觅清欢 - 觅清欢第5部分阅读

    大半天，总算是到了。这一别数十年，鬼谷子爷爷可还好？若依着爹爹说的，顾之尧也在这里呆了很长一段时间，他和鬼爷爷一定关系匪浅吧。

    再者，顾之尧这个时候，是不是也在昆仑山呢。想着想着，柳眉妩加快了步子往前走着。

    “小姐，等等我！”写意眼看着柳眉妩离她越来越远，只得大声地冲她喊道。

    柳眉妩几下走到了院子里，紧盯着坐在院子里的那个人看。

    院子里，一株桃花开得正盛，周围还种着各色花草。树下是一个圆形石桌，另有四个石椅。一个年轻男子正坐在其中的一个石椅上，认真地摆弄着桌上的草药。几朵桃花花瓣落到了他的肩上，他也浑然不觉。

    “凡一哥哥？”柳眉妩面色怔忡地看着他，有些犹豫地问出了声。鬼爷爷只有谷凡一这么一个徒弟，想来现在谷凡一也该有这么大了，但她还是不太敢确定。

    “你是？”听到声响，谷凡一抬起头来看向了柳眉妩，深潭似的眼里似有光闪过。

    “唔。我是阿妩，柳眉妩。”想来也已过了约莫十年了，谷凡一认不出她也是正常的。可柳眉妩很不喜欢这种不被人忘记的感觉，尤其自己还是记得他的。

    闻言，谷凡一放下了手中的药草，温和地笑了笑，说道：“原来是徐家的小妹妹呀。”

    “凡一哥哥可还好？”柳眉妩见他笑了，上前几步和谷凡一对视着，笑意更甚。谷凡一生得俊朗，由于常年呆在昆仑山的缘故，皮肤也比一般男子要白皙。他五官清秀，当真算得上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挺好的。”谷凡一点了点头，似乎没想到柳眉妩会出现在这里，脸上也有几分惊喜。

    这时候，写意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冲着柳眉妩就说道：“小姐，你干嘛走那么快，写意差点没跟上来。”

    “姑娘先坐下歇息一会儿吧，我给你们倒茶去。”兴许是觉得柳眉妩的丫鬟很是有趣，谷凡一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不……不用了，我不渴……”写意刚刚没有注意，现在忽然看到谷凡一，眼睛都有些发直，“这位公子长得真是俊呢，呵呵……”

    柳眉妩把写意的变化尽数看在眼里，连连笑道：“这会儿你倒是忘了你的洛尔先生了？一路上是谁一直念叨着洛尔长洛尔短的。”她怎会看不出来写意对洛尔的喜欢，趁着这个机会正好说她几句。

    “师父在里面照看洛尔先生，徐城主也在。七日散虽难解，但有师傅在，你们也不必太过担心。”谷凡一听她们提及洛尔，心下了然道。柳眉妩点了点头，一脸诧异地看着鬼谷子，对他的反应很是不解。

    “我只是奇怪，之尧会去找你们，我也有一阵子没见到他了。”鬼谷子见她面带疑色，自然而然地回答道。他微微皱了皱眉，也不知是在想着什么。

    “鬼爷爷，顾之尧的腿……”柳眉妩复又问了一遍，满含希冀地看着鬼谷子。鬼爷爷和顾之尧果然关系匪浅，那么他必定知道顾之尧的事情，她许久以来的疑问，终于有人解答了。

    不料鬼谷子却是摇了摇头，几不可闻地叹息道：“丫头，之尧的事情我不方便与你说，你若是想知道的话大可以自己去问他。他若是愿意的话，自然会告诉你的。”

    柳眉妩听到鬼谷子的话，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有些怅然若失的感觉。顾之尧若是愿意告诉她的话，她便不必来问他们了。

    “丫头，之尧去你们那里做什么？”鬼谷子在意的显然和柳眉妩不一样，他不明所以地盯着她看。

    “我不知道他和爹爹都说了些什么，但他让我不要接近唐柏青。”柳眉妩摇了摇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她不相信顾之尧是特意为了她而来的，但除此之外她毫无头绪。

    谷凡一把柳眉妩的茶杯倒满，点头赞同道：“洛尔的毒来得蹊跷，之尧既然这么对你说了，那他肯定知道一些线索。小阿妩，你可要提防着点唐柏青了。”

    他望向柳眉妩的那双眼里展露出了几许担忧，挂在他那张清俊的脸上，平添了几分哀愁。

    “嗯，我知道。”柳眉妩冲着谷凡一会心一笑，心里顿时生出了一丝丝的暖意。这由衷的关心比起顾之尧那愧疚的提醒，来得却更为真切。

    “英雄气短，儿女情长。我这把老骨头就不掺和这些了，但若是出了什么事情，丫头你尽管来找我。”鬼谷子瞅了瞅谷凡一，又看了看柳眉妩，不禁失笑道。

    柳眉妩被鬼谷子的模样逗笑了，“怎么会，鬼爷爷还老当益壮呢。”这趟昆仑山之行，果然没有白来，鬼爷爷和凡一哥哥待她还是一如既往地好。

    “你别哄我。”鬼谷子吹胡子瞪眼地说道。

    谷凡一静坐在一旁，看着柳眉妩和鬼谷子，眉目含笑。

    一时之间，院子里的氛围变得格外和睦了起来，其乐融融，好不温馨。

    “阿妩，你怎么也来了？”徐北鹿从里屋出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他看着坐在石椅上的柳眉妩，面露诧异之色，似乎是没有想到她会来一样。

    “想看看洛尔先生如何了，而且我也许久没有见到鬼爷爷和凡一哥哥了。趁着这个机会，我便不请自来了。”柳眉妩神色如常，尽量让自己的态度看起来不会那么冷淡。她撇了撇嘴，若不是因为鬼爷爷和凡一哥哥在这里，她倒真的不想和他的爹爹说太多。

    徐北鹿仿佛看穿了柳眉妩的心思一样，只点了点头，便走到了鬼谷子的面前，作了个揖，道：“多谢鬼老先生的救命之恩。”

    鬼谷子连忙站了起来，拉起徐北鹿，把他推到石椅前坐了下来，“你怎么也在乎起这劳什子的礼节了，小事一桩罢了。”

    见状，柳眉妩连忙站了起来，扶着鬼谷子在她原先的石椅上坐定，自己站到了徐北鹿的后面。

    柳眉妩穿着一袭鹅黄|色的裙装，衬得她的面色愈加白皙通透。如瀑的长发随意地用一根玉簪子绾了起来，耳边垂下了几缕青丝，更显温婉可人。眉若远黛，一双动人桃花眼仿佛会说话一般，光华流转间，风华绝代。

    她不施粉黛的样子出尘脱俗,安静地站在那里，自成一道风景。

    “你这丫头实在讨我的喜欢！如果可以的话，我倒真希望她嫁给我们阿凡。”鬼谷子打量着柳眉妩，赞许地点了点头。

    “鬼爷爷说笑了。”柳眉妩心知鬼爷爷是在和她说笑，便也没有太过在意。凡一哥哥这谪仙一般的人物，喜欢上的自然也不会是一般的人。而她，只愿得一人心，不要贪图更多。

    “承蒙鬼老先生抬爱了，此乃小女的幸事。不过论相貌、论人品，凡一都是上上之选。而且他师出名门，医术精湛，确实是不错的女婿人选。”徐北鹿转头去看谷凡一，随即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被自家爹爹那么一说，柳眉妩不由得蹙起了眉来。这是她第一次听爹爹在她面前提及女婿之类的云云，眼看着她的生辰就要到了，她还真有些忧心。

    这么一想，她观察了下谷凡一的神情。他的面上依旧是那副温和的模样，想来应该是不甚在意的吧。

    谷凡一眼尖地捕捉到柳眉妩的视线，冲她微微一笑，并无异样。

    柳眉妩有些猝不及防，只得跟着笑了笑。她忽然很想知道，如果顾之尧也在这里的话，他又会做何感想。不过转念一想，他大抵是不在意的吧。

    “哈哈。这还得看丫头愿不愿意了，强求不来的。”鬼谷子看到了谷凡一和柳眉妩的神色交流，大笑一声，对此表示了然。

    “下个月阿妩生辰，也是时候给阿妩则婿了，我看那唐柏青还会再来。偏生是在唐柏青走后，洛尔中毒，而且中的还是唐门的毒……”想到这里，徐北鹿面带疑惑地看着鬼谷子，似有些犹豫。

    鬼谷子察觉到了徐北鹿的犹豫之意，淡笑道：“无妨，你就说与老夫听吧，也能帮你参谋参谋。”

    “七日散是唐门的秘制毒药不假，但依我之见，下毒之人倒未必是唐柏青。此事过于蹊跷，是有人故意陷害他也未可知，毕竟唐柏青没有理由要害洛尔。”徐北鹿点点头，一本正经地说着。

    鬼谷子抚了抚花白的胡须，皱眉道：“确实古怪，既然丫头说昨日之尧也在的话，不如拿着此事去红楼问他。唐门的仇家可不少，即使是有人故意陷害也不足为奇。”

    说到最后的时候，仿佛想到了什么一样，鬼谷子的眸子变得愈发深沉了起来。晨曦灼灼，惠风和畅。

    柳眉妩和谷凡一自在地往山下走着，早晨的山风迎面吹来，使人感觉分外清爽。

    写意紧跟在他们后头，偶尔跟身旁的孤鸾说上几句，却不见孤鸾搭理她。似乎是觉得无趣了，她索性嘟着嘴不说话。

    “凡一哥哥，你跟顾之尧相识许久了吧？”柳眉妩侧过头去看向谷凡一，她一时兴起，便想和他拉拉家常。

    谷凡一挑了挑眉，反问道：“你可知顾之尧的年纪几许？”

    “十九？”柳眉妩不解地摇了摇头，她恍然发现，自己连顾之尧今年多大年纪都不知道。

    惊觉到这一点之后，她的心里有些闷闷的。顾之尧必定了解她的全部，可她却对他知之甚少。

    “他的生辰已经过了，现下二十。这么一说，我认识他也有二十年了。”谷凡一皱了皱眉，仿佛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一样。

    柳眉妩瞬间呆愣住了，“这么说的话，他是在昆仑山出生的啊？”她终于知道，顾之尧和鬼爷爷他们的感情是有多好了。鬼爷爷一定是对顾之尧了解很深，所以才让她自己去找顾之尧要答案的。

    可她也知道，顾之尧决计是不会告诉她的。

    “小阿妩，你怎么对之尧这么好奇呢？昨天你还问师傅之尧的腿云云。”见柳眉妩神色古怪，谷凡一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她。

    “唔，我就是随口问问。凡一哥哥，其实我对你也很好奇呀。”说完之后，柳眉妩自己也觉得这个说法实在太过蹩脚了，用眼角偷偷地瞥着谷凡一。

    谷凡一温和地笑了笑，似乎也不是太在意她的话，“那你还是去好奇之尧吧，我可没什么特别的。”

    柳眉妩撇了撇嘴，故意不去搭理他。谷凡一要是都不算是特别的话，让其他人如何是好啊。

    到山脚下的时候，他们坐上了马车，径直往淇县驶去。

    淇县在东晋出了名的繁华，此刻时辰尚早，不少赶集的平民百姓们匆匆地在街道上走过，小贩的吆喝声更是不绝于耳。

    “凡一哥哥，你有多久没有下山了？”下了马车之后，柳眉妩便拉着谷凡一四处走着。她这里看看，

    “半年有余了。”谷凡一略一思索，终于得出了结论。

    “嘿嘿，也不知这些风月场所，凡一哥哥是否去过？”路过烟花之地，柳眉妩随手指了指其中的一家青楼。她微眯着眼睛，漫不经心地问道。

    想必谷凡一是不会去这种地方的，但她还是忍不住调侃他一番。

    谷凡一白皙的脸上顿时染上了几许云彩，如实道：“不曾去过。”

    见此，柳眉妩“扑哧”地笑出了声来，果然还是调戏谷凡一这样的老实人比较有趣。

    她刚想要继续说他点什么，眼角却瞥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凡一哥哥，你看那人像不像顾之尧。”柳眉妩惊问道，还不忘伸出右手指着一个正向清羽楼走去的白衣人。

    那人着一袭白袍，腰间配着一枚玉佩，墨发高束。她其实看不太清他的脸，只依稀记得当日在清羽楼见到顾之尧的时候，他便是这副打扮。

    “之尧去清羽楼做什么？”顺着柳眉妩指着的方向看去，谷凡一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眼看着顾之尧进了清羽楼，柳眉妩不禁冷嘲热讽道：“这其他人去青楼是为了寻欢，这顾之尧去青楼可就不一定了。”她原先还以为他去清羽楼是为了陶竹，可现在看来，她错了。

    顾之尧若是想见陶竹的话，根本用不着去清羽楼。眼下他再度出现在了清羽楼，必是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柳眉妩脑中灵光一现，拉着谷凡一就要走。

    “你要拉我去哪？”谷凡一看了看被柳眉妩握着的手，神色莫名。

    “到了你就知道了。”柳眉妩莞尔一笑，头也不回地拉着他走。她倒想看看，顾之尧去清羽楼究竟是为了什么。她可不希望自己看错人，如果顾之尧真是为了寻欢的话。

    柳眉妩带谷凡一去的是一家成衣铺，她换了一身合体的男装，把自己打扮成了小书童。也不管谷凡一如何目瞪口呆，付了钱之后就又去了清羽楼。

    “你当真要进去？”谷凡一看了一眼柳眉妩，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主子，不是你说要去清羽楼里游耍吗？怎么眼下又不认账了。”柳眉妩撇了撇嘴，委屈地看着谷凡一，那模样倒是有几分可怜。

    “进去吧。”谷凡一拿她没有办法，只得带头走了进去。

    “是，主子。”柳眉妩连忙跟上，她区区一个书童，自然不敢走在主子的前面。

    清羽楼的生意素来就好，只是这大白天的，倒没有什么人进去，只有些男子从里头出来。

    柳眉妩和谷凡一刚一进去，便有一个老鸨模样的人迎了上来。她扭捏地摆弄着她的花手绢，冲着谷凡一笑道：“这位公子面生得很，莫非是第一次来我们这？”

    谷凡一点了点头，假意“咳”了一声。

    “不知刚刚是否有位白衣人进去了？我们是来寻他的。”柳眉妩知道谷凡一不喜这样的地方，索性直接开门见山地问了出来。

    “我倒是头一次看到有人上这里来寻人的，偏生还是寻的男子。”老鸨别有深意地看着谷凡一，笑得花枝乱颤。

    柳眉妩有些厌恶地皱了皱眉，赶在在谷凡一生气之前，从怀中拿出了一锭银子扔给了她。虽说她也想看看谷凡一生起起来是何模样，但眼下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得咧。你们说的是姚公子吧，他去寻素卿姑娘去了。素卿姑娘就住在最里头的梨苑里。”老鸨一下接住了银子，双眼泛光。

    姚公子？大抵是顾之尧的化名吧。柳眉妩不由得翻了翻白眼，和谷凡一对视了一眼之后，两人便一齐往梨苑去了。

    她忽然有些不祥的预感，这梨苑里的素卿姑娘，是否会是顾之尧的心头之人。他说过，他并不是无所不能的。如今想来，他是不是也有得不到的人呢？

    上次他会在清羽楼的花魁选举之日出现，就是为了这个素卿姑娘也未可知。柳眉妩觉得自己的思路越发地清明了起来，可随之而来的却是浓重的失落感。

    她倒真想知道，他喜爱至极的人会是什么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