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艳如玫瑰 - 今夜艳如玫瑰第12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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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老板甚至跟我和小多叫板,喝一杯酒就加一万费用。我说那不行,我是副总,喝一杯加一万,我们秦总喝一杯得加两万。

    十几杯酒下肚,十几万元到手,回头我们说声对不起,以优雅的身姿走进卫生间,一抠嗓子眼儿把酒啊菜啊全吐出来,吐得肚里翻江倒海,眼冒金星,泪水横流。过后我们扶着洗手盆,相对苦笑,牛一般喘一阵,再重新描眉画眼,花枝招展地回到桌上,好像刚刚解完小手。

    公司业务忙得热火朝天,雷可来富丽大厦的机会越来越少,我也很少与北极狼鬼混了。小多笑着说,看来咱俩真放下屠刀改邪归正了。

    我说,错,你更邪门儿了,一门心思钻钱眼儿里了。

    我们为公司的兴旺发达快乐无比。当然有时我们也会吵得一塌糊涂。有一次为电视栏目《今晚我们谈谈》究竟上什么内容,是中学生的早恋还是老头老太太的黄昏恋,我和秦小多争得面红耳赤,大动肝火。她把一个花盆摔了,我把一个花瓶摔了,过后她瞅瞅一地碎片,我瞅瞅一地花瓣。她说咱们这是干吗呢?我说摔着玩呗,后现代社会的象征就是碎片化。然后我们笑得肠子直拧劲儿。

    无论多忙,我还是经常有堕落的机会。

    昨天下午四时,电视台一位大腹便便的副台长找我谈话,说我的形象、气质、感觉特到位,做节目又很有创意,干脆到电视台来做主持人吧。我兴奋得一颗红心怦怦直跳,特想献给党,还以解手为由跑到卫生间,对着墙镜仔细瞧里面的美眉,问她是谁,姓张姓李还是姓江,就是忘了姓胡。

    谈完了,台长意味深长地总结说,工作态度一定要到位,这是最重要的。然后邀我去爱丽丝西餐厅就餐。端坐在诗意的烛光下,我把套着长统丝袜的美腿交叠着,双手捏着高脚杯放在膝盖上,特优雅特文化,风度气质好像已是大牌节目主持人了,并且本能地把狐媚眼弯成美丽的弧形,任秋波烂漫,媚眼横飞——也就是说不是故意的——我就这毛病,自情窦初开,一碰上男人跟我套瓷而我又想和他套近乎,媚眼就不听话地往外飞。

    台长的小豆眼顿时烟波万里,花雨朦胧,大圆脸血色鲜红,巨腹激动得像鲸鱼发情一样起伏。我突然担心他的心脏或脑血管挺不住,不昏倒在爱丽丝的红地毯上也得牺牲在卧室的战场上。我只好钻进宝马车一溜烟儿逃之夭夭,主持人的好运历时一个半小时就此完结。

    漂亮女孩惟有的特权,就是要懂得如何激发或者克制雄性的x欲。

    总结起类似经历,我和秦小多感触多多。都说当今社会漂亮女人好办事,其实错了,那些看你漂亮才热心帮你办事的坏男人其实都想拉你上床睡觉。

    小多忿忿地说,问题是现在坏男人太多。办一件事陪一个男人睡觉,我睡得过来吗!

    我说,你真笨鸟!忽悠他呗。

    我说,我的秘诀是三部曲:求他办事时,要天真可爱,媚眼如丝,撒一点娇,给他一点朦胧的期望;办事过程中,要紧密联系,对他的无私奉献多加鼓励,对他的种种暗示假装糊涂;事情办成了,嘴上要甜甜蜜蜜,行动要若即若离,不给对方犯错误的机会。不过,现在的许多事情和道理都搞颠倒了。好些男人帮你办完事,你要拒绝跟他上床,他会义愤填膺地说,一个大老爷们儿,竟然让小娘儿们玩了,涮了,耍了!

    这类男人的头脑一般都是事前糊涂,事后清醒。

    第五部分第4节:美女蛇出洞(17)

    8月的一个星期日,我的生活风云突变。

    上午,我们四人帮乘船到隔海相望的梅岛去玩。天和海铺展着醉人的蓝,明丽火辣的阳光倾泻下来,晒得沙滩烫脚。和风细吹,帆影飘飘,沙滩浴场上游人如织。四个美眉清一色又酷又爽的比基尼,喝了一肚子海水,又开始很凶猛地吸烟,比赛灌蓝带和可乐,而且不许解手。我们笑语喧哗,动作生猛,旁若无人,充满小资醉生梦死的快乐。

    几罐蓝带下肚,我终于认输,憋不住了,腾身朝远处树丛后面的卫生间跑去。就在我以梅花鹿似的轻盈身姿跑出大约百米左右的时候,忽听脚下沙滩一声大叫,沙粒飞落之间,里面猛地拱出一个人!

    嗨,小姐,你踩着我了。

    我回头露齿一笑说,我踩的是沙子,不是你,你干吗藏沙子里?

    他抖抖头上的沙土说,老土,这叫沙浴。

    话音未落,我和他触电似的惊呆了。

    晓婵!他惊讶地凝住目光。

    米罗!我震颤地凝住目光。

    你怎么在这儿?

    你怎么在这儿?

    四目相对,两颗心热跳着悸动着,瞬间,历史退潮似的哗哗倒回我的少女时代。啊,我的纯真男孩,我的阳光男孩!依旧是我当年熟悉的样子,微带卷曲的黑发,像女孩一样秀气的眼睛,白里透红、没有经历的单纯面孔,只是脸蛋圆了,肩膀宽了,下颏的竖纹更深了。啊,少年的他曾送我那样多的快乐与梦想,伴我走过那样多的细雨和小路。还记得,我17岁生日的时候,他迎在我放学归家的路口,怯怯送了我一瓶香水,那是我的第一瓶珍藏。还记得,在公园的月夜里我们第一次接吻,嘴唇碰在一起的轻响让我胆战心惊。还记得,那个星期天爸妈不在家,他怯怯向我走来,羞红着脸缓缓解开我的湖蓝色纽扣,从第一颗到第七颗,但孩童时代那个可怖的黑影吓退了我,我突然冷却下来,泪流满面地说,你走吧……

    我意识到我的生活发生了泥石流。回到浴场,我残酷地打发阿兰她们先回h市。我说刚才解手遇上一件倒霉事,一脚从沙堆里踩出个家乡老同学,多年没见,他家就在梅岛,要跟我聊聊,晚上可能不回去了。

    微醉的阿兰面若桃花,拿兰花指捏着一截火腿肠,坏模坏样瞅我说,什么人啊?让你这么快就垮掉了,比我这个腐败分子垮得还快还彻底!

    我说你管那么多干吗!

    小q嘟起小嘴好不高兴,哼哼哼,正玩得高兴呢,又把我们抛弃了,剩我们三个光棍有啥意思啊。我看你算完了,什么时候也改不掉重色轻友的优秀品质。瞧你胸前还挂着北极狼的牙呢,这么快就有了第三者!

    我说,他不是第三者,他是第一者。

    红塔山一向特善解人意,她说,人家晓婵天生长了一双狐媚眼,不迷死几个能叫媚眼狐吗?咱不行。咱跟人家飞媚眼,人家会说,你要出怪相就好好出,干吗跟我翻白眼?行行,你走吧,我们绝不跟北极狼说,不过别让他拐跑了。

    我说,我要是人间蒸发,肯定让他大卸八块了。

    并排坐在礁石上,大海凝望着我们,晚霞怀抱着我们。

    米罗说,他高中毕业后考入哈尔滨建筑大学,毕业后又留校读研,后来到国家建设部所属的北京建筑设计院就职,搞设计。哥哥米琦也是学建筑出身,现在是梅岛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的老板,他不满意我现在的状况,说我高不成低不就,要不就去美国读博士,继续深造;要不就把公职辞掉,到他这儿做主管业务的副总,我还在犹豫呢。米罗指指远处立在石崖上的一幢幢粉红色花岗岩别墅,那就是我哥哥公司建的,这几天我就住那儿。

    我说,我知道米琦,知道这家公司,在h市很有名气。世界真小,没想到米琦竟是你哥哥。这家公司很早就把目光和资金投向沿海几个岛屿,短短几年,把渔村一扫而空,建起好些颇具欧陆风情的别墅和民居小区。东三省及京津一带的款爷、富姐闻风而来,往往房子还在图纸上就被定购了。我笑着说,你跟你哥说说,给我们丽多公司拉点儿广告呗,不白干,给你提成。

    米罗突然直盯着我问,你结婚了吗?

    我嘻嘻一笑说,我还没疯够呢!你呢?

    一无所有。

    我说这样好,无牵无挂,无拘无束,无忧无虑,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在别墅区的艾米丽酒吧,我们先喝冰水,再喝人头马,之后喝咖啡,最后喝鲜榨果汁,一直聊到晚8时。山下的港口响起客轮的汽笛声,这是最后一个回城区的航班了,我说我该走了。米罗那张孩子气的脸一下涨红起来,他急切地按住我的手说,别,别走,晓婵,有一个问题我不知该不该问,但今生今世我总要问问清楚的。这么多年我一直想不通,高中咱们相爱时,那天你爸妈不在家,你要我去,我去了,我们那样深情,那样热烈……可后来你为什么突然哭,为什么突然赶我走,为什么从那以后不理我了?

    我黯然良久,说初恋时我不懂爱情。

    米罗说,那时你不懂我也不懂,可现在懂了,所以我想知道为什么。

    我说现在我历尽沧桑了,什么都不在乎了,可以跟你说个明白了。我说我心理有障碍,小时候受过伤害,七八岁时,不知是一场噩梦留下的记忆,还是确有其事——家乡里一个男人的黑影覆盖过我,当时我不懂,我只知道这是一件很可怕、很丑、很脏的事情——现在说起来我还想呕吐,所以长大后我特别怕恋爱,怕结婚,怕别人知道我不是chu女瞧不起我,我想爱不敢爱,甚至一直憎恶结婚……

    第五部分第4节:美女蛇出洞(18)

    泪水静静滑过我的脸颊。

    米罗站起来冲动地抱紧我,用热烫的身体裹住我,我双臂垂落,软软靠在他怀里,仿佛被他逼进不能呼吸的死角。他那样深那样伤地凝视我,大声说为什么为什么?你为什么不早跟我说?无论什么无论怎样,我都爱你到死!

    米罗的房间又大又静,空空荡荡,充满海风的味道。我们的眼泪交融在一起,我们搂抱着坐在浅灰色地毯上。

    真的是你吗晓婵,在许多年之后,在今天,在我怀里。怎么像做梦一样,像来世一样,像重生一样?他说。

    求求你晓婵,相信你不会忘记我们的初恋,不会不会的。无论你现在的男友是谁,求求你告诉他,你是我的,你本来就是我的,你早就是我的。他说。

    我已经很多年不哭了,请理解我的软弱,请理解我的痴情。他说。

    在大学我曾处过一个女孩,是照你的样子找的,可后来还是离开了她。你知道吗?不像你的女孩我不爱,可像你的女孩又让我痛苦,让我时时地想你,想你在操场做课间操的样子,想你站在大礼堂朗诵《荷塘月色》的样子,想你瞅我时那么娇羞的样子。他说。

    记得吗?那个滴水成冰的冬季,我们相拥坐在雪花飘飘的镜泊湖边,用彼此的体温和热吻取暖。我用毛线手套捂住你冻红的鼻子,你把手伸进我的衣服里取暖,现在我还记着,你的手那么凉。他说。

    我们分手七年了,七年来我一直深深地、深深地爱着你,我无法忘却也无法转移。走在街上只要望到一个拎书包的女孩,望到一个长发如瀑的姑娘,望到像你的背影,我就会怦然心动,久久地陷入回忆和苦痛。他说。

    呵,泪水淹没我,伤情刺痛我,记忆包围我,初恋颤栗我。

    第一次,我哽咽着说,米罗我一直没忘记你,我好悔。是的,我本来是你的,我应该是你的,我早就是你的。现在,把我还给你吧。

    第一次,我的手颤栗着伸向自己的湖蓝色衬衫,伸向湖蓝色纽扣,一颗颗解开,从第一颗到第七颗,像出浴的湖仙山妖,我从水面裸身而出,脚下是一堆蓝色的浪花。

    第一次,我用含泪的吻那样疯狂地覆盖了男孩的全部,我像六月的蝴蝶在青草地上翩翩起舞,又像深情的犁铧穿透时间的板结层,让伤痛的心去亲近少女时代最可宝贵的初恋,让生命去寻找早春的气息,让爱喷发出浓烈而原始的气味。

    第一次,记忆飘忽着回到以往。一对茉莉花似的少男少女历尽千难万险,终于相拥在一起,走入激|情,走入混沌,走入毁灭。我痛楚地寻找他,激动他,摇撼他,吸纳他。我们在激|情中撕碎对方毁灭对方,我们把生命的碎片和碎屑混合在一起,用眼泪和汗水搅和在一起。我们在爱欲的烈焰中仿佛羽化成仙,袅袅升空。米罗痴痴地吻着我说,和你zuo爱有一种冲浪的感觉。

    啊,我久违的阳光男孩纯情男孩伤感男孩!

    米罗拿起我的拴着红丝绳的黄白色挂件细细端详,诧异地问,这是什么?

    我悚然一惊,整整一个下午,我没想北极狼。

    我说,狼牙,挂着玩呗。

    我想,也许,该与北极狼分手了。请理解吧请理解吧,不是我残酷无情,不是我见异思迁,是上帝一定要我用自己的灵魂和肉体清偿债务。

    因为我,米罗决定辞去北京的公职,放弃去美国读博士的打算,留在他哥哥的梅岛公司做副总。

    如同雾中花水中月,我一直摸不透自己,看不清自己。经历了太多的爱情,也就意味着太多的分手、太多的失败和太多的伤感。回望我的人生之路,布满爱的碎片和痛的眼泪。现在,绕了一个圆圆的环路,我又回到,找到清纯如茉莉花的初恋。那些日子,我常和米罗在梅岛别墅相聚,有时就住在那里。不在一起时,也在网上来来往往,有说不完的话说不尽的回忆说不够的伤情。米罗告诉我,他的网名叫佐罗——因为他长得很帅,人又善良,我告诉他我的网名叫媚眼狐——因为我的眼睛很媚,人又狡猾。夕阳下,晚风中,我们像过去一样手拉手在海滩和树林中漫步,或坐在石崖边依偎着面向大海,倾诉无尽的心语,然后上床轰轰烈烈,天塌地陷,把对方摧毁成废墟。

    熊熊燃烧的爱欲之火把我几乎烤干烤焦,半个月下来,我形销骨立,眼圈发黑,更显得两只狐媚眼灼灼发亮,妖冶迷人,风情万种。

    那些日子,秦小多老拿大杏眼狐疑地上下端详我,说怎么回事?这些日子和北极狼拼过分了,还是另有新人了?我说对不起,无可奉告。

    有一天,因为昨夜的疯狂,一路死睡,早晨一睁眼,已经八点半了。忽地想起秦小多约定上午要与一家商厦谈广告,我大叫一声跳下床,匆匆乘船赶回h市,但已迟到了一个小时。小多大发雷霆,大贼眼瞪得溜圆,说什么破男人把你迷成这样?再这样下去,我成你的私人助理了!再耽误工作,我就打发你到社区领导下岗女工去!

    我不好意思地说,我改我改,改正了还是好同志。

    小多板着脸说,改正了更是坏同志!

    第五部分第4节:美女蛇出洞(19)

    北极狼:e-ail

    收件人:媚眼狐

    时间:1999年10月25日21时

    女人最脆弱的地方是意志,男人最脆弱的地方是情感。

    想你。想你黑夜中轻轻走向我的样子,想你打开发卡让长发瀑布般倾泻的时刻,想你枕着我的臂弯小猫一样缠绵的深情。思念像一波波海潮淹没了我,我不想上岸。那是一种痛并快乐着的感觉,是我们所有故事的细节……

    那个准法国女郎沈娜昨天飘回北京,我去车站送她。我凝在站台上,她静在车窗里,相互默望等着列车开动。偶尔,她摆摆手,我摆摆手,依然无语。三个月来,她四回北京,过不多久又飞回来,约我去逛街,去海边散步,或看庸俗的电影,或在饭桌上谈中国文学和法国文学。我依然是老样子,靠在椅背上缓缓吸烟,慢慢说话。沈娜也同样,举止优雅,一副大家闺秀的淑女模样,绝无任何美眉的风马蚤小动作。每次沈娜离开h市,我想,拜拜吧,她不会再来找我了。可十天半个月后,她的电话会突然打进来说,晚六点,我们在望海亭那儿见面,好吗?她什么时候回来的我都不知道。

    秋寒渐渐挂满树枝。傍晚,独坐在丁香树下,望一枚落叶盘旋而下,我黯然神伤。回到蓝色小屋的床上,把自己深深埋进烟雾里。月亮来了,白白的,圆圆的,亮亮的,贴在窗口惊异地望我,她仿佛奇怪,那个偎在你臂弯里的女孩呢?那些忧伤而又快乐的歌声和琴声呢?你那飞速拨动琴键的双手呢?我告诉她我是没出息的人,没有爱的支撑,我什么也做不下去……

    无论怎样风花雪月、吃喝玩乐或全身心投入工作,有一件事情一直沉甸甸地压在我心里,那是带血的记忆。我必须行动了。

    那天我灵机一动,向小多建议,丽多公司翅膀硬了,牌子亮了,明年春天是否与省市电视台合作搞一次全省时装模特表演大赛,凯达集团有现成的模特队,帅哥酷妹们冷吊着小白脸拿猫步上台一扭,估计赞助费和广告收入会相当可观。小多赞同,责成我和另一位副总李巧白对这一项目进行可行性论证。

    我早发现李巧白的花心蠢蠢欲动,半年多来他一直对我大献殷勤。忙起来忘了吃饭,一盒香喷喷热腾腾的康师傅会无言地出现在我桌边;下雨了没带伞,他会跑出去买一把伞悄悄放在我脚边;天气预报说明天有大风,一大早他会给富丽大厦打个电话,说晓婵今天有风,你和秦总别忘了穿风衣。他知道我有个白茫,也知道我和白茫没有白头偕老的打算,只不过双方寂寞的时候拧在一起而已。而他和省体改委主任(已退休)的胖千金事实上已经分居,于是那双深沉的俊眼像美国西部牛仔一对黑森森的左轮枪口,不时向我瞄准。

    我必须承认,我并不反感李巧白对我大举进攻。一次我们出去签约,回来的路上他请我喝咖啡,烛光中,看他目光蒙,半垂着英俊的脸怯怯坐在身边,我觉得就像手举蜡烛静静观赏一幅美丽的油画。有一忽儿我甚至想摸摸他那希腊式的鼻子。分手时我媚眼轻飘,柔声说谢谢,和你一起喝咖啡很愉快。

    但有一句话我没说,怕伤了他的自尊:就是和他在一起不能超过一小时——因为没话说。

    李巧白中学毕业后就在乡下漂流四方唱二人转,红遍全县。我敢肯定,他装了满肚子的糟粕笑料,全是有关人类繁殖和乱搞的永恒主题。但是,他已经被城市异化了,连那双曾杀过猪、沤过粪的手都护理得白白净净,软软柔柔,乍一看像小提琴家。他绝不会再露出乡间江湖艺人的本色。我们端坐在轻轻飘来的烛光音乐中,特城市特文化地呷着咖啡,我无法跟他谈大学,谈书,谈爱情。我告诉他我是地道的村妞,捏着录取通知书第一次进大学报到时,上楼梯紧紧抓着扶手还迷糊,生怕摔下来。

    李巧白整整领带,惊讶地瞪起那双俊眼,说怎么会呢?

    然后,没话了。哦,他脑壳里好像又干净又纯洁又简单,像一张白纸,好画最新最美的画,可我哪有时间给他画画儿呀!有些男人脑袋里上下五千年,纵横八万里,丰富得叫你整个儿一个小乖乖。现在是头脑称霸的时代,男人用头脑和思想才能征服世界包括女人,只有头脑简单的男人才能在床上征服头脑更简单的女人。

    使我惊异的是,小q调任总裁秘书之后,那双人造的杏核眼出现在丽多公司的次数尤其多,还常给我带些倍儿香的小食品或干果什么的,我感动得要命。时间长了,我发现有些不对劲儿。每次来丽多公司,小q都假装找错门,直奔李巧白那间副总经理办公室,问晓婵在吗?那双肚脐眼儿似的小杏眼羞羞柔柔、来来回回朝李巧白的俊眼里钻,信息丰富得一塌糊涂。要是碰巧李巧白坐在我办公室里,她就没话找话,黏黏糊糊地不走,跟我说这说那,风情万种的眼风跟鬼子扫荡似的老是横扫李巧白,一双白嫩的小手也不安分地拧在膝上,像两只发情的小白鼠。

    过后我跟她说,你是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小q笑眯眯说,放着个小帅哥在那儿闲着,你不爱还不许我爱呀!

    我对李巧白说,咱们分分工吧,你去找电视台聊聊模特大赛这个项目,我就不露面了,那儿有个啤酒桶似的台长恨不能把我吃了,我去地下时装城找模特队里的女业主商量商量。

    我在人潮涌流的时装城转来转去,想找那几位与叶怡姐要好的女业主,比如陈丽娟、关雪、齐晴什么的,一打听,都退租了。这么火爆的时装城寸土寸金,简直是顺风捡钱,拿耙子搂钱,一年下来20多万元轻松入账,在h市再找不到赚钱这么容易的地方了,她们怎么都不干了?而且都是在叶怡死后退租的。

    我从与她们相熟的业主那儿把这几人的呼机、手机、家里电话要了下来。

    第五部分第5节:我是一朵不结果的谎花(1)

    我把陈丽娟约到她家附近的一个川菜馆。高高的个子,套着黑色紧身t恤和脏牛仔裤,旗杆似的晃进来。她先是默默点燃一支烟,然后把打火机往桌上一扔,扎煞着半黑半黄的短发,生硬地说,你啥事呀非找我?咱们也没啥来往。

    我打开一听可乐递过去。我说,你知道我从小和叶怡是邻居,叶怡就像我亲姐。我觉得叶怡那几个月心情好像特别坏,似乎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后来突然被车撞死了,到现在查不清楚。这件事我放不下,叶怡的爸妈更放不下,眼睛快哭瞎了。我说丽娟,你是叶怡最要好的朋友,不知了解什么情况不?

    陈丽娟很烦的样子,喝着可乐说,你是她妹妹,你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

    凯达那儿是赚钱的风水宝地,怎么不做了?

    陈丽娟蛮横着眼神把烟蒂吱地一声扔进可乐罐里。她说我结婚了,我老公不愿意累着我,让我回家当太太,请你以后别打扰我好不好,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就想过好自己的小日子。

    不知为什么,她说这话时眼里闪着隐隐泪光。

    我开着白色宝马,七拐八拐来到城边一条肮脏、繁华的集贸街。关雪开的电器商店挤在许多小商店中间,脏兮兮的门脸靠着一家大众浴池,店里只有关雪呆呆坐在柜台后面,捧了一本时装杂志看。当年关雪是模特队里最胖的女孩,薄薄的嘴唇,红红的脸蛋,皮肤白嫩并有一层细细的茸毛,眼睛又大又黑。两年未见,她瘦多了,脸色憔悴,着装打扮也不像那时那样精雕细刻,鲜丽动人。

    我提出同样的问题。

    关雪默思良久,低头瞅着脚尖说,那时我也看出叶怡心情不太好,排练休息时,她常常坐一边发呆,原因我不知道。大家做生意都很忙,累得屁滚尿流,哪有闲心管别人的事情。

    我问,你知道她处了男朋友吗?

    关雪惊异地睁大眼睛,连连摇头说不知道。我们在一起排练时,除了你,很少有什么人给她打电话。她仔细想了想,又补充说,不过,后来她的电话倒是多起来了,像是个男的,她回话的口气也挺温柔的,我们还跟她开玩笑呢,但那男的是谁,她从没说起过。

    我问她凯达的生意为什么不做了,跑到这种偏僻地方?

    关雪恨恨地说,那地方太黑!以后她好像走神儿了,再问什么一概不知。

    晚8时,终于把电话打进齐晴的手机。一听是我,齐晴在那头热烈地尖叫起来,晓婵啊,大本拿到了吗?怎么一直不见影儿,我以为你不是打工累死在东京,就是嫁到纽约了。

    我说我有事找她,想在一块聊聊。

    来吧来吧,我在媚娘夜总会,半夜12点都行!

    怪不得电话里那么嘈杂,音乐声震耳欲聋。

    我坐在沙发里认真想了想,深更半夜的,那种地方我不能一个人去,什么乌龟王八蛋都可能遇上。找谁陪我去又能铁嘴钢牙保守秘密呢?

    当然是红塔山。

    在凯达大厦,红塔山已经成为一道亮丽的风景。她因恪忠职守,能力超群,已被提升为保安部副主任,轮她值岗时,她总是一身笔挺的黑制服,歪戴大盖帽,腰挂报话机,背手叉腿,紧抿红唇,冷酷着一张雪白俏脸,立在大堂门口,有一股女盖世太保的味道。紧扎腰间的武装带,使她本就伟岸的胸部更加高耸入云,再加上高大威猛的身架和中俄混血的漂亮嘴脸,令许多出入大厦的客人频频注目,想入非非。

    做了总裁秘书的小q说,有个又矮又胖的私营老板看中了红塔山,跟吴凯说,你门口那位混血儿女保安哪儿弄来的?我给你五万,让给我吧。吴凯黑着脸说,你死了那条心吧,那是全省的铅球冠军啊,连我都不敢碰她一根毫毛,你要动手动脚,她能扯着两条腿把你一撕两半!

    夜里10点多,我和红塔山打车到了地处市区北部边缘地带的媚娘夜总会。

    这里火爆异常,来客浸泡在烛光如豆的暗影里、烟雾里和酒味里、炸雷似的摇滚乐和歌手声嘶力竭的叫喊里,没法不麻木,没法不疯狂,没法不堕落。

    台上正在表演艳舞,在节奏强烈的音乐轰鸣中,灯光闪烁,一对俄罗斯帅哥酷妹张牙舞爪,一边扭动身躯走下舞台,一边一件件脱下银光闪闪的包装,所有动作都包含着赤裸裸的性暗示。

    红塔山瞅着我小声问,你领我到这种鬼地方说找人,找什么人啊?是不是北极狼把你抛弃了,想来这儿解解闷儿?我和那个俄罗斯男孩肯定是同乡,不行我把他叫过来陪你聊聊天?

    我说,住嘴!不许提任何问题!

    我拿眼光四下逡巡,可场子很大,烟雾腾腾,人又多,灯光也不是很亮,找个人太难了。这时,场对面有一男一女,贴着墙边正向挂着紫绒大幕的门口走去。定睛一看,竟是凯达集团副总裁、主管党务和后勤工作的莫华和我要找的齐晴!

    老天,他俩怎么凑到一起?吴凯曾跟我说莫华在地下时装城特能泡妞儿,看来名不虚传。

    我目瞪口呆。我想,这时绝对不能露面,如果让莫华看到我,如果这阵子他正和齐晴泡在一起,那么我找齐晴谈的事情,很可能走漏风声。

    我拉拉红塔山袖口悄声说,咱们走。

    红塔山莫名其妙,说不找那个俄罗斯男孩了?你不想聊我还想聊聊呢。

    回程路上,红塔山说,晓婵你得关心关心阿兰了,她最近好像不对劲儿,整天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经常夜不归宿,瘦得像个纸人儿,风一吹就要倒的样子。我和小q问过她几次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她惨白着一张脸,什么也不说。

    我立马给阿兰拨手机。一个悦耳的声音:对不起,对方已经关机。

    第五部分第5节:我是一朵不结果的谎花(2)

    第二天早晨,司机小关拉秦小多和我上班,乘电梯到凯达大厦第8层我就下来了。吴凯等几位集团老总都在这层办公,秘书室、财务部也在这里。财务主管的办公室是一个带卫生间的大单间,陈设豪华气派。阿兰依然是笔挺合身的白色西装套裙,柳眉杏眼,红唇亮丽,齐耳短发一丝不苟,浑身透着白领丽人的迷人丰韵,只是脸色惨白,眼圈发黑,神色中透着莫名的疲惫和憔悴。看来白骨精真病了。

    昨天晚上疯哪去了?我问。

    有事吗?我和吴飞在一起。她头也不抬,依然在电脑前摆弄账目,十根细手指莺飞燕落地敲着键盘,麻利极了。

    为什么不开机?也不打个电话?

    唔,忘了。她淡淡地说,眼睛死盯着荧屏,瞅也不瞅我。

    我有些动气了,用指关节敲敲桌子。没见过男人啊?有男人泡着就把哥们儿姐们儿都扔了是不是!

    别说了,烦不烦啊,没见我正忙着嘛!

    我火冒三丈,疾风烈火般掠出房间,把门砰地一声摔得大厦将倾,地动山摇。

    我和阿兰、小q、红塔山大学同窗多年好友,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死党,我从未跟谁使过蛮,她们也没跟我红过脸,我还是她们的舍长,是这个四人帮里的江青,永远是她们的领导核心,你阿兰进凯达还是我冒着英勇献身的危险跟吴凯玩了一通狐媚子才搞定的,当了狗屁财务主管怎么就六亲不认了,敢跟我摔脸子,过河拆桥啊!

    走出第十步,这股火已经蹿到脑门儿上,泪水直在眼眶里打转。不行,必须跟她说清楚,你再敢这样咱们就一刀两断滚你妈的蛋!我又风一般掠回来,砰地推开门,张张嘴刚要吼一句还没想好的什么话,见阿兰依然挺胸端腰,坐在电脑前翘着兰花指飞快敲击键盘,姿势特优美,泪珠却在小脸上崩溃似的蔓延。1

    砰地一声,我把自己扔进真皮大沙发,瞅着埋头在笔记本电脑里的秦小多,肚子气得像发情的蛤蟆,鼓鼓的。

    这位女财主干得越来越来劲,把公司管得像法西斯集中营。我们没黑没白没个像样的休息日,个个累得屁滚尿流,小脸惨白,就差吐血了。司机关宏志壮得像头公牛,居然也累倒了。今天上午我开着白色宝马,拉上李巧白冒雪跑出去签了一笔车站广场的高空广告合同,回来刚跨出车门,细高跟在结冰的地面上一滑,砰地摔了一个大马趴。向秦小多汇报完,半躺半靠在沙发上揉着青紫的膝盖,痛得嘴里咝咝哈哈直抽凉气。一想明天就是周六,小多还没发令让大家休息——丽多公司已经形成这样的工作规矩,只要秦总不特别通知,周六周日就不休息。终于,我忍不住大声向秦小多抗议,明天休不休,你倒吱个声啊!

    她没反应。

    你是周扒皮还是黄世仁,再这样下去我们就闹革命了!

    我的叫喊她根本没听着。她身穿高领套头白绒衣,把两只精致的高跟白皮靴高架在写字台上,正搂着ib笔记本电脑看公司的出入账,显然,那越滚越大的盈利数目让她心醉神迷,心花怒放。哎,晓婵,她翻着屏幕页面,招招手叫我过去,大贼眼根本没离开屏幕。看看看,盈利多少了?346万元啦!

    我火冒三丈,顺手抄起茶几上的细颈瓷瓶,气汹汹走近她吼道,地主婆,你要钱还是要命?

    秦小多这才抬起头瞅瞅我,眨眨大杏眼说,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小q插入:

    以往,常常一个人在黑色的路上走,听被爱伤痛的心轻轻哭泣。风吹过我的黑发穿透我的眼睛,感觉眼里很湿身子很冷。生活瓦解了我的意志,每个平淡的日子如同冰箱里拿出的过期三明治,不得不吞咽下去却又没滋没味。很想背上行囊流浪四方,寻找一种叫做“忘却”的东西却又没有勇气。斜靠在沙发里,捏着遥控器到最后不得不疲惫地闭上眼睛,头开始隐隐作痛,一直痛进深深的梦乡……

    从阿兰宣布她获得吴飞发给的爱情金牌,窗前灯下,孤独的我抚摸着那块银牌悄悄掉了三次眼泪。我下决心痛改前非,今后绝不在男孩面前随便昏倒。

    我的实际行动是从周小铁开始的。上个月他来h市看我,我冷着声音、冷着杏眼、冷着小白脸陪了他两天,整个儿一个挂历上的冷艳美人。瞅着他痛楚而空洞的眼神,其实我心里也好痛。

    一个半月前,莫华副总裁让我去丽多公司给媚眼狐送集团党委的文件,不想走错了门。推开门,一眼看到的是一个白白净净、让我心跳得不行的小帅哥——丽多公司副总经理李巧白!浓浓的黑发,白白的皮肤,高高的鼻梁,深陷的嘴角,一双清清爽爽的俊眼上上下下网住我问,赵秘书,找谁呀?

    找胡总,胡晓婵。我呆立在门口那儿,忽然觉得脸蛋儿有些发烧,浑身特不自在,我注意到他的目光有些好色有些不怀好意。

    他亲切地说,胡总出去办事了,进来坐吧,有什么事儿,我能转达吗?

    我听他的声音特酷特英俊。按道理我应该走开,腿却任性地朝沙发那儿移过去。羞涩地一抬眼,不想砰地一声,我的胸部撞上他的目光,很响很重,我摇晃一下,有点儿要昏倒的意思。

    听口音,咱们好像是老乡。李巧白沏了一杯茶端过来。

    我两颊绯红,胸峰高挺,像准备?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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