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宫略 - 庶女宫略第11部分阅读
”
玉沁抿唇含笑,看着如秀将窗户推开一角,示意她瞧。
窗外,白衣如锦的身影就这样跳进玉沁的眼眸里,让她想起第一次见皇上时的脸红心跳。
眉眼间的清贵俊朗是相似的,乌丝成发,碧玉为簪,却又与高高再上的君王全然不同。他的气度眉眼,没有帝王之威。
确实同如秀所说,乍然瞧着确实相似,可却不会叫人认错——和亲王身量没有皇上高大,个子矮些,也灵秀些。脸上总带着笑,看着倒是个和气的人。似乎是觉察到有视线落在他身上,犹疑望来,吓得玉沁连忙合上了窗,轻呼口气。
和亲王背手而立,享受着早间的清风花香暖阳,任由温煦的风吹在身上,吹散衣袍绸带,低头轻笑。
如香见了那俊颜,再度脸红,低头一礼,将手中酒坛递于他,二人柔声笑着,说着什么,窗子这头的玉沁是听不到的。
韩玉蓉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宫中,招呼如香、如秀上前更衣梳洗,见着玉沁也在,提不起精神:“早上在重华宫可有惹事?”
玉沁笑容一梗,旋即沉吟道:“皇后娘娘那里倒是没什么的,顺妃娘娘也和气,只是敏贵人有些许不妥。”
说着,便将早先敏贵人借故来灵犀宫,临走却又与她说的那番话,以及今儿早上在重华宫门口那发起的无名火,说与韩玉蓉听,语气里颇有些委屈气愤。
“……前前后后,拢共见了没几次,模棱两可地冤枉我bi死李婕妤——李婕妤那样的人物,妹妹可没那摸老虎尾巴的本事。真不知敏贵人打的什么主意!”
“谁叫你吃饱撑的去冷宫瞧她,做这种落井下石的把戏!”韩玉蓉梳洗罢,白玉无瑕的脸上带着一点嫣红,训斥玉沁几句罢,复而冷笑,“她?哼,哪里是她打的什么主意,必是那灵妃作孽。本宫还以为敏贵人那次是来投诚,与灵妃闹掰了,这些日子倒是忘了她,没想到她背着本宫竟是如此鬼祟,还想拉了你下水!你可知当日在关雎宫里查出了什么?”
“妹妹不知。”玉沁只知道李婕妤惹事,而那莫名其妙的肚兜只是引子,之后的消息,全被赶去的楚清帝和皇后娘娘堵死在了关雎宫里,外头只闻风声,不知实情。
正文第十二章事发
“太后让皇后将凤印还回来了,本宫也才知道底细。当日梅贵人身死,确是李婕妤所为,连带毒死梅贵人的毒药都搜了出来,还有之前,灵妃掉过一个孩子,有宫人说,也是李婕妤所为。她宫里那些宫人全都招了,这些年宫里那些脏事,查不出头儿的,几乎都是她背后下的黑手。皇上当时就恼了,不然也不会在李家如日中天的时候,把李梦莲下了冷宫。”
说着,韩玉蓉也叹息一口,神色间颇为矛盾:“谁知道她怎的这么大气xig,说死就死了?你去见她,她可有与你说什么话?”
玉沁心中没底,只道:“能说什么,不过是对骂几句罢了。”
韩玉蓉看了她一眼,瞧她有没有说谎,尔后道:“因缘果报,也算为那些被她害死的人偿命了。”
韩玉沁听韩玉蓉如此说,忙问道:“会不会是屈打成招啊?当初不说,怎现在又全都众口一词的了?还有那敏贵人,何以要拉扯我出面,没有我,李婕妤这不也出事了么?”
“哼,灵妃拉扯这么大一片旗,就只为收拾了李梦莲那么个ji人?!倒是排兵布阵的好手,谁知道怎么还没引了你入套,就事发了呢。现在倒好,把个敏贵人给牵扯进来,留下蛛丝马迹,抽身不去。这事儿既与敏贵人有瓜葛,你且等着瞧,李家定不会要她这叛主的家奴好过!”
见她说的咬牙切齿,众人都猜着,蓉贵妃这话里贬损的,也带着如悦一个。韩玉蓉虽恨,却也有了主意,既然这里头有敏贵人作祟,她可不介意再推一把。
玉沁未见过灵妃,是以不好下论断,只道:“妹妹都要被她们这一出出的闹糊涂了,哪儿有心思看戏。只是,敏贵人到底是后宫嫔妃,就算李家查到,里头确有其作梗,又能如何——毕竟,毕竟是在后宫呢!”
能对皇上喝斥,却不见得能将手伸进后宫妃嫔之中吧,毕竟这事儿可是历朝历代的大忌讳。
韩玉蓉嗤笑一声:“我的好妹妹,李家那位将军,当年可是与咱们皇上拜把子的兄弟,逢于落魄之时,起于为难之际。这些年里,李家对朝廷的贡献很是不少,李将军身居高位,又最是疼爱他底下两个妹子。这李婕妤出事,李家那边岂能轻易遮掩过去?别说她敏贵人,就是皇上那儿,也少不得要被闹上几次了!”
玉沁想起那日光景,不由打了个冷颤,暗道,她可真是侥幸,才捡回条命。又道,甭管多大的热闹,她可都不敢往前凑了。
“敏贵人算是着了道,想必关雎宫事发,以及那里头的东西,都是她做下的。她乃李家旧仆,自当知晓李将军为人,是以,不敢以身犯险,才想着拉上你。你若答应与她结盟,一起算计李梦莲,出事后,她必然要叫李家疑心与你,好叫她自己从中脱身出去!这次事发突然,哼,敏贵人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玉沁心想,敏贵人是还未准备好拉个替死鬼出来,自己就先把皇后给引去了关雎宫,这一查之下才牵扯到了敏贵人的布局……啧啧,她怎么就这么能闹呢,打入宫开始,就没一刻消停过似得。连她自己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衰神附体了。
她这里这样想着,皇上那边儿,却也有人如此劝说。
“皇上,明眼瞧着,灵犀宫那位新晋的淳嫔,与李氏怨愤最大吧。这淳嫔甫一入宫,就惹上了李氏,之后两宫之间也是不消停。”灵妃捏着楚清帝肩膀,柔声道。
楚清帝叹口气,闭着眼睛,难得的说话不用顾忌,“她才多大个孩子,能bi死梦莲?是梦莲自己钻了牛角尖——梅贵人不过xig子清傲些,何至于要她性命。”
灵妃挑唆道:“李氏是有错在先,只是李家将军有功,她也罪不至死。淳嫔年纪是不大,可她有个了不得的姐姐啊!”
此间语,自是暗示陛下,韩玉沁虽小,可有韩玉蓉在背后出谋划策,也不是不能害死李氏的。何况,如今对李家,也确实需要推出个替死鬼来。
楚清帝不耐,睁开眼,目光审视:“雅兰,你以前不是这样的。这宫里的事儿,你躲远些,如今贵妃那里还动不得!”
话毕,不等灵妃解释,已起身出了长乐宫。
内室里,灵妃伫立良久,望着那一片明黄身影渐行渐远,那颗心整个坠入冰窖。
边儿上宫女明珏劝道:“皇上毕竟是疼娘娘的,娘娘别气,仔细伤了身子。”
灵妃两行清泪:“疼?他那颗心,怕早贴上了李挽莲了!如今,那ji人还躲在泰安宫?”
明珏怯怯点头:“是,替李婕妤装殓一番,便在太后娘娘那里歇了。”
“哼,韩玉蓉还想着留了李挽莲恶心我,殊不知最后恶心的是谁。敏贵人不是才与本宫报过委屈吗,叫她去传,淳嫔害死了李婕妤。将朱红雕花盒子里的东西予她,送与淳嫔赔礼吧。啧啧,李家发难之前,她也就这点儿用处了。”
“娘娘,李婕妤的死,连皇上也未曾追究,怕是恨极了李婕妤,纵然传出淳嫔什么话儿来,也断不了宠。且……那盒子里的东西那样金贵,何必放在淳嫔身上,十分浪费。”明鸢胆子大些,不合时宜地劝道。
灵妃冷冷看她一眼,转身回屋。
明珏小心扫了眼内室独自临窗哭泣的灵妃娘娘一眼,低声与明鸢道:“好好的,你怎这么多话?莫惹恼了娘娘咱们一起倒霉!”
明鸢蹙眉叹气:“也不知娘娘怎就成了如今这阴晴不定的xig子……不过是问几句,平白与我这卑ji之人置什么气。”
明珏忙捂了她嘴:“姑奶奶,您可收声吧!皇上这些日子颇冷落咱长乐宫了,对外,娘娘还要撑着一副清高孤傲xig子,这心里也苦。你有甚不懂,以后只管问我罢,没得招惹娘娘生气,到时挨打挨罚的,要我们陪你!”
正文第十三章相邀
明鸢撅撅嘴,道:“那盒子东西,真给淳嫔送去?要我说,不若等到秀女们册封,瞧着哪个得宠,就给哪个用!”
明珏只在灵妃面前怯懦胆小,对着明鸢却颇有姐姐的架子,狠狠点了后者额头一下:“傻子!再得宠,能再宠成个贵妃?甭忘了,贵妃之前可是太子妃!若叫淳嫔生了皇子,寄养在贵妃膝下,子凭母贵,这宫里,哪个还能越过贵妃的尊贵去?将来咱们这些宫人还不都得陪着娘娘喝西北风?!”
里头灵妃越哭越气,想起昔年的恩爱来,又摔了一套茶杯,惊得外头明珏连忙进去收拾。
明鸢看着里头明珏忙碌卑微的身影,嘀咕两句,便捧着盒子出了宫。
宫中流言四起,言丽正宫闹鬼,夜夜听见昔年湘妃娘娘那媲美仙乐的歌声响起,传其死的冤枉,被敏贵人栽赃迫害,又被淳嫔逼得触柱而亡,致使冤魂不散,夜夜悲歌啼血。
在长乐宫与灵犀宫的合力“运作”下,两宫俱都没讨了半点好儿去,摘也摘不干净。
好在,蓉贵妃辅佐皇后娘娘,忙着简阅过今次秀女,此番流言在秀女大选这特殊时刻,渐被尘封。
八百二十多女子,遴选过后,只余下百余人。又有太后和皇上斟酌择取素有贤、良、才、孝美名的良家女儿,各勋贵官家之后,并着各大世家按着名额送来的世家嫡女们,将将剩下十二数,暂住璃宫等待侍君并册封。属国、盟国有蒙古、高句丽,欲以此番大选,进献公主和亲南下,已舟车而来,势要赶在花朝节前,亲为太后祝祷。如何安排使臣、公主仪仗又是一桩大事。
大选一过,册封仪式更加繁琐,又加分宫,安排侍寝等,诸事繁杂,连一贯要强好胜的蓉贵妃都缠绵病榻,不得已,请了一向避居人前的慧娴夫人出来帮衬一把。
尔后,花朝节适逢太后六十大寿,四海升平,是以,皇上打算今年大办寿诞,于是,才见好的蓉贵妃又得开始新一轮的奔波劳,苦不堪言。
偷得浮生半日闲,蓉贵妃这里好容易喘上一口气来,恍然惊觉,皇上已半月不曾来灵犀宫了,莫说她,就是玉沁,自从第一次侍寝后,便再未有过传召。
心跳如鼓,韩玉蓉压着心内那浮躁之气,叫齐、夏两位嬷嬷进来说话。
宫中举步维艰,在皇上登基,诸妃搬入皇家宫掖之后,韩夫人便为嫡长女择选了两位女官前来支应,便是齐、夏二位了。
“近日里忙着,这一懒散下来,竟才发觉皇上已经许久不入灵犀宫了。”如秀搬了一笸花瓣进来,另取了数味药材掺杂杵汁,为贵妃娘娘涂染指甲。
殷殷的嫣红,带着蝶翼的粉嫩,晚霞般的醉人,衬得芊芊玉手,分外白嫩。
夏嬷嬷看着那犹如血色的长甲,眼角跳跳,回话道:“老奴遣了人四处观望着,皇上这半月,除了重华宫去了一遭,只用过了晚膳便回了乾清宫外,也就顺妃与慧娴夫人那里凭着帝姬、皇子留了一二日,旁个是再也没驾幸过的。”
韩玉蓉还算满意,带了丝笑意,旋即想起自己那不省心的妹子,蹙眉道:“她呢?就窝在映月阁?”
夏嬷嬷笑:“淳嫔小主老实着呢,最近除了跟着老奴与齐姐姐学学规矩,就是在屋里摆弄针线。”
“嗤,她?摆弄针线?”韩玉蓉摇摇头,自知这么多年里,有母亲ch手,韩玉沁被整治的粗野鄙薄,字都认不全,谈何针凿女红。
不过,这话却也不好说出口,想想,便道:“这样下去也不是法子,总得叫皇上想起灵犀宫来。”
齐嬷嬷木着一张脸,道:“虽说宫中大选秀女,进了许多女子,皇上也要权衡利弊,事情不少。可是,奴婢瞧着,许也跟之前宫中谣言有些关系,不然,依着娘娘您的威信,和皇上这么多年的感情,没道理半月不见君驾。”
“谣言?”
“宫中盛传,淳嫔小主bi死了李氏女。”
韩玉蓉“嘶”一声,抽回正染着的手,目露愤慨:“嬷嬷是说,皇上偏听偏信了那谣传,淳嫔失了圣眷?”
齐嬷嬷否道:“淳嫔侍寝,也没传出惹恼了皇上之事,或是事忙顾不上,或是谣言惑主厌了淳嫔与娘娘您,左右奴婢想不出还有什么事由来。”
这样一来,本还松口气的韩玉蓉,越发提心吊胆——好容易弄个妹妹入宫来,孩子还没怀上,怎么能惹得皇上厌了弃了,再也不见了?!
若皇上真信了那谣言,撇开韩玉沁不说,连自己也要吃挂落。
夏嬷嬷忙道:“许真是事情太多顾不上,若真信的话,又没斥责又没下旨,淳嫔还好好待在灵犀宫呢。总不至于。”
“不行,不管皇上心里如何打算,当务之急是要替那死丫头夺宠才是。不然,如今那十二个女子各个虎视眈眈,俱都本事的紧,难不成还要叫本宫的妹子退居人下不成?一样儿的体面,又是那样好容貌,凭甚叫她退?”
“那也要看皇上的意思。”齐嬷嬷平声道,语调似乎永远不会生起波澜。
韩玉蓉颓然叹气,问夏嬷嬷:“嬷嬷可有甚法子?”
“娘娘也说了,淳嫔小主可不缺了那份体面的!”眼露精明,夏嬷嬷笑如春风拂面,“眼下秀女尚未分封,皇后娘娘已不理事,按理说,也该您与慧娴夫人拿出个章程来了,可册封什么品阶,又按了什么封号,还得皇上搁个准话。”
韩玉蓉听音知意,抚掌大乐:“还是嬷嬷知我心意!正好,如秀,去请了皇上来,就说本宫有要事与皇上商议,央他何时有空,便来一趟,本宫随时候着呢。”
“是,奴婢这就去。”
韩玉蓉面上带出一丝红晕来,略显扭捏地吩咐夏嬷嬷道:“嬷嬷您上次烹制的小点不错,皇上也爱吃,待会儿您亲自去小厨房,摆布几样来吧。”
正文第十四章不过是群宫人
夏嬷嬷自然无不乐意,应了之后,见再无他事,两位嬷嬷也就一同退了出去。
“前些日子,贵妃娘娘与皇上起了龌龊,现在看来,贵妃娘娘能自降身段,给皇上个台阶下,甚好甚好。”夏嬷嬷有些喜色,暗道,这也是自己手把手教导出来的,眼见贵妃娘娘不似以往强硬,她心中甚慰。
齐嬷嬷白她一眼:“你怎见得?皇上数日不来,贵妃娘娘真格就没想起?纵贵妃娘娘想不起,日日到泰安宫见太后,又与慧娴夫人和皇后娘娘共事,女人们的嘴能戳死个人,娘娘半月不见君,咱们不敢说不敢问,这外边儿的能放过挤兑的机会?过了半个月才知道转圜,才知道怕,咱们娘娘生生吃亏在这自尊傲气上啦!”
夏嬷嬷叹气:“那有什么法子,娘娘也是要脸面的人,被皇上那样甩了脸子,还真能如从前一样伏低做小,委身逢迎?娘娘如今怎么说都是贵妃了,多少妃人们瞧着呢。”
齐嬷嬷恨铁不成钢地瞪她一眼:“好歹宫里侍奉多年的老人儿了,你怎也跟娘娘一般自视甚高,目下无尘了?别说贵妃,就是皇后,那也先得是皇上的女人,后才是这宫里的主子。所有的体面都是皇上给的,自己撑起的,不叫体面,叫作死!”
夏嬷嬷唬了一跳,心惊道:“姐姐今儿这是怎的了,忒大的怒气。这等话你也敢说?”
齐嬷嬷平复心绪,叹道:“娘娘啊,怕是要毁在这傲气上了。”
夏嬷嬷颇不认同,劝道:“左右是咱们的主子娘娘,以后这事儿,姐姐劝不了就不要管了,皇上怎么也会念着与娘娘多年的情分,不会怎样的。”
齐嬷嬷摆摆手叫她去小厨房,等看着夏嬷嬷欢天喜地的去了,才重重叹口气,看着湛蓝的天空,心中怎么都不是滋味。
什么多年的情分,早几年里,还能这样说。可如今圣上自有立起的意思,连外戚都要适时收敛,送来贵女联姻,眼见着,今时不同往日了,可怎就没人起那警惕之心呢?!
天大的情分,纵是经得起岁月风霜,也经不起自个作践!
齐嬷嬷心里难受,她如夏嬷嬷一样,也是看着贵妃一步步过来的,现在劝诫无用,也只是退而求其次的帮衬,还能怎样。
想到映月阁那一位,齐嬷嬷眼神阴沉,但愿她不是个心比天高的,不然,就是贵妃不发话,她也要把淳嫔给拉下来。
齐嬷嬷心情沉郁,想着今儿难得皇上过来,不好叫淳嫔去前头露面,便亲自来了映月阁,嘱其几句话。
屋里,兰草哭肿了眼睛,脸颊上隆起火辣辣的几条巴掌印子,眼睛下头也给抓出好几道血痕,鼻青脸肿的样子,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主子,她们欺人太甚,奴婢只恨自己没两把力气,不然定撕烂了她们的嘴。”
玉沁气的浑身发抖,唇上是自己咬出的白印子,安抚了兰草莫哭,又亲自给她上药。
“好了好了,我的好兰草,瞧你这样,我心里都难受。不过是念叨几句,你还真与她们动起手来。四五个人打你一个,你就不知道跑呀?横竖先跑出来,何苦弄这浑身的伤?”
兰草哽咽,疼得直抽气,嘴上却是不服输的:“没道理听着她们乱嚼主子的闲话,奴婢反倒躲起来装没听见的!”
桔梗瞪她一眼,给她擦药的手一重:“那你回来也别喊疼呀。瞧这身上脏的,跟泥水里滚过的一样。”
余下的泽兰、白及也是有气,恨那几个宫女嚼扯主子闲话,又恨仗着人多欺负兰草。
兰草身上的衫子都扯烂了,条条缕缕,露出白色缎子的亵衣,莫说乱糟糟的头发上全是草屑泥水,就是衣裳也只勉强看出原色来。
玉沁心疼她为自己出头,瞧她这副委委屈屈偏又好强的样子,无奈一笑:“以后遇上这事儿,回来与我说便是,莫与人起了争执。人家那么些人,打又打不过,就得跑!人都说,识时务者为俊杰,兰怎这么笨。”
兰草嘟嘟囔囔,也觉自己冲动了,想了想,恨道:“那奴婢以后定瞅着人少的时候揍回她们!”
玉沁抿唇笑了笑,伸着食指点点她额头:“也记得打不过就跑!”
“是,是。奴婢一定记得,打不过就跑回来搬救兵。”
一屋子人被兰草那无奈又恨恨的小神色逗得笑起来,好歹冲散了众人心头的阴霾。
齐嬷嬷在外听了个大概,多少明白过来,沉着脸入屋,与淳嫔行礼后,道:“小主也不该纵着她,这般孩子气,以后难保不吃亏。”
玉沁叹气,摆摆手叫兰草下去梳洗上药,只留了桔梗在身边,与齐嬷嬷道:“说是长乐宫的几个粗使宫女,嬷嬷怎么看?”
齐嬷嬷眼睛一跳,定神道:“这长乐宫离着灵犀宫可远,粗使宫女跑这边儿来说闲话?小主打算如何?”
玉沁挑眉,似笑非笑看她:“兰草是姐姐赐下的宫人,又有二等宫女的体面,凭几个粗使宫女能动手打得?更何况,一群奴才也敢侮辱帝妃?谁给她们的胆子?依我的意思,人家打了你的脸,必要狠狠打回去。嬷嬷,你说好不好?”
“呵,小主真是仗着有贵妃娘娘护着,谁都不怕。您就不想,这是有人故意设下的套子,等着您钻呢?”
“我横竖是想不通,这事儿能算计到我什么。兰草虽小,可也是我贴身宫女,此番乃是替我出头,眼见她因我而被人打,我岂能不为她讨回公道?”
齐嬷嬷还要说,泽兰进来,与玉沁禀告道:“主子,长乐宫敏贵人来了,说是来与您赔罪的。”
话音落,玉沁皱起了眉头,连齐嬷嬷都有些疑惑。
请了敏贵人进来,为的正是兰草被打之事。
“我刚刚听说了这事儿,心中内疚的很。那几个宫女也被绑了起来,任凭妹妹处置。都是我管教不严,这厢与妹妹道歉了,还望妹妹别往心里去,千错万错都是那起人的错。”
正文第十五章处置了便是
玉沁笑一笑,道:“我又怎会与贵人你置气。不过是群宫人,处置了便是。”
“来人,将那几个送到姐姐那儿,请姐姐将那几个藐视嫔妃,散播流言,又滋生是非的宫人按着宫规处置了吧。”
敏贵人一惊,讶然抬头正对上玉沁冷冷目光。
“敏贵人没有异议吧?”
敏贵人面色一僵,尴尬笑道:“怎会,淳嫔也是按规矩办事。”
玉沁几不可察地轻嗤一声,容色淡淡。
敏贵人实在不愿在此久留,唤过宫婢,递上来一只红漆木盒,腆颜道:“还请妹妹见谅,实在对不住的紧。”
边儿上桔梗上前接了,在玉沁面前打开,里头乃一串楠木佛珠,纹理如云纹,散着异香,颗颗有指甲盖大小,色泽也上佳。这串珠子价值也算不菲了。
玉沁轻笑,点头示意桔梗收下,“好说,好说。”
送礼赔罪,敏贵人强撑着笑脸儿寒暄一阵,方匆匆离去。
玉沁视线凝着那红漆木盒,若有所思。
齐嬷嬷以为她眼皮子浅,说了两句,见玉沁垂首不语,心中发恼,气呼呼地甩手离开。
桔梗心内一叹,问玉沁道:“奴婢将这手串入库吧?”
“放着,留我屋中。”玉沁宛然笑道,“把我那药膏送去给兰草用,这几天叫她好生养着,莫要碰水,小心脸上留了疤。”
桔梗本也想劝,贵妃那里好物件多的是,小主实在没必要稀罕这珠子,但见小主对兰草上心,又觉得主子不过是年纪小,以后收的好东西多了,眼界自然就高了,自己何必与齐嬷嬷一样,叫小主心里头不得劲呢。
于是轻声应了,便拿着药膏去寻兰草。
玉沁捡过那珠子,细细瞧着,复又闻了闻,脸上笑意阴恻,勾唇笑起的时候,已有主意。
金丝楠木自有雅香,却未毕所有都是如此。
长乐宫的绑来的那些宫女被蓉贵妃罚去慎行司受戒,想来命已休矣。
玉沁听闻此时,手中正捻着佛珠把玩,随手交给桔梗,道:“将此物送去姐姐那里,谢谢姐姐如此护我。”
桔梗一愣,瞧那珠子那灯光照射下,颜色愈深,香味不淡反倒浓郁起来,心说,这东西虽不错,可贵妃那里什么宝贝没有,遂含蓄劝道:“主子入宫后,少有赏赐,难得有您瞧上眼的东西,不若收到库里存着吧。”
玉沁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皇上正陪着姐姐用膳呢,此时送去,姐姐必定会笑语盈盈的戴上。”
见桔梗脸色,玉沁略带悲意:“入宫之后,多得姐姐照拂,我也没有什么能拿的出手的物件,有心想做几样针线,可你大概也知道,我女红却是拿不出手的。贵妃姐姐那里自然什么稀罕物什都有,这不过我的一番心意,送出去心里也好受些。”
一番话说的桔梗心里也泛酸,说起来,小主虽封了嫔位,可赏赐却不多,贵妃娘娘平时也忙,除了份例内的,旁的物件甚少赐下,且,也没有拿了贵妃的东西,转手再送回去的理儿。
如此一想,桔梗也就释然,毕竟是主子一番心意,自己跑一遭也没什么。
“是,奴婢这就送去。”
“就用敏贵人送来的那只盒子送去吧,早去早回,待会儿陪我出去走走。”
“是。”
桔梗躬身退去,玉沁脸上的讥笑再不掩饰。姐姐啊姐姐,小小礼物不成敬意了!还有敏贵人,你百般算计,可真是叫人心内恼烦的紧。
桔梗去时,蓉贵妃正侍奉着皇上用膳,如秀几个大宫女脸上的笑意更是遮掩不住,进进出出,带着喜气。
听闻淳嫔派人过来,蓉贵妃脸色一僵,笑意险些挂不住,若非陛下叫人进来回话,她必要叫如秀撵出去。
桔梗提心吊胆,生怕叫蓉贵妃误以为是小主邀宠,平平稳稳把东西献上,多余一句话都不敢说。
楚清帝含笑,打开盒子瞧了眼,赞一句“姊妹感情甚好”,使得蓉贵妃也不吝于表现一番姐妹融洽,欢喜将木珠子戴上,淡淡的香味与佳肴饭香有些相冲,却不敢有丝毫不喜之意。
桔梗顺利完工,出殿后长出口气,不敢与如秀几位姐姐打趣,忙告辞回了映月阁。
微风送来几许清凉,带着淡淡花香气,冲散了屋内若有似无的淡淡馨香,叫人神色越加清明。
“皇上可有问起我?”
桔梗后背一紧,低声道:“未曾,想来不欲小主与贵妃娘娘起嫌隙。”
玉沁换上一身衣裳,再简单朴素不过:“在屋里待着忒憋闷的慌,咱们去太液池边转转。”
桔梗松口气,低声应是。
晚霞流云,荷叶青青。主仆二人难得心头松快,走走停停,倒也笑语盈盈。
漫步堤岸,瞧着杨柳依依,小径上花枝压地,四处落英铺成香路,玉沁心中喜这宁静好景,便停了步。
“就在亭中坐坐吧。”
玉沁心情愉悦,因太液池常有妃嫔往来,是以此时有内监候着,桔梗给了赏银,顷刻便送了热茶果点来。
惬意歪在亭中,倚着栏杆,啜茶赏景儿,怡然自乐。
远处颦婷袅袅,衣衫鬓影,桔梗指道:“主子,那边似是新晋秀女。”
玉沁抬眸望去,但听的娇声婉转,那群红粉佳人正往此处转来。
众女子笑谈间,遥见一女子已经在亭中落座,端的是玉质颦婷,朱颜皎皎,虽与她们一般年纪,可却是并未在众秀女之列,身后又有宫女侍立,众人忖着,大概是宫中哪位嫔妃吧,只是这衣饰太过朴素了些。
人群中站出一女子,双眸凝视,微微打量一番,娇声问道:“这位是淳嫔还是敏贵人?”
玉沁被那话一刺,忽而明白过来,请安那日里,顺妃瞧自己的神色为何那样别扭。
凉凉一笑,玉沁并未言语,只拿眼瞧这出来打头阵的女子。
这姑娘虽不甚谦逊恭谨,却也并不叫人生厌,声音清而甜润,若春风吹进人心坎里。样貌也好,雪肌皎皎若白瓷,似新月如粉桃。点樱为唇,墨染为眉,颦笑间尽显风流。一身淡粉色纱裙轻盈飘逸,缀着红宝石妆成的梅花,甚是娇艳,正应了她桃花的俏,梅花的妖。冲着玉沁盈盈一笑,梨涡浅浅挂在唇边,似头上晃动的流苏,随风而起。举止爽朗大方,倒是个明媚夺目的女子。
媚态天成,只是精明外露,此间众多女子,唯她一个肯出头。
正文第十六章天真烂漫
见玉沁不理,那女子本戏谑的神态僵了僵,撇嘴道:“我乃赵家女儿,名唤阿晖。这位娘娘怎不说话,平白晾着我等。”
如此容色,却横冲直撞,好像无甚心机头脑,玉沁一愣,旋即笑了起来:“我是淳嫔。”
众女子这才福身与她见礼,玉沁也没为难,抬手放过,说道:“听闻秀女们如今暂住璃宫,你们何故来太液池?”
赵晖只觉得淳嫔平易近人,不似贵妃与皇后那样高高在上,大咧咧就坐在了玉沁对首,憨气道:“李菁茗说孙晴琴弹得好,我未听过,反倒觉得王瑁姐姐琴技超绝。大家各有所拥,我心想,不若手底下见真章嘛,便邀了大家一道,在这里一决雌雄。”
人群中有女子扑哧一乐,走上前来,扯赵晖袖子:“王姐姐与孙姐姐本来就是女的,哪里来的雄!”
玉沁勾唇:“你是李家女儿?”
李菁茗微微一顿,想起宫内流言,再看眼前女子,眼中多了抹冷色,低声道:“是。”
玉沁“咯咯”而笑,声音不高,却异常突兀,周围一静。
李婕妤身死,李家送来的这个,却也不是省油的灯,与赵晖玩笑间,将王家女儿与孙家女儿挑到明处,这还未册封,就先对上了。
嗯,不错,是挺热闹。
脸上笑意清浅,不动声色将在场诸人清点,却发现十二秀女中,只出来八位,于是问道:“咦,似乎少了几位。”
“那四个与我们谈不拢,小家小户的德行。”赵晖挥挥手,一脸不愿人提的样子。
玉沁好笑,冲众人柔声道:“似是我占了你们的位子,如今却不想走了,可否留下来听听雅乐?”
赵晖似是很喜欢她的随和,已经拉着玉沁的袖子摇道:“好啊好啊,省的待会儿众人捧高踩低不公平,由淳嫔来做个评判也好。”
玉沁不动声色抽回袖子,歉意道:“我并不懂音律,只听听罢了。”
“到时候只消淳嫔说哪个好听就成了嘛!”赵晖不甚在意,只以为她是在自谦。
殊不知,玉沁自小与淑女无缘,不说针凿女红,琴棋书画,真的是连字都认不全……
再解释也显得矫情,玉沁嘱候在一旁的内监领着随侍而来的宫女们去领茶果,并搬来几条凳,自己起身让位。
被挤兑着冲锋陷阵的王瑁与孙晴都有侍女抱着自家的琴来,言语谦和,却不掩傲色,想来在闺阁中时,便是千娇百宠,从无对手的。
“王姐姐,你先吧。”孙晴客气道。
王瑁神色倨傲,也不多言,只道一声“承让了”,几个涩音捻过,想是调试好琴音,那如清泉流水般悦耳的音调,便绽开在这碧波红霞里。
玉沁不懂音律,分不清好赖,只觉王瑁炫技的成分居多,手指灵动,倒也好看。乐音绵绵,却没阻了她去观察这在场八位女子。
赵王孙李四大家的女儿如今已然到齐,剩下那四个,想来便是姐姐口中所说,官宦之后。姿容也是绝绝,只周身气度比之前者少了几分清贵桀骜。
毕竟不是谁家都供养的起这般矜贵的女儿家的。
玉沁微微扬起唇角,肆无忌惮地欣赏起世家女的风韵来,这样的机会可不多的。怕没有几日,圣旨下封,这四位中,没有人会比她的位分还低的。
既如此,何不看个够本?!
四女子里,赵晖颜色最好,看着也是最没心机的。想来,慧娴夫人身居高位,又有子嗣傍身,赵家实没必要再送个八面玲珑的来窝里斗。只要容色好,引着皇上眷顾赵家也就够了。
沐浴在夕阳的余温里,玉沁懒懒靠在栏杆上,轻合双眸,心内却是冷笑——若不想窝里斗,不送人来便好,既送来,便有争一争的心思。
慧娴夫人避在柔福宫,护了小皇子多年,如今怕也要被牵扯进是非中了。
孙妃早逝,孙家在后宫里无一女儿承宠,不是没想过往宫中塞人,只不过,宗族嫡女不好没名没份的送进宫,送个庶女,也斗不过根基渐深的另外三家,是以,隐忍至今,送来孙晴这么个人物。
玉沁抬眸,向一旁静默听曲子的孙晴看去,面庞柔和,目光纯澈,倒是个纤柔乖巧的女子,端庄而瑞丽,姿色虽不绝俗,也算是明若皓月了。
见玉沁望来,孙晴冲其恬淡一笑,婉约如含苞欲放的牡丹,娴雅贞静,温婉大气,竟有国母之仪……
投去善意一笑,玉沁心中微凛,已记在心中。撇过眼去打量正在抚琴的王瑁,其与顺妃非同宗,乃嫡系嫡幼女,教养不缺,也是千伶百俐,玲珑内秀的女子,只不过在家中时便极为金贵,养的更是心高气傲。
不然,也不会被撺掇两句,就不分时候地与孙晴斗技。
想起这事端的挑拨之人,玉沁对李菁茗略带审视。宫中传言愈演愈烈,说什么的都有,却未听说李家有何动作,叫人心下不安。偏此女此时入宫,又是这样兴风作浪的xig子,想来不久自己便会等到李家的报复?!
玉沁心内没个准头,看着李菁茗微微蹙眉。
昔年湘妃美貌,力压韩玉蓉,不是空|岤来风的。凭玉沁亲眼所见,湘妃气度非是李菁茗能及,但后者年轻娇嫩,正值韶龄,也是湘妃比之不及的。
二人眉宇间有几分相像,李菁茗气质清华,观其颜,玉沁倏而想起一人来,这般清贵之姿,竟有几分梅贵人的影子。只是梅贵人如冰雪间绽放的白梅,清冷卓然,却是李菁茗学不来的。后者身上更多了一份烟火气,染了尘世浮华,便也飘渺不起,只多了一丝温和罢了。
感受到审视的目光,李菁茗蹙眉望来,见玉沁盯着她打量,神色不喜,好像淳嫔是什么脏物,多看一眼也要作呕,人前未敢不敬,然此时无人注意,一脸嫌弃地撇过脸去,附赠白眼一枚。
玉沁轻笑,被如此直白的鄙视,倒也不恼。
静听琴音,她只觉哑涩,全无说书先生描述的,什么仿若天籁,空灵飘渺不似人间曲。
正文第十七章不过尔尔
不过尔尔。
实在懒怠应酬,玉沁起身离去,不顾众人目中诧异,游走绿堤柳岸,凉风徐徐,心情才又好了起来。
桔梗此时才喘了口气,人也松快下来,捂着心?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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