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宫略 - 庶女宫略第1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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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庶女宫略》

    正文第一章贵妃姐姐

    “爹爹,皇宫好大呀!”

    高耸的殿宇,七彩的琉璃,还有那参天的古木,使得从江南回归京城不久的韩玉沁频频相顾。

    皇家宫苑气势如虹,威严赫赫,与江南的风光雅韵何其不同。

    韩大人见小女儿进了宫还跑跑跳跳,不耐烦地喝斥她:“跟你说了多少次,进宫后要谨言慎行!闭嘴,好生走路!”

    跟在二人身侧引路的小太监谨慎引道,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宫道上,来往的宫女太监们莫不是行色匆匆,一副战战兢兢,躬身驼背的样子。

    韩玉沁眨眨眼,看着宫人们身上披的缎子,可比许多富裕人家的公子千金穿的都要精贵,不由得低头扯了几下自己的裙裾——这身衣裳也好看得很,上头还绣了九百九十九只指甲般大小的蝴蝶,不说别的,单蝶翅上的蓝,就辟出十余种之多。这一针一线都精致至极,而料子又是格外的纤薄柔软,摇曳间,总叫人恍惚以为,那上头隐约的蝶儿会飞起来。

    这一身衣裳是嫡母寻人做来的,听说,这一套仅料子便需十两金。这做工,这绣艺,更不知要花费凡几。

    可是,与其绫罗绸缎加身,却过得似这群宫人一样战战兢兢、谨慎小心,韩玉沁宁愿这一辈子都只是粗衣素食,只求一世安稳恬淡。

    她六岁那年,就与自己的姨娘迁往了南方老宅。

    嫡母曾扬言,终生不允姨娘和她踏入京城一步。可今年年初,居然会派了人回去老宅接了她们回府,更是亲自教习自己宫规礼仪,入宫多年的嫡长姐更是亲传了口谕,召她进宫相见。

    如此种种,实在透着诡异。

    大夫人与长姐向来心思缜密阴毒,谁知道这次又是打的什么主意,她心内实在难安。

    少顷,宫道已是尽头,她与韩大人已被领到蓉贵妃所居殿宇——灵犀宫。

    她的嫡长姐,已不再是韩府那位蛮横的娇小姐,多年不见,已成为皇上颇为宠爱的妃子,当今圣上更是以其名中“蓉”字为号,赐封蓉贵妃。

    “爹爹,我们今天会见到皇上吗?”

    “玉沁呀,不是跟你说过,这入宫之后要小心说话,一个不留神,是要掉脑袋的吗?你怎么这么不晓事?”韩大人趁着引路的小太监进去回话的空档,立时小声喝斥起小女儿来。

    “爹爹,沁儿只是好奇嘛。姐姐她入宫好些年了,沁儿还是头次来……”

    “混账!‘姐姐’也是你能叫的?要称‘贵妃’娘娘!如此蠢笨,进宫前你母亲教你的一句都没记住!”韩大人语气何其严厉,生怕小女儿头一次入宫就给自己添许多麻烦。

    只是,为官多年,精明诡诈如他,心里也难免嘀咕——怎么大女儿这冷不丁的,要自己一定接回孟姨娘母女,还要他带着这养在老家的小女入宫呢?

    “韩大人,贵妃娘娘请您与七小姐入宫觐见。”没多会儿就有宫女跑来传话。

    韩大人不敢耽搁,连忙拉着韩玉沁进去。

    “臣韩敬轩参见贵妃娘娘,娘娘福体安泰。”韩大人进殿,目光一缕扫到主位上富丽纤弱的身形,也不等瞧清面貌便掀袍而跪。

    韩玉沁就同一般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小姑娘般,一股子小家子气,慌了神,见着爹爹的动作,才连忙跟着一跪:“小女韩玉沁拜见贵妃娘娘,娘娘吉祥。”

    韩玉沁屏住呼吸,按嫡母的教导,说着祝祷之词,心中出奇的安静。

    “免礼,赐座!”淡淡的语气,毫无丁点情感,华贵雍容中透着冷淡。

    宫人听了吩咐,连忙请了韩大人上座。

    韩玉沁小心翼翼随父亲起来,坐在一旁,很是娇怯惶惑。

    贵妃遣了宫里一众侍立的宫人们,只留了两个贴心的,才紧步走来韩大人身边,一身金玉的她再无顾忌,跪倒在韩大人身前。

    “是女儿不孝,委屈爹爹了。”贵妃此时已是梨花带雨,哽咽悲戚,悲痛非常。

    仿若刚刚高傲不可一世不是她韩玉蓉。

    “哎,贵妃娘娘怎能跪臣……快请起,叫人瞧见了不好。”韩大人顾不得拿袖子去揩眼角的泪珠子,慌忙搀扶起跪倒在地的大女儿。

    “爹爹,女儿不能在爹娘身边尽孝,心中愧疚,还是让女儿给您磕个头吧。”贵妃膝盖再度贴上冰冷坚硬的金砖,冲着韩大人好生磕了个头。

    “如今娘娘身居内宫,叫人瞧见了,又是麻烦。”韩大人急忙搀扶起她,“娘娘的心意,臣与夫人自是知道……这些日子,贵妃娘娘过的可还好?”

    “女儿一向都好的,您回去与娘说,叫她别老记挂着。娘她身子不好,经不起忧思多虑。”

    韩玉沁垂着头,心中嗤笑,她这位“韩大人”父亲,可最是怕麻烦的紧。而韩夫人,最爱的不就是思虑如何铲除府中的姨娘们吗?!

    贵妃擦着眼泪,在宫人搀扶下,终于肯起身回归主位,瞧见了父亲身边儿拘谨坐着的小女孩,眉梢带了些喜气:“爹,这就是我那玉沁小妹吧?”

    “嗯,这就是小七。跟她姨娘在南边住了好些年,不懂规矩。娘娘说要见她,我就派人从老家接了回来。夫人也教了好些日子。娘娘,您要见玉沁是为了……”

    韩大人心里惦记,这一问才发现贵妃一直在打量着玉沁。

    端华婷芳的蓉贵妃曼声开口道:“玉沁,你怎么老是垂着脑袋?好容易咱们姐妹俩见面了,快抬起头来叫姐姐瞧瞧。”

    大殿空旷,贵妃柔和的声音在殿内似有回音,韩玉沁心中一颤。

    “沁儿,贵妃娘娘叫你抬头,怎这么不听话?”韩大人瞧见玉沁这副上不得台面的怯懦样子,越发来气。

    “爹,别吓着妹妹。沁儿别怕,来,到姐姐身边来。”

    当年被嫡母与这位嫡亲姐姐逼迫离开京城时那一幕,韩玉沁记忆犹新,别看韩玉蓉现在笑的温和明媚,还带着初见亲妹妹的欣喜,可她却知道这位的心肠从来都是冷的,硬的。

    韩玉沁小步往贵妃旁边的位子上蹭去,蓉贵妃笑着捏了捏她的小脸:“好水灵的姑娘呀,可莫要学那些小家子气,好好儿一张如花似玉的娇颜,哪能藏着掖着呢。”

    蓉贵妃轻声笑语,一团和气,韩玉沁跟着笑起:“贵妃姐姐。”

    终于见面了。

    正文第二章一入宫门

    这一笑,原本清澈纯真的稚嫩娇颜顿时明媚三分,弯弯的眉眼好似月牙儿,皓齿白皙,樱唇若粉,好一个娇娇嫩嫩的姑娘。

    蓉贵妃见她这样好容貌,想起了当年孟姨娘的容貌来,目中精明算计闪过,越发笑的宠溺温柔。不知道的,定会以为这对儿姐妹,情谊最好。

    “哎,好妹妹。”贵妃含笑应承,柔柔拂过她乌黑浓密的发辫,有些感叹:“想当年本宫进宫时,沁儿也才六岁吧?一晃眼,这都过去十年了呢。如今的沁儿,出落的越发标致了,连姐姐都要认不得了。你姨娘也来了京城吗,在府里,吃住可还习惯?”

    当年,就是因为她要入宫,无论做什么,父亲都不敢责骂于她,姨娘才会被污蔑,连带去了老宅,都要被那些姑姑婶婶讥讽侮辱。

    “我与姨娘都好着呢。母亲对沁儿可好了,知晓我要入宫见大姐姐,还给我裁制了新衣裳。姨娘就是身子弱些,一入京就病倒了。”韩玉沁说道,笑的纯真甜美。

    孟姨娘又怎能不病倒呢,不然的话,韩夫人会要了她的命。

    “说这些做什么!”韩大人虎着一张脸,低声喝斥。

    “她自小长在江南,让个姨娘带着终究不妥。”蓉贵妃感叹,目中是难掩的鄙夷,“沁儿,皇宫是天底下顶顶气派的地方呢,不如姐姐叫人带着你在灵犀宫四处转转?”

    “可、可以吗?”韩玉沁弱弱地问了句,眨着水雾般的灵眸,天真无邪,我见犹怜。

    “姐姐这里也是你的家呀。”贵妃扬头一笑,不远处候着的宫女们不敢耽搁,立时领了韩玉沁出了大殿。

    贵妃见人走没了影儿,旋而欲泣,扑到韩大人身前悲咽哭道:“爹,这次您可得帮帮女儿呀!”

    韩大人心头“咯噔”一声,面上大惊:“贵妃娘娘这是怎么了,有何事还请起来慢慢说——还有,贵妃刚刚说……这后宫,也是玉沁的家?”

    想他为官多年,又怎会忽略这一句话的玄妙,莫非……

    “爹,玉沁必须得进宫了……”

    “进宫?她一个乡下姨娘教养出的粗鄙丫头,进宫做什么?”韩大人面上紧张,可心里,还真的开始思量起这个问题。

    蓉贵妃入宫十载,却难有孕,好容易得了一个皇子,没养大就折了……这小女儿韩玉沁,虽说是心机全无,礼仪不知,可那面貌却是万中挑一的,清甜纯美,娇俏灵动,要得圣心,应是不难。

    蓉贵妃见父亲现出犹豫之色,顿时抓住机会悲声陈述:“爹爹,女儿入宫多年,几次三番受孕却终遭人陷害小产,唯一保住的一个儿子,却也……吾儿夭折,女儿也没了倚仗,这后宫又进了那么多的美人,眼看着她们年轻貌美,日渐分得圣上恩宠,女儿心焦啊!”

    “不是说皇上对你恩宠有加,从未冷落过你?”韩大人听到蓉贵妃这样哭诉,对她的话却是信了八九分。

    “爹爹,您也是男子,怎会不知,这恩宠纵是再多又有何用?女儿无子嗣傍身,上有太后、皇后主持后宫,下有嫔妃美人争宠夺爱。现如今,女儿还入得皇上龙目,可这几年后,十几年后呢?无子终究难以安稳啊!”蓉贵妃哭的越发悲戚。

    “可玉沁她懂得什么?自小被个姨娘养着,什么规矩、礼数全然不知,又是个天真懵懂的xig子,哪里防得住这后宫众女的倾轧算计?没得帮你固宠不得,反倒带累了你……”

    贵妃神色一哀:“爹爹,难道女儿自小就是懂得算计的吗?玉沁虽小,可还有我能照拂几年,以她的美貌,还有我的帮衬,必定能使得皇上恩宠眷顾。若能诞下皇嗣,又有爹爹在前朝周旋,咱们韩家说不定能出一位太子,爹爹也就是正经的国丈了啊。”

    “可,老家那边已经为韩玉沁定了一门亲事,那户人家虽官位不显,那也是世家子弟……好歹也是走了纳采、问名的礼数,若贸然退婚,只怕不妥。”咬咬牙,扫了自家长女一眼,韩大人如此说道。

    “爹爹,您是心疼这幺儿,定要舍弃为韩家奔波的长女了吗?”贵妃哪肯依,哭的含悲带戚。

    她寻思了这么久,终于想出的法子,自然不能叫父亲的犹豫给搪塞了。

    “怎么会,当年爹不是听你娘的话,把她们母女赶到江南乡下住了吗?若不是你提议,她们这辈子也不会入京来,爹自然最是心疼你的。只是,宫中贵人何其多,这若真有了皇子傍身,也不见得就能轮得到咱家……”

    贵妃这才忍住悲意:“有爹爹这话,女儿的心也不必在那烈火热油里煎熬了。爹爹莫要犹豫,如今皇后无子,阖宫上下,只女儿地位最崇。只要韩玉沁进宫,来日诞下皇子,再过继到女儿膝下,子凭母贵,这太子之位必定落于咱们韩家血脉之上!韩家的昌盛必不远矣!”

    韩大人终于被说的心神大动——一朝尚书有什么好,若玉沁入宫,为皇上生下一子,有他在前朝周旋辅佐,说不定,有朝一日,他真能成正经国丈……当朝皇帝的外祖,可比个什么尚书风光权势的多!

    “如此,也好!”韩大人抚须,花白胡须下的笑容使得他越发像只老狐狸。

    韩玉沁被宫女带出来玩,瞧着什么都稀奇。

    蓉贵妃得宠这么多年,灵犀宫什么不是最好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精致的没边儿了。

    韩玉沁任由宫女瓶儿带着,在灵犀宫里东游西逛,兴然之际,竟在墙角一隅瞧见只铁笼子,里头关着雪白雪白的两团,走近一瞧那圆乎乎扭动着的竟是两只可爱的小兔。

    韩玉沁欢喜,问瓶儿道:“瓶儿姐姐,小兔子可以抱吗?”

    话音未落,瓶儿已经被吓得跪在地上:“七小姐要玩便玩,可不敢喊奴婢姐姐。奴婢身份卑微,若要叫人知道了,贵妃娘娘一定会打死奴婢的。”

    正文第三章初见帝君

    “啊,我、我不知道。那我以后不叫你姐姐……那,瓶儿姑娘,我去抱小兔子。”

    韩玉沁嘻嘻一笑,连蹦带跳地自己就跑去抓。

    谁知那两只兔子被养的精怪,瞧见人来捉,腿儿一蹬,忽的便蹦跶出笼,还不等喊人来捉就跑了个没影儿。

    “哎呀,我碰都没碰到呢。瓶儿姑娘快抓住它们呀。”韩玉沁急道,拎着裙摆,在草丛里四处寻觅。

    “糟了,跑丢了,贵妃娘娘那儿可该发脾气了。”瓶儿急的满头是汗,叫了好几个宫人过来一齐翻找。

    韩玉沁看自己搅地这灵犀宫里一团乱,阴霾稍散,心里畅快了些,再瞧着大家嘻嘻哈哈得抓着兔子,有时候把头磕碰到一处,委实好笑,倒也真心乐了起来。

    抓兔子的人多,可也没那两只机灵,蹦跶来去,众人围追堵截都捉不到。

    韩玉沁好玩心起,也不顾忌,卷了袖子,露出雪白如藕节一般的小臂,也跟着潜在草丛里扑腾。

    一时间这处偏院可是越发的热闹了。

    这时,一个管事太监正立在灵犀宫门口,与暗金色轿撵里走出的男子笑着说些什么。

    男子一身湛蓝色饰金织盘龙的常服,冠以金玉、琥珀的腰带,将身形勾勒得修长,长身玉立,郎朗神姿,气质尤其清逸。温润如白玉,含着轻轻浅浅的笑。

    不用说也能猜得出身份。

    院内的欢声笑语传到了楚清帝的耳朵里,宽了宽神色,望进层叠的殿宇里:“贵妃向来喜静,今儿倒是热闹。”

    “这个……许是因为省亲,韩大人带了他家的小女儿也一道来了呢,贵妃大抵高兴。奴才过去瞧瞧?”付公公说着便要过去通话。

    “罢了,一道过去吧,省的搅了贵妃的兴头。”楚清帝当先迈步往院儿里走去。

    “哎,两只机灵鬼在这儿呢!”有人眼尖,总算寻到两只小兔,原来又躲在了院儿里的葡萄藤下偎着。

    小太监一声儿叫嚷,众人立时笑着扑去,哪知人太多,兔子毛都没摸到,众人却是撞到了一处,一个个疼得“哎哟”“哎哟”地叫唤。

    “嘻嘻,太笨了,你们且看我的!”韩玉沁笑的前仰后合,没心没肺,熟练地将裙裾撩起捆在腰间,轻迈小碎步,悄悄得往兔子那儿靠。忽的扑着双臂去拦,一个猛子将兔子围在了怀中,自个却是扑了个狗啃泥,柔嫩的碧草弄得身上到处都是。

    “哎呀,被我捉到了!被我捉到了!”韩玉沁心里高兴,肆意大笑,向大家招手,可一回身,却见众人全都跪倒在了地上。

    韩玉沁一愣:“你们怎么都跪在地上?快看呀,我抓到小兔子了,这下姐姐不会责罚你们了。”

    可是刚才还笑闹做一团的宫女内监们,此刻却战战兢兢,静悄悄的,连头都不敢抬。

    韩玉沁不解,扬了扬手里的小白兔,茫然道:“我真的抓到了。”

    她还没瞧见,角门那里,不知何时走进了一位俊朗男子。

    “还不快帮韩七姑娘把兔子放回笼子里。”身后付公公出来打圆场。

    谁知韩玉沁乍然听见他的声音,被骇了一跳,“啊”一声,发现了已经离自己不远的蓝衣男子。

    等看见这男子衣裳上气势bi人的盘龙,韩玉沁脑中轰然而炸,抓兔子的手一松。

    她再是懵懂也知道自己撞上的谁:“皇……皇上,臣女韩玉沁拜……拜见皇上。”

    这一紧张,韩玉沁直接变成了个结巴。她怎么昏了头,会以为蓉贵妃在正殿与父亲说话,这处偏僻后院,便没了危险?!

    一身好看如重叠莲瓣的裙子此时沾满了绿汁泥土,卷在腰际,露着裤脚……发髻也有些松散,惊惶呐呐的样子令楚清帝瞧着好笑,清咳一声:“免礼吧。你就是韩家的小姑娘,韩玉沁?朕听说你跟着你爹爹进宫来瞧蓉妃,怎么跑这儿捉起兔子来啦?”

    付公公瞧着皇上并没有因韩家姑娘圣驾前失仪而恼怒,还算轻声细语,松了口气。

    不等韩玉沁解释,蓉贵妃与韩大人得知皇上驾临,已经匆匆从正殿赶了过来。

    “皇上,”贵妃仪态万千,裙裾轻摆,婷婷走上前来,漾起一笑:“您怎么来这后院了,内监传话,还唬了臣妾一跳呢。”

    “呵,朕听见你这院儿里嬉笑连连,很是欢快热闹,就过来瞧瞧。原来你这小妹妹正跟着宫人们捉兔子玩呢。”

    楚清帝不在意地说,韩大人见驾欲要行礼,被其挥手拦住:“此处非朝堂之上,韩卿不必多礼。朕已吩咐御膳房将午膳摆在灵犀宫,韩卿也一道在此用膳吧。”

    威仪赫赫,饶是平常见面,也从不失了帝君之尊。

    韩大人一阵激动,知道皇上这是在抬举他与蓉贵妃,“臣,谢皇上赐宴。”

    见父亲跪地叩谢隆恩,韩玉沁也连忙跟着一道跪下。

    “好了,好了。皇上不喜亲人间这么多礼的,沁儿你也起来吧。”蓉贵妃见楚清帝赐宴,分明对自己在乎,心里不觉如吃了蜜糖一般的甜。

    “蓉妃与韩卿在说些什么?把个小沁儿丢出来抓兔子。”皇上如话家常般,随意自在。

    “呃,臣妾……”贵妃脸上一慌,不知该如何解释。

    韩玉沁语带笑意:“是沁儿觉得殿内闷得无聊,姐姐与父亲又好久不见了,理应一处说说话,于是我就跑出来玩啦。姐姐还叫宫女拿了好多点心给我吃呢,我本来想喂小兔子,可惜它们不乖,全都跑啦……”

    “玉沁,殿前不准放肆!”韩敬轩被韩玉沁没遮没拦的话吓了一跳,连忙喝止,俯身请罪:“陛下,幺女自小养在江南,不懂规矩,如今才接回来,淑女之仪学的不到家,还望陛下不计较她冒犯圣前之罪。”

    “韩卿也太紧张了,不过是个小孩子,玩玩闹闹,最是没心机的时候,朕怎会与她计较。”楚清帝一笑,根本未放在心上,“今儿难得蓉妃高兴,可别因为朕来了,就不自在了,若这样,朕可白来这一遭啊。”

    韩大人连忙告罪,君臣二人前后走着,说些不大不小的前朝之事。

    韩玉沁咬咬唇,本以为自己粗鄙的作为会惹得皇上反感恼怒的,可皇上脾气似乎还不错?

    正文第四章一计不成

    蓉贵妃叫住韩玉沁,远远跟在圣驾之后:“妹妹在家野惯了,虽然本宫跟你说,以后这儿也算你的一个家,可是,在皇上面前哪能叽叽喳喳没个把头?还好皇上今儿没怪罪,以后谨慎些,到底是皇庭内院,可知道了?”

    韩贵妃谆谆教诲,看似柔和轻言,却是语露嘲讽。

    “沁儿知道了,叫姐姐费心了。”韩玉沁心里慌恼无力,她已经猜出蓉贵妃的打算。

    回了主殿,言谈稍许,皇上赐下的宴席就已准备妥帖,佳肴美酒陈列,香气勾的人馋虫四起。

    韩大人与韩玉沁小心奉承着楚清帝与蓉贵妃用膳,饭菜精致适口,可两人哪敢适意用餐。

    用罢饭,皇上瞧着时辰不早,便叫身边得力的付公公领韩大人父女二人离宫。

    大殿之上,静幽幽的,皇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磕着茶碗,清脆的声音回响在空彻的大殿内,诡异得叫人心下发寒。

    蓉贵妃陪了皇上这么多年,哪里不知他这是生了气,忙把殿上服侍的宫人全打发了去,转身“砰”的一声跪在了冷硬的宫砖上:“臣妾错了,还请皇上降罪,莫气坏了身子。”

    “好好的,朕生什么气?”楚清帝依旧含着笑,却任由她跪下去。

    “臣妾不该让沁儿入宫……”蓉贵妃咬了咬娇艳红唇,小心翼翼打量楚清帝的神色,“沁儿自小在江南老家,没学过什么礼仪规矩,圣驾面前,唐突了。”

    “哦,原来是这事儿。”

    “沁儿自小与姨娘在江南老家生活,父亲在京任职这么多年,老家就只有姨娘与沁儿守着,好不孤单。臣妾想着,好歹是韩家的姑娘,哪有沦落乡野的道理,便央着父亲将人带进了宫……”贵妃讪讪跪着,“沁儿还小,自幼又无人管束,以至于规矩上有所疏失,还请皇上莫要怪她失了体统。只怪臣妾这个姐姐,竟这么多年才想起她。”。

    过了许久,楚清帝才揽了久跪的蓉贵妃入怀,含笑:“你那妹妹年纪虽不大,可自有一脉天真,规矩的紧了倒也拘束。朕瞧着现在这样也极好,贵妃不必忧心,朕也不是不体谅的人。”

    蓉贵妃摆动着柔软的娇躯,攀附上去,掩口娇笑:“臣妾就知道皇上没那么小气,皇上对臣妾的妹妹倒是喜爱的紧呢。”

    “总归是你亲妹妹,朕这难道不是爱屋及乌?”

    “那皇上您觉得,若是把沁儿接到宫里来……”

    “嗯?蓉儿可是觉得寂寞,想要家人时常入宫陪伴?还是朕这些日子忙于政事,疏忽了爱妃?”

    “怎会!皇上乃是一国之君,哪能时时刻刻都伴着臣妾呢。后宫姊妹又多,为后宫安定和谐,总不好厚此薄彼,这些臣妾哪里能不明白,不体谅?只是,臣妾的孩儿没了这些日子,臣妾每每想起都是难过——沁儿活泼可爱,若有她能在宫里陪着臣妾,臣妾这心里,也好受些。”贵妃说着轻吁了口气。

    “这倒容易,不若朕传旨一道,允她入宫陪你几日?”楚清帝捉了韩贵妃的手,轻吻了下,满眼都是宠溺。

    “皇上……臣妾想,不如叫沁儿入宫与臣妾一道侍奉您吧?”贵妃殷殷望向拥着她的男子,哪怕心中刺痛,也只能这么说。

    “蓉儿,你这又是何苦?”

    “皇上,孩子已经去了这么久了,可臣妾……还是一直无所出。臣妾知道,入宫这么多年来,皇上没有对臣妾薄待冷落过,可臣妾却不能为皇上诞育子嗣……身为贵妃,居于高位,臣妾日日听着冷嘲热讽也实在是寝食难安啊。”韩贵妃柔嫩白皙的玉指,拂过平坦的小腹,一阵凄凉。

    “朕知道你受了委屈——当年你本是王府正妃,可朕登基为帝,你却只得了贵妃一位,太后嘱你,若得了皇嗣,必然扶你为后,方为名正言顺。可谁知……如今皇后虽也是个温和的,却还是委屈你了。”

    韩贵妃慌忙轻捂上楚清帝的唇:“臣妾知道,皇上也有皇上的委屈。太后她毕竟……”

    楚清帝目光柔了一柔:“当初你生皇儿便伤了身,太医也说你这几年怕是不能有孕。可朕的心里,只有你一位皇后。若你还担心,不若将现下几位皇子抱来抚育?”

    韩贵妃垂下的目光里隐隐现出一抹狠厉,凄凄哀哀:“皇上对臣妾的好,臣妾怎会不知。可也正因为如此,才愈加难安。皇上,就让沁儿入宫吧,她好歹年轻活泼,有她陪着皇上,也权当缓了臣妾对皇上您的愧疚……若有幸,能诞下一男半女,臣妾好歹对得起皇家的列位祖宗了。”

    楚清帝笑了笑,也不再说什么:“罢了,既然蓉妃坚持……只不过,你那妹妹看上去也十六七岁了,还没许配人家?”

    “皇上,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天下的臣民都是您的子民,若妹妹能入宫服侍皇上,也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呢。臣妾在这儿谢过皇上了。”韩贵妃破涕为笑,算是坐实了韩玉沁入宫一事。

    夕阳西垂,暮色四合,远处厚重的层云包裹绛色霞光,暮霭沉沉,染上一抹红妆的薄媚。

    站在大殿外恭送已经远去的楚清帝的蓉贵妃,百般滋味在心头,可精致的妆容下,已经漠然无绪。

    乘着龙撵的楚清帝,望着远处静谧来临的夜色,紧紧拧着眉。

    付公公见其如此,小心近前:“皇上,贵妃娘娘这么做……您若不愿,回了那韩家女子便是了。何必这么为难……”

    “朕也没想到,她会下这么大的本钱,竟拿了自己妹子来做陪——罢了,湘妃那里也是过分了,仗着大将军打了几次胜仗,行事越发退了回去。贵妃失子,压制不住湘妃。这次,恐怕也是慌了神。既然贵妃容不得她嚣张,送个妹子来便送吧,总归是她们女人间的事儿。”

    付公公看着慕容祁天脸上那嗜血的光芒,不由打个寒颤,不敢对各宫娘娘非议什么,连叫摆驾回宫,却见皇上摆摆手,竟是要往近日新封的敏贵人那里去。

    敏贵人原本是湘妃宫中最最得力的婢女,名唤秀儿,从大将军府上一路跟着湘妃进的宫,这么多年来,为人最是谨慎细心的,与湘妃情重于姐妹……前几日,湘妃将皇上喜欢的梅贵人给打了,皇上便将秀儿抬了位分,直接送去自己寝殿里服侍,湘妃急怒攻心,以为秀儿不要脸面,背着她勾引的皇上,险些把当时还是宫婢之身的秀儿打死。

    谁知,昨儿皇上知道了,竟直接赐了“敏”之封号,还给抬了贵人位分……

    湘妃这一次,是真把皇上给惹急了。

    正文第五章玉郎啊玉郎

    付公公在龙撵一侧紧紧跟着,端的是恭谨小心。

    至于韩玉沁,却是一回府便被韩大人斥责没规矩,连带病中的孟姨娘都受了喝斥。

    孟姨娘没有心思用饭,第二日一早便叫身边儿小丫鬟把韩玉沁叫了来。

    “可是你姐姐难为你了?”孟姨娘捉着韩玉沁柔嫩白皙的小手,眼中隐有泪光,“我就知道,她们允咱们娘儿俩回京定是没好事儿的,唉,这一回京就许多麻烦,天天喝斥,日日责罚,还不若在江南老家……就是路上逃了,也比再回这虎狼窝强呀!”

    韩玉沁见孟姨娘难过,连忙反手一握:“娘,您别为女儿担忧,不过抄写几篇经文,权当练字修心了。咱们怎么说也是回府了,小心些无妨的。娘也别再说什么逃不逃的话,夫人她手段太狠,不容的。您是府里姨娘,逃奴被抓……是大刑啊!”

    韩玉沁语气微顿,却是轻笑一声:“娘放心,想来,祖母已安排启程来京城了——这么多年,韩府无一子女诞下,祖母再是气恼爹爹,也不会拿子嗣开玩笑。嫡母那些手段,怕是在祖母手下过不得几招,有了祖母,您在这府里也有几分安稳日子过。”

    孟姨娘失神,想起远在江南的日子,虽清苦些,却也过的自在。

    老夫人对沁儿疼爱,对她也是好的,只是……

    “你祖母她,最见不得人耍心机,斗狠毒,若叫她知晓你收买了她身边的丫鬟仆妇,少不得要大怒一场。”

    韩玉沁却自认所做并不过分:“若非如此,早些年里夫人派去的那些人,可不是要把咱们娘俩吃的连渣滓都不剩了?娘放心,左不过是许以情,贿以利,祖母身边儿的都是人精,自知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可说。”

    “姨娘知道,就是心疼我儿。这么多年了,谁能料到夫人会对我这样记恨,将咱们打去了南边儿,还不肯放过——派去的人一波又一波,各个不留情面。若非姨娘有你这女儿,总要自我了结,省的我儿跟着受苦。”孟姨娘擦了擦泪。

    “娘,您别这样说。是夫人她过分了。委身为妾侍,已叫您抬不起头,她还要苦苦相bi。派去的人,死的死,伤的伤,被祖母发卖的也有的是,她却还要上窜下跳地触祖母霉头。昨个入宫见姐姐,一口一个粗鄙,不知礼,虽是训斥女儿,却也没把祖母的教养放在眼里——纵使女儿不出手,祖母也早晚要清理门户的。娘且坐山观虎斗,祖母定不会轻饶了夫人去。那样毒辣的正室,祖母不好好挫挫她的锐气,还当韩家没了骨头呢!”

    孟姨娘见玉沁难得这样言辞狠厉,不由心中一紧,连忙问道:“沁儿,她们可是有什么盘算?这十年都不曾派人送个只言片语,好好的,叫咱们回京来做什么?”

    韩玉沁嘴里发苦:“嫡母怕是想着叫女儿入宫吧。”

    “入宫?”孟姨娘一声尖叫。

    “嗯。”

    外头小丫鬟急急闯进来,见二人在一处说话才放了心,不屑道:“孟姨娘您小声儿些,没得吵到老爷夫人呢!”

    孟姨娘连忙一笑:“哎,我晓得了!”

    等小丫鬟走远,韩玉沁心疼道:“娘,叫您受委屈了……嫡母把持韩府多年,府里全是她的眼线,您才回来,可要处处小心。”

    看了眼那道袅袅婷婷走远的背影,顿道:“且等些日子,咱们才回府中,不好与夫人正面对上。”

    “我晓得,以后你人前人后,还是唤我姨娘吧。夫人啊,可是给我这小院儿布了不少的眼线。”

    在南边老宅子里住着,夫人还三番五次派人去动手,何况回了这京城。

    韩玉沁低了低头,没应,接了之前的话,与孟姨娘说了起来:“韩玉蓉早几年死了几个孩子,最后一个儿子也没保住。这一次把咱们接回来,也是她的意思。”

    孟姨娘却如兜头一盆冷水浇身,一下子失了力气:“姨娘猜着也是。她没了孩子,若还想上位,必要培植自己的人,底下也要有个皇嗣支撑。莫非,你长姐她想你入宫为她手里的棋?”

    “嗯,我猜,她是觉得我养在乡下,蠢笨粗鄙,无知之人也好拿捏,又长得不错,好利用罢了。”韩玉沁说这些的时候,面色容色淡淡,无悲无喜。

    “唉,这可怎么好?都说皇家宫苑是富贵窟,可韩家长女那样心机手腕的都没保住一子半女,我的沁儿……都要怪姨娘当年没有拦住你,那避子的药,竟成了今日的果。她不能生,却偏要拉拔了你去!”

    韩玉沁连忙拉住孟姨娘的手,往外头瞧了一眼,不让她继续说,却是低头叹了一声。

    孟姨娘心疼地看着她,心里却真切祈祷上天,将这孽债报应到自己身上,绕过自己年幼孝顺的小女。

    当年,韩玉蓉小小年纪,就练就一身狠毒,对待府里几位姨娘,非打即骂,尤其对自己嫉恨非常,看不得老爷对她与沁儿好半分。

    韩夫人挑唆着府里上下传她勾引小厮,硬生生按的罪名,令得老爷醉酒之下,将她往死里发落。

    玉沁当年,不过是六岁稚童,哭的险些断气,却背着自己将夫人赏赐的药物添到了韩玉蓉的补药中去……那药,是府中姨娘常年避孕之药,大寒之物,韩玉蓉那时年幼吃过之后,尤病了半月余,却不知其中沁儿手脚。

    虽多年过去,可看韩玉蓉难以有孕,生子也是羸弱,说不得就有当年那一剂药汤的果报……而如今,她不能生,却偏引了沁儿去入宫,这难道又是另一场因果轮回吗?

    “什么因果,沁儿却是不信的。”韩玉沁低头,神色晦涩,“夫人杀生多年,府中稚子何其无辜,几位姨娘又哪里都是不知足之人,偏她容不得,见不得,断了多少人性命!”

    眼见孟姨娘神色哀戚,玉沁不忍她为自己担忧,连忙一笑,宽慰道:“况且,沁儿自觉比那韩玉蓉可强多矣!而且,这不是还没作数么,娘与祖母早前帮我安排了婚事,王家的哥哥是与咱们一道入京的……我去与他说,让他家早些迎娶……”

    正文第六章君可知我心?

    韩玉沁咬咬牙,忍着面上的羞色:“总不能叫她们如了愿,害了咱们一次又一次,还想着把女儿送进那种吃人不见骨头的地方……算盘打的好响。而且,女儿回府,也是打定主意,一定要偷到娘亲您的身契的,再不好叫他们如此摆布咱们母女。”

    韩玉沁心有不甘,可孟姨娘却心神不宁,总觉得,这事情不会善了的。她自己倒是不在乎,半截儿入土的人了,若非膝下有沁儿这个孩子,她早就三尺白绫自己了断了。

    与韩玉沁订了亲的王家子弟,家中行六,人称王家六郎,他家祖上,是出自山西太原的高族,只不过到了他这一辈,只能算是旁支的旁支,远远连着亲罢了。

    因为好歹连着高门的亲缘,才使得韩敬轩韩大人点头同意了这门婚事,之前还自得于自家一个庶女高攀了,谁知道,如今出了蓉贵妃的变故,眼看原本好好的一门亲事,也成了拖累。

    回了屋里的韩玉沁正想着心事,忽然见丫鬟小桃挑了帘子往屋里张望。

    “小桃,做什么呢,鬼鬼祟祟的。”说着,韩玉沁将一支碧玉的簪子把头发重新挽好。

    小桃趁着屋里头服侍的几个大丫鬟不在,连忙跑了进来:“小姐,王家的姑爷来了。”

    韩玉沁手顿了顿,拧眉道:“王家来人了?”

    “是呢,说是来请期的,王家姑爷跟着一位王家伯伯来的呢。”

    韩玉沁捉着梳子的手紧了紧,心慌如小鹿乱撞,深知这已是自己最后的机会,务必要抓住。

    “小桃?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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