从不知宫里有这样一片梅林。
安若初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刚想开口说话,却被身后一个清朗男声打断了。
“呵,小蜜糖也在呢,好巧!”
两个女子顿时皆吃了一惊,忙回头一看,只见三个男子也迈入了梅林,正向她俩走来。
适才说话的正是一身白衣赛雪的南宫晴明,俊采飞扬的脸上,洋溢着标志性的温熙笑容。
宓儿松了口气,笑了,“晴明哥哥。”转而,她看向他身侧两人,行礼道:“二皇子,三皇子。”
“呵呵,小蜜糖气色好了许多呢。看来皇兄的确是没吝啬药材。”曹子建嘴角轻扬。一袭檀紫色织锦衣将他衬得愈加地俊美非凡,眼角眉梢透着惯有的风流不羁。
与这二人相较之下,曹子文则显得肃然许多,如刀雕刻出的英气五官中带着几分不近人情的冷漠,他先淡淡扫了眼立在一侧低头不语的安若初,才冲宓儿略一点头,“我们正准备去华祁宫。”
宓儿瞠着美目,眸中有丝不解,“你们是去?”
曹子文抿着薄唇,没有回答,眼径直望向了南宫晴明与曹子建二人。
南宫晴明摇了摇头,脸上显露出几分极少见的无奈,接过话说道:“我们要找子桓商量些事情。”
“可他并不在华祁宫”宓儿犹豫了下,终于还是缓缓开口道:“其实,大皇子殿下已经好几日都未回华祁宫了,他现在应该是在鸿雅暖阁。”
“什么?”
曹子建倏地睁大了双眸,好看得过火的俊容上满是愕然,“你你是说皇兄他这段日子一直都住在鸿雅暖阁?!”
其余三人,虽都未不及曹子建那般口快,却也都瞠目望着宓儿。
她却仿佛什么都看不见一般,兀自微微浅笑,“大皇子殿下他已经答应了我的请求,许我离宫。”
他之所以会移居别殿,无非,就是为了避开她,她心中清楚得很。其实,这样很好,免得两人不小心遇见时相视无言,反而尴尬。
南宫晴明双眉高挑,嗓音里夹带着浓浓的难以置信,“小蜜糖你当真要离开子桓?”
宓儿微点了点螓首,随即,轻轻别开眼,看向了别处。
第三十九章
入画与果儿两人行至她身侧,微低首,轻声说道:“东西都已收拾妥当了。装衣服的箱子,明日会由专门的宫人送去驿馆肉丸明日也会一同过去”
宓儿沉默地点了点头,站起了身,入画二人随其后往屋外走去。
果儿缓缓扶过房门,欲将其掩上。
“等等。”她突然启声。
果儿停住了手,回头看她的脸上略有些诧异。
她站在寝宫的朱红大门前,仿佛正犹豫着什么。
“怎么了?想起有东西没带上?”入画上前问道。
宓儿迟疑着是否该将掌心中的那个物件留下,半响,她终还是将它握了握紧,幽幽叹了口气道:“没事了。走吧。”
三人走至华祁宫宫门处时,宓儿止住步子,回首望着两个好友道:“南大门离这已不远了,我自己走去就可以了。你们回去罢。”
入画,果儿两人眼皆红了一大圈,拉住宓儿的手,眼泪一径地往下掉着。
“你们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自己。”宓儿强忍住泪,硬挤出抹笑容来,“你们你们也一定要好好保重。”
入画与果儿哽咽得说不出话,只能拼命地点着头。
宓儿扬起手臂,微笑着抱了抱她俩,随即,扭过头,独自一人快步往南门走去,再未回顾。
几簇早已枯黄了的野草,沿着宫墙,稀疏地长着,微风过时,便轻轻摇摆起来。南门是皇宫最偏僻的侧门,往日里除了守门侍卫外,这边几乎寥无人迹。
宓儿抬头望了望前面,南门口的侍卫早已都被撤去,一人不剩,依稀可见一男子乘骑马上,矗立在宫门处,静静地等着她。只是离得太远,看不清那男子是谁。
她忙加紧步子向那走去,好不容易行至跟前,抬头一看时,她蓦地怔在了当场,半晌都讲不出话来。
男子却丝毫不以为意,幽邃深眸静静望着她,一瞬不瞬。这段日子,他特意住在别处,整夜批阅奏折处理政事,好不容易才令自己纷乱起伏的心绪平静下来。
她离宫之事,若走漏一点风声,朝廷与民间都会掀起段不小的风波——谁知今日一大清早,那个南宫大嘴公连同着曹子建、曹子文三人便奇迹般地消失不见了,就连阳隐,他的贴身侍卫竟也人间蒸发了一般,遍寻不到踪迹。原没打算露面的他,在思虑再三后,终于不得不亲自担负起“送人”的任务。
他敛回眸子,将手伸给了她,“上马吧,我送你去驿馆。”
宓儿微微颦起的黛眉,轻而易举地泄露出她此刻矛盾而挣扎的心情,犹豫了半晌,终还是握住了那只大手,跨坐在了他身前。她与他之间的距离瞬时近密起来,她甚至能感觉到身后那宽阔胸膛中平和有力的心跳。
她的淡淡发香,涌入男子鼻中,熟悉而温柔,他脸上神情有片刻恍惚。
一年前,他骑着爪黄飞电,脱阵离军,单身杀入冀州,将她从别人那抢了来,然后,用爪黄飞电载着她回了洛都,进了宫这一切仿佛都还只是昨日之事——然而,今日他又要同爪黄飞电一道将她送去了。
思及此,他心中没有来地有些怅然苦涩,却还是紧了紧黑瞳,果决地一策鞭,如离弦箭般往宫门外奔去。
不一会功夫,两人已到了洛都城外,这里离驿馆不过几里路,只要再穿过眼前的这片小树林,便可瞧见驿馆的院落了。
爪黄飞电仿佛有些乏了,渐渐放缓了步子,慢悠悠地往树林子走去。它背上的两人,从见面起便一直都想着各自的心思,一路上都未有过什么交谈,此时,马匹载着他们慢步行走在静谧的林中,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尴尬起来。
“累吗?要不要休息一下?”他突然启口,打破这难熬的沉默。
宓儿摇了摇头,“没关系。”“明日早朝时,我会告诉众臣,甄妃已被赐死,葬于下邳城。”曹子桓低声在她身后说道。如今魏、吴两国间大战将至,一旦她回到民间的事情让人知晓,只会对她有害无益。
“谢谢。”简简单单两个字,她却说得无比地艰难。
曹子桓缄默着,没有再开口说话,驱马不紧不慢地往前行去。
路边白雪积得厚厚的,林子里安静极了,除了风拂树叶的沙沙声,再无其他声响,连只麻雀儿都没有。
突地,曹子桓毫无预警地将身前女子紧紧按入了怀中,另一只手则迅雷不及掩耳地拔出长剑。只听见一阵清脆金属的碰触声,之后,便又重新静了下来。
沉默的雪,苍白着四周的一切。风,也仿佛在此刻凝固住了一般。诡谲,在四周蔓延。
宓儿半晌回过神来,先是有些迷茫,可看了看四周后,心中不由大吃了一惊。只见,身旁雪地上布满了无数支被击落的羽箭,支支插入了地面数寸,像茂密的草丛,将两人层层围在其中。
只见男子边安抚性地轻拍着怀中不安小女子的后背,鹰眸直视着前方,面不变色地扬声说道:“寒冬腊月,在这荒山野岭中守候多时,真是辛苦各位了。”
一瞬异常的静默后,紧接着,便动了起来,几十个身形魁梧的蒙面人骑在马上,从树丛间走了出来,将曹子桓与宓儿两人围在了中间。
曹子桓横过剑,不动神色地将宓儿护在怀中。他武功已是不弱,可林中埋伏着这么多人,他竟然都未能有所察觉,看来这些蒙面人的功夫修为不能小觑。他心中暗忖道,可俊秀的面容上神情却依旧镇定自若。
为首的蒙面人毫不避退地直视曹子桓的锐目片刻后,随即,朗声笑道:“泰山崩于眼前而能面不改色,魏国储君的确叫人佩服!”
闻言,宓儿突地怔住,那蒙面人说话的声音竟有几分耳熟。
曹子桓对蒙面人的话置若罔闻,冷冷说道:“你们应该不是为了唱赞歌来的吧。”
“桓皇子果然是爽快人。”
蒙面人笑了,“桓皇子你是难得的帝王之才,我并不想伤你性命。既然你已决定将甄妃送离后宫,不如做个顺水人情,将她交给我们,从此井水不犯河水。如何?”
曹子桓眯着黑眸,唇角突然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这么说来,你们的目的就是为了得到甄妃?”
“不错。”
曹子桓淡淡说道,“此地离洛都不过几里地,你却不惜铤而走险,想必一早便已将身死置之度外了。看来,你与袁家关系匪浅。”
“‘得到甄妃’是二公子生命中的最后一个愿望,我便是粉身碎骨也要帮他实现。”蒙面人目光炯炯,径直望向曹子桓怀中的女子。
蒙面人的眼神,声音都那么地似曾相识,宓儿脑中突然灵光一闪,浮现出一个男人的脸,她不由吃了一大惊,“你你是”
下面要交代下关于洛洛失踪的事情,上星期周末参加了一奥运冠军的庆功派对,一直闹到几近凌晨,于是,随之而来的便是一周的浑浑噩噩,连上班都在瞌睡~~~~~~所以小说便耽误了下来。
实在都不好意思再道歉了~~~~~不过,这篇小说也都已经十来万字了,也不可能是坑啦~~~~
嗯估计在九月中旬便会完结了吧。至于感情的发展嘛,也不能说是为难吧,只是有些惆怅而已,其实我这种惰性极大的人,能鼓噪这么久,也全仰仗着各位姐妹的留言,鼓励的、批评的等等等等,都督促着洛洛勤快码字,在这里,要正式感谢各位追文追了大半年的亲们!
第四十章
蒙面人的眼神,声音都那么地似曾相识,宓儿脑中突然灵光一闪,浮现出一个男人的脸,她不由吃了一大惊,“你你是”
见自己身份被宓儿一眼识破,蒙面人大笑着取下了面巾,那张原本慈眉善目的脸,此时此地,仿佛换了个人似的,全是往日里从未见过的森冷。
“难为甄妃娘娘你竟认出了是老夫。”
虽已猜出他的身份,可亲眼见到后,宓儿还是不禁瞠圆了美目,失声道:“——为什么?你究竟为什么你明明是内宫管事不是吗?!”
李致远不以为意地冲她摇摇头,“我原本身份是袁家家臣,潜伏宫中多年,不过是为了有一日能再为袁家主公效命,又何来背叛一说?”
“我倒没料到那袁本初身边会有你这样的谋士。”这时,曹子桓突然轻轻笑了出来,“若没猜错的话,冬至节那晚街道旁突然倒下的木柱也不是意外吧。”
李致远不置可否地耸耸肩,直认不讳,“甄妃生或死并不重要。”他们之所以要甄妃带走,是为了让她伴着袁显奕长眠地下,“甄妃”在他们眼中不过只是件美丽的陪葬品罢了。
他犀利的老眼盯住曹子桓,大声道:“老夫今日之行只为甄妃,并不想与魏国结怨,还望桓皇子能够行个方便,从今以后自会井水不犯河水!”
曹子桓微眯着狭目,嘴角似有若无地弯起。
“如果,我说‘不’呢?”
李致远脸色一紧,沉声道:“桓皇子是聪明人,不需要老夫将话说得太明白吧。”他带来的手下全都是数一数二的高手,今日纵使曹子桓有三头六臂,也不可能有机会全身而退。
曹子桓神色丝毫未变,唇畔笑意渐深,“李致远,你当真以为你的计划天衣无缝得令我毫无察觉吗?”
李致远闻言一怔,“你什么意思?”
不只不觉中,天空又渐飘起袅袅的雪花,整个林子仿佛静得哪怕只是一根绣花针掉落在地,都能发出不小的声响。
“出来吧,晴明,子文。”
寥寥几字,可却好似在一结了冰的池塘中投下了一块巨石,一时间激起了千层浪。
李致远脸色丕变,惊疑不定地张望起四周来,适才的那份势在必得早已烟消云散。说时迟那时快,乘着李致远一行人心神被扰乱的当口,曹子桓毫不迟疑地从爪黄飞龙身上一跃而下,将怀中物件取出塞入了宓儿手心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掉转马头,低声沉喝道:“快走!”
宓儿先是一怔,随即便立马意识到了什么,不由大惊失色,“不——”
李致远远未料到曹子桓竟是使诈,此时一明白过来,脸色瞬时铁青了一片。他狠狠一挥手,箭如雨林般,簌簌作响地射向两人。
曹子桓凝目屏气,手中长剑宛如一张无形的网,将马上的人儿保护得滴水不漏。纷纷涌上前欲截住宓儿的蒙面人们,都被那柄长剑决然地拦了下来。一时间,林中剑影刀光,数个蒙面人继而连三地倒在地上,在洁白雪地上绽放出一片片触目惊心的红。
转眼,曹子桓又击毙两人,趁空隙间,他回过身猛地击打了爪黄飞龙一掌。爪黄飞龙仿佛知晓了主人之意,扬起铁蹄,纵力一跃,竟从众人头顶越了过去。
宓儿仓皇回身,“曹子桓子桓!”
“不许回头看!”
曹子桓大声喝道,使尽全力阻住追兵。
“子桓——!”
宓儿无助地嘶喊着,爪黄飞龙载着她疾风般地往前奔去,她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纷扬着散落空中——她亲眼望见,数把闪着寒光的利刃同时冲他刺去,缕缕鲜血,顺着他的臂往下流淌着,滑过剑柄,滑过雪亮的剑身,一滴滴,落在地上
剑,直直地支在地面上。曹子桓半倚住剑站着,低头轻喘着气。他身上已负伤多处,就连站立的那块雪地都已被血彻底浸透。
可,他的手却始终未从剑柄上移开。
李致远冷睇着他道:“我手下的兵器上都喂有剧毒,你若现在赶回宫去,尚能保住性命。”见自己久未得到应答,李致远的声音中多了一丝难以置信,“你难道真不要命了!?”
曹子桓的幽深鹰眸紧盯着马上老叟,半晌,薄唇微启,只轻轻吐出了一句话,“要想伤害她,就必须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不过是简单短小的一句话,却着实令人骇然生畏。
李致远的脸仿佛被冻住了般,良久,突地大笑道:“曹子桓,你以为以你现在的情况能支持多久!?不过是困兽之斗罢了。”
曹子桓缓缓站直身,拔起长剑,抬手轻轻抹去了唇角的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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