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鱼 - 醉鱼第17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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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纸无力的画圈圈。两人的互动引来了陈惜墨一阵一阵的侧目,何苾自是不知了。

    卓瑞扫视了一圈,森寒的目光震得一圈高管弱了声,以为他又要发飙。

    谁知卓瑞这次倒是好脾气得多,语气仍是又淡薄又不屑,但还好没有太大的怒气:“讲了那么多,全是废话,正常人听了都想睡觉。”说着,指了指座中的人:“那个谁?你刚汇报什么?多哈回合谈判又失败了?中国股市回暖了?政府出台刺激房地产市场的相关措施?你想说什么?我这里不需要经济分析师。”又指了指另一个人:“你说二期工程现在开始很好是吗?你给我列那么多数字出来,说每一项支出在现阶段都是节约型的投资是吗?数字表格列得很漂亮,一目了然——那我问你,你算过阶段性的投资回报率了吗?建成需要3年,3年后的市场饱和度是多少?我们的营销支撑点要按地区按时间区分的,这些因素你分开纳入计算了没有?”……训了几个人,见一个个又吃了鳖,卓瑞忽的站起来,说:“二期的事别再跟我提,先把一期的手尾给我做好了。麦克,你接着主持,把下面的事情安排一下,我出去透透气。”

    卓瑞说完,走到何苾身边,俯身低低问了句:“很无趣是吗?我们走吧。”

    何苾目光一紧,恍惚中站了起来。卓瑞帮她拉开椅子,带她离开了会议室。

    一直到坐在卓瑞的世爵上,被他带着兜了一圈的风,何苾才恍然大悟过来:“哥,你又在利用我!”

    卓瑞嘴角滚过一点笑,说:“用一下又不会怎么样。”

    何苾故意赌着气说:“你自己想出来溜达就把会议结束了不就好了,干嘛拿我说事。”

    卓瑞说:“其实这次会议的事项,现在麦克正在公布,我们一早就安排好了。只是,夏花中国公司那些高管里,有墨功和鼎天安插的人,都在鼓捣二期的事,我要避过去。”

    何苾心知卓瑞不是个多话的人,只因在她面前才没有隐瞒,这一听下来,知道其中另有内情,忍不住问:“夏花集团总部是不是有问题了?是资金问题?”

    卓瑞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摸了下何苾的头,说:“那么聪明干吗?资金是出了点问题,不过不是夏花总部的问题。”

    “那是……?”

    卓瑞瞄了眼一脸问号的何苾,说:“sterlg家族有个商业银行,去年受了次贷危机影响,出动了储户存款做保证金。夏花总部的大笔资金都在里面。暂时还不能抽出来。”

    卓瑞并不习惯与人分享,尤其是公事,但何苾毕竟不一样,一问一答之下,他全盘托出。

    sterlg家族产业中,有一间商业银行。之前一直有专人打理。那位有名的金融大鳄执掌sterlg商业银行的时候,拿着上千万英镑的年薪,每天都叫嚣要拓展新业务,没事就鼓捣鼓捣证券投资,然后,愣是让银行的闲置资金全部打了水漂,到最后,大鳄带着丰厚的薪金离职,sterlg商业银行却要出动储户资金做保证金勉力支撑。幸亏前两年,卓瑞开始陆续接手sterlg家族产业的时候,买下了欧洲和中东最大的两家连锁超市和商场,随着全球性的金融危机爆发,这两家零售业巨头在采购方面纷纷及时调整,从原材料开始抓起,与供应商从各个方面做了成本控制,生生砍下了18的采购支出,然后让利9给了终端顾客,在促销方面有了价格优势,整个让利风暴席卷了欧洲和中东的零售市场。卓瑞让手下的调查公司做了最详细的报告,报告显示,两家零售业巨头的营业额和盈利率在金融风暴中都是稳步上升的,整体态势非常乐观,照情形看,不用多久便可回暖部分资金。

    如今,卓瑞需要的只是一点时间。

    卓瑞的做法固然无可厚非,何苾却出乎他意外的想到了另一个层面上去,带点埋怨的口气说:“你这一拖,你知道有多少人被你害死了。”

    卓瑞说:“在商言商。”

    何苾叹了口气:“看来我不做生意是对的。”

    卓瑞说:“卓家那一摊子还等着你去接手,不要逃避。”

    “哥!”何苾叫道,“你不要什么都算得那么精准好不好?刚刚讲那么多,还以为你就是满足下我的好奇心,分享下心事而已。闹了半天,你在给我上课吧?那我不听了。”

    卓瑞笑了一声,说:“你现在怎么了,跟刺猬似的。好了,不说了。说说想去哪里玩吧?”

    何苾想了想,说:“哪有什么地方去。——不如,你放我下车,我随便走走。”

    卓瑞说:“这么快就不想看到我了?”

    何苾笑道:“回头你来接我就是了。”

    卓瑞问:“那你到底想去哪?”

    何苾开始指路。七绕八绕之下,卓瑞的车拐进一条安静清朗的道路,看到“逸心福利院”五个大字的门匾静静挂在门墙上方,他明白过来:“你在这里做义工?”

    何苾说:“来过一次。突然想起来了,就过来当临时保姆带带小孩了。怎么样,要不要一起?”

    卓瑞连连摇头:“那么多小孩,我搞不定。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去,我到时候来接你。”

    何苾失笑,这么多年了,卓瑞始终还是过着疏离人群的生活,他一直不习惯人太多太嘈杂的地方。当下也就不勉强了,下了车,目送他将车转弯,自己进了福利院。

    赵院长见到何苾的时候颇有点意外的神情,毕竟来来去去的人太多了,许多人都只来一次,爱心也只有一次,之后便不会再见。能回头想起那些孩子,再过来福利院的,是屈指可数的。

    何苾笑笑说,其实她也有私心才来的。因为这里安静,因为这里是片净土,在这里她可以过与世隔绝的生活。

    赵院长微笑着说:“既是如此,那就欢迎你常来,跟孩子们做做伴。”

    跟孩子们呆在一起,忙碌而简单,不需要动脑子,何苾找回了这段时间一度迷失的平静,她再次见到了妮妮,妮妮的气色好了许多,最让她高兴的是,妮妮居然还认得她,一声“苾姐姐”让她惊喜万分。同时,她也再次见到了一位义工,和那个十五六岁的单薄少年,就是上次妮妮塞给何苾的那个,叫赵风。

    在赵院长介绍之下她才知道,那个单薄少年赵风,也是在这家福利院长大的,因为有先天性白血病,无人领养。现在年纪渐长、身体渐弱,每天数着日子,但仍坚持在院里帮忙,因为他说,他不想不干活白吃饭。

    赵风的事情让她有些唏嘘,但赵风只是笑笑,说:“人都是自私的,我没理由要求别人对我无私。”

    这个所剩时日不多的少年,对生命的宽容,对生死的从容,震慑了何苾。那一刻,她仔细的回想自己的心路历程,她发现,她实在太过完美主义,眼中容不下一丁点的灰尘。她对这个世界的要求太高,总是希望她的世界里事事完美无暇、一尘不染。

    这世上本没有净土,连孩子都懂的道理,她却一直不肯面对。这,就是她的不对了。

    其实,换个角度想,她已经很幸福,很幸福,她还苛求什么呢?

    第十四章(4)

    离开福利院的时候,妮妮和一班小孩子非要送她,何苾拗不过,让他们送到了门口。

    站门口等了一会儿,等不到卓瑞来接,倒是等来了他的电话,说是往福利院方向的拐角出了车祸,交通堵住了,他的车进不来,让何苾绕两条路出去大道上找他。

    何苾收到消息,告别孩子们,自己走了出去。走到街道拐角,果然见到围满了人,道路两头也都停满了车,喇叭声此起彼伏,嘈杂得很。何苾忍不住拨开人群进去看个究竟。

    一辆黑色帕萨特的前方地面上,躺着一个颀秀的中年女人,现场并没有血迹,但那女人面色苍苍,两唇发白,双目紧闭,没有血迹。行人们里里外外围了几层,指指点点。司机是个平头小青年,一手抓着手机,一手挠着头,脚都快跺起来了:“怎么还不来?……明明没撞到人,怎么就倒了?……真是倒霉!……”

    何苾上前探了探中年女人的气息,有点微弱,但还好,还算正常。

    正是夏末初秋交替时节,夕阳未落,天气仍显得有些闷热。行人们聚拢在出事地点,里三层外三层,浑浊的呼吸、霉臭的汗味交织在一起,黑压压的人头遮住了大半的天空,显得现场有些郁气难散。

    何苾见情形不对,扯着喉咙疏散人群:“大家请帮忙往后退一下!伤者需要流通空气!……请往后退一下,谢谢……”

    之后,她小心翼翼的扶起中年女人,让她躺平,正要动手掐她的人中,她自己缓缓睁开了双眼。

    那是一双很有灵气的明眸。

    何苾这时才仔细看了看这个中年女人。她长的十分典雅、知性,颀长均匀的身材,一袭烟色长裙,气质怡人。看气质、看打扮,也许是个大公司的高级秘书,也许是位大学讲师,何苾甚至可以想象出她站在台上的样子。

    中年女人脸色并未回暖,但还是撑着地坐了起来,然后扶着帕萨特的车头,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何苾伸手扶了她一把,终于站稳。这时,110警员和急救车刚好赶到了下场,女人用虚软的声音对警员说:“不关司机的事,是我自己晕倒的。”

    平头小青年司机一听,囔囔起来:“听见没有?听见没有?早说了不关我的事了!那我可以走了吧?”见警员摆了摆手,平头小青年飞快的往车上钻,边钻边说:“想讹我?哼!没那么容易!”恶狠狠的瞪了何苾一眼:“还找了个托儿?……靠!……”

    何苾充耳不闻,待帕萨特开走了,人群也慢慢散了,才失神的笑了笑,笑容中有些自嘲。

    中年女人还是登上了救护车。上车前,她同何苾说了句:“谢谢你,小姑娘。现在的人,少有这么热心的了。”

    何苾笑了笑,朝她摆了摆手,送她远去。

    救护车走远了,何苾想到卓瑞应该还在外面的十字路口等她,忙顺着街道往外围的大路走去。

    通往十字路口的道路,是个大斜坡,何苾正好走下坡,不费什么劲,走着走着,有点恍神,浑然不知身后有辆大众正在以加速度朝她滑下。

    身旁嘀嘀的喇叭声比先前的伪车祸现场收敛了非常多,何苾专心致志的想着近期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许多事情,想着一些没有头绪的事情和一些立场未明的事情……她的脑子有点乱。

    然后,她的身后突然响起了“砰”的一声巨响。何苾周身猛的一抖,回过头去。

    只见卓瑞的世爵跑车,横在她身后约两米处,生生截住了滑坡下来的大众。

    四周围的人群闻声慢慢的聚拢过来。

    何苾呆立当场,久久没有反应。那神情,一如当年,听说卓瑞出车祸的那一天。

    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的何苾还在念初中,大部分情窦初开的女孩子会在课桌里面偷偷藏一本言情小说,可她每天和高渐飞一起,忙着参加学校和班级的各种庆典、活动,压根没有时间去幻想白马王子应该长什么样子,她只知道对卓何邀弟拿她当童养媳的做法竭力反对,誓死不从。那个时候的卓瑞,已经长得人五人六儿,开着重型机车,谈着小恋爱,过得潇洒快活。

    当时,虽然何苾对卓瑞搞混了吴影吴缘双胞胎姐妹的事已经了然于心,但她没吭气,虽然她知道幕后黑手是杨子,她也没吭气。对她而言,那些都还只是小事。

    直到有一天她放学回到家,何母破天荒的说了句:“你去卓家看看。”

    何母向来不让她与卓家来往,平日她去探望卓家人,都是偷偷摸摸跟做贼似的,那一天何母却主动叫她去卓家,那神情看上去那么的凝重,看在何苾眼里就跟天要塌了似的。

    那天,何苾提着一颗惴惴不安的心到了卓宅,一个人都没有,辗转从保姆那边问来了消息,竟然是卓瑞出了车祸入到医院的消息。

    何苾大致了解了一下车祸的过程,听到吴影当场死亡,一颗心提到了喉咙口,跌跌撞撞的摸到医院,卓瑞还在手术室里没有出来。

    何苾眼睛一闪不闪的望着手术室的灯,就那样望了七八个小时——卓瑞那场手术,做了将近二十个小时。

    手术室的灯熄灭的时候,医生推开门出来,何苾却是眼前一黑,一头栽倒在地。

    何苾醒来的时候,卓瑞自然还在重症隔离室。接下去那段时间,她每天守在隔离室外面,隔着玻璃窗死死盯着病房里面色全无、一身绷带的卓瑞,生怕一转身,卓瑞就会人间蒸发,连眼睛都不敢多眨一下。

    两天后,卓瑞醒了过来,何苾推开卓灵就冲到了他床边,抓着床沿的被子,眼泪扑簌扑簌,掉个没完没了。当时,卓瑞挣扎着摸了摸她的头,说:“没事了。”

    平日打沙包、举哑铃,重拳如石落的卓瑞,术后只剩下风中落叶的力量,轻轻拂过何苾的头。她抓住卓瑞的手,贴到自己脸上,试图温热他的手背,一边低声呢喃:“哥,对不起。”她没有说为什么。卓瑞也从来没问。之后没多久,卓瑞也就出国去了,他们一别十多载,几乎没怎么联系,偶尔的家电也难得说上几句话。

    ……

    突然见到卓瑞的车横挡住了她身后滑坡冲下的大众,何苾近乎失掉知觉。直到卓瑞打开车门,走到了她面前,她双手抓着卓瑞的手臂,仔仔细细的从头到脚的察看,边看边问:“你没事吧?没事吧?……”

    卓瑞说:“当然没事。正要说你呢,怎么叫你都不应,响了那么多声喇叭也不知道回头看看什么事。”

    何苾一边拍着卓瑞的胳膊腿儿,检查没事了一边念叨着:“幸亏没事,幸亏没事……”听觉有点滞后,半天才听见卓瑞的埋怨,回过神来,小声问道:“呃,什么事?”

    “那辆车的司机,停车忘记挂p档,结果车子就滑坡下来了。”卓瑞指着身后的大众说。

    这个时候,路上的人已经纷纷聚拢到了出事地点观瞻那两辆车,大众的驾驶室根本就没人,确实是个意外。

    大众的司机是个中年胖子,刚进了便利店买东西就发生了这么一幕,从坡顶一路小跑了过来,气喘吁吁的跑到车前,站在卓瑞与何苾身旁说:“两位没事吧?”

    何苾正要开口,有个路人帮着回答:“人就没什么事,不过车可撞坏了。”

    胖子使劲擦了擦汗,又擦了擦眼睛,看着卓瑞的跑车牌子,半天没有反应。他的耳旁已经只剩下路人们稀稀拉拉的掌声和纷纷的议论,因为流汗过多而显得雾气蒙蒙的视线中,也只剩下路人举起手机拍摄现场的画面。

    “这人太帅了,用世爵拦截大众……”

    “人也帅呀……英雄救美,真没见过这种场面……”

    “这是世爵c12啊?这,这要千多万吧?天哪,就这样撞上了?”

    “千多万,这要抵多少辆大众啊?……这不知道让谁赔呢?……”

    “紧急避险,打官司的话,应该是大众司机要赔吧?……”

    ……

    大众司机,那中年胖子,冷汗涔涔如雨下。这时的他,想到的是,这世爵的维修费该有多高?别说砸锅卖铁,就算把他将来的孙子也一并卖了,他恐怕也赔不起……

    胖子低着头站在卓瑞对面,手指着被他的大众脸斗牛似的一头撞上,毁了容的世爵,问:“这,这车要怎么维修?您,您说吧……”

    何苾看到胖子汗湿的衣裳,一脸的倦容,以及眼中的恐惧,知也是位不容易的普通人,拉了拉卓瑞的衣摆,低低叫了声:“哥……”

    卓瑞看也没看那胖子一眼,只冷冰冰的说:“找保险公司处理。”

    何苾松了口气,笑了起来,说:“那我通知一下甄妮,让她来处理,是吧?”

    卓瑞嗯了一声,说:“我们回去吧。”

    胖子几乎以立正的姿态目送两人离开,仍有点六神五主,口中念念有词:“太险了,太险了,幸亏遇到好人了……”听了何苾一番吩咐,守着出事现场,等有关部门的工作人员和甄妮来处理。

    行人热闹够了,也一一的散去。关于世爵拦截滑坡大众,急救路人的新闻短片被人摆上了网,红火了几天,跟所有网络新闻一样,慢慢的淡下。对卓瑞、何苾的生活,都未曾掀起什么波浪来。

    第十四章(5)

    何苾和卓瑞回到夏花酒店,会议早就结束了。麦克依照事先的安排主持了会议,传达了“上头”的意思,整个局面全部在卓瑞的运筹之中。

    卓瑞把何苾扔一旁,自己去听麦克汇报工作。

    何苾闲极无聊,遁回自己房间,在走道上遇上了陆离。

    陆离一见何苾便说:“何苾,你准备一下,我们要开始流浪了。”

    何苾没反应过来,询问之下才知原来是夏花在各地的一期收尾工程已经在施工,陆离需要去现场查看一些细节。

    何苾回想陆离说“流浪”二字时一本正经的样子,被逗得直乐,对接下去的工作状态也十分受用,应了一声赶紧收拾陆离房中的相关文件,然后便回自己房间收拾行李,好象马上就要成行似的。

    行李收拾了一半,电话铃居然响了起来,麦克十分礼貌地说:“何小姐您好,小爵爷请您过来他房间一下。”

    何苾把手中的东西丢下,去敲卓瑞的房间。麦克开了门便回头翻文件,何苾踱进房里却没见到卓瑞,扫视了一圈才发现卓瑞正在浴室洗澡。

    麦克看何苾在房中一刻不得闲,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一手抓着文件,一手抓着头,说:“没想到您这么快就过来了……”

    何苾笑了笑:“就住在隔壁,能不快嘛。”

    麦克嘿嘿笑了两声,把手中新整理出来的文件递给何苾说:“麻烦您把这些数据表转给小爵爷,我就不等他出来了。”

    何苾接过手说了声好,麦克已经抱着他的一大摞文件跑得没影——卓瑞的手下果然都不好当,永远是雷电交加的状态——雷的力度,电的速度。

    何苾一个人在房间转来转去,她脚步轻,把整个房间衬得更加的安静,只剩下隐隐约约的水声从浴室漫溢出来。

    卓瑞并不是在欧洲长大的,但颇有英伦绅士们的习性,他很爱干净,每天早晚各一次淋浴是风雨无阻,当年他还是运动员的时候,每天洗澡的次数和锻炼、上场的次数是成正比的,卓何邀弟在一次偶然间发现了卓瑞这个习惯时,曾大发雷霆,生怕他出汗后吸了湿气,老了会得风湿病,当时卓瑞面无表情的回了句:“我老了的时候,您老都不知道在哪了,操那么远的心干吗?眼前这一刻高兴就好。”

    卓瑞就是这样一个人,做事情常常都不计后果,对待身体如是,对待感情亦如是。

    何苾想到陈年旧事,想到年少时候那个只求眼前一刻高兴的卓瑞,不知不觉让笑容爬上了嘴角。

    她还在恍神中,卓瑞已经洗完澡出来,在她身旁站住好一会儿了。

    卓瑞打量着何苾说:“想什么这么高兴?”

    何苾抖了一下,脸上的笑容顿时跟流云一样片刻散得找不到痕迹。

    此时她面前的卓瑞,只系了条浴巾,大好的身材展露无遗。何苾从上到下看了看他,说:“哥,这些年锻炼得不错嘛,身材比十几年前还好。”说着,又忍不住微笑起来,伸手碰了碰他的腹肌,说:“没少下功夫——对了,找我什么事?”

    “哦。想说说陆离的事。”卓瑞边说边往里屋走,翻衣柜找衣服换上。

    “我知道,接下去要出去巡查工程嘛。”何苾倒是机灵,没有跟到里屋去,两人就这样,隔着半堵墙,一里一外对话起来。

    “陆离接下去会很忙,到处跑,你跟过去的话,吃得消吗?”

    何苾笑笑答道:“我虽然算不上吃苦耐劳的人,但也没那么娇气,出差嘛,我还是挺喜欢的。”

    卓瑞一边穿着衣服一边说着话,许是衣服挡住了,声音突然有点闷闷的:“我让甄妮跟你们一起去。”

    “什么?”何苾快声叫道,“你是不放心陆离还是不放心我?”

    卓瑞被她逗乐了,笑了一声说:“当然是不放心你。——陆离是个老实人,不会拿你怎么样,但你就难说了。”

    何苾吊了吊白眼:“有你这么当哥的吗?管得没边了。”

    “你以为我想管你?还不是怕你出事。”卓瑞说这话时已穿着一身休闲t恤加马裤走了出来,手里还在撕着一个塑料包装袋。

    “还会有什么事……”何苾察觉到动静,望了过去,看到卓瑞手中包装袋上的英文产品名称“neopreneanklebrace”,心中猛的一沉,原本要说的话,渐渐没了尾声。

    卓瑞撕开塑料包装袋,掏出里面的潜水料护踝,坐到沙发上穿戴,他手长脚长,缩着腿戴护踝的样子有点别扭,何苾静静走到他面前说:“我来吧。”

    卓瑞愣了一下,手中的护踝已被何苾取走。下一秒,何苾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帮他穿上了一只护踝,拍了下他的小腿,说:“另一只。”卓瑞乖乖的换了另一只脚上来。

    何苾给卓瑞穿好一对护踝,起身坐到他身旁,半晌问了句:“你还在做复健?”

    卓瑞淡淡的说:“听医生的吩咐做点保护措施而已,伤势早就好了。”

    何苾低下头说:“哥,对不起。”

    卓瑞对着她说:“傻瓜,又不关你什么事,说什么对不起。”

    何苾咬着下唇说:“你不知道,当年……”

    “当年的事,我很清楚,是我的错,不要再说了。”卓瑞打断何苾说,“现在最重要的,是你的事。”

    何苾听得纳闷:“我什么事?”

    “终身大事。”卓瑞说,“妈交给我的任务。”

    何苾听他这么一说,神经紧张起来:“什么任务?”

    卓瑞缓缓说道:“我这次来中国前,妈跟我联系过,叫我要么把你留在她身边,要么留在我身边。”

    何苾问:“什么意思?”

    卓瑞看了她一眼,却没有回答,而是很突然的说:“作为人生伴侣的话,陆离不错,你可以考虑一下。”

    何苾一听这话,口气免不了有点冲:“你和姑奶奶一个鼻孔出气我可以理解,但你什么时候跟陆离这么好了?”

    卓瑞声调平平的说:“都是为你好,好好想想吧。”

    “没什么好想的。我很累了。既然没别的事,我走了。”何苾说着呼的站了起来,头也不回的走了,留下卓瑞对着她背影消失的方向发怔。

    卓瑞知道,何苾是个完美主义者,对爱情乃至婚姻的要求自然是比一般人苛刻许多,所以他可以轻而易举的挑出她和陈惜墨之间的症结。但他没想到她把爱情完全孤立,那么决绝。

    如果可以,他倒是不排斥自己上场。但是不可以。

    他不可以把潜在的危险火源引到唯一的妹妹身上。尽管这个妹妹不是亲的。

    在何苾进卓家前,卓瑞几乎没见卓灵对他笑过,他一直以为妈咪就是板着一张脸的,不会笑的。一直到那一天,卓灵轻轻的抱着何苾,停在他面前,笑得优雅大方又和蔼可亲,说:“这是你妹妹。”卓瑞才知道,妈咪是会笑的,而且笑起来是那么漂亮。所以,当卓灵说:“以后你要保护好妹妹。”时,他忙不迭的点头。

    不仅卓灵,卓何邀弟夫妻也因为何苾的到来而有了更多的欢声笑语。整个卓家在那几年里,因卓灵未婚生子而产生的沉郁气氛一扫而光,一儿一女当真凑出了一个好字。对卓家人而言,那是几年美好的时光,所以,当卓爷爷临终拉住卓瑞的手,一字一顿的说:“以后卓家就只剩你一个男丁了,你是男子汉大丈夫,有责任照顾这个家,你要孝敬奶奶和妈咪,要好好照顾妹妹,……”他一直谨记于心。

    后来,何苾终究还是被她亲生母亲抱回了何家,卓瑞与何苾一直聚少离多,整个少年时期,卓瑞与何苾之间的交涉与默契,似乎只留下了共同反对娃娃亲的态度上。当时年少,正当叛逆的年纪,娃娃亲对他二人而言,根本就是封建余孽,完全不用想,就极力反对了。

    然而他当时没想到,他间接付出的代价竟然那么大,白白连累了一对如花的孪生姐妹。

    那么多年过去,再想到吴缘吴影的笑脸,卓瑞的心还是会有一点点痛,会不舒服。毕竟,那么鲜活的生命,那么年轻肆意的年华,因为他戛然止步,没有负罪感,是不可能的。只不过,他是个活在当下的人,他不太愿意浪费时间在过去和将来这种控制不住的事物上。

    其实,他知道那一切误会是杨子在背后做的小动作。

    出车祸之后,杨子到医院找他,当时他刚刚醒过来,全身痛得几乎没有知觉,软趴趴地躺在床上,迷迷糊糊中,听到何苾在门外同杨子说话。他拼命的睁眼,透过虚掩的门缝看到了杨子默默低着头,何苾则微抬了下巴,怒气冲冲地朝杨子咆哮:“弄成这样,你满意了?搞那么多小动作,结果呢?一拍两散了吧?这结局好吧?如你的意吧?……说真的,我真看不起你!……”

    那是卓瑞第一次看到何苾那么盛气凌人的样子,那也是他第一次看到杨子那么低眉顺耳的样子。

    接下去,何苾和杨子的对白,让卓瑞清晰的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知道了何苾的怒气何来,也明白了杨子的心意。

    说他没怪过杨子,那是不可能的。他不是圣人。他清晰地记得他从何苾和杨子的对话中听到真相的那一刻,他气得全身都在发抖,但当时连眼睛都没办法完全睁开,更别提爬起来,他实在没有力气。之后,过了那个当口,他的情绪更多的陷入对吴影吴缘的自责,渐渐的也就放下了对杨子的怨恨。

    他知道何苾是个执念太深的人,他不希望她到现在还为当年袖手旁观的事自责,于是,他连讨论都不想跟她提及当年。他只想把她的注意力重心转移到对她有益处的地方去,但照她的不合作态度,前路漫漫。好在,他不习惯远眺将来,他只习惯把握现在,开心一刻,然后争取下一刻的幸福。将来,对他而言只是个太过遥远的期待,触手难及。

    这一刻,他只希望自己的安排,能助何苾做出最得宜的决定,争取到早该属于她的幸福。只要她开心了,很多人都会跟着高兴。管不上何苾真反对还是假反对,卓瑞打电话给甄妮,问了问车子的送修情况,吩咐她handle自己手中工作的同时,要跟陆离、何苾出差巡察,提醒她要看紧何苾……快挂电话了,卓瑞想了想,又吩咐甄妮说:“帮我约个人。”

    第十五章(1)

    夜色渐深,华灯初上,在沿海某都市的一家蓝调酒吧里,陆离、甄妮、何苾,相围而坐。

    这已经是他们仨此行的第四个城市,他们的行程很满,在每个城市只呆3到10天,更加显得出差的日子过起来格外的快,虽然多了甄妮这个“监工”,进进出出难免要多费一些沟通的工夫,对陆离、何苾而言倒也没多大的影响。

    在h市的时候,虽然陆离和何苾住隔壁,但各有各的夜生活,何苾与陈惜墨约会的时候,陆离多半和新交的朋友在泡吧。他不热衷于生意场上的社交,但一直很习惯夜场happyhour,也很容易交朋友,从刚到h市时的舞会到加岳而的游艇聚会,他已经结识了一大圈子的才俊,不管到哪个城市,他前脚入住酒店,后脚便有朋友来电相邀、来人相访,何苾都不得不感叹,人和人果然是不一样的,陆离来中国才多久,这么快就在上流圈子里打得火热,照这个速度下去,只要他说句要长驻中国,很快便会有人为他背书提名杰青了。

    酒吧的音乐舒缓轻灵,仿佛要把人的心掏空一般,于是酒吧里的人们必须互相靠近,互相填补心中的空虚。场中气氛很是融洽。酒吧大门走进来几个男人,左右探头找人,看到陆离后边打招呼边赶了过来。

    其中一人四十出头,难得身材保养得跟二十七八的小年青一样,脸皮光滑得几乎没有岁月留下的痕迹,只可惜了头上顶着半个地中海,一下子大打折扣。那人一见到何苾就开心的笑道:“漂亮女助理,又见面了!”

    何苾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在游艇上见过这位,笑道:“朱先生别来无恙。”

    朱生大笑道:“医不自医,如果我有恙,那就糟了。”

    何苾说:“朱先生真会说笑。”

    朱生堆着笑脸,拍了拍他身旁的两人,一一引荐了,又同甄妮握了握手,接着对陆离说:“想不到你这么有艳福,有中西两个美女陪你出差。多少人羡慕不来啊!”

    何苾已经习惯了陆离的朋友遍天下,也习惯了他每个朋友不同的风格,稳稳坐在座位上听他们闲扯,慢慢的摸清了朱生的底。

    作为海归精英,朱生年龄不算大,但已经是国内的心脑外科权威,可能是医生的工作太沉闷,他十分热衷联谊活动,一直活跃在各个社交场合,刚巧也来此地开讲座,便约了两三好友,与陆离一行人碰面。

    朱生这晚对何苾多有关注,何苾原来还不以为意,谁想,当朱生得知甄妮是在为夏花总部效劳之后,当即对着何苾笑眯了眼,说:“h市那边,前阵子有人传言陆离的私人助理来头很大,是卓小爵爷的未婚妻,我还不敢相信,如今看来,是真的了。何苾,你可真是大隐隐于市啊!”

    何苾失笑,卓小爵爷的未婚妻,原来这个光圈有那么大啊。如果改口说是他妹妹,不知道传言又会是怎么样的?她淡淡的说:“既然是传言,你还信?”

    朱生愣了一下,看向甄妮:“甄妮小姐,给作个证吧?”

    甄妮看看朱生,看看何苾,说:“当事人不就在这里了,你问我这个外人,能得到真相吗?”

    谁知道朱生自言自语:“听说最近卓小爵爷和岳而打得火热,看来是真的了?”然后拍着胸脯对何苾说:“不要伤心,女子当自强,中国别的不多,钻石王老五最多!现在你身边就有几个了,不满意的话,改天我再帮你介绍几个……”

    何苾也不解释,只笑着说:“朱生,你不当记者真可惜了。”

    朱生嘿嘿干笑:“我算是看出来了,何苾这张嘴,轻易不说话,说出来的都是金科玉律。”

    陆离插口说:“没错。我经常要把她的话记到笔记本里,学习好几遍才能学会。”

    座中一人笑问:“真的假的?”

    何苾解释说:“当然是真的——陆离跟我学中文嘛。”

    “原来是这样。”大家哄堂而笑。

    谁知道陆离接着说:“不单单这样,她平常说话,我也常常听不懂的。有句话我想了好长时间,一直没想明白是什么意思。”

    “什么话?”大家都好奇的追问。

    陆离说:“好象是我们刚到h市的时候,何苾说过一句话,米吃多了,人会醉;水喝多了,鱼也是会醉的。”

    朱生闻言又开始大笑,大家纷纷看了过去。这时候朱生才停了笑说:“前半句我知道,米吃多了,人会醉,那是因为淀粉摄入量太大,脑部会有一段时间处于缺氧状态,医学上叫它米醉。不过后半句我就不明白了——我是医生,不是动物学家。”

    大家一边笑一边追着何苾问答案,何苾不紧不慢的说:“就是——一样的道理嘛。没什么好说的。”

    ……

    回到酒店,何苾才开始反思朱生说的话,打了个电话去恭喜卓瑞,卓瑞只沉声说:“等你回来我跟你慢慢解释。”

    何苾笑道:“你干吗要跟我解释?这样很好啊,你也该有新的生活了。”

    “这些问题回头再说。”卓瑞道,“你这几天过得好不好?”

    何苾说:“很好啊。日子过得飞快,一忙起来什么都忘了。”

    “对了。”卓瑞说,“你也差不多时间回来了,过几天陪我去趟意大利挑几件礼物。”

    何苾问:“挑礼物?”

    卓瑞说:“到时候再说。”

    “好吧。”何苾说着想起来一些事情来,说:“哥,你交代的事情我们一直在做。你给我的资料上那几块地,我们都去观察了地形,你打算拍下来做二期工程的吗?我知道之前相中的几块地都拍出去了,最近地王频出,原计划那几块地的价格水涨船高,现在你要去竞拍的话,新的那几块恐怕价格也不低,时机不太对吧?”

    卓瑞答道:“原计划那几块地都是鼎天和墨功两个集团操作的,许鼎天跟我的交情你也知道,他的为人处事和能力我?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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