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宫略 - 庶女宫略第5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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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韩七姑娘身边儿,连个得用的宫女都没有——如悦倒是不错,可对姑娘的态度,连自己都看不下去。

    心中一叹,齐嬷嬷几不可查地摇摇头,对韩玉沁道:“姑娘还请随了老奴来,今儿咱们要学这‘坐姿’一项,这坐呢,有上坐,下坐,分对着什么人,又分这坐的什么,是椅子,是榻,是条凳,是……”

    远远,齐嬷嬷的声音依旧平稳无波,如悦瞟了眼紧张兮兮的小桃,眉眼一挑哼了出声:“跟我来吧,先把你安置了。”

    “是,小桃谢过如悦姐姐。”

    小桃规规矩矩对着如悦行礼,倒也是憨憨的一个妮子。

    如悦心中松口气,想着贵妃主子也不会挑个精明干练的来扶持韩七。

    晚,如悦去外头催净面用的热水,玉沁在妆奁的匣子里挑出自己入宫那日戴在头上的那枚金簪。

    金簪倒不稀奇,不过普通簪子样式,簪头缀了几枚指甲盖似得红宝,玉沁也不犹豫,直接扣下红宝,凹槽中竟不是金色,倒是一撮白色粉末。

    听见外头如悦喝斥小宫女的声音渐近,韩玉沁迅速将粉末倒进了茶壶中,又将红宝扣上,妆奁恢复原本模样,如悦此时已挑了厚布帘子进屋。

    “甭仗着姑娘脾气好,就无法无天了,姑娘这里还没休息,你们到敢躲懒了?”如悦斥责几句,又对韩玉沁横目,“姑娘,你也忒好xig了些,这群小蹄子不收拾,越发惫懒了。”

    韩玉沁笑着摆摆手,对小丫头们的懒怠不生气,对如悦的态度也如未瞧见:“这不一切有如悦姐姐在呢么,有你管着就是了,反正左右在姐姐宫里,横竖出不了大错。”

    如悦还待再数落韩玉沁几句,无奈后者惯会看眼色,撒娇道:“哎呀,好如悦,别跟一群小孩子生气嘛!帮我倒杯热水来,有些渴了的。”

    如悦无奈摇头,对扶不起的阿斗,越发气恼在心,倒了杯子热水捧给她,提醒道:“姑娘,如今可是在宫里,一言一行都容不得差错,您也瞧见前头瓶儿的事儿了,保不齐这群小蹄子就生了歪心,哼,有贵妃娘娘在,是掀不起什么大浪来,可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您也长点儿心吧!”

    韩玉沁坐在窗边的高榻上,晃荡着白皙娇嫩的小脚儿,嘻嘻一笑:“如悦姐姐倒是疼我的!我不管,白日里跟着嬷嬷们学习,已经够累的了,余下的事儿,总归有如悦姐姐看顾,我有何好担忧的。”

    如悦看她倒是乖巧把热水喝光,眉头舒展了下,就又蹙了起来:“我的姑奶奶,如今屋里再暖和,也才初春的天气,您光着脚丫子,真不怕冻伤了身子。”

    一叠声又吩咐后头跟着挨训的小宫女去取了棉被来,一面给韩玉沁裹脚,一面斥她,“您身子再健朗,也不能如此糟践,这女子若年轻时候落下了病根,生子嗣时尤为艰难,更容易宫寒,不易有孕,您这样,奴婢可跟要跟贵妃娘娘告状去了。”

    正文第二十三章夜半爬窗的小红杏

    见她生了气,韩玉沁也不敢跟她继续嬉皮笑脸,忙把脚往棉被中缩了缩:“哎哎,万别与姐姐说。我这不是瞧着地上铺了厚厚的绒毯,才敢光着脚在屋里走动么!何必为这些小事,徒惹姐姐不快。”

    如悦可不是担心她,只不过是担心韩玉沁折腾坏了身子,怀不上龙种罢了,看她乖觉,倒也不好再继续挤兑,正要缓和下主仆气氛,谁知,抬眼就瞧见韩七姑娘翻了白眼,正口吐白沫子。

    “啊……七姑娘,姑娘?”

    如悦吓得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手脚顿时就冰凉了,使劲儿晃了晃韩玉沁,却得来后者“咕咚”一声,歪倒在了榻上,再无声息。

    “快来人,来人!”如悦惊叫出声,拔高的尖细嗓子,颤了几颤,仍旧耸骇破人的耳膜。

    灵犀宫

    疲惫了一天的蓉贵妃,此时已经重新穿戴整齐,面带焦色地问边儿上花白胡须的老者:“曹太医,本宫的妹妹到底怎么了,身子可要紧?”

    映月阁当时一乱,小桃就飞奔到灵犀宫正殿,把已经有些睡意的韩玉蓉骇了一跳,这头儿才知道韩玉沁出了事。

    灵犀宫里一传太医,连楚清帝那边儿都得了消息,已经派了付公公前来过问,如今正在前头候着曹太医,待会儿少不得还要领着曹太医去趟乾清宫回话。

    曹太医手写药方的手顿了顿,才实话道:“观韩七姑娘症状,是中了毒,下官查验了贵妃您送来的几样东西,那水壶里怕是被人下了砒霜。”

    “砒霜?”蓉贵妃一扬声才发觉自己失态,忙掩饰地咳嗽一声,“真是麻烦曹太医了,只是我这妹子如今坐起不来,也不知对以后身子是否有碍?”

    看蓉贵妃凝着眉眼心急的样子,曹太医心中叹口气,将药单给了身边儿的小侍者去抓药:“娘娘也不必费心,好在下臣来前,韩姑娘已经服用了些解毒水,吐了好一会子,如今只是余毒未清,只待副汤药下去,日后也不会有碍的。臣还要随了付公公去前头回话,这就告退。”

    蓉贵妃忙叫如秀送了出去,如秀乖觉,知道曹太医也算是自己人了,趁着避人的地方,塞给曹太医一封厚厚的赏银。

    平素蓉贵妃分外洁净的内殿寝室,如今漫着一股酸臭气息,韩玉沁可是把晚膳吃下去的,全都吐了出来。而那象牙雕琢的豪华床榻,平素也是被蓉贵妃分外爱惜,此时也被浑身发汗的韩玉沁给占了。

    韩玉沁入口砒霜,难过的要死,浑身上下全被汗打透了,一张小脸本绝色,此时也是惨白无人色,秀发凌乱地粘在面颊上,也只两个小宫女肯上前伺候着。

    韩玉蓉过去看了两眼,就被屋中的臭气熏了出去,嘱咐小桃在里头伺候着,便带着怒气去了东厢房,勒令阖宫上下当值的不当值的,全都滚过去听她吩咐。

    “查,从茶壶到水,都谁经手过,全给本宫带上来,本宫要亲自盘问。可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接二连三被人在宫里祸害,今儿若不查出个子丑寅卯来,本宫也不敢用你们这些人了,全都拉去刑讯司伺候吧!”

    小桃听着外头热闹,俯身在床前,一个劲儿地埋怨:“纵使小姐有心要人瞧着发作的厉害,也不该喝下那么多去,那是什么,砒霜啊,亏得小姐眼也不眨就全都喂了自己。”

    韩玉沁强扯出一丝笑意,可惜,脸色实在难看的很,勉强出声道:“谁说我没眨眼啊,我分明眨完了才喝的。而且,也并不是都喝了,水那么多,我仅是喝了一盏——实在是没想到,会发作的这样厉害,我以前也没喝过砒霜不是?!”

    小桃看她那张小脸都泛起黄|色,知道她难受,自己也跟着心里不好过,抹了抹滑下的泪:“小姐下次可别这么着了,纵使不为自己着想,也要想想姨夫人,想想老夫人,她们那么疼爱小姐,若知道小姐刚一入宫就这样作践自己,可不要疼得窝心了?而且,万一如悦没想起来给您灌了那瓶子解毒水,您还真等着太医到了开药呢?黄花菜都凉了!”

    韩玉沁眼中光泽闪过,挺了挺身子,却是道:“祖母已经到京了?”

    小桃听她语气中的欣喜,也缓了缓胸口酸涩的情绪,绽出一丝笑容来:“还没,不过也快了。奴婢来前儿就听府上人说,南边儿的信已经送达,估摸着人都到了保定府了。”

    韩玉沁听到老夫人已经进京了,想着,以后韩夫人的日子,可就不那么好过了,自己也算有了喘口气的时间,方沉下心思来,道:“也不是我想这样,实在是比不得韩玉蓉的地位身份,不然哪会用这么下策的法子。你也知道,我刚刚入宫就有人看不过眼,想把我与韩玉蓉一起拾掇了,这人心大胆大,更加手眼通天,实在叫人胆寒。”

    小桃梭了她一眼:“小姐,别怪小桃说话不中听,这事儿,您实在没想清楚。”

    韩玉沁看着眼前小大人儿似得小桃,勾了勾嘴角,到底没笑出来,只奇道:“哦,我哪里没想清楚,你来说。”

    小桃撇撇嘴,脸鼓鼓的像个包子:“小桃虽比小姐晚进来两天,可您那事儿,底下几个小宫人都传了,奴婢也就听了几句,而且,如悦姐姐也说,这事儿皇上都叫打住了,对外说的是梅贵人溺水死掉的,您怎么就这么死心眼,连皇上都不让查的事儿,您非要弄个清清楚楚,睚眦必报的?”

    韩玉沁若不是虚的厉害,很想伸手去敲小桃的小脑壳,没奈何,瞪了一眼,有些轻喘,道:“我可容不得‘她’第二次下手,太厉害的对手,如今我也对付不来——韩玉蓉说害人的是灵妃,可这位灵妃我连听都未听过。韩玉蓉到如今都没个妥善的法子去惩戒对方,想来,也是避讳着皇上,想等上一等,谁能知道这人会不会再度对我下手?你也根本不知,在太后娘娘宫中,韩玉蓉直接弃车保帅,想把自己摘干净,所有事情都推给我——可一不可二,我实在是怕了这些女人,还不若趁着时机未过,早早出手。”

    正文第二十四章疯魔了的蓉贵妃

    小桃“啧啧”两声,依旧不支持:“韩贵妃都收手呢,您还敢冲锋在前,真是叫小婢子佩服!您就这么有把握,能把害您的人炸出来?”

    韩玉沁自得一笑:“我可与韩玉蓉不同,作为当时的目击者,瞧的清楚,听的清楚,如今我一中毒,谁不觉得是对方要杀人灭口?父亲身份特殊,颇得皇上倚重信任,纵是四大世家也要给些颜面,皇上顾忌着父亲,就是不明着,也会暗地里给那人狠狠一击。”

    “您可真是费尽心机,连平素最厌恶的韩大人都利用上了……”小桃轻叹口气,“奴婢以为,在老宅子的时候,小姐就够憋气的了,成日里算计这个,算计那个,好好的小姐,狼狈的什么似得,还没个街上的乞儿舒心。如今倒好,刚离了虎狼窝,又进了阎王殿,您这小命不定什么时候就交代了呢!”

    韩玉沁被她呛一顿,气的直咳:“咳咳……咳咳,小桃,你胆子越发大了啊!”

    小桃轻飘飘一哼,去给她取了热水来,挤兑她道:“还不是与人家如悦姐姐学的,小姐不是就喜欢人家如悦姐姐的泼辣劲儿么。”

    韩玉沁喝了水,长长舒了口气,知道小桃也暗讽如悦那xig子,不过,她倒是没辩解什么,只抿了抿干裂的唇:“灵犀宫里,必定不干净,也不知待会儿韩玉蓉会搜出些什么……”

    她这里没力气挪动,没多久就安安心心地睡下了,全不理会,外头如何风云诡谲,人人自危。

    乾清宫

    付公公送了曹太医回来后,便见一身明黄寝衣的楚清帝已经从桌后起身,将满桌的折子挥了个乱七八糟,正叉着腰,双眼欲喷火。

    “付子明,你说说,这湘妃是不是不作死就活不成?”

    看楚清帝被气的,连平素的好涵养都扔了,付公公连忙上前恭着身子拣拾地上凌乱的奏折,声音也是越发恭谨,却也公正:“皇上,这还没查是不是湘妃娘娘做的,您消消气,当务之急,是安抚了蓉贵妃,别两宫又闹起来,外头李将军还领着兵呢不是?总不能叫边疆战士寒了心。”

    楚清帝咬牙切齿:“朕这皇帝,与傀儡又有什么区别,朕这皇帝当的实在窝囊!”

    付子明神情一寒,扫了眼寝殿内为数不多的几个内侍,那几人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能听,连忙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这边儿付公公才劝慰起来:“皇上这话可不当说,这几年里,内外生平,只边疆偶有小乱,说句不当说的,皇上也是励精图治的,如今年景可比先帝在时还要歌舞升平,四大世家虽还有盘根错节,威慑朝廷之实,可却也比早些年里松动的多。国库也充盈,后宫也斗得没太后那些年狠,皇上实在不该为了一起子小人就否定自己。”

    好半晌,楚清帝方浊浊叹出一口气:“朕实在是恼了这宫里的乌烟瘴气,蓉贵妃虽好,可狠毒有余,手腕不足。阿雅虽有心机,可奈何她……慧娴是赵家的女儿,且还有儿子,若将凤印交给她,赵家可就作乱到明面上了。余下的几个,心狠恶毒,丝毫不输湘妃,朕实在是头疼,前朝本就多政务,奈何后宫总这样闹腾,累心累身。明年尚有选秀,朕与太后商议,还是再往后拖拖吧。”

    付公公脸上带着笑意:“太后也是看皇上您膝下空虚,这才吊着不肯应您,也是关心您之举。贵妃娘娘虽能力有限,可到底也是从潜邸就跟着您了,皇后娘娘不愿理会这些琐事,有贵妃娘娘打点,也不算坏事。至于慧娴夫人,也算老实,赵家再怎么折腾,夫人不还是踏踏实实待在柔福宫里养育帝姬、皇子?”

    楚清帝冷笑一声:“她有儿有女,自然心内踏实。最好就是朕膝下只那一个皇子,哼,她赵家的美梦岂不就要成真了?!”

    “皇上福泽深厚,自然是多子多福的。”

    “说起来湘妃与梅贵人之事,也有柔福宫的人出手——付子明,你说会不会是咱们都小瞧了慧娴夫人的心思?”

    付公公并未即刻回话,低头思量好一会子,犹疑道:“慧娴夫人可是有年头不掺合宫里的事儿了,把大皇子寝殿看守的铁桶似得,就防着外头人起了歪心。奴才想着,总不会自毁前程这么……”

    楚清帝讽刺地笑了笑,揭过不提,反而想到了湘妃:“这次,湘妃是真叫朕寒了心,先查吧,若蓉贵妃的妹妹所服的毒来自关雎宫,哪怕李将军那里有微词,朕也得收拾她一顿,不然这宫里越发闹得不像话。”

    付公公恭谨应了声儿“是”,打了千儿就退了出去。

    灵犀宫内,注定要渡过一个无眠之夜,韩玉蓉坐镇,挨着屋子的查宫人寝室,把上下宫女太监惊得红了眼,相互攀咬指责,落实了罪名的,蓉贵妃也不叫人带去刑讯司,直接在院儿中摆了条凳,令十名年轻力壮的粗使宫人轮流上阵,直接把人杖毙在众人跟前儿。

    月过中天,灵犀宫里的惨叫就没一刻停过,鲜血的腥臭弥漫在空气里,没多会儿,娇弱些的宫女儿们就晕倒了七八个,却被人掐着人中,泼着冷水直接弄醒。

    有看不过去的,上前求情,也被赏了嘴巴,没多会儿,晕的吐的,摇摇晃晃,几乎大半的宫人都撑不住了。

    小桃出来瞄了眼,吓得浑身抖成个筛子,挨着墙根子干呕半晌,才急冲冲跑回来寝殿:“小姐,小姐。”

    韩玉沁服了药,已经缓解了肠胃里的灼烧样的疼痛,浅浅睡着,被小桃焦急凄厉的喊声吓得一惊:“怎么了,怎么了?”

    小桃扑到床边:“小姐可快去看看,灵犀宫的小宫女小太监们快要被贵妃娘娘打死了。”

    韩玉沁乍被叫起,神情迷蒙不懂,半晌才缓过神儿来:“打死?”

    “嗯,”小桃抹了把泪,她才跟那些小宫女称了姐妹,这眨眼功夫,就成了几具血淋淋的尸体。

    正文第二十五章杀人灭口

    韩玉沁勉强撑起身子,在小桃的服侍下披上外衣,穿了鞋袜,脸色有些苍白,却没了那吓人的金色,只微微带着些气喘:“可知道什么缘由?总不能无缘无故地杀人啊。”

    小桃吭哧两声:“说什么卖主求荣,什么背叛主子的。”

    韩玉沁起身的动作顿了顿,跌坐在榻上,蹙着柳眉,更显娇弱:“怕是我这中毒一事一出,韩玉蓉才大开杀戒……”

    小桃一惊,旋即明白过来,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噙着眼泪:“那该怎么办?”

    要去救人的动作一顿,前院儿的惨叫声依稀传来,韩玉沁神色转而坚定:“本就因我而起,怎能白添恁多冤魂!”

    小桃却一把拉住她:“小姐,别去。”

    韩玉沁不解,却见小桃虽哭的伤心,神色凄婉,可拉着她的手毫无一刻放松:“蓉贵妃要打死他们,一定是发现了什么,也是、也是因果报应,说不得里头还有害了小姐的人呢?您这要是去求情,万一坏了您的计划……”

    韩玉沁哭笑不得,身上气力不济,倚靠在小桃身上,轻叹一声:“快扶了我去吧,甭管什么因果循环,报应不爽,我只知道,不能因我个人的私情,打死这么多人,说白了,我还怕这些冤魂半夜来向我索命呢!”

    韩玉沁于心不忍,小桃又何尝不是,只担忧着小姐的小命,如今听的韩玉沁这样说,便也不再犹豫,快步搀扶了韩玉沁到了前院行刑的地方。

    韩玉沁乍见这修罗场,险些一口气背过去,连忙跪倒在韩玉蓉跟前:“姐姐,快收手吧。”

    韩玉蓉见着韩玉沁散乱着头发被人扶了出来,就要发怒斥责看护不利的小桃,可韩玉沁这一跪一求情,院里本就撑不住的宫人们全“呼啦啦”跟着跪倒一地。

    “姐姐,如今您贵为贵妃,这些人若有什么服侍不当之处,您交代下去责罚就是,何必叫自己沾上这些血腥,脏了您的眼?”

    韩玉蓉见众人动作一致十分不喜,本待发怒,听了她的话,倒是一顿。

    宫女与内监,连带着如秀都跪倒在地,高呼着“娘娘息怒”,声可震天。

    韩玉沁言辞恳切,在韩玉蓉身前低声道:“姐姐,灵犀宫挨着其余几位娘娘的寝宫,与泰安宫离得也不远,您这样大动肝火,说起来是宫人的错,可有那歹毒心思的,岂不就等着捉您的把柄?”

    韩玉蓉悚然一惊,双目如火,扫向地上跪成一片的宫人,还有远处堆起的十多具尸体,到底气难平,也终不甘:“妹妹可知,这些人,可真不干净,在灵犀宫领了差事,却与别宫勾连。本宫不搜宫不知道,这一搜……”

    韩玉沁忙道:“姐姐,这些人打发了去便是,何苦您亲自看着行刑?外人告到皇上那去,头一个是您治宫不严的罪过,第二个是心肠狠毒的名声,为了几个卑ji的宫人,您这样作践自己值得吗?”

    韩玉蓉被问得张口结舌,却觉得这话无比熨贴,可细思韩玉沁话中深意,更觉后背发凉,双眸兀的睁圆:“他们敢!”

    “人多口杂啊!”

    韩玉沁叹道,观察韩玉蓉脸色,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顿了顿,眼神示意边儿上如秀、如悦,二女何其聪颖,连忙挥手悄声叫宫人们退去。

    已死的宫人自有人来收拾,那淋漓的鲜血顺着尸体“嘀嗒”而下,韩玉沁没敢回头看,心中却是揪的有些疼,有那被吓破胆的,走没几步就软倒在了地上,被同伴连拖带拽,赶紧地往各自寝室逃回去。

    阴冷的夜风吹的韩玉蓉发热的头脑渐渐清醒,却是越想越怕,竟有些不能善后的意味。

    韩玉蓉刚回到寝殿,正觉得夜风有些冷,偏头一看,角落的窗子竟还开着没人理会,当下就待要发火,奈何想起韩玉沁的话,不好再闹出大动静,心里烦躁不堪,狠狠饮了一气儿凉茶,才压下燥热口干,却还没见如秀进来,皱紧了眉头问殿上的小宫女,道:“你如秀姐姐呢?”

    小宫女彼时正胆颤心惊,慌得一下子跪倒在地,结结巴巴道:“回,回娘娘的话,奴婢不知……不知道。”

    韩玉蓉气恼地一甩袖子,转身之际正瞧见如秀形色匆匆回来,急道:“门户可守好了?有何人进出?”

    原来是韩玉蓉担忧这灵犀宫大张旗鼓打杀宫人之事,被有心人添油加醋报到太后与皇上那里,这才不等回了寝殿就吩咐了如秀去大门角门处询问,可有人进出。

    如秀压下心底的慌张,只垂首低声道:“回主子话,各处都没人进出……”

    韩玉蓉不等她话说完,已经是一口气长长吐出,好歹松了口气,只道没人说出去,她还有的时间布置稳妥,不叫人捉了把柄胡说八道。

    然,如秀脸色有异,连忙上前几步,凑到狐疑的蓉贵妃耳边细细嘀咕。

    如悦在韩玉沁身边侍奉的时候,有些心不在焉,惹得小桃都连连看她好几眼,试探去问:“如悦姐姐可是病了,这脸色委实不大好。”

    韩玉沁也扭过头去看她,靠在软枕上,脸色比刚刚还要苍白些,却也强打起一丝笑:“许是累着了吧,我这里有小桃,你若真身上不自在,就先回去歇了,左右我喝过药,没一时也要睡了。”

    如悦这才晃过神儿来,只压着眉宇间一抹疑惑忧思上前伺候,可她心中有事,端个茶杯都给摔得稀烂。

    韩玉沁蹙了蹙眉头,忍着身上袭来的困乏与疲惫,柔声道:“如悦姐姐也莫要怕,姐姐许是一时气极了,且如悦姐姐也是跟了姐姐多年的陪嫁丫鬟了,必不会因些许小事,使得姐姐生恼。”

    如悦只道不是,瞧着韩玉沁的样子,话也就藏不住:“说起来,七姑娘这才算是无妄之灾,不怪贵妃主子气的打杀这么多人去。姑娘哪里知道这里头的龌龊,那些人可去的不冤枉,姑娘还不知吧,后头关着的桂枝,碧枝被人灌了毒,如今身子都凉了。”

    正文第二十六章惩罚可是件美丽的事

    韩玉沁惊呼出口,连带小桃都不敢置信。

    碧枝、桂枝,就是那日里与韩玉沁目击了湘妃杀人的那两个婢子,后来还敢在韩玉蓉那污蔑韩玉沁,被蓉贵妃打了板子就关在了后院,自有婆子看管,怕的是这两个婢子身后也有人指使。更有责罚的意思。

    谁知道,灵犀宫里闹了刚刚那么一出,连看守的宫婢都被拉了来,那后院关人的矮房虽落了锁,可谁知道那两个哪里寻来的毒,等到宫婢回去,人都死透了。

    韩玉沁听如悦娓娓道来,却觉得身上狠出了一层凉气,就是小桃都不安地扫了她一眼。

    如悦却尤不知她二人的不对,只满脸担忧地说道:“真是多事之秋,姑娘可真是运道不好,这才进宫,可看看,给咱们娘娘惹了多少事儿。”

    韩玉沁只轻轻蹙了蹙眉头,并没与她计较那话里的大不妥当,只问道:“若想死,早死了,偏等没人的时候,俩人一起服毒,怕不是这么简单吧?”

    如悦淡淡白了她一眼,语气颇有些不屑:“姑娘怎不想想,您都被下了毒,那两个又不是您这样金贵的,身边连个看顾的都没有,可不就被人瞅了机会灭口了?”

    小桃睁大眼睛:“也是叫人喂了砒霜?”

    如悦点点头:“嗯,也怪她们命不好,主子都查过了,碧枝、桂枝身上也没甚可疑的地方,就这一两日放出来了,谁知道竟会送了命去。”

    韩玉沁呼出口气,一脸恹恹,道:“说这一会儿话,我却是累得睁不开眼。”

    小桃忙与如悦服侍她入寝,齐齐告退出屋。

    寝室内,留了一盏孤灯,韩玉沁透过层层帷幔,眼中只余下那一抹淡淡浅浅的光亮跳跃。

    她不是没想过,只她自己中毒,怕是会有人疑心,为何那俩关押的宫婢,偏就无事呢?

    可她想归想,却不忍对无辜之人下手——碧枝,桂枝,虽对她有口舌不利,谗言于韩玉蓉,却不曾真的生了害死她的心,总归两条鲜活的人命。

    纵是她自认心狠,也不愿沾染无辜之人的鲜血。

    是以,明知道会惹人猜测,她也甘愿冒险一试,可谁知……竟有人真的要取了她们三个性命?而她自己,只先了那一步?!

    韩玉沁裹了裹有些发冷的身子,在满脑子的疑惑不解与担忧中沉入睡梦,只这一夜,到底睡的不安稳。

    天明早起,她身上不说大好,却也能下地走动自如,便与韩玉蓉再三谢过,搬回自己的映月阁。

    小桃进屋,趁着如悦没注意的功夫,皱着一张小脸儿,凑近韩玉沁,低声道:“有人叫婢子给小姐带个话。”

    韩玉沁狐疑,小桃瞧着外头如悦忙着叫人里里外外收拾映月阁,没心思理会屋里“病弱”的七姑娘,遂按下心来:“刚如悦姐姐吩咐婢子跟着桔梗姐姐去取早膳,在御膳房遇上个样貌十分和善亲切的姑姑,趁着桔梗姐姐跟管事嬷嬷说话的功夫,与婢子说了几句很叫人不解的话。”

    小桃摸着胸口,似有些被吓着:“那姑姑竟与我说,‘跟你家小姐说’就真格看见是湘妃动手推的梅贵人?”

    韩玉沁良久不说话,小桃觑着她的神色,直到其看上去好似发起呆来,才打破沉寂,道:“小姐,这位姑姑是不是想害您的人?会不会与那日里平白暴露了您和碧枝、桂枝的叫嚷声有关?”

    韩玉沁摇摇头:“我心想着,总不会是‘那人’的安排。灵犀宫里闹得天翻地覆,听闻今儿一早韩玉蓉就着素服,披散着头发去了泰安宫请罪,这个风口上,那人总不会露了马脚出来叫人查。你在御膳房也是瞧见了那位姑姑的,认了脸熟,将来追查此人,未毕查不到,是以,若为那人的人手,实在冒险。”

    “那会是谁呢,哎呀,这宫里,可真是好麻烦,说一句话,走一步路,都要想想是不是落入了人家圈套,好恼人的紧!”

    看小桃脸上急躁的神色,韩玉沁会心笑笑,只叫她出去做事,别被旁人捉了把柄。

    早膳倒是多以清淡为主,几样清粥,几样小菜,没敢叫荤腥之物上桌。

    韩玉沁用膳时,如悦侍奉左右,倒也做的十足规矩。

    “姑娘待会儿还要用药,可别吃那么多了。”如悦凉凉讽道。

    韩玉沁只瞟了她一眼,带着笑,“左右这两天身子弱,嬷嬷们允了我休息几天的,也无甚事可做,如悦你待会帮我把姐姐用剩的丝线找出来,我想给姐姐绣个荷包呢。”

    “宫里自有绣娘,且娘娘又不缺荷包。”如悦撅了撅嘴,神色间尽是不耐烦。

    昨夜闹腾,她已是没睡好,自然不愿在韩玉沁跟前奉承,言语动作也多疏失忤逆。

    韩玉沁顿了良久,边上侍立的宫女儿们看的心惊,感激昨夜里七姑娘的好心搭救,却也惧怕如悦发难,不免都轻了呼吸。

    “宫人自是宫人,与我的心意岂能相同?”

    如悦心不甘情不愿地低身应是,正要揪了哪个来顶替,偏又听韩玉沁道:“因是给姐姐的,所以丝线等物还要用心,旁人我信不过,就如悦你亲自来吧。这绣楼也空置许多年,丝线倒是足足的,只年头久了,少不得还要从新印染上色。”

    如悦脸色微变,有几分晓得韩玉沁这是要借机收拾她,那些丝线若从新印染,不说工程庞大,就是每日里熬水煮晾,都是累死人的活儿,“姑娘,那些丝线虽看着好,可却放的时间不短了,还是从内务府新要吧。”

    “嗯,倒也是,”韩玉沁没半点儿‘为难她’的意思,噙着笑意,倒很像是认真思量的样子,“江南绣娘诸多,我也跟着祖母学过些子绣艺上的功夫,颜色倒还罢了,总归宫里的颜色要比宫外多,一个红色尚能分出百十种来,只是,若只寻常荷包,总显不出我对姐姐的心意来。”

    如悦咬了咬牙,沉声问道:“姑娘还待怎样?”

    “需得各色丝线按着颜色熏染了香气才是——红色该有蔷薇的味儿,青色、绿色,该染上青草香气,黄|色当为桂……至于树枝、蓝天碧水,也要有该有的味道,总归,是要别出心裁。如悦,我最看好你,你一定要努力不要叫我与姐姐失望呀!”

    正文第二十七章觊觎凤凰的麻雀

    韩玉沁浅笑说完,已经拈了帕子自己擦嘴,这一餐饭她用的极少,只几勺粥就住了口。

    不说如悦的羞恼惊怒,旁的宫女儿们也被惊得目瞪口呆。

    小桃同情地扫了如悦一眼,低头混在宫女群中随在韩玉沁左右去给蓉贵妃请安。

    当今太后虽不大喜欢召见后宫嫔妃们过去说话,却也尚算心慈,晨昏定省,只安排在辰时,并未如同先朝时,每天天不亮,就嘱后宫诸妃觐见的规矩。

    皇后娘娘也如韩玉蓉所言,确实是个不大理事的,众妃在她的重华宫甫一聚首,便由其率领,前往泰安宫请早安。

    晨昏定向,也只剩了早上这一简略步骤,是以,大家遵循起来,也是心存侥幸的——若按着以往后宫的规矩,满天繁星的时辰就要起来洗漱请安,夏天里还好,这冬天,可不折磨死人?且,晚上请安时辰也不早,回来时,宫门也要落锁。有那宫室远些的,这一早一晚怕要生生磨掉半条命去。

    都是家中娇养的千金小姐。

    韩玉蓉回来时,早膳才摆上,就听如秀说自家妹妹过来请安了,心下一嘲,面上笑意温柔:“本宫这妹子,跟着嬷嬷学了几日,倒是越发知机守礼了。”

    如秀知道蓉贵妃今儿心情好,忙在旁打趣:“是呢,奴婢瞧着七姑娘每天都过来侍奉娘娘您用膳,倒是心诚意足,倒是把奴婢几个都瞧得汗颜来。”

    韩玉蓉肆意一笑:“她与她那姨娘,惯是爱做这些奴才们的勾当的!”

    说着话,外头韩玉沁已经打了帘子进来:“今儿倒是冷些,姐姐早起可未着凉吧。”

    寒暄几句,韩玉沁执着食箸,很有眼色地为韩玉蓉捡菜——非是她爱做这种事,只教习规矩的两位嬷嬷亲自吩咐,如何讨巧这上位者,也是门技术。

    韩玉蓉面含满意,一顿饭倒是吃的面颊微红,不过也没用多少就是了。

    “姐姐今儿怎用的这样少?”韩玉沁接过如秀手中的温热帕子,递给她,说道。

    “在泰安宫里用了几块点心,如今却是没了什么胃口。”

    觑着她神色比往常喜悦,韩玉沁探问道:“可是有什么喜事?”

    韩玉蓉笑着点头:“皇上封了你为才人,就赐住了映月阁,如今你住在宫里也算有名有份的了,看湘妃那小ji蹄子还如何编排你是非。”

    韩玉沁一愣,笑意里的牵强稍稍掩去:“这还未侍寝,就先有册封……不合规矩吧。”

    韩玉蓉瞧了她一眼,其实,册封个才人,比她预计的位分还是低了一个品级……不过,昨儿灵犀宫的事儿,果真是传到了两宫耳中,皇后自然不管,太后那里却是面色肃穆,显见是动了气xig。

    低了就低了吧,反正只要诞下子嗣,位分什么的,哪有那么重要。

    册封的旨意是下晌传遍宫掖的,也算给名不正言不顺被接入宫来的韩玉沁一个交代。

    如悦被罚去挑拣丝线,韩玉沁在屋中发脾气,原因是内务府送来的香料她不甚满意,“不是说了,这些是要给姐姐做荷包的,怎的如此劣质,实在不像话。”

    “小主您不过才人位分,内务府能送来这些也算不错了,身份摆在这里,再好的,可就是逾矩……”如悦凉凉刺道。

    韩玉沁娇唇一抿,瞪了她一眼:“分明是你偷懒,小桃,你且去问问,我还不信了,有姐姐在此,内务府里还能拘着不放东西。”

    如悦气的冷哼一声,转身就走,不再理会不知抽什么邪疯的韩才人,委实觉得今日的她太不讲理,内务府按规矩办事,本就不是她这位分能得的东西,还闹腾着去寻人麻烦。

    如悦扭着腰身就往前院去,是一定要把这事儿回禀给贵妃娘娘知晓的,岂能纵着这乡下来的乱了灵犀宫规矩,坏了娘娘名声。

    小桃进屋来的时候,屋里的人几乎都被韩玉沁撵了出去。

    “才人,您就消停些吧,蓉贵妃脾气可不好,惹急了她,说不得真要出手教训你!”小桃迈步进来,学的越发像如悦教训玉沁时的样子了。

    韩玉沁嗔笑着拧她耳朵:“下午吩咐的话,可还记得?”

    “记得了,记得了,哎哟小姐,可疼死小的啦,您手下留情。”小桃讨饶,赶紧躲了出去。

    韩玉蓉那里,哪有心思听如悦的编排,只数落她不安生心思照料韩才人,尽生这些口舌是非。

    瞅着如悦红着眼圈出了门,如秀心怀不忍,瞅着贵妃情绪好的时候,上前言道:“如悦虽然跟在七姑娘身边伺候,可心里还是向着娘娘的。”

    蓉贵妃浅浅勾出一抹笑,对镜整理妆容:“她还敢生出二心不成?你也莫替她说好话,映月阁里的事儿,纵是你们不说,本宫就不知道了?兔子急了还待咬人呢,玉沁虽是绵软娇憨的,可是人都有脾气,莫把人惹急了——叫如悦收收心,别想那些攀不起的!”

    蓉贵妃语气颇阴沉,惊得如秀心中一凛,忙低声应是。

    如悦想当皇上女人的心思,贵妃娘娘从来都是看在眼里,可这么多年,只由着她想着念着,对于她的那一丝贪心,从不阻拦也不制止,晾到如今,竟硬生生一句话将她打落谷底。

    如悦黯然神伤地回到映月阁的时候,正好碰上迎面出来的夏嬷嬷与齐嬷嬷,忙一躬身浅行一礼:“二位嬷嬷怎不在屋中歇着,这日头正晒得慌呢。”

    夏嬷嬷脾气好,对人和气,见了如悦只和蔼一笑:“前头贵妃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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