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艳如玫瑰 - 今夜艳如玫瑰第3部分阅读
市才女。我曾为一家酒厂出产的红楼酒撰写了十二条广告词,其中最精彩的一条是:“中国文学的经典之作——《红楼梦》;中国酒业的梦幻之作——红楼酒!”
那家酒厂的老板又高又黑又胖,说话和呼吸的时候,他那蠕动的多褶的巨腹和多层下巴连接起来像一道长长的滚动扶梯。看了我的杰作,他不禁拍案叫绝,竟然拉住我的小手说,桂芳啊,俺这个酒厂就缺你这样的人才,俺好好喜欢你,晚间犒劳你一下,想吃什么说,然后俺陪你去海滨度假村好好休息休息……
我吓得哆哆嗦嗦赶紧一溜烟往卫生间跑——这是小时坐下的毛病,一害怕就想尿尿。唉,我那娇小玲珑的样子总给人一种惹人怜爱或软弱可欺的感觉,而这两者又难以严格区分。
过于愤世嫉俗的我实在看不惯商场的暗箱操作,又受不了老板的性马蚤扰,只好先后三次毅然决然炒了老板的鱿鱼。
红塔山插入:
据说,几千年的封建传统把中华民族压抑惨了,如今中国年轻了活跃了,于是到处布满性马蚤动和性马蚤扰。可我天生丽质,血管里流淌的十六分之一哥萨克血统又给了我一个曲线丰美而又相当壮丽的身架,却老是没人来马蚤扰我。一首有名的诗这样叹道:“我/独居女人的门开着/谁来与我同居。”这诗好像写的就是我。不过我不像媚眼狐或阿兰那样思想解放得没边没沿儿。冷雨敲窗,一灯如豆,静夜独坐,我只能默默品味孤独和忧伤。
我相信,孤独和忧伤永远是小资最美丽的旗帜。
每当我举着一张哥萨克女孩的脸蛋去求职时,许多武大郎开店式的南方小老板只及我的胸高,于是他们把平视的目光久久停留在我胸部,对我倍加欣赏又望而却步,深恐难以驾驭,末了总是和颜悦色地把我礼送出门。
第一部分第2节:四个糖衣炮弹(3)
总之,我们四人帮在求职、找伴、寻窝这人生三件大事上都不是很顺,于是我们像海上孤帆,终日漂泊在风险与机遇并存的h市,相依为命同时相互激励,发誓此处不养爷,自有养爷处,处处不养爷,再找歪脖树,坚决将飘一代的生涯进行到底。
在我们包租的502居室,关于如何打发周末这个有点烦的雨夜,我们用掷硬币的方式决定去向——正面是泡吧,背面是蹦迪。当的一声,硬币落在泡着几条三角裤的脸盆边缘上,又滚到散发着劣质洗发香波味道的水泥地面上。
背面!ok!
一阵欢呼雀跃之后,我们清一色换上短打扮,或露脐装或短裤,阿兰(她经常向男生们强调指出,古代四大美女之一的貂蝉就生于她的原籍陕西省米脂县)最为新潮,一毕业就把额前的一绺长发剪短,染成红黄|色,这会儿用摩丝拉直,使那个脑袋看上去就像一柄熊熊燃烧——在我看来更像行将熄灭的火炬。她在穿衣镜前扭了10分20秒,终于选定一件具有暴露癖倾向的杏黄|色吊带背心,胸部春光半泄,圆润白嫩,勾人魂魄,后面歪歪扭扭印着红色的iloveyou(我爱你),细细的带子叫人担心会随时断落。紧绷绷的牛仔裤在膝部掏出两个破洞,脚踝处突然放出一朵喇叭花,白皙的脚登一双红色亮漆高跟皮凉鞋,指甲上的血红分外刺眼。
给北极狼发完帖子,我关了电脑,往嘴里扔了一颗泡泡糖,然后哼着歌儿换上白色短裤和粉红色露脐衫。阿兰乘我不注意,偷偷拿我的兰蔻香水往头脸和腋下喷了几下,然后斜扭腰肢,挺胸翘臀,在镜前走了一圈猫步,末了拧出一个s形,一手搭在屁股上回眸问我,晓婵,感觉怎么样?
我斜她一眼说,花里胡哨,酷毙了!遇上冲绳美国大兵肯定特想强犦你。
小q插嘴说,你也跑不了,说不定让你生个中美混血儿呢!说着她往胸罩里塞了四条手帕,也抓过我的香水喷了几下。
煮酒论英雄,闻香识女人。在进入17岁花季那天,我第一次接受了一个男孩赠送的香水,从此就迷上这种让女人鲜美如花、让男人心旌摇碦的高贵液体,并有了收藏的癖好。那男孩叫米罗,迄今为止是我最想嫁的却又被我残酷拒之门外的人。这件事想起来就让我的心隐隐作痛。后来那些向我献媚的男人问我要什么礼物,我无一例外地回答:香水!
得益于我的收藏,同室三个女光棍都香飘四季,一出门特像糖衣炮弹。
叫了一辆计程车,四个女歹徒就这样以极强的杀伤力出现在h市开发区的“椭圆形办公室迪厅”。这个名字起得很卑鄙,美国总统办公室本是“世界领袖”跟世界人民叫板的地方,自从克林顿和莱温斯基钻到星条旗后面胡搞了一番之后,那地方就叫人想入非非。不过克林顿以这种方式证明自己不是神,而是怜香惜玉的阿肯色州大男孩,而且对咱们中国的主席很客气很尊重,我认为他挺可爱的。只要他没让莱温斯基那丫当国务卿,那点屁事儿不算啥。
北极狼:e-ail
收件人:媚眼狐
时间:1998年6月10日21时08分
我——第100头猪失望地回到圈里。今晚相看的长着一张可爱的娃娃脸,外加一双可爱的俄式香肠美腿,据说她是一家银行信贷科的职员。她第一句话问我姓名,第二句问年龄,第三句话就直奔主题,说现在大学生毕了业就下海做董事长开大奔赚大钱,你做啥生意了?
我说,你能帮我搞定贷款吗?
得看啥项目啦,那口气就像华尔街上的金融大鳄。
我说我的生意还可以,主打项目是在校园卖挖耳勺。
然后我说今天比昨天凉,她说昨天比前天热,我们不咸不淡地胡扯一通之后,我以“连夜为报社赶稿子”为由,彬彬有礼地告辞了那双俄式香肠美腿。
我帅我容易吗?!为什么找对象这样难?
媚眼狐,打你的手机不在服务区,又出去疯了?
我知道你们这些美眉。你们行将告别不食人间烟火、梦想白马王子的少女时代,正准备走向就业、走向社会、走向庸俗、走向好色的老板或好色的科长,走向自己的狗屁男人并为他繁衍后代、传续基因。这时候你们很阳光又很沮丧,很快乐又很悲伤,很想一本正经又特别风情万种,马蚤动难耐。你们痛并快乐着,爱并玩闹着,活并牺牲着,随时准备把自己存进一张长城卡或扔进一辆红色宝马跑车上。
我还知道,许多女孩在毕业季的一夜情里,在校园的月夜或吱嘎作响的二层床上早已把自己毁掉多次,步出校门时又假装特别清纯,特别正经,特别chu女。这时候的你和你的女伴们就跟大观园里的美眉一样,表面看着富丽堂皇,其实心里已经空空荡荡——春梦即逝,来日险恶,所以你们这群可爱而又可怜的才见花荡泪,见月伤心。让穿过你的黑发我的手抚去夏夜的雨和伤痛的泪,我不愿意看到你在黑夜放纵黑色激|情和放弃自己,尽管你已经是不可救药的媚眼狐……
第一部分第2节:四个糖衣炮弹(4)
“椭圆形办公室”迪厅宽阔浩瀚,灯光阴险,人山人海,清一色少男少女酷哥辣妹,因为人多,相互间贴得很近,穿得又少,气味难闻之极。但这种狂轰滥炸、灯光闪烁的迪厅,是我们忘却现实、逃避社会、惧怕成熟、释放个性的最好去处。成功者和失败者、无产者和有产者、吃毒者和三陪女、大款和小资、流氓歹徒和良家儿女,在这里一律平等。这是集体的疯狂和有节奏的放纵。这里充满没有交流的交流,没有xg爱的xg爱,没有艺术的艺术,没有记忆的记忆,没有死亡的死亡。炸雷似的音乐像要轰掉整幢大楼,高嘲迭起,力道万钧,生命在这里散发着野性的魅力,几百上千人齐声高唱、跺脚呐喊,每个人把自己扭成旋风、神幻骇客和变形金刚。暗中传销的摇头丸让人扭成麻花,头摇得像拨浪鼓,灵魂直飞天国,摇到销魂处,能化腐朽为神奇,视疽痈如桃花,把鲜血当果汁。
大海的涛声在迪厅外回荡,我们在大海的涛声中疯狂摇荡,把自己摇到分崩离析、大脑一片糨糊的程度。
晚9时45分,几个喝高了的小崽子突然为阿兰打起来了,这是美女与野兽的战争,也是雄性发情期的战争,迪厅里汗珠与鲜血齐飞,拳脚与纤腰共舞,人们疯狂叫喊,像狂喜又像恐怖。不知哪个狗娘养的混乱中有意无意一把扯断了阿兰的背心吊带和蕾丝胸罩,两个白嫩ru房像核弹头一样弹射出来。阿兰惊叫一声,捂住胸口屈腿坐在地板上,那姿势优美得像一朵盛开在鹅卵石中间的水仙花,摇碦多姿,香味四溢,全场欢声雷动。
在迪厅灯光大亮的同时,一份带血的《海都晚报》的碎片飞落到我的脸上,我吓得大叫一声,一把抓下来掷在地上,以为是什么人的一片皮肤被撕下来了。眼光顺着那么一瞥,报屁股上的一则广告映入眼帘:凯达商贸集团诚聘……
我凛然一震!
在乱作一团的人群中,我镇静地拾起这份带血的机遇,将广告小心翼翼撕下,塞进白色短裤口袋里,然后啪地把已经寡淡的泡泡糖胶按在墙上,喊阿兰、小q和红塔山赶紧撤退。
我为这不期而遇的广告心神不安,也为这场突如其来的胜利大逃亡兴高采烈,因为终于有时间也有理由去泡北极狼了,尽管我在刚发出的帖子里说过今晚绝不与狼共舞。我边撤边给阿兰系吊带裙,她娇滴滴抹着眼泪,从胸罩里解放出来的ru房活蹦乱跳,像两只好奇而又快活的兔子。
我必须承认,凯达商贸集团一直是我想去特别朝拜的麦加圣地——因为叶怡不死的阴魂一直在那里飘荡……1
与狼共舞的时候,身心总暧昧着一种渴望,那就是被狼吃掉。
匆匆回到502室,把牛仔短裤、丝袜什么的甩了一地,然后哼着《等你爱死我》的小曲儿冲澡、化妆,再换一件湖蓝色小尖领衬衫——北极狼不喜欢我穿得太性感。仔细系好7颗纽扣——一会儿北极狼再一颗一颗解开它们。然后喷一点迪奥牌香水。然后,三个女光棍瞪着死鱼眼睛,气哼哼听我扔下一声“拜了”,抛下她们冲出房间。
骑一辆花50元买来的二手小坤车(很可能是赃货),长发轻舞飞扬地飘过一路夜色一路雨丝,又飘向北极狼的家。像往常一样,我悄悄绕到后窗,捡一粒小石子,啪地打在窗玻璃上。然后门就无声地开启,灯影中闪出北极狼灿烂的笑和张开的双臂。他拦腰抱起我,悄悄穿过走廊溜进他的房间——免得惊动他的父母和小妹。我知道,如果时间不是很晚,他会坐在他家的丁香小院里,寂寂地拉着手风琴,低声吟唱那些老掉牙的俄罗斯歌曲等我。
进了屋,我把自己吊在北极狼的脖子上不肯下来。
我说,你晚上发的e-ail好坏……你说不愿意让我放纵黑色激|情,放弃自己,你什么意思你?想把我私有化吗?
北极狼卑鄙地一笑,把我放到床上说,难道你想公有制?
我使劲捶他,说你以为你谁呀!想把我挂在腰带上?太天真了!我家绝对有母系氏族的遗风,从外婆、母亲到我,一向认为全部历史是女人摇篮里长大的,所有故事是从女人身上开始的,一旦女人从幕后走上前台参与历史的进程,这段故事一定缠绵悱恻,哀婉动人,远比男人刀光血影的历史好看得多,所以我要到社会上去创造故事。
他的烟味和独有的体味袅袅袭来,让我好柔好软。我勾住他的脖子说,快快快,吻我。北极狼只是俯身用深情的目光盖住我说,你想创造什么故事?告诉我。
我把从《海都晚报》上撕下的那则广告从短裤的屁兜里掏出给他看,嗲嗲地说我将从这儿杀向社会,你会在无奈的世界看到一个精彩的我。
北极狼拿过广告扫了一眼。凯达商贸集团招人?你的叶怡姐不就是那儿的时装屋业主吗?他说。
我意味深长地说是啊,好地方谁都愿意去,我决心前仆后继了。
他说,听说那儿的老板吴凯是雁过拔毛的大色狼,别让他把你撕碎了。
我弹簧似的一跃而起,骑到北极狼身上,弄乱他的头发,笑嘻嘻说,说什么说?你就是一只狼,早把我撕碎了。
第二部分第2节:四个糖衣炮弹(5)
北极狼说,这几年有不少匿名信告吴凯,去年省纪委组织专案组查了三个月,结果什么也没查出来。听报社的人说,查来查去就是财务管理混乱问题。不管怎样,凯达的水很深,还是小心点儿好。等你在风雨中走累了的时候,请回到我这里来。北极狼揽住我的腰肢,我觉出他的激|情和马蚤动。
没办法,只要一嗅到他的烟味、体味我就会醉。柔情的风穿过我的身体,我偎进他的臂弯,呢喃着贴紧他说,这是个速溶时代,男人是“雀巢”,女人是“伴侣”,合在一起才有滋有味。所以,今晚我与狼共舞并不意味着我多么爱你,我只是可有可无地、既不热烈也不痛苦地想你……
我静静地、焦渴地看着他把手伸向我。那双手苍白而修长,笼罩着一种忧郁的感觉。从第七颗到第一颗,他轻轻解开我的纽扣(他总是从第七颗开始)。我把自己舒展在床上,犹如冬天美丽而柔软的雪花。天蓝色的泡泡纱大床单像圣洁的海,每躺到这片海上我的生命就汹涌成波峰浪谷。
哦,我的好娇娇,不许出声不许动,北极狼揽我入怀并轻轻按住我的嘴唇说,让我的吻一点点耕耘你覆盖你淹没你。
北极狼zuo爱充满情调和诗意,不像别的男人那样急风暴雨,直奔主题。
每次,他都从我的前额吻起,然后贪婪绵密地吻下去。他说吻一个女孩是人生的一件大事,绝不能随随便便,浮皮潦草。他说我的额头特别好看,圆润饱满,侧面看像一个圆圆的问号,还说我的脚修长而纤巧,有一种迷人的质感和弧度。
他的吻总是让我浑身如火,颤栗不止。我把十指深深插入他的浓发,贪婪地拥紧他逼近他。他抚摸着用红丝线挂在我胸前的那枚挂件——那是一枚狼牙——说,娇娇,瞧我已在这里守候很久很久了……
我们在一起温存时他总叫我“娇娇”,因为我一钻进他怀里就化成水,特软特柔特娇。“娇娇”这个称谓成了我和北极狼最甜蜜的小秘密小把戏,全世界谁都不知道。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他今天晚上发生在椭圆形办公室迪厅的战争,也没来得及问他今晚去见的那位婚介女孩长什么人模狗样儿,就融化在他那结实、雪白的怀抱中并款款沉入晕眩的巨浪。我特别迷恋他那绵密的吻和轻柔的探索,很诗意很文化很莎士比亚,体贴优雅得叫人魂飞魄散,欲死欲活。
欲望的火焰把我照耀得分外美丽。
那枚特别的挂件——狼牙,是北极狼送给我的。
北极狼的真名叫白茫,这个绰号——也是他的网名——是我灵机一动叫出来的,我的网名媚眼狐也是他起的,后来这成了我们的代称。
北极狼和我同校,高我四届。他和我一样,学的是新闻传播专业,却酷爱文学、音乐和油画,90年代中期毕业到省报驻h市记者站做了首席记者。以往我们常在校园林荫道上碰到,但像绿叶和落叶一样毫不相干。
我们的相识与相熟完全是一场恶作剧造成的。那是1997年3月26日傍晚,中文系、历史系、哲学系,还有数学系、物理系一大帮狐朋狗友集资包了个大单间,给我过23岁生日。我们都是校内文艺界名流,自认为是当代出类拔萃之辈,逢年过节常在一起搞节目,为学校制造欢庆气氛,因此熟得一塌糊涂,并形成一个固定小圈子,其间发生不少悲欢离合的故事,包括吃药打胎以及一哭二闹三上吊(口头的),但打归打闹归闹,聚会时一个不能少,相互间还是铁哥们儿。
这次聚餐,不知是谁出面邀请的,独独多出个圈子之外的白茫。他浓发抵肩,瘦瘦高高,两颊微陷,有苏格拉底式的前额和一个很醒目的大鼻子,白白的皮肤透着一种伤感的、近于穷途末路的贵族气。一支555牌纸烟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每隔半分钟或稍长一点时间吸一口。他默默坐在靠角落的椅子里,烟雾后面的落寞神情离众人很远,好像端坐云头的上帝在俯视人间和我们这群穷欢乐的小俗人儿。
后来我才知道,已经28岁的白茫一直在认认真真找对象。他和物理系的围棋高手刘宏是铁哥们儿,刘宏跟他说有这么个小集会,女生都是本校文艺界名流,其中不乏美妞、才女、交际花,品质好的和不好的都有。
北极狼没精打采地说,这年头找个好女孩太难,一般来说,模样好的品质就比较差,模样差的品质就比较好——因为她没有堕落的机会和条件。
刘宏耸耸长满青春美丽痘的红鼻头说,你撒泡尿照照自己好不好!别那么挑剔,你可以过来看看,能捞就捞一个吧。他还特别提到我,说其中有个叫胡晓婵的女孩,长了一双长长的狐媚眼,在学校舞台演过几场莎士比亚戏剧和青春剧,堪称才貌双全,有点儿明星气质。
灌了三瓶五粮液和一整箱青岛啤酒,满桌杯盘狼藉。大家用汉语、英语、法语什么的唱了几次《祝你生日快乐》,还有人用意大利语为我唱了《我的太阳》,又胡乱背诵了现代派大师艾略特、里尔克和我的几首歪诗,个个人面桃花,眼睛湿润,伤心的和快乐的都疯了。为了找乐子,大家开始坦白和检索这个圈子里谁跟谁搞过情恋,a和b,b和c,c和d,d又和a……
第二部分第2节:四个糖衣炮弹(6)
数学系的王阿兰一边吃五香怪味豆,一边权威地说,按照这种排列组合法,我们这群狗男女轮流搞一次,每次搞半年,一辈子都搞不完。
中文系的小q是我们公认的恋爱专业户,大概因为太愤世嫉俗吧,每次都以失败告终。她说,据美国心理学专家研究,要使自己年轻就必须不断地恋爱,如果我们这帮狐朋狗友相互间不断剪切、粘贴、复制、拷贝下去,就会有一个永远叫人心跳的年轻。
法律系的红塔山肯定喝高了,一张中俄混血儿的脸蛋红霞万朵。她歪叼着红塔山牌香烟,好像忽然发现了新大陆,砰砰擂着桌面叫道,怪了怪了,你们发现没有?新闻系的胡晓婵从没在这个圈子里搞过对象。你装什么chu女,罚她!
这事儿怪我自己嘴不严。在女生寝室经常举行的深夜卧谈会上,我不小心抖搂过几件事,她们多少知道我在家乡很是风流过一阵。在当代中国,没有风流过的美眉也许还有几个,只风流过一次的女孩肯定绝无仅有。因此每次放假归校,她们都会特阴险特下流地问我,那边又有多少家庭闹地震了?
刘宏抹抹红鼻头,别有企图地怪叫,白茫是大龄未婚青年,就让他俩共创美好今天吧!
这帮狐朋狗友一哄而起,异口同声要给我和白茫就地举办“婚礼”,就当“性扫盲”和“婚前演习”了。
我冷眼瞧瞧默不作声的白茫说,我跟谁都行,就是不能跟他。白茫模样的确丑了一点儿,像一骨瘦毛长的北极狼,徘徊在午夜的荒野上。
小q看看我又看看白茫,一本正经地说,白茫先生配胡晓婵的确有点儿有点儿难度。
我说,他既然叫白茫,就让他白忙吧。说罢,我朝白茫哧哧一笑,说白先生对不起了,我这人就这毛病,说话特实事求是。
狐朋狗友们笑得东倒西歪。
白茫倒是很大度,一直默然不语。这会儿他忽然微笑着说,胡晓婵,你没发现自己那双眼睛长得像狐狸么,整个一媚眼狐,和我这北极狼很匹配嘛。
男大本们乘机起哄叫,对对,今天咱们就把胡晓婵给办了!
实话实说,上大学之前和之后,我和不止一个男人有过亲密接触,因为某种原因(后面我会说到),对这种事情我既不好奇也不渴望,更没把这种事看得很神圣,何况我尚未考虑婚嫁,临时客串一个新娘,玩一个无伤大雅的游戏未尝不可。这个馊主意让这帮春情马蚤动的男女光棍大为亢奋,阿兰跟饭店老板娘要来两支红蜡烛点上,哲学系的陈雪把她的白纱巾给我披上当婚纱,物理系刘宏披上饭店的红布门帘伪装红衣主教,然后拿菜谱当圣经,挤眉弄眼往中间一站。
白茫,你愿意做胡晓婵的丈夫并永远忠实于她吗?
愿意。
胡晓婵,你愿意做白茫的妻子并永远忠实于他吗?
愿意,但不愿忠实于他。
全场哄堂大笑。
然后又是互赠礼物又是拜谢四方,我完全没想到在这帮坏东西的哄抬之下,这场戏演得如此气氛热烈,情节逼真。末了,红衣主教刘宏怪声怪调地喊,新郎新娘接吻!我咯咯一笑,扭头就跑,没想到阿兰从后面一推,白茫顺势揽住我的腰,在我的唇上结结实实印上一吻。以往我曾吻过一些男人,一些男人也曾吻过我,不过都是黑暗角落里偷尝禁果的勾当。众目睽睽之下,白茫的吻让我胆战心惊。在全场的口哨声鼓掌声怪叫声中,我闭上眼睛,紧抿双唇,几乎晕倒。后来北极狼跟我说,那天你喝得有点高,小脸艳若桃花,一双狐媚眼水汪汪的,一笑就弯成美丽的弧形,看着特坏特迷人。
那个夜晚海上起风了,混浊的涛声远远传来,轻拍着柔情万千的城市。
不过,那时我深爱着隐身在我生活背后的林肯。男人是靠事业支撑的,女人是靠爱情滋养的。尤其像我这样的世纪末美眉,又在大学沾染了一点儿小资,没有一双男人的大手时时呵护着,简直不知道怎样活下去。所以,那天晚宴胡闹一通之后,我很快把白茫抛在脑后。有时校园路上见到了,只是慷慨地说声“hi”,扔给他一声娇笑一个媚眼,然后响亮着高跟鞋,长发飘飘地走过去,头也不回,尽管我能感觉到他的目光是那样怅然地跟着我的背影。
林肯是梅肯迪家具有限公司的老板,典型的东北人,身高1?郾85米。他有一双很帅气的浓眉,皮肤粗糙,嘴角和下颏刀刻似的结实有力。大二那年春天,学生会组织一帮同学去距离h市五海里的梅岛,参加共青团市委组织的大学生与企业家的“蓝色狂欢夜”联谊活动。那是一个充满浪漫情调的夜晚,月光、海浪、微风、歌舞,还有成箱的白酒啤酒。在熊熊的篝火旁,我和林肯相互认识了。
我说,你爹妈给你取了个美国总统的伟大名字,这是个错误,很容易让人想到你其实很一般般。
他说,你的名字胡晓婵听起来很浪漫,其实人比名字还浪漫。
我说你要有这种感觉就死定了。
林肯扬起那双浓眉哈哈大笑,宽阔的笑声磁力四射。
他约我合唱一首《在雨中》,歌声中海风劲吹,把我的飘飘长发掠在他瘦削的脸上,他竟然咬住我的几根发丝,同时相当自然而亲热地挽住我的腰肢。我们的歌声赢得雷鸣般的掌声和喝彩声。
三天后,在大学新闻系那间杂乱无章、乱纸成堆的办公室里,一位秃顶讲师正别有用心跟我大侃他的文学天才,林肯的电话过来了。他说,胡晓婵你还记得我吗?我是你忠诚的追星族,在梅岛联欢会上除了你,我就没同别人唱过歌跳过舞,可我发现你好像并没记住我是谁,我想我有可能成为一个无名英雄……
第二部分第2节:四个糖衣炮弹(7)
我笑说,主动打电话给别人,让人家别忘记他的无名英雄比较少见。
林肯说,对不起,我想请你支援一下“灾区”,来我的家具公司一趟。有个产品宣传项目,一大帮傻哥们儿谁都整不好,如果有时间,能过来帮助策划一下吗?听着,不白干,他加重语气说。
我说,我是在校大学生,不够格的,你是不是别有用心啊?
他说,你足够做我的高级顾问和企业形象大使了,惟一的障碍是你模样太靓,别人看着,我即使没做贼也容易心虚。
我感觉他这话说得特阴险,但我很想冒冒险。我绝不能让林肯们认为我只拥有美丽而缺少才华。何况,见义勇为和见钱眼开是当代大本最突出的优秀品质。
五天后,我正式成了梅肯迪公司的业余艺术顾问,月薪3000元。他隔三岔五派一辆红色法国雷诺拉我去公司晃晃,那里给我备了一个写字间和一台ib笔记本电脑(这台电脑一直陪伴我到今天),我和林肯经常是侃一通业务,聊一通家常,再去海滨渔村吃顿海鲜,然后喝喝茶打打保龄球或游游泳。为能“顾”能“问”,我把学校图书馆有关家居家具和装潢设计方面的国内外资料翻了个遍,再用我的聪明才智一搅和,侃得林肯的助手们直翻白眼,纷纷嚷嚷要搞政变,拥护我当武则天。
林肯把浓眉扬得高高的,惊讶地说得得得,这些年咱们一块打天下,没想到你们这群王八蛋这么重色轻友,算我倒霉,让胡晓婵垂帘听政不就结了吗!
两三个月里,我和林肯见面时一声嗨,分手时一声拜,像同事一样正儿八经又像哥们儿一样亲切随和。那时他处了一个嗲声嗲气的风马蚤女孩,是市电视台的节目主持人。为了让人注意到她穿得很少很性感,大冬天她也总是喊热。酒桌上,她拿兰花指支着香腮,大谈搞对象就是“捉俘虏”,经过一段“强迫劳动再无罪释放”。大概因为同性相斥吧,她瞅我时那双大眼总是白多黑少。
过后我讽刺林肯,你原来这层次啊,跟丫幽会时你穿几号囚衣?
林肯尴尬地笑笑,不久那女孩就从他身边蒸发了。
一天中午,林肯喝得有些醉意,闲聊中他告诉我,他的老婆膀大腰圆,一双眼圆若铜铃,在东北农村插队时杀过猪,是“宁可自己断了两条腿,也要打折你一条腿”的女人,没想到去巴黎不到一年就和一个身高近两米、年近六十的法国佬泡上了,三个月前她来封信,口气史无前例地温柔,说我仍然深深地爱着你,但远水不解近渴,咱们还是友好地分手吧。听说那个法国老白毛是画家兼化妆品推销员,他在埃菲尔铁塔上浏览巴黎风景时,把我老婆也当风景浏览了。
林肯喜欢轰轰烈烈地喝酒,喝酒之后喜欢大声说笑,在办公室打电话、看报纸,愿意把脚高高跷在桌面上,办事做朋友也十分豪阔,很有成功男人的气派。
他说,他有九个哥弟一个小妹,小时家里地方小,孩子睡觉都打地铺,半夜起来尿尿必须小心翼翼迈过那些脑袋,像走在月下瓜地里。爸爸是码头上的装卸工,那时穷,吃不饱,妈妈刚做好一锅野菜玉米贴饼子或高粱米水饭,九个狼崽子一窝蜂挤过去抢。逢到身高力大的爸爸回家,不顺眼,一脚横踹出去,能把哥儿九个全部放倒在墙根儿,然后可着宝贝女儿先吃,九个小瘦猴只好坐一排,吞咽着口水旁边瞅着。
林肯说,小时候在家里和兄弟们抢饭吃,在外头抢煤核儿抢野菜抢树皮,给了我们极强的生存能力和竞争精神,现在我们哥儿九个全是大老板,资产加一块有几千万。最没能耐的是从小娇生惯养的小妹,三十好几了还没嫁人,整天躺在床上哼哼这疼那疼,眼皮长了个麦粒肿也要跑几趟医院。
跟林肯一起做生意、聊大天,让我学到很多大学课堂学不到的东西。关于失败,关于意志,关于运营,关于客户,关于预测……我那些小机灵小把戏在他的力量和智慧面前,如同小孩过家家一样浅薄和好笑。
我甚至觉得大学毕业后凭着从林肯那儿泡来的收获,完全可以做西门子公司亚洲总部的总裁或华尔街上的金融大鳄了。我被他迷住了。他把我装满了。我们相对独处时,我不知道我的眼睛是否有了别样的闪光。那天他说着说着突然沉默下来,我说你怎么不说话了?短路了?他哈哈一笑说我走神儿了,刚才咱们说什么来着?
我说大白天你走什么神儿啊,昨天晚上没干好事吧?
他说,你没发现你那双眼睛挺勾人的吗?
林肯高大结实,喜好体育,每个周末都去健身房弄一身臭汗,两块突起的胸大肌硬得像磨盘。那年放寒假,我跟林肯去北京、天津、沈阳等地视察他的家具分厂。一向很少下雪的北京那天一大早忽然瑞雪飘飘,漫天洁白,挂雪的树枝如梨花怒放。我惊喜万分地跑进林肯的房间,想拉他一起出去看雪。老天,他只穿一条白色弹性短裤,正趴在地毯上做俯卧撑,后背黝黑的腱子肉绷得一块一块,像滚动的钢球。我饶有兴趣地看着,嘴里跟着他念叨的数字从68一直激动地数到100!
第二部分第2节:四个糖衣炮弹(8)
林肯一翻身,伸展四肢,仰面朝天成“大”字瘫在红地毯上,两块胸大肌和结实的腹部波涛起伏。这雄壮的、有智慧也有力量的男人突然让我冲动了。我走过去屈腿坐下,俯身望住他,用瀑布般的黑发围拢了他,用妖娆的媚眼网住他,然后用指尖小心翼翼触触他汗淋淋的胸肌,我说,男人最美的大概就是这儿吧?
林肯用指关节轻抚我的脸颊,长久无言。末了他说,我喜欢你这样的女孩子,勇敢。躺在红地毯上,他一把撕开我的衬衫,七颗纽扣如子弹四面飞射。转眼间,我被他抛进排天倒海的巨浪里,那种狂野的、烈焰熊熊的快感从未有过。
过后,红地毯上湿漉漉的,全是汗。
回到h市,一个雨后的傍晚,爽风送来轻轻的凉意。林肯带我到一个花园式的临海开发小区转了转,那里有平阔细柔的草坪、抽象派的雕塑、弯弯曲曲的甬道和掩映的柳阴,几幢黄白色哥特式建筑比邻而立,环境僻静而优雅。他说这儿怎么样?我说不错,你想在这儿买房子?他不吭声,只是笑。他领我走到a座401室门前,从皮包里掏出一把钥匙,说请开门吧。我惊愕地睁大眼睛。
怎么,你不想请我进去喝杯咖啡吗?这是你家呀!
从此,我们就有了一个秘密爱巢。房间不是很大,装了防盗门、真空窗,封闭得很好,静的时候石英钟的声音都听得见。墙壁、窗帘、床单都是白色的,陈设也很简单,最醒目的就是一张双人大床,躺在松软的席梦思软垫上,让人有一种腾云驾雾的感觉。每隔三天或一周,林肯会在这里把我从浴室抱出来,湿淋淋扔到宽大的席梦思上。他总是这样扔我,让我砰地一声落到雪白床单上,然后心肝宝贝地叫着扑上来。
有个男人爱的女孩都会娇惯自己。平日里跌一百个跤只会自己爬起来,偷偷把血迹揩掉,泪往肚里咽。有了爱自己的男人,立马就变了,哪怕被蚊虫叮了一口,都会痒啊痛啊大惊小怪地要那个男人上来哄,说许多心疼的好听话,还要跑去买几张创可贴什么的。
林肯,也许我真的爱上了你。我的目光我的长发在你身上滑过就像我的手,能感觉到你肌肤的弹性和力。每靠近你就有热热的情热从心底涌出,让我充实全面地贴近你感觉你,让爱欲一波一波地泛滥。我喜欢看你婴儿般躺在我手中又在片刻间突显男子汉的强壮。来吧,你想怎样就怎样好了,让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就那么暴雨骤起又柔情似水溶化在一起。据说女孩这样很不好,就让我做个坏女孩吧,我不在乎。我只在乎你。
1997年5月24日,叶怡姐遭遇车祸不幸身亡。没想到时过不久,第二件倒霉事撞上了我。
一个周末,狐朋狗友们见我整日想叶怡姐想得眼泪汪汪,就张罗着搞个聚餐会,大家在一起开开心。阿兰、小q、红塔山知道我有一个秘密经济后盾,起哄要我捐献出一瓶好酒,我说好吧好吧,可以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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