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宫略 - 庶女宫略第6部分阅读
呢。”
如悦一愣,笑了笑:“原来是贵妃娘娘有请,大概是要问问七姑娘近来规矩学的如何了吧。”
齐嬷嬷为人严谨,肃穆端正,颇有些严厉地一哼:“主子的事儿,哪里是咱们这些奴才能打听揣测的。”
说着,齐嬷嬷先行一步,撇下二人面面相觑。
如悦望着远走的齐嬷嬷,一脸阴霾,转脸儿却对着夏嬷嬷媚然而笑,几不可查地掂了只荷包于后者:“齐嬷嬷的脾气越发不好了呢。”
夏嬷嬷笑意不减:“她啊,一辈子xig子都这样了,改不了喽。”
如悦忙探问道:“姑娘这几天里都歇着,也不是问规矩的时候,只不知,娘娘宣了两位嬷嬷,可是有旁的事儿吩咐?”
正文第二十八章处处陷阱
夏嬷嬷笑意柔缓:“还能有旁的事儿?总归不过是晋封了才人位分,该商量着何时侍寝了吧。”
说着觑了眼如悦的神色,带着老态的脸上端然而和气,却叫人觉得亲近不得,“如悦姑娘也忙着,我还待要去前头回话,就不与你多聊了。
如悦脸色几变,夏嬷嬷走了很远,她还站在角门处,脸颊上莹莹,带着些许水光。
小桃去的快,回的也快,见屋里还没如悦的影子,说话也大胆了些。
“涔姑姑看着很和气,奴婢去了,她还招呼奴婢用茶吃点心呢。”小桃笑嘻嘻的样子,显得憨憨笨笨的,怕也是如此,才会被韩夫人当作佩环的替身,送进宫里来。
韩玉沁白了她一眼:“你不会只记得吃,忘了我要你带的话了吧?”
“怎会,怎会,奴婢记着呢——要与涔娘说,孟姨娘不怪她,还有御花园的事儿,也多谢她提醒。”
韩玉沁含笑点头,挑弄着桌上繁杂数目的香料,“涔娘如何说?”
“涔姑姑说自己错啦,对不起孟姨娘与小姐您。至于御花园的事儿,机缘巧合,还叫小姐您多加小心。”
“约得假山凉亭,她可去?”
“嗯,戌时一刻。涔姑姑说,那会贵妃娘娘还会在泰安宫侍奉,灵犀宫里也松泛些。”
韩玉沁勾唇而笑,清浅丽颜犹如含苞待放的白色栀子,清纯而甜美,带着特有的芬芳。
紧接着,韩玉蓉宣召,接了玉沁去前头说话,面带喜欢,边儿上两位嬷嬷也带着些笑意。
对着韩玉沁招招手,韩玉蓉对她上下打量一番,颇感慨似得叹息一声道:“本宫的妹妹也长大了,一晃十年过去,如今也是大姑娘了。”
说着这话,她抬手抹了抹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柔柔一笑。
韩玉沁心中顿生警惕,却是听得夏嬷嬷在旁道喜:“恭喜才人,贺喜才人,终于如愿以偿,敬事房已经将您的玉牌承了上去,想来不日皇上就会宣召才人侍寝,这可真是大好事。”
韩玉沁心绪一堵,抬眼去看韩玉蓉的神色,后者却是眼光泛冷,显然,对于多个旁的女子来争宠,纵是她表现的再好xig儿,心里多半也是不自在的,想到此,玉沁怯怯走去,扶着她的小臂,轻声道:“姐姐,沁儿有些怕。”
韩玉蓉却是嘴角微翘,缓缓一笑:“傻孩子,都入宫了,早晚都有这么一天的。”
也不知是安慰玉沁,还是安慰自己。
转瞬,神色忽而变幻,笑意不达眼底:“说起来,总归要有头一次,这日子可要好生看好的。”
夏嬷嬷闻弦歌而知雅意,凑前问:“娘娘是想……”
“明儿个可是十五月中吧?选在那日里,倒是天大的体面了。”
韩玉蓉话音一出,周遭顿时一静。
韩玉沁几不可查地蹙了蹙眉头,略带惧色:“姐姐,侍寝的日子也能随意安排的么,不都是由皇上选定牌子吗?况且,妹妹虽孤陋寡闻些,却也听人说起过,无论帝后如何不合,初一十五这样的日子,总该是皇上与皇后娘娘在一起度过的吧?”
韩玉蓉巧然而笑,眸子里俱都是笑意:“她算哪门子的皇后,成天介不是吃斋就是诵经,好生生的重华宫都快成了尼姑庵,皇上再是敬重,也得她自己自重不是?莫说这月十五,就是月月十五,只要本宫想,哼,可就没她乌雅的份儿!”
夏嬷嬷见蓉贵妃粉面含怒,直呼皇后娘娘名讳,惊了一跳,忙对韩玉沁道:“咱们贵妃娘娘是皇上心尖尖上的第一人,才人您是贵妃娘娘的亲妹妹,十五侍寝这样的殊荣,也并非所有人能得来的,有咱们贵妃娘娘替您运作,旁人羡慕都羡慕不来。”
见其一脸的指责之色,好似韩玉沁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徒惹了蓉贵妃不快似得。
韩玉沁脸上顿现慌乱,急道:“妹妹并不是置喙姐姐,只是怕给姐姐惹麻烦罢了。”
韩玉蓉因她解释,笑了笑,面上并无异色,明日侍寝一事,算是尘埃落定。
“本宫是你姐姐,自然要为你铺路,沁儿且放心,姐姐怎会害了你。”
怎会?怎会!
步出灵犀宫寝殿的韩玉沁一脸冷色如寒霜,月色再是柔和,都温柔不了她目中的冰冷色调。
甫一入宫,目睹湘妃害人,宫中风云突变,已经惹得皇上不喜,出来调停;当初内定的贵人一位免了,只略略封为才人,已算侥幸;如今,要公然去抢当今皇后才有资格伴君的日子,韩玉蓉竟还要说“我怎么会害了你,我的妹妹”这种话?!
纵使皇后大度,不恋君恩,可这打脸一样的动作,还能祈望太后娘娘会放过她?还是奢望满宫后妃能饶了她?
韩玉蓉,你真是下的一盘好棋,生生要把自己的棋子往绝路上bi。
韩玉沁心中波浪滔天,面上却毫无异色,只是一路往御花园那边走。
边儿上跟着的,也是韩玉蓉配给她的宫女儿,名唤桔梗,平素照顾韩玉沁饮食起居。原本跟随玉沁出外的该是如悦这个大宫女,可后者今儿心气不顺,又刚被贵妃娘娘训斥一番,跑回映月阁里装病躲懒,只好由着低一等的桔梗出来充数。
桔梗瞧小主子不回映月阁,反而一路出了灵犀宫,心中奇怪。
外头宫灯虽亮,可道上行人无几,桔梗不免有些怕:“才人,都这么晚了,外头也冷,您这是要去哪儿啊?”
韩玉沁苦苦冷笑,回首,却是柔弱又迷惘,“听姐姐说,我该要侍寝了。”
桔梗觉她神色不对,柔声道:“那才人该高兴呀,怎么如此郁郁寡欢?”
韩玉沁深深呼吸,将腹腔内浊气吐出,吸入略带着花香草香的新鲜空气,笑升双靥:“你说的对,总会有这么一天的,我该高兴的。”
桔梗只觉得小主子脸上虽然带着笑,可那笑意却叫人有种说不出的怪异。09
“是有些冷了呢,桔梗,你回去把我的小披风取来。”
正文第二十九章难得外援
“可才人身边只奴婢一个,奴婢若走,岂不是留您一个人在外头?”桔梗担忧地扫了眼左右,离着御花园近,确实有些冷意。
“无妨的,我就在这里等你,不会走远。”韩玉沁耐心地打发她。
桔梗福身离去之后,韩玉沁丝毫没有耽搁,径直往记忆中的假山凉亭走去——前几日里,在同样的地方,她目睹了湘妃欺辱梅贵人的恶言恶行,如今再度走到这里,说不上心中是何种心情。
“姑姑。”
亭中早已有人等候她多时,韩玉沁当即对其执晚辈礼。
身着褐色宫装的女人肩膀发颤,回身之后硬是愣怔了几息才幽而一叹:“你与你母亲长的可真像,却是比她还要毓秀。”
二人携手落座亭中,涔娘已经刻上岁月痕迹的脸上,带着长辈的温柔:“你母亲,可还好?”
“初时还好,后来入了韩府做了姨娘,过的就辛苦了。”玉沁丝毫没有家丑不可外扬的自知,端坐在旁,与涔娘话家常,“……前因种种再提无用,娘亲不得已之下,只能委身韩家为妾,后来又生了我,被正室折腾着回了江南。如今才回了京城。”
聊聊数语,哪里倒的尽多年艰辛,可就是这样几句,已经叫涔娘断了的泪再度溢满眼眶,深深叹息一番,握着玉沁的手,悔恨交加:“当年这入宫的名额是孟家花费了许多银子买下的,可我却把你娘挤了出去。你娘落到如今地步,殊不知就是我的错。”
玉沁摇头而笑:“各人有各人的命数,姑姑也莫要如此责怪自身了。况且,入宫前夕,娘亲也与我交代,待见了姑姑,只要我一定告诉您——入宫艰辛,万望保重。”
料涔娘设想多年,也从未想过这样一个结果,愕然之后,却更加愧疚——孟家姐姐从来都是温和宽容之人,对她这个罪人,竟也没一句苛责。
见涔娘哭的越发厉害,韩玉沁直言劝道:“姑姑也莫如此伤心了,其实,娘亲心中对您也是感激。当年娘亲也不愿入宫做宫人的,而且,若非您,她也遇不上前头的夫君,也遇不上那样好的姻缘,所以,她很感激你。娘亲还说,入宫之事,仅是家中安排,她心中并非有此执念,且宫中虽富贵,却并不见得是她心之所向。”
涔娘良久才叹息道:“是你母亲大度。她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我却不行。欠了你家的,怎么都要还。”
玉沁低头浅笑:“当年之事,乃母亲与姨母之间的过往,实在与沁儿无关。且母亲都已说不怪了,沁儿不敢违背母命。宫中生存不易,姨母也并非有免死金牌,沁儿不敢令长辈为己犯险。”
涔娘望着她精致容颜,知道这孩子的宫廷之路,必然是凶险非常,只幽幽一叹。
转尔,说起小桃,涔娘目光慈和:“那也是个聪明孩子。”
“姑姑叫小桃传的话,事后我已想过,当初确实没有亲眼所见湘妃行凶。”
涔娘点点头,冷嘲一笑:“是她还是她身边的宫人,有什么区别,湘妃娘娘这次是被人狠狠算计了!”
韩玉沁娇嫩的双唇微微翘起,眸中闪着奇异的光彩:“姑姑,您说会是谁做的这么大一场局?”
引得湘妃遇上梅贵人,害死梅贵人,又把刚入宫的她给牵连上,使得蓉贵妃也脱不了干系,再查,却又有慧娴夫人的宫人搅入其中……啧啧,韩玉沁心中冷颤的同时,也越加佩服这做局之人。
涔娘望着韩玉沁,喟然道:“你如你母亲一样的聪明。”
韩玉沁问道:“姑姑也不知道是谁做的么?”
涔娘笑着摇摇头,自叹道:“如今宫里有些地位身份的呢,也就是皇后,贵妃、湘妃,灵妃、慧娴夫人了,余下的虽有宠,却不居高位,根基也浅,弄不出这样大的阵仗。有些事儿啊,看着扑朔迷离,可沁儿想想,贵妃、湘妃、慧娴夫人被泼了脏水,余下的,又有谁人得利?”
韩玉沁蹙眉:“姐姐说是灵妃娘娘。”
涔娘噙着的笑意很是不屑的样子,“贵妃娘娘还是欠些火候。”
韩玉沁眉头就皱的更紧了:“难不成是皇后?可是,宫中都传,皇后娘娘无意打理后宫诸事的,对君恩也……也不甚在意。”
涔娘瞟了她一眼,问道:“若你是名正言顺的正经大夫人,底下的妾侍却接二连三的寻衅,挑战你大妇的尊严底线,你心中可顺意?若这妾侍还妄想着,以子嗣逼迫夫君换下这正妻之位,你心中可不惶恐?这是后宫,风吹草动就牵连上前朝——皇后娘娘再是不愿与妾侍争宠,与皇上再是相敬如冰,她身后的家族也不会容许的。若是中宫易主了,这族中得是多大的动荡啊?丢了面子是小,以蓉贵妃的心xig,能容得下这前头正妻的家眷吗?皇后娘娘若还不出手,难道真看着乌家血流成河?”
韩玉沁惊了心,却还有些不信。她入宫前,都听闻过皇后娘娘的贤名。在韩府中,有脸面的仆妇丫鬟们,说起皇后,也是个被蓉贵妃压在底下的……
“可是,皇后娘娘的凤位,是从贵妃手中抢下的啊。”
涔娘摇头而笑:“可如今,真正坐在凤位上的,却是乌家的女儿。成王败寇,谁愿意被拉下来?你姐姐如此,皇后娘娘亦是如此。”
韩玉沁抿了抿唇,知道自己之前想的太简单了,若是灵妃,贵妃还有身份能压一压她,可若是皇后……
“皇后娘娘何至于如此心急,太后娘娘在,怎么也会保住乌家,保住她的凤位的啊。”
涔娘听出玉沁的心慌之情,拍拍她的手:“因为你来了。”
玉沁不解,涔娘只道:“慧娴夫人有子,有显赫的家世;湘妃无子,却胜在年轻,且哥哥在前朝十分受皇上重用;蓉贵妃么,若一直无子,也不会叫皇后娘娘十分忌惮,可如今你入宫了。”
韩玉沁心思一凛,待要再问些什么,涔娘却已经起身与她告别:“时辰不早,怕是你的婢女也要寻来了,以后多的是说话的机会,只希望沁儿多多思量,今后的路要如何走。这宫里哪个女子都不简单,若要保命,当先需要学会隐忍。”
……
“才人?”桔梗的声音带着些惊惧,远远传来,脚步声也由远及近,“才人没事吧?”
正文第三十章谁都不是个傻的
韩玉沁恍然,见是她寻了来,微微一笑,道是无事。此时哪里还有涔娘的身影,边儿上的石凳都已凉的冰手。
“才人还要逛园子吗?虽说御花园夜景也美,可这时辰行人甚少,怪木嶙峋的,好不吓人呢。”桔梗轻手帮玉沁勒上披风,曼声哄着。
韩玉沁该见的人已然见了,心中的迷惑也稍稍有解,自然顺从。可回去路上,神色依旧有些沉郁。
回了映月阁里,如悦已经不躲在自己屋中大哭,却是一双兔子眼,斜斜看向韩玉沁的时候,总叫人心中觉得慎得慌。
韩玉沁却全作不理,只拉着桔梗的手不放,语气还有些惶惶不安:“桔梗,姐姐的安排叫我心中好慌,这样重大的日子,真的没事吗?”
桔梗无措,不明白为何只是替小主子取了件披风而已,怎的主子就如此依赖她了?
不等桔梗想明白,边儿上如悦已经急切切追了上来:“姑娘在说什么,什么重大的日子?”
韩玉沁哀哀一叹,目中忧愁恍若月光下的西子湖,笼着朦胧的烟波浩渺,“姐姐她想安排我明晚侍寝,可如悦你知道吗,明天是十五啊,那可是皇后娘娘的日子,姐姐可真是疼爱我。”
桔梗左右望了望,见贵妃娘娘分派来映月阁的宫女们不是伫在门边,就是倚在廊下,都竖着耳朵听里头的动静,轻轻咳了一声,哄孩子般与韩玉沁柔声言道:“贵妃娘娘如此安排,也是希望宫里其他的主子娘娘们重视您,才人莫怕,皇后娘娘脾气好,不会与您计较这么一日的。”
如悦呼吸一窒,扬声质问:“主子真安排姑娘在明天侍寝了?”
她全然看不出韩玉沁的担忧,桔梗的不安,只觉得,若韩玉沁不进宫来,这“才人”的位分该是她的,明日里的天大恩宠也都是她的。
不理韩玉沁与桔梗怪怪地眼神瞧她,如悦半是委屈,半是发酸地讥讽道:“可真是麻雀飞上枝头了,姑娘可得感谢主子的大恩吧。”
桔梗瞧她实在说的不像话,蹙了蹙眉,劝言道:“如悦姐姐,如今咱们都在映月阁侍奉才人了,贵妃娘娘那边儿虽是旧主,却不敢在才人跟前儿喊‘主子’啦。而且,才人对咱们都包容和气的很,这什么‘麻雀’的话,实在是……”
她顿了顿,希图如悦能警醒些。
可她话不说尽,也尽然惹到了如悦,如悦好似那被踩了尾巴的老鼠,跳着脚指着桔梗就骂:“忘恩负义的东西,不要以为跟了个姨娘养的,就以为自己攀了个高枝!我呸,什么香的臭的都当个宝贝似得捧着,不过是那秋后的蚂蚱,还能蹦跶几天?!”
“如悦!”韩玉沁的声音幽然响起,在不大的堂间,好似击打在山石上的泉水,“叮咚”一声,直叩人心。
如悦一凛,知道自己激愤之下说了些大逆不道的话,可她素来瞧不起韩玉沁,哪里愿意屈身,冷哼一声,甩袖便走。
桔梗惊骇跪地,不敢看韩玉沁的神色,只道“才人恕罪”。
余下的宫婢内监们也听到了动静,都吓了一跳,想到贵妃娘娘的手段,紧跟着桔梗跪了一片。
韩玉沁良久不语,半晌才招手令众人起身,对桔梗道:“你且起来吧,今日本就不是你的错。如悦她身份特殊,服侍了姐姐十余年,情分摆在那里,我也不好苛责她什么的。”
言下之意,连她这正经的主子都得忍着了。
桔梗犹豫一时,却还是轻声言道:“有句话,奴婢不知当说不当说。”
“有何话,你且说便是了。”韩玉沁瞧着跪在地上的桔梗一眼,神色里哪有半丝的凄凉,看向远处的目光中,透出慧黠与冰冷。
“才人,再是有情分,您也是主,她也是仆呀,如今如悦姐姐是在咱们屋里伺候,这样乱了尊卑,叫底下的宫人们见了,难保不跟着学。这规矩,不能乱。”
“唉,我知道,可……”
桔梗见韩玉沁能听的进去劝,便定了心,循循教导:“连两位嬷嬷都说了,才人您该端起主子的款来。前些日子,您还没册封,如今也是上了玉蝶宫册的主子了,怎么也不能由着如悦姐姐这样……”
“那我该怎么办呢?”声音里不胜娇弱委屈,眼睛里的笑意却已经满满的溢了出来。
桔梗尤不自知,还当韩玉沁是被欺负的一点还击之力都无,少不得替她出主意:“才人怎么也该小惩一番的。”
韩玉沁“哦”了一声,顿了顿,颇为难似得提议道:“那你说,我罚她抄写经书行不行?还是,罚她去种些花草?”
桔梗一听,心中大定,原来才人也不是全无主意的,见其肯听劝,也上进,想一想道:“才人这里也需要人伺候,况种花草也怪脏累的,到底不好打了贵妃娘娘的脸,不若才人罚她抄写经书吧?”
韩玉沁抿唇笑一笑,旋即点头:“经书好,就罚她抄写《大般若经》吧,不抄完不给她吃饭!”
这些年,蓉贵妃侍奉太后娘娘,为表现孝道,也常去宫中佛堂供奉的,桔梗自然也听过这经文,此时诧然抬头:“可是才人,那经书整整有十卷呀,这……”
不抄完不给饭吃,那如悦会不会被饿死?
“那要不罚她种花种草去?”韩玉沁眼神扫到身边小几上的点心盘子,微微一笑,“那就让她把这盘杏仁儿种出甜杏儿,再回来伺候好了。”
才人,那盘杏仁儿是炒过的呀!
桔梗要是再听不出韩玉沁是有意要严惩如悦,狠狠敲打一番,那她就真是个傻的了。
桔梗怀着忐忑的心下去与如悦交代,屋里韩玉沁却把周遭围着的宫人打发了出去,自己在屋中一颗一颗地咬着奶味杏仁儿。
窗棱上“扑扑”响了两声,就见小桃那小小的身子钻了进来,“哎呀小姐,这宫里就是不如府里自在,连见小姐一面都这样心惊胆战的。”
韩玉沁白了她一眼:“你在外头四处说我坏话,我还好将你带到身边吗?”
正文第三十一章幸事
小桃“嘻嘻”一笑,很不客气地抓了把杏仁儿嗑,“奴婢这不是为了好给小姐您办事嘛!”
小桃入宫后,就跟了如悦,更是得了玉沁吩咐,四处传播谣言,把自家这位小姐说的十分可怖又粗鄙,倒是与各处宫人都能说上两句话了。
“我明日侍寝的消息,你可知道了?”
小桃神情一顿,眼里有过一丝同情,很快掩了下去。小姐最不待见人家以那样的眼神看她。
默了默,小桃方低声道:“如悦都是才知道的,我哪里能比她消息灵通。”
韩玉沁声音里也有些惘然,却还没失了那清明,吸吸鼻子,迅速调整好心态,与小桃道:“明天的时机实在不好,前头刚得罪了湘妃,我可不敢再得罪这阖宫上下的怨妇们了。皇后娘娘还是太后的侄女……”
“那有什么法子,若小姐不按着韩玉蓉的安排办,第一个拿您开刀的就是她!”
韩玉沁苦笑:“你当我不知道么,虽是血缘上的亲姐妹俩,可她待我如何,只要有眼睛的都明白。罢了,我叫你来,就是有事情吩咐你去做,办的成,我明日里还能躲过这一遭,若办不成……少不得又得给自己下药了。”
小桃唬了一跳,忙道:“小姐可不能再自虐了,有什么事儿比自己的身子重要?小姐有事直接吩咐便是,小桃一定尽全力。”
韩玉沁自己都没有把握:“你去撺掇如悦,只要挑拨的她生些事端,明天我或许能抽出身来。”
小桃领命而去,如何撺掇这位跟随蓉贵妃近二十年的“忠仆”,自有她的手段。
不说小桃晚上没来复命,第二日一早,却是如悦低三下四地放下身段来给韩玉沁道歉了。
韩玉沁也没再提之前要罚她的话,一时间主仆关系倒是前所未有的融洽,直到如悦捧了碗银耳莲子羹进来,含着笑意对韩玉沁道:“昨儿个是奴婢的不是,回去后也是悔不当初,晚上便熬夜为才人您烹的这碗羹,还望才人您不计前嫌饮下,奴婢方能心安。”
韩玉沁心中好笑,知道这汤羹里必然有古怪,却好生夸奖如悦一番,直将一碗汤水喝的干净。
午时,葵水不期而至,整个灵犀宫都被惊动了。
韩玉蓉咬牙切齿而来,狠狠数落了韩玉沁几句。无非是她福薄,天恩都消受不起。
不管如何,这侍寝一事,因韩玉沁不规律的月事儿而错过了“佳期”。
桔梗胆战心惊地进屋中给她添加热水,末了,还是不忍,将自己的怀疑道出:“才人,如悦姐姐向来孤傲,很少有低头的时候,以往在贵妃娘娘那里,也是个张扬不肯轻易认错的……要不要查查那碗银耳羹?”
韩玉沁望向桔梗,审视良久,直望的后者心头发怵,连呼吸都轻了,方抿嘴而笑:“我这信期向来不准的,入宫以后,心中常有焦虑,怕是因此提前。如悦自然有错,那汤放的有些冷,弄得我小腹现在还有些发凉,可见道歉之心很不诚,罢了,就还接着罚她去御花园种杏仁儿去吧。”
桔梗呼吸一顿,被韩才人的话绕的云里雾里,还没等想明白就恭谨应了声儿“是”。
思量前事种种,桔梗只觉得,别看韩才人年纪小小,城府却极深,一点儿都不像看上去的天真稚嫩。
等着走出映月阁,才发觉后背出了一层冷汗——韩才人,不会早知道那汤里有料了吧?
小桃等韩玉沁午睡,屋中没人值守的时候,再度爬窗而来,恨声与她道:“小姐,奴婢定要把您在宫中的举止告诉姨娘与老夫人去,简直太气人了,您明知道如悦那么快变脸,定要耍小把戏,还真敢把那汤喝了?!您就不怕那汤里给您冲一碗砒霜吗?!”
韩玉沁捂着被子“咯咯”笑得欢,被满脸怒气的小桃一把扯下压在脸上的薄被,连忙求饶:“哎呀呀,一碗砒霜冲开跟牛i子似得,我傻了才喝。”
小桃被气的直想哭,想她在廊下值班,看着如悦端着碗进去就知道要坏,哪想到主子连汤带水喝的一滴不剩,可真要急死她。
“若是毒药呢?您胆子怎就这么大?也不知道她给您下的什么药,若是那虎狼之药,寒了身子,以后怕是连孩子都怀不上。”
小桃说着说着,眼里就开始掉金豆子。
韩玉沁幽幽叹口气,拍了拍她的手,情绪有些低落,道:“怀不上岂不是更好?韩玉蓉只等着我有了子嗣就弄死我呢。”
“小姐……”小桃哀哀唤道,她怎不知自家姑娘的境遇,可如此境遇,更该好好爱惜自己才是,哪里能这样自暴自弃呢?
小桃还待要劝说韩玉沁几句,却听着外头有些乱,桔梗的声音掺杂其中,由远而近。
“小桃快走,要她们瞧见,韩玉蓉定留不得你。”
小桃也不等她催,灵巧地翻窗而出,桔梗已经伸手打起了帘子,脸上带着惊慌。
因有急事回禀韩玉沁,竟没看见窗外一闪而过的黑影。
“才人,皇上在御花园幸了如悦。”
韩玉沁本还浅浅笑着,怀里的瓷枕却“乓当”掉下了拔步床,“什么?”
桔梗战战兢兢,嘴皮子却还利索:“如悦姐姐领着您赏的那盘杏仁儿去了御花园,谁知道就遇上了皇上驾临,就,就……”
韩玉沁哭笑不得,来不及去想如悦侍君的后果,睡意一扫而光,定了定神,问道:“姐姐那里可得了信儿?”
桔梗点头:“奴婢也是听了前头宫人嘀嘀咕咕才知道的,想来贵妃娘娘那里消息得的更早些。”
韩玉沁“呵呵”连笑两声,吩咐道:“对外头就说我身上难受,早早歇了,别叫她们进来瞧笑话。”
桔梗替韩玉沁惋惜,低声应是,只以为韩才人是怒极而笑,毕竟任谁被底下奴婢如此下作的手段打脸,心中都不会好受的。
这里桔梗一出去,小桃就悄默声息地又钻了进来,更是替韩玉沁将寝室的门彻底拴上,以免再有意外。
“呼,吓死奴婢了。”
韩玉沁讶然看她:“我以为你早跑了呢。”
小桃一脸隐忧憋闷,也不理会她的调侃,愤愤地说道:“小姐,这如悦可真是……”
韩玉沁摆摆手:“韩玉蓉虽安排我入宫,可心眼小的很,容不得旁个女子与她分恩宠的。如悦这样,打的是韩玉蓉的脸面,而且,不管如悦用的什么手段,皇上给不给她名分,光看韩玉蓉这里,就没她好果子吃。不提也罢。”
正文第三十二章悔恨由心
小桃砸么砸么,想到韩玉蓉的貌美心毒,却也是认同韩玉沁的话,遂点头不提。
“对了,我看这桔梗倒是有些意思,你替我去趟涔姑姑那里,查查这桔梗底子干不干净。”
小桃笑:“桔梗姐姐可比如悦好太多了,就是xig子太和软,若能争取到小姐身边,奴婢也放心的多。”
韩玉沁白她一眼:“快去吧,平素里也莫要耍懒,小心碰上哪个道行高的把你给收了,看跟谁哭去。”
小桃“嘻嘻”而笑,不怕她吓唬,做着鬼脸就跑了。
忍着腹部的坠痛,韩玉沁翻了个身,难免腹诽给她下药的如悦来,心道,求仁得仁,她倒能挑机会得了皇上的宠幸,虽不知她用的什么手段,可只要想一想蓉贵妃的狠毒来,韩玉沁就觉得身上发冷。
韩玉蓉也果然是不负众望的。
如悦勾着皇上在御花园里巡幸一番的消息,顷刻便传遍了内廷,这里韩玉蓉先是阴不阴阳不阳地刺了几句,令如秀大掌其嘴的时候,太后娘娘那里也派了宫人来,奉太后懿旨,叱责如悦不知检点,秽乱宫廷,着蓉贵妃好生教导自己灵犀宫的宫人们。
韩玉蓉本就生气,如今更是被太后那语气刺得脸都拉了下来,青白一阵后,令宫人对如悦用上了大刑。
如悦拖着初次承欢的身子,战战兢兢地受了二十的杖刑,在便溺的羞愧中昏厥过去,被贵妃责令抬去了映月阁的后院,提拔了桔梗顶替了她一等宫女的缺儿,降为二等婢。
而乾清宫里的那位,如今也是大动肝火,帝君宠幸个把宫女,实乃常事,可楚清帝素来对男女欢好之事节制,连宫中妃嫔都是开国以来君王中最少的,是以,在御花园里动情一事,简直被他自己视作污点一般的存在。
付公公的小徒弟末夏进来时,觑着帝君神色,小心翼翼将灵犀宫的处罚回禀给其听,又道,太后娘娘那里也派了人去灵犀宫申斥。
本还怒火中烧,面色阴沉的楚清帝一听太后都派了人去,眉头不禁一皱。
边儿上付公公见机,忙打发了小徒弟出去,近前道:“皇上,宫里那几个没眼色的东西都打发了,您仔细气大伤身。”
楚清帝久久不语,良久冷哼一声,眼光里全是肃杀之气:“简直是乌烟瘴气。蓉贵妃竟能将手伸到乾清宫,今只是下了媚情之药,若哪一日里不爽,是不是还要给朕下毒?”
付公公揣着手,不敢言语。心中也是苦不堪言。
蓉贵妃好好的,送个妹子进宫争宠也就罢了,居然把主意打到了皇上这里,买通了茶水间的小太监往皇上所饮的茶水里放媚药,结果正主儿不能侍寝了,却又跳出个歹心的奴才来,带着几朵香舌兰,引得皇上体内cui情药物发作,是如何也忍不下去,生叫个婢子污了龙体!
付公公这里恨得蓉贵妃与那如悦咬牙切齿,要知道,那茶水间里拉出去砍死的太监里头,还有一个他的干儿子在,全受了这无妄之灾了。
“皇上说的是,贵妃娘娘与湘妃娘娘斗法,实在不该把这火烧到乾清宫来。”
楚清帝神色清冷:“那宫女当时在御花园不是说她在给那韩才人种杏子?”
付公公眼珠子一转,有些忖度皇上的想法,恭声应是,觑机给蓉贵妃下绊子。
“这位才人倒是个趣人儿,只可惜灵犀宫里如今也不消停的紧,怕是贵妃娘娘也没想到吧,竟把这等不安分的宫女放在了才人身边儿……”
楚清帝魅然冷笑:“哼,上行下效!蓉贵妃最近也是风光的紧,朕予她脸面,可不是拿来叫她作死的!传朕口谕,近日来蓉贵妃德行有失,不堪为后宫嫔妃表率,委实叫朕心寒,不责罚不足以服众,褫夺其协理后宫之权交与皇后。既然闲的无事,纵容宫人徒惹纷争,就叫她待在灵犀宫里也种杏仁儿吧。”
付公公挑眉,诧异于皇上这般对蓉贵妃,这责罚说轻不轻——连凤印都还给了皇后娘娘,说重不重——关在灵犀宫里刨土浇水。可这惩罚……怎么叫人觉得诡异呢。
却听得皇上在那里清冷一笑,幽幽开口:“那位韩才人倒是有趣,柳家不能无人,否则外头韩尚书不定如何闹腾,蓉贵妃下的一手好棋,也好,朕就叫她‘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今儿晚上宣召韩才人乾清宫伴驾。”
付公公对上帝君那凛凛一笑,只觉身上发寒,恭敬应下,便着人前去灵犀宫传旨——虽然没有整倒蓉贵妃,可这次也叫她吃足苦头,权作送自己的干儿子一程吧。旋即又想,只要外朝有韩尚书在,这韩家女儿总也是倒不了台啊!
“小夏子,去重华宫,把灵犀宫的事儿与皇后娘娘分说分说。”付子明出了大殿,招呼过末夏,附耳边云淡风轻地吩咐。
末夏一愣,傻兮兮开口问道:“可是师傅,皇上可不喜底下人四处乱传闲话啊?”
付子明唬着脸抽了他一巴掌,躲过四周内监,低声道:“你傻啊?这事儿没一时就全传开了,福德死了也不能白死,你且去吧,哼,咱家若没料错的话,皇后还得可劲儿给灵犀宫那位主儿使绊子呢,瞧好吧!”
末夏忙应声儿,福德是师傅最看着的干儿子了,就这么不明不白地给打杀了,师傅这样也算尽一场父子情分。
少顷,灵犀宫蓉贵妃被太后申斥之后,又被皇上责罚的消息不胫而走,传遍后宫,众人里幸灾乐祸的多,落井下石地更是不少。
紧接着,重华宫皇后娘娘接掌凤印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册封了如悦为更衣,因她为韩府侍婢前的名儿也忘了,便记作悦更衣,赐住在灵犀宫凝萃轩。
蓉贵妃再是端着架子迎来送往那些妃嫔的“挤兑”,也终是撑不住大病一场,病中还不忘拉来如悦天天掌嘴,这自是后话不提。
至于韩玉沁,当天晚上便被妆整一新,一顶小轿送往乾清宫,真的就只是伴驾而已。
临行前,蓉贵妃少不得撑着病体,叫了韩玉沁过去,强撑着一口气嘱咐她伴驾事宜。碍于韩玉沁身子不便,侍寝是铁定不成了的,无非去了是添香,研磨洗笔的差事,顶天儿了伺候皇上用顿晚膳便打道回府。
不能分了皇后的侍寝日子,但是能诱的皇上今日与玉沁一道用膳,那灵犀宫的面子还算没丢到底。
是以韩玉蓉倒也没过多难为她,只取了自己昔年很是喜爱的一套碧玉十二钗,赠与韩玉沁,道:“这是当年皇上送去咱们韩府的催妆礼,本宫一直珍视如昔,唉,如今本宫是没用的了,只希望这玉钗能叫皇上想起当年的情分,待你更比旁人多几分情深啊。”
韩玉沁听的她言不由心,压下冷笑,恭恭敬敬地行礼谢她:“姐姐对妹子的好,妹子定当记在心里,此番去,定要瞅准时机,常与皇上念念姐姐的好儿来。”
韩玉蓉见她知机,也没心情与她翰旋,强笑着叫人送了她去。
等韩玉沁走的背影都不见了,蓉贵妃方叹了口气,对边儿上的夏嬷嬷叹息道:“本宫有些悔了。”
夏嬷嬷?br/>
添加书签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