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艳如玫瑰 - 今夜艳如玫瑰第13部分阅读
备做什么坏事一样,心不听话地怦怦跳。两只小手忸怩着放在膝上,一股暧昧的热流从小腹一直往上冲。我一反自己做小女人的端庄作风,说你是不是见了所有女孩子都这样套瓷啊?
李巧白说不,只有见了喜欢的女孩儿我才套瓷。
第五部分第5节:我是一朵不结果的谎花(3)
小q插入:
与吴飞相比,李巧白是另一种风格的帅哥。个子高高的吴飞,魅力来自都市化的潇洒大气,来自衣食无忧、营养过剩后对任何人任何事情的忽视和毫不在意,来自挥金如土的习性养成的豪爽、单纯和好玩好动。而俊气的李巧白,魅力则来自从农村杀进城市的勤奋、小心和周旋能力,来自农民式的幽默、聪明和狡黠,来自为了生存而锤炼出来的殷勤和小心翼翼的亲和力。
那天我们聊得很投机,可恨的是半小时后胡晓婵就回来了,气得我直拿卫生球眼睛翻她。后来我果真管不住自己的两条腿了,没事儿就往丽多公司跑。特奇怪,我和巧白第一次接触,就有一种自然而然的亲近感,好像三生前就有缘似的。我们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熟悉和接近了。三天后,我们前后脚从媚眼狐的办公室出来,在静静的铺着红地毯的走廊,李巧白开口逗我,说赵桂芳同志,别看你打扮得山清水秀,我第一眼见你,就闻到一股子特熟悉的青苞米味儿。
我说,李巧白你别臭美,别看你西装革履油头粉面的,我第一次见你就闻到你身上的高粱花子味道。
巧白说,你的眼睛咋那么会勾人儿?肯定跟村里风流寡妇学的!
我说,你的贼胆咋那么大?敢在胡总的写字台下摸我的手,肯定跟农村老爷们儿没学好!
他像村里的马车老板儿那样哈哈大笑,我像村里风流小媳妇那样咯咯俏笑。说实话,农村人进了城就得装。在h市的日子里,人前人后,北方农村人惯会打情骂俏的风马蚤本性,我和李巧白一直小心翼翼地隐藏着掩饰着,这会儿在乡亲式的谈笑中暴露无遗,让我们一下亲近起来,好像色迷迷的干哥哥终于在村口遇见俏生生的干妹妹。他说下班后我请你,咱们喝咖啡去。
我说少跟我装,还咖啡呢。我知道海滨公路东头有一家渔村小饭店,专卖大煎饼、烤玉米面饼、玉米面粥,咱们去那儿吃点家乡饭吧。
李巧白高兴得两手一拍,俊眼灼灼发亮像发情的公狗,说行行行,太好了?选吃完了咱们上海边,我给你唱二人转!进城这么多年我就没唱过,憋死了!
小q插入:
不过,痴情的我依然无法忘记吴飞。只要那高高的个子潇潇洒洒晃进来,亲切随和地朝我笑笑,我就小脸飞红,眼风慌乱,毫无道理地心跳,一双白嫩小手像初谙风情的城市嫩丫,见了帅哥就不安地拧在一起。
昨天夜里,我和红塔山终于把齐晴从群魔乱舞、乌烟瘴气的媚娘夜总会里拉了出来。当时她正在陪一个花白头发的老港客,两人都半醉了,那家伙的手在齐晴身上乱摸一气,摸得齐晴扭着身子一个劲儿咯咯傻笑,特天真可爱的样子。临走时,她毫不客气地宰了那港客500元大钞。
找了一家僻静雅致的小饭店,为了取暖,我们决定吃肥牛火锅。
齐晴硬着舌头说,拿、拿酒来。
今年的雪特别大,从11月起,一场接一场雪飘下来,铺天盖地,满城皆白。齐晴画着重重的蓝眼圈,红嘴唇,短发用摩丝固定成乱糟糟的样子,身上裹着厚厚的黑色貂皮大衣。火锅烧起来以后,房间热了。齐晴脱下貂皮大衣,露出低胸红色连衣裙和红色长统皮靴,加上那一头染成红黄|色的乱发,整个儿一柄熊熊燃烧的性感火炬!
晓、晓婵姐,找我啥事?说呀,耽误我的生意你赔呀?她抱一听可乐,醉眼惺忪问我。
我想问问叶怡的事情,我正色说。我总觉得她死得有点怪,到现在没找到撞死她的司机。而且死前的那半年,我感觉她心里有什么事压着,活得特紧张特神秘特低潮。在凯达时装模特队,你是她最关心最爱护的小妹妹。叶怡告诉我,有时进了紧俏货,她总分你一半。出去上哪儿玩也总带着你。叶怡曾经对我说,除了老爹老妈,我最关心的就是你胡晓婵和齐晴了,齐晴那孩子命挺苦的,三岁时妈病死了,后妈不管她也不关心她。叶怡还说,齐晴那孩子单纯,人也仗义……
齐晴的嘴角往下一撇,眼泪断线珠子似的滚落下来。
晓、晓婵姐,你别说了!今天我喝高了,跟你实、实说了吧!我为什么退租不干了,和叶怡姐的死也有、有关系,我、我怕了!齐晴哭着说。
她接着说,我……猜,叶怡姐肯定让、让吴凯那王八蛋糟蹋过。我,还有关雪、陈丽娟,还有好些女孩,都让吴凯那王八蛋糟蹋过。提起他,我恨不能扒他的皮,喝他的血,吃他的肉!那是、是个大色狼,比黑社会还黑!
齐晴说,吴凯经常把我们单独叫到他办公室,扯些没用的话,然后就说头晕了,腰疼了,躺进里间,让女孩进去说话,进去他就露出恶人本相,把门一关。他给女孩预备的饮料很可能放了药……他跟我的那次,连里屋都没进,是把我摁在那张大写字台上干的!那会儿正临近年底,我爸住院花了不少钱,我交不上第二年的租金,求他能不能缓缓,他就把我摁在写字台上了。
我们都是没结婚的女孩子,又在他的地盘上做生意,谁敢说什么呀!等他再找我们,我们谁都不敢去,他就在罚款、收费上报复,今天收这个费,明天罚那个款,顾客吐口痰掉个烟头,也罚我们200元。有几个女业主硬是让他提前退租撵走了……我们白天晚上紧着忙,南方北方飞来飞去跑进货,也没个休息日,挣点钱容易吗……吴凯那个王八蛋,把我们害苦了!
齐晴呜呜哭。我和红塔山咬牙切齿,静静地听着。
第五部分第5节:我是一朵不结果的谎花(4)
吴凯看我岁数小,最能欺负我,总打发人来叫我。叶怡姐就护着我,想方设法编瞎话挡着,让我赶紧溜。叶怡姐是有心人,把吴凯那王八蛋的乱收费一笔笔都记下了。她跟我说过,这笔账早晚得算!我说怎么算啊?他早拿钱把当官的买下了,从省到市,都有人护着他。听说中纪委下令让省市纪委查他,什么狗屁没查出来,回头他又弄了个什么五一劳动奖章。
我蓦地想到叶怡留下的那个记满数字的黑皮本子。
齐晴咕咚咕咚猛灌了一听可乐说,叶怡姐也没招儿,恨得牙根儿痒痒,说实在不行,我宁可掏个十万八万,买个黑社会把他灭了!说是说,谁敢啊。我们这帮女孩实在受不了,挣这点血汗钱太窝心太恶心太不叫人了!可又没别的办法,只好退租不干了。出来以后,我心情坏极了,找不到别的生意可做,也不会做别的,只好天天晚上到夜总会泡时间,瞎开心,醉生梦死呗。我想,反正已经这样啦,还图什么贞节牌坊,混吧,混死拉倒……
齐晴伏在桌上号啕大哭。
我和红塔山热泪滚滚。
叶怡的死,是不是和她记吴凯的黑账有关系?我问。
齐晴擦擦眼泪说,时装屋的业主有好有坏,有的女孩为多得点儿照顾、优惠什么的,就愿意往吴凯身上贴。我猜,也许有人把叶怡姐偷偷记黑账的事情告诉吴凯了。有一次叶怡姐跟我说,吴凯那王八蛋威胁我了,说叶怡你照量办,我把丑话说前头,跟我吴凯过不去的没好下场!
这些事叶怡怎么不跟我说啊!我鼻子酸酸。
齐晴说,我跟叶怡姐说过。我说你和晓婵姐那么好,亲姐妹似的,跟她商量商量呗。叶怡姐说,她还在大学读书,挺不易的,别把她牵进来。再说,这些脏事儿怎么跟她开口啊……
我泪如雨下。我的好姐姐、亲姐姐啊!
齐晴,姐姐再问你一句,你要说实话。
我已经毁到底了,还有啥怕的!
前些天我来媚娘夜总会找你,看见凯达集团副总裁莫华和你在一起,他什么意思?和你什么关系?
齐晴说,没啥关系,那天他突然来找我,问我为什么退租不干了,后来就问吴凯有哪些乱收费?问我有没有账?是不是受到吴凯的伤害?还问到叶怡姐的事情。他说他是市里选派到基层锻炼的干部,前几年只想明哲保身,保自己的前程。后来叶怡姐一死,让他很后悔很痛心。他说他要替我、替叶怡姐、替所有受害的业主打抱不平。不过,我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什么也没跟他说。
我陷入沉思。叶怡被撞死的那天早晨,她告诉我她恋爱了,说那男人也是凯达集团的,人挺鬼,不显山不露水的,会不会是这个莫华呢?看来需要找他谈谈,探探他的真实意图。
桌中央的火锅越烧越旺。呆望着火锅里滚沸的汤,我悲痛万分,怒火满腔,心怦怦跳,似乎有风暴在血脉中咆哮。
佐罗:e-ail
收件人:媚眼狐
时间:1999年12月15日21时
好想好想好想你!你知道吗?连着好些天,每当从h市来的渡轮鸣笛抵达梅岛码头,我都禁不住站到办公室窗前,企望在纷涌而下的人群中发现你的身影。可每次都陷入失望。回到办公桌前,再瞪眼瞧着那些线条纵横交错的建筑设计图纸,仿佛面对天书,一张也看不明白。我哥哥很生气,说这些天你怎么啦?丢了魂似的!我无言以对。我想说我恋爱了,找到曾经失去的初恋女友了,可没征得你的同意,我不敢说。我已经饱尝7年的离愁别绪,我不要你这样冷我!我不愿意让你远离我!我要你守着我,天使般飞翔在我的心头和额顶……
哦,我的阳光男孩米罗,看你发来的e-ail,会心的微笑便朝霞般飘上我的眼梢嘴角……
你的分析条理分明头头是道,不愧长着硕士的头脑。可那颗脆弱而又敏感的心又暴露了你的孩子气和书卷气。看得出大学里的你一直心向梦想、面朝书本、背对社会——凭我的经验,你肯定是老师和女孩们最喜欢的那类好孩子。因此你尽管只小我一岁,可现在的你如同你的网名“佐罗”,依然充满孩子气。
其实我也好想你,比你想我更想你。已经是深夜了,等等吧,再等一小会儿,也许明天早晨我就会冒着凛冽的寒风出发,给你一个意外的惊喜。我多想从船甲板上直接跳上那张铺着蓝黄格纯棉床单的大床,扑进你热乎乎的怀里,让你暖我要我……但是,我不能。我必须做出抉择,打扫爱情的战场。狐朋狗友可以有几个,但爱情只能有一个。
秦小多终于接纳了我的意见。她把两条腿搭在皮转椅的靠手上说,可也是,这一年多的苦干,公司起来了,也真把员工们累惨了。你通知大家,快到年根儿春节了,没什么紧急业务的,请个假就可以不来上班了,好好休息休息,办点年货什么的。另外你通知会计老仙鹤,按员工工作表现优劣、项目利润的多少,把年底红包准备好,上不封顶下不保底。
说罢,她把细腰一拧,两条美腿横空一扫,轻轻巧巧架到桌面上,然后身子向后一仰,双手托着后脑勺,整个儿就躺在巨大的皮转椅里了。
过年你猜我最想干什么?她朝我眨眨大杏眼问。
上床zuo爱。
她微合双眼摇摇头说,你们这帮小美眉,就知道zuo爱,还是累得轻。要是让你们爬雪山过草地走上二万五千里,看你们还想不想zuo爱了!现在我只想脱得一丝不挂,冲个热澡,然后蒙上大被,美美地睡上三天三夜。
说得轻巧,雷可能饶过你吗?
让他滚回家,搂老婆过年去!话音刚落,小多眼皮一合头一歪,皮椅上就响起轻轻的鼾声。
第五部分第5节:我是一朵不结果的谎花(5)
雷可带小多出去赴宴,回到富丽大厦1201室已经很晚。见了我,雷可客气地点点头,还友好地问了一声,这段时间很累吧?我眼睛望着别处点点头。我怕我的眼神不听话,露出火焰般的憎恶和愤怒。从他企图非礼我的那个夜晚以后,见了我他老实多了也绅士多了。他懂了,一个不爱权不爱财的美眉是不好欺负的。
雷可走后,醉意浓浓的小多瘫在被窝里死睡。我默默坐在沙发里瞅她。漂亮的鹅蛋脸已见消瘦,长长的睫毛下是一片忧伤的暗影,束成马尾的秀发疲惫地垂落床边。我的鼻子突然一阵发酸。相处日久,我愈来愈同情她怜悯她。我知道她不是个坏女人,她只是一个失败过并绝望过的女人。雷可以自己的权力医治了她的创伤,又利用了她的脆弱,把她带离了悬崖,却又推进了泥淖。骨子里,小多是心高气傲的,可迈进这尴尬的境地,她只能选择麻木和忘却,把脸别转过去,不去望脚下的肮脏与泥泞……
她说她爱雷可,可口气明明透着软弱。
她说雷可爱她,可她自知那爱的浅薄。
她说珍视她和雷可的爱情,可那爱带来很少的欢笑,很多的眼泪。
我已经郑重地想过,当我出手的时候,凯达集团将土崩瓦解。绝不能让可怜的小多成为凯达集团的殉葬品,我必须在事发之前把她捞出来!
圣诞节快到了,绚丽的灯光和漫天雪花照亮了整个城市。街上所有青年男女的表情都变得匆忙、紧张和心不在焉。电话、手机、bp机的铃声一浪接一浪响彻城市上空。无数的约会、幽会、集会、宴会将各大小饭店、大小宾馆的平安夜塞得人满为患,近乎爆棚。
北极狼来电说,晚7时咱们在白宫内部咖啡厅见面,我已订好座位。
米罗来电说,晚7时30分我们在电视塔的旋转餐厅吃饭,我已订好座位。
我不知该怎么办?只好对他们各自撒一个美丽的小谎。
2000年姗姗而来。我预感这一年将是我的某种生活方式的开始,我将拔剑出鞘,锋芒毕露,寒光过处,吹发即断,削铁如泥!
元旦一过,我把莫华约到梦非梦咖啡屋,这里是在校大学生的天下,社会闲杂人很少。女老板孟非又是我当年在校时结下的密友。安全。红塔山已经知道内情,我让她跟我一起来,躲到一个阴暗角落里,我嘱咐她要像美国特工那样密切注意莫华的动态,以防万一。
放心吧,穿着一身保安服的红塔山把皮带啪啪连紧两扣,胸部豪情万丈。她说你就放心吧,必要时候,我会把他像苍蝇一样拍在墙上!
卡门序曲。莫扎特小夜曲。门德尔松钢琴曲。咖啡的清香。幽暗的烛光。一些旁若无人、正在大声咒骂教育制度和教授的大学生。还有几对黏黏糊糊的小情人。我穿一身浅灰色西服套裙,飘垂着秀发,目光狡黠,微微含笑,把双腿交叠在一起,默默呷着咖啡,默默望着莫华那几乎连在一起的一字眉和瘦削而黝黑的脸。我读过梅里美的那本小说《卡门》,我就是卡门,现代的卡门,美丽非凡,天真可爱,内心狡猾,手段毒辣。
莫华冷峻着脸,目光注视着手中的咖啡杯说,胡小姐,您不会认为我家里没咖啡喝吧?跑这么远来只为一杯咖啡,有什么话,直说吧。
你认识叶怡吗?我突如其来,单刀直入,一双狐狸眼直直盯住他。
不仅认识。莫华放下咖啡,不慌不忙地说。
还有什么?
我们还是……好朋友,无话不谈的好朋友。莫华的声音突然低沉悲怆了。他说,我还知道,你不是她亲妹妹,却比亲妹妹还亲……
我的眼泪刷地流下来。我明白了,他就是叶怡没来得及告诉我的男友。
我想知道,我叶怡姐是怎么死的?我问。
你什么意思吧?莫华阴沉地盯住我,是心血来潮问问呢,还是想干什么?
你问这个是什么意思?我反问他。我不能轻易露出口风。我现在还拿不准。他可能是叶怡的支持者,也可能是出卖叶怡的犹大。
我们不必互相试探了,莫华把咖啡一口吞掉,烛光中那双细眼灼灼发亮。无论你什么态度,我可以直截了当地告诉你,叶怡是被吴凯害死的!
尽管这早是我的猜测和判断,突然听到莫华如此肯定的结论,我仍然禁不住浑身一震,血液一下僵凝了。
长久的沉默。幽暗中,泪光在莫华冷硬的表情上闪烁。良久,他痛楚地抱住头幽幽说,叶怡的死,我是有责任的。两年多来,我为此一直痛悔不已。和叶怡相比,我真是个软骨头!
莫华说,我在集团分管时装模特队的工作,叶怡是时装队的队长,我们接触多了,渐渐有了好感。叶怡的开朗、直率和真诚,有一种特别的魅力和吸引力。我第一眼见她,就觉得她能成为我的好朋友。
莫华说,一次排练之后,他和叶怡在时装模特队的休息室聊了起来,聊经历,聊人生,聊社会,越聊两颗心越近。后来两人就常常约会,说起凯达集团和吴凯,叶怡把她知道的内情都说了。叶怡说,地下时装城和模特队的好些女孩子被吴凯糟蹋过,谁要不顺从,他就拿收费、罚款、提前退租的手段整治人家。叶怡说她私下收集和记录了吴凯向业主乱摊派、乱罚款的不少资料,数目大得惊人,粗粗估算,十年间足有数百万。她说她决心把这些材料端出去,一定告倒吴凯这个王八蛋!
莫华说,他劝过叶怡,吴凯在凯达集团经营这么多年,长袖善舞,手眼通天,一张保护网编织得天衣无缝,谁知道他手里捏着多少高官显贵的命脉。这些年不少业主告他的状,结果没伤他一根毫毛。别打不着狐狸惹一身臊,惹不起还躲不起吗,算了。
第五部分第5节:我是一朵不结果的谎花(6)
莫华说,那时我有私心,我有博士学位,又是市委组织部名单上的后备干部,市委把我放到凯达集团,意思是锻炼几年,积累一些基层工作经验。到凯达集团没多长时间,我就发现集团管理上有严重问题。但是,我不过是来锻炼的干部,早晚得走。另外,吴凯为防止我了解内情,根本不给我实际工作做,顶多让我管管防火防盗、安全卫生,还有模特队什么的。为了前程,为了平安着陆,我也不想惹是生非。
莫华说,1997年年初,叶怡告诉我,举报信已经发出了。我大吃一惊说,你署了真名还是匿名?她说匿名,我这才稍稍放心,但我还是很敬佩叶怡的勇气。我说,怎么不给我看看再寄出去?她说,后果不知道怎么样呢,别牵扯你了。
莫华说,几个月后,消息传来了,说省专案组查了一通,做了个结论是:“财务管理混乱,没发现原则问题。”实际上吴凯花钱把专案组几个主要办案人拿下了,弄了个假报告就算蒙混过关了。叶怡气得大哭一场,想退租不干了,情绪特低落。我记得,那是5月20日,我和叶怡相约一起飞北京登长城爬香山。在八达岭那座最高的烽火台上,我们偎依着临风望远,壮美山河尽收眼底。那一刻我发现叶怡在流泪。我问她怎么了,她说她觉得自己没资格站在长城上,因为她发现自己远不是个战士。她说此时此刻她发誓,她要为受到吴凯伤害的姐妹们血战到底!
莫华说,我被叶怡的纯洁、善良和正义深深地感动了。我跟叶怡说,我想喊。叶怡惊讶地问,你喊什么?我把双手拢成喇叭状放声大喊:“我爱叶怡——”我的喊声在天地间久久回荡,叶怡愣了,泪珠成串地滚落下来。她猛扑进我怀里,孩子似的哭个不停。没想到几天后,叶怡就出事了。
莫华说,虽然现在还没证据,但我敢断言,那场车祸是吴凯一手策划的。
是的,吴凯当面跟叶怡说过,跟他作对的人没有好下场。我插嘴说。
莫华说,叶怡死后,我陷入极度的痛苦之中,是的,我是有责任的!我知道吴凯心黑手辣,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我不应当让叶怡一个人去冒这种风险。我应当和她一起战斗!我应当站到前面,让叶怡站在我身后!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泪水纵横在他黝黑的脸上。
下一步打算怎么办?我问。
不能让叶怡死了白死,死不瞑目!莫华两眼灼灼,咬牙切齿,脸部的肌肉阵阵抽动。他说,我见过叶怡的一个黑皮本子,记了许多调查数据,她拿给我看过。叶怡死后,本子找不到了,我只好到业主中间重新调查和收集材料。
那个本子就在我手里,我说。
哦?太好了!最好给我看看,再加进我了解的情况,然后,署上我莫华的名字,署上叶怡的名字,真名实姓,把举报材料送中央,送省市委!我要让吴凯这个王八蛋知道,叶怡没有死,叶怡还活着,她还在战斗!
再署上我的名字,我坚定地说。
夜深了,澎湃的海潮声中,沉睡的城市在梦中悸动。丝竹管弦、歌舞升平、依红偎翠的喧嚣,不时惊起一群群鸥鸟?熏翅膀上滴着浓浓的夜色。
大团大团的雪花飘在空中,那是成群的白蝴蝶在舞蹈,缤纷而优雅。万家灯火透过雪花的缝隙,变幻出迷离的光彩。我和小多为斟酌一份合同的措辞忙到晚9点多,肚子饿得咕咕叫。到假日酒店去吃一顿音乐晚餐吧,我提议。那儿的节目都是西方古典乐曲,无标题音乐,不懂可以装懂,坐在那儿显着特有文化品位。
餐厅里人不多。戴着黑领结的服务生为我们脱下羊绒大衣,我们把套着肉色丝袜的双腿优雅地交叠在一起,各叫了一份比萨饼和一份法式串烧香肠,外加一杯德国黑啤,慢慢地吃慢慢地喝,悠闲地聆听着钢琴、小提琴、大提琴、小号等各类乐器把五彩的乐符充满空间。
秦小多手中的刀叉忽然定格不动,一双大杏眼傻乎乎地直了。顺着她的眼光望过去,一位萨克斯手正快步走上表演台。颀长的身材,白白的肤色,笔挺的黑色燕尾服,脸颊消瘦,眼窝微陷,唇边一颗黑痣,卷曲的头发纷披在肩后,捏着萨克斯的手纤细修长白净,像从未沾过人间烟火的圣徒的手。
身穿白色晚礼服的音乐晚餐女主持人热情介绍说,林思若先生是我市歌舞剧院乐队成员、著名萨克斯管演奏家,请大家欢迎。
你怎么了?认识那黑痣?我问。
秦小多恍然回过神来,摇摇头。她说,在剧团受了打击以后,她大病一场,痊愈后常到附近的黑天鹅酒吧小坐,排遣心头的无奈和无聊。一天晚上,这个萨克斯手出现了,神情很忧郁的样子,第一只曲子吹奏的是《有什么心事告诉我》——那是邓丽君的歌,曲子吹得缠绵委婉,悲悲戚戚,好像单独演奏给我听的。静静地浸润在他的旋律里,我的眼泪融冰似的潸然而下。我想我是演员出身,市里各剧院、各文艺团体的名演员、名乐师我大都认识,怎么没听说过这个林思若?他怎么会知道我的心情?那天晚上我喝多了,坐在吧台高脚凳上身子直打晃。后来林思若坐过来要了一杯加冰的什么饮料,我们聊了好一阵。他见我醉得不行,主动说送我回家。我说送哪儿都行,地狱也行。可他规规矩矩打车把我送到家门口,没一点越轨的举动。以后我又去黑天鹅,再没见过他。
第五部分第5节:我是一朵不结果的谎花(7)
此刻,林思若站在表演台上微微颔首向大家致意。他不像流行歌手或现代乐手那样张牙舞爪或假装亲切热烈,一个劲儿跟观众套瓷。他垂头默思了一小会儿,然后卷发向后一甩,萨克斯管便飘出一串串光芒四射的音符,先是《威尼斯的夜空》,后是《艺术家的生涯》。他吹得很动情,双目半合,身体随着乐曲的节奏摇摆,黑黑的卷发轻舞飞扬。大厅响起热烈的掌声。
20分钟后,林思若把卷发束成一绺,换了一件银灰色羽绒大衣,背着大大的黑皮萨克斯盒子从侧门走出来,举止和装束透着艺术家特有的叫人着迷的气质,清爽,潇洒,随意,还有一点淡淡的漠然。他恰好经过我们桌旁。
林先生,有位小姐想认识你。我叫住他。
哦?林思若惊讶地瞅瞅我。
是这位秦小姐——秦小多,丽多文化传播公司董事长兼总经理。请您坐下聊聊好吗?人世间知音难觅,秦总刚才跟我说,她在最困难的时候,在黑天鹅听过你的演奏,你曾吹得她热泪横流,活都不想活了。
晓婵你瞎说什么!秦小多的鹅蛋脸刷地红了,而且从没这样红过,长睫毛下的杏眼也变成雾状。
历经沧桑的我知道,在爱情世界里,秦小多是屁股死沉、情感专一、很少痛改前非的人,要她下决心和雷可断掉,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爱上另外一个男人。
音乐晚餐的第二天,我已经把萨克斯手林思若的身世摸得一清二楚。三年前他从部队复员,两年前因妻子红杏出墙而离婚。一个天造地设的种子选手。
我拨通了他的电话。
林先生,还记得我吗?胡晓婵。
哦哦,当然记得,丽多公司的副总,印象很深的。
我说对不起,我想问的不是你对我的印象。而是对我们公司秦总、秦小多小姐感觉如何?
林思若说,哦哦,好极了!一位作家说过,女孩不是因为美丽才可爱,而是因为可爱才美丽。
我说,不要跟爱情玩哲学、玩深沉,爱情本质上不是哲学的思考,而是生命的召唤,换句话说,爱情是俗到家的大俗事。你为什么不邀我们秦总喝咖啡,或者看个庸俗电影什么的?难道还要女士主动邀请你吗?
电话那边激动了。这是你的意思,还是秦总的意思?
我说,是我的意思,但也是秦总的意思。她什么都没说,但她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你读不懂吗?
过后,一切按我设计和预想开始和发展了。他们呷着浓香的咖啡并且深情地凝视,他们看着庸俗不堪的电影并且老是记不住片名,他们频频聚餐散步并且觉得每条街都很短很短,他们含情脉脉地偎依并且越来越渴望对方,他们在雪花飘飘的暗夜中拥吻并且说今年是出奇的暖冬。在海边,他给她吹萨克斯,她给他跳抒情的白毛女……
我说小多,怎么不领他到家里来呀?
小多两颊绯红,不好意思地说,领这儿来?这怎么可以?再说……
我明白她的意思。我说,我不是你的私人助理么,让我彻夜站岗放哨或者让我大冬天躲出去四处流浪,明早像冰雕美人一样冻僵在街头,怎么都行。
小多捶了我一拳,跟你在一起,我都学坏了!
我说,现在好女孩没人要,坏女孩才抢手。
爱情真是一种伟大的力量,可以把好人改造成坏人——比如我;也可以把坏人改造成好人——比如秦小多。秦小多真的立地成佛了。雷可打电话找她,她就胡编一通业务如何如何忙,正在谈的项目如何如何重要,今晚的饭局关系到多少多少进项。实在躲不掉,她只好阴沉着一张小脸没精打采敷衍了事。过后她跟我说,真是怪了,我和雷可怎么一点儿感觉也没了,甚至还有点恶心……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怎么办啊?
我幸灾乐祸说,现在懂了吧,上贼船容易下贼船难,我也没办法。
秦小多瞪一双大贼眼吼道,妈的你是我的私人助理,你要没办法,我还留着你干什么!
我点燃一支烟,一拧身坐进皮沙发,两只脚架到扶手上,做出一副胸有成竹的阴谋大师状,然后瞅着水晶吊灯慢悠悠说,告诉你吧,我有三条锦囊妙计,不过天机不可泄漏,不能一次全告诉你,得看你能不能按我的思路走到底。
快说快说,我知道你这个坏蛋有一肚子坏招儿,你怎么说我怎么办!
那好,我说。第一条锦囊妙计是……
第六部分第5节:我是一朵不结果的谎花(8)
雷可开始倒霉了。秦小多不愧是杰出的演员,总能在最合适的时刻,找到最合适的茬儿,把堆满心头的苦痛、不快和怒火,冰雹似的砸在雷可的脑壳上。
你说,我跟你混这么多年,混到哪年哪月是个头儿?
你说,这么混下去,我能混出什么名分来?
你说,你只想让我给你快乐,可你给了我什么?除了痛苦还是痛苦,除了屈辱还是屈辱!
这几年我人不人鬼不鬼的,不敢见父母,不敢见女儿,为了保护你的名声你的官运,我不能向他们透露一句,我没办法跟他们解释,我只能躲一边悄悄抹眼泪,你知道吗?
说到伤心处,她歇斯底里,泪如泉涌,把花瓶、茶杯、电话什么砰砰摔在地上。我在隔壁房间把门悄悄开一条缝,仔细听那屋的战况,觉得小多的叫喊和摔东西的声音特别悦耳动听,有强烈的乐感,似乎还能听到一支萨克斯管在远处优美无比的伴奏。
无论雷可多么满腹经纶聪明过人能言善辩,面对这些问题他张口结舌无言以对,宽阔的前额一层层冒着油汗。他只能叨叨咕咕反复强调说,小多别生气好不好?我是真心爱你的!
我听着就像他说他爱党那样虚伪。
在小多与雷可大吵了一个下午之后,我认为战局已经发展到最后的关头。清早,我走进小多的卧室。她正抱着心爱的波斯猫戴安娜靠在床头上发呆。
我说,我脑血管可能出毛病了,看你怎么是双影?
她惊异地瞅我。
你的一只眼睛成雾状,闪烁着爱的蒙的光亮,另一只眼睛血红,充满悲伤和对雷可的憎恶;你的一只耳朵响彻刚才的怒吼和摔东西的脆响,另一只耳朵回荡着萨克斯优美动听的旋律;你的嘴唇渴望着一个男人的亲吻,又随时准备向另一个男人发起暴风雨般的攻击;你的身体在一个男人怀里软得像潘金莲,在另一个男人面前却像随时准备英勇就义的刘胡兰……
小多扑哧笑了,说你听我和雷可吵架,是不是特幸灾乐祸?
不仅如此,我郑重说。我感觉,当年舞台上那个好强争胜、奋斗不息的秦小多好像复活了。
接着,我详详细细把那天晚上雷可对我欲行非礼的事情告诉了她。我说,那天雷可被我训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额上层层冒汗,不得不乖乖把手从我胸前拿开。我说,我根本没把他当男人,厚颜无耻地当他的面一件一件穿衣服。我说,听见门外响起你的钥匙串声,他嗖地窜出卧室,步履特矫健……
秦小多禁不住咯咯直笑,好像我说的是什么陌生人,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我说,你是不是缺心眼儿啊,怎么还笑呢?
小多眨眨大杏眼说,那我就哭吧。话音未落,大颗大颗的泪断线珠子似的掉下来。你为什么不早跟我说?她问。
那时你跟雷可好得像铜墙铁壁,我说了,没准儿你会认为是我风流成性勾引雷可,先跟他抛媚眼。
红塔山插入:
完全想不到,胡晓婵竟对秦小多展开了一场极其精彩的“策反”活动。
那天晚间,胡晓婵要我陪她,回到富丽大厦1201室。她把长发拢拢齐,端坐进沙发。这家伙天生一副不正经的迷人小脸,每天早晨一出门,见什么人说什么话,变着花样儿娇笑,媚笑,俏笑,坏笑,假笑,恶笑,就是没有傻笑和良家妇女的笑。这会儿突然板出一副正经面孔,特吓人。
媚眼狐说,小多,今天我要共产党员乔英同志在座陪着,是想跟你谈一个严肃的话题。
啥事呀?这么严肃!秦小多靠在床头爱抚着怀里的戴安娜,格格直乐。
媚眼狐扳着手指侃侃而谈,话题果然极其严肃和尖锐。其要点是:
第一,你下决心和雷可一刀两断,我赞成,但做得还很不够。你从小献身艺术舞台,满脑门子艺术细胞,就?br/>
添加书签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